《麦田里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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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守望者-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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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嗨。我送你回学校去,”我说。

“我不回学校。”

我听了这话,一时不知怎么说好。我只是在那儿默默站了一两分钟。

“你一定得回学校去。你不是要演戏吗?你不是要演班纳迪克特。阿诺德吗?”

“不。”

“你当然要演,你一定要演。走吧,喂,咱们走吧,”我说。“首先,我哪儿也不去

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回家去。你一回学校,我也马上回家。我先上车站取我的箱

子,随后直接回——”“我说过我不回学校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我不回学校,”她

说。“所以你给我住嘴。”

她叫我住嘴,这还是被题儿第一道。听起来实在可怕。老天爷,听起来实在可怕。比咒

骂还可怕。她依旧不肯看我一眼,而且每次我把手搭在她肩上什么的,她总是不让我。

“听着,你是不是想散一会儿步呢?”我问她。“你是不是想去动物园?要是我今天下

午不让你上学去,带你散一会步,你能不能打消你这种混帐念头?”

她不肯答理我,所以我又重复了一遍。“要是我今天下午不让你上学去,带你散一会儿

步,你能不能打消你这种混帐念头?你明天能不能乖乖儿上学去?”

“我也许去,也许不去,”她说完,就马上奔跑着穿过马路,也不看看有没有车辆。有

时候她简直是个疯子。

可我并没跟着她去。我知道她会跟着我,因此我就朝动物园走去,走的是靠公园那边街

上。她呢,也朝动物园的方向走去,只是走的是他妈的另一边街上。她不肯抬起头来看我,

可我看得出她大概从她的混帐眼角里瞟我,看我往哪儿走。嗯,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到动物

园。我唯一觉得不放心的时候是有辆双层公共汽车开过,因为那时我望不见街对面,看不到

她在他妈的什么地方。可等到我们到了动物园以后,我就大声向她喊道:“菲芘!我进动物

园去了!来吧,喂!”她不肯拿眼看我,可我看得出她听见了我的话。我走下台阶进动物园

的时候,回头一望,看见她也穿过马路跟我来了。

由于天气不好,动物园里的人不多,可是在海狮的游泳池旁边倒围着一些人。我迈步继

续往前走,可老菲芘停住脚步,似乎要看人喂海狮——有个家伙在朝它们扔鱼——因此我又

走了回去。我揣摩这是跟她和解的好机会,所以我就定去站在她背后,把两手搭在她肩上,

可她一屈膝,从我手中溜出去了——她只要成心,的确很能怄人。她一直站在那儿看喂海

狮,我也就一直站在她背后。我没再把手搭在她肩上什么的,因为我要是再这么做,她当真

还会给我难看。孩子们都很可笑。你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可得留神。

我们从海狮那儿走开的时候,她不肯跟我并排走,可离我也不算太远。她靠人行道的一

边走,我靠着另一边走。这当然不算太亲热,可跟刚才那么离我一英里相比,总算好多了。

我们走上小山看了会儿熊,可那儿没什么可看的。只有一头熊在外面,那头北极熊。另一头

棕色的躲在它的混帐洞里,不肯出来。你只看得见它的屁股。有个小孩子站在我旁边,戴了

顶牛仔帽,几乎把他的耳朵都盖住了,他不住地跟他父亲说:“让它出来,爸爸,想法子让

它出来。”我望了老菲芘一眼,可她她不肯笑。

你知道孩子们生你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们连笑都不肯笑。

我们离开熊以后,就走出动物园,穿过公园里的小马路,又穿过那条小隧道,隧道里老

有一股撒过尿的臭味。从这儿往前去是旋转木马转台。老菲芘依旧不肯跟我说话什么的,不

过已在我身旁走了。我一时高兴,伸手攥住她大衣后面的带子,可她不肯让我攥。

她说:“请放手,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她依旧在生我的气,不过已不象刚才那么厉害

了。嗯,我们离木马转台越来越近,己听得见那里演奏的狂热音乐了。

当时演奏的是《哦,玛丽!》,约莫在五十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演奏的也是这曲子。

木马转台就是这一点好,它们奏来奏去总是那几个老曲子。

“我还以为木马转台在冬天不开放呢,”老菲芘说。她跟我说话这还是头一次。她大概

忘了在生我的气。

“也许是因为到了圣诞节的缘故,”我说。她听了我的话并没吭声。她大概记起了在生

我的气。

“你要不要进去骑一会儿?”我说。我知道她很可能想骑。她还很小的时候,艾里、DB

和我常常带她上公园,她就最喜欢旋转木马转台。你甚至都没法叫她离开。

“我太大啦,”她说。我本来以为她不会答理我,可她回答了。

“不,你不算太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去吧,”我说。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转台

边。里面有不多几个孩子骑在木马上,大都是很小的孩子,有几个孩子的父母在外面等着,

坐在长椅上什么的。

我于是走到售票窗口,给老菲芘买了一张票。随后我把票给了她。她就站在我身旁。

“给,”我说。

“等一秒钟——把剩下的钱出拿去。”我说着,就把她借给我的钱所有用剩下来的全都

拿出来给她。

“你拿着吧。代我拿着,”她说。接着她马上加了一句——“劳驾啦。”

有人跟你说“劳驾啦”之类的话,听了当然很泄气。我是说象菲芘这样的人。我听了的

确非常泄气。不过我又把钱放回了衣袋。

“你骑不骑?”她问我。她望着我,目光有点儿异样。你看得出她已不太生我的气了。

“我也许在下次骑。我先瞧着你骑,”我说。

“票子拿好了?”

