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归 作者:南倾(晋江2013.10.1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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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归 作者:南倾(晋江2013.10.12完结)-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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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忍了九年,也准备了九年。但他的运气竟然像他的长相般不讨喜,本来应是万无一失的叛乱计划,却因一个魔教弟子的起夜而被察觉。燕奚赫雷厉风行,当即调集人马将他准备整整九年的实力一朝屠戮殆尽,只有他一人在亲卫的舍命相护中,重伤逃出。而魔教因此也元气大伤,后被中原武林趁虚而入。
  连孤鹤在这次灭魔之战中,立下不小功劳。在武林盟主慕云寒的支持下,不久后他建了醉望山庄,同时本人更名为尚九酒。
  尚九酒对洛诵说,“你姓燕?”
  洛诵犹若未闻,她的眼中唯有前行。
  尚九酒又道,“你是燕凝,燕奚赫与慕容晚的女儿?”
  洛诵不理会。
  尚九酒突然笑了,“长相虽然不像燕奚赫,但目中无人的脾气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接着说,“洛诵,你为什么不杀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是吗?”
  洛诵的脚步未停,她冷冷地扔下两个字,“罗嗦。”
  尚九酒大笑着跟上她的脚步,留身后一众人疑惑重重。他们握在剑柄处的手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这次不是来杀洛诵为大公子报仇的吗?难道找错人了?
  “像,真像。”尚九酒打量着洛诵,叹道,“果然是燕奚赫的女儿。只有他的女儿才敢狂妄到丝毫不理会仇人的存在,只有他的女儿才会宁愿做杀手杀死任何人,却不愿专门去杀死仇人。”
  洛诵的脚步终于放缓,她沉沉开口,“你很了解他?”
  “不,”尚九酒摆了摆白胖的手,上面圆滚滚的肉甚至也跟着微颤,“他是一个很难了解的人。他从不按常理出牌。可是当你认为他不会按常理时,他又突然变得循规蹈矩。”
  洛诵停住,抬起头望向漆黑夜空,那里除了黑暗一无所有,而爹是不是会在黑暗之上看着她?她突然想知道,这样做爹是不是赞同,会不会开心呢。
  “他不会反对。”尚九酒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燕奚赫的女儿本就不该被凡俗的仇恨蒙蔽双眼。”
  “那你当年为何要因仇恨加害教中?”洛诵目光有一瞬冷厉。
  尚九酒圆圆的小眼睛中光芒黯淡下来,顿了顿,叹道,“因为那时太过骄傲,也太过自卑,容不得任何人践踏自尊。”
  他抬眼看了看洛诵,目光掠过她腰间的方生,突然郑重道,“方生是一把妖邪之剑,虽然我不知道你与它之间发生了何事,但燕姑娘要小心。我一直怀疑当年燕教主的死与方死刀有很大关系。”
  他又很快地补充,“我并不是想为自己开脱罪责。只是武林中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对刀剑上,每个人都是当时名震一方的豪杰,他们都认为自己有能力制服方生方死,可是最后他们都死了。所以,你要小心。”
  洛诵的目光再次变得迷离而飘忽,整个人都隐隐约约,看上去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尚九酒勉强笑了笑,声音在浓稠的黑暗里浮动,无力而哀伤,“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攀在我脖子上,甜甜地叫我鹤叔叔,要我背你,没想到一下都长这么大了。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也没资格再做你的鹤叔叔,不过燕姑娘若是需要,醉望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完,尚九酒站住,望着洛诵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浸入黑暗中。他长长叹一口气,白胖圆润的脸庞失了神采,细细看去便可发现这白胖的面容上刻满岁月的痕迹,虽然隐约却掩藏不得。
  凉风渐起,吹动这无边夜色,轻柔的风中,一声女子的