“晤。”

“那么快去——我就坐在这儿的长椅上。我瞧看你骑。”我过去坐在长椅上,她也过去

上了转台。她绕看台走了又走。我是说她绕着转台整整走了一圈。随后她在那只看去很旧的

棕色大木马上坐下。接看转台转了起来,我瞧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骑在木马上的另外还有

五、六个孩子,台上正在演奏的曲子是《烟进了你的眼睛》,调儿完全象爵士音乐,听去很

滑稽。所有的孩子都想攥住那只金圈儿,老菲芘也一样,我很怕她会从那只混帐马上掉下

来,可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孩子们的问题是,如果他们想伸手去攥金圈儿,你就得

让他们攥去,最好什么也别说。他们要是摔下来,就让他们摔下来好了,可别说什么话去拦

阻他们,那是不好的。

等到转台停止旋转以后,她下了木马向我走来。“这次你也骑一下吧,”她说。

“不,我光是瞧着你骑。我光是想瞧着你骑。”

我说着,又给了她一些她自己的钱。“给你。再去买几张票。”

她从我手里接过钱。“我不再生你气了,”她说,“我知道。快去——马上就要转

啦。”

接着她突然吻了我一下。随后她伸出一只手来,说道:“下雨啦。开始下雨啦。”

“我知道。”

接着她干了一件事——真他妈的险些儿要了我的命——她伸手到我大衣袋里拿出了我那

顶红色猎人帽,戴在我头上,“你不要这顶帽子了?”我说。

“你可以先戴一会儿。”

“好吧。可你快去吧,再迟就来不及了,就骑不着你的那匹木马了。”

可她还是呆着不走。

“你刚才的话说了算不算数?你真的哪儿也不去了?你真的一会儿就回家?”她问我。

“是的,”我说,我说了也真算数。我并没向她撤谎。过后我也的确回家了。“快去

吧,”我说。“马上就要开始啦。”

她奔去买了票,刚好在转台开始转之前入了场。随后她又绕着台走了一圈,找到了她的

那匹木马。随后她骑了上去。她向我挥手,我也向她挥手。

嘿,雨开始下大了。是倾盆大雨,我可以对天发誓。所有做父母的、做母亲的和其他人

等,全都奔过去躲到转台的屋檐下,免得被雨淋湿,可我依旧在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我身

上都湿透了,尤其是我的脖子上和裤子上。我那顶猎人帽在某些部分的确给我挡住了不少

雨,可我依旧淋得象只落汤鸡。不过我并不在乎。突然间我变得他妈的那么快乐,眼看着老

菲芘那么一圈圈转个不停。我险些儿他妈的大叫大嚷起来,我心里实在快乐极了,我老实告

诉你说。我不知道什么缘故。她穿着那么件蓝大衣,老那么转个不停,看去真他妈的好看极

了。

老天爷,我真希望你当时也在场。

第26节

我要跟你谈的就是这些。我本来也可以告诉你我回家以后干了些什么,我怎么生了一场

病,从这里出去以后下学期他们要我上什么学校,等等,可我实在没那心情。我的确没有。

我这会儿对这一类玩艺儿一点也不感兴趣。

许多人,特别是他们请来的那个精神分析家,不住地问我明年九月我回学校念书的时候

是不是打算好好用功了。在我看来,这话问得真是傻透了。

我是说不到你开始做的时候,你怎么知道自己打算怎样做?回答是,你没法知道。我倒

是打算用功来着,可我怎么知道呢?我可以发誓说这话问得很傻。

DB倒不象其他人那么混帐,可他也不住地问我许多问题。他上星期六开了汽车来看

我,还带来一个英国姑娘,是主演他正在写的那个电影剧本的。她非常矫揉造作,可长的十

分漂亮。嗯,有一会儿她出去到远在走廊另一头的女盥洗室去了,DB就问我对上述这一切

有什么看法。我真他妈的不知怎么说好。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看法。我很抱歉我

竟跟这许多人谈起这事。我只知道我很想念我所谈到的每一个人。甚至老斯特拉德莱塔和阿

克莱,比方说。我觉得我甚至也想念那个混帐毛里斯哩。说来好笑。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

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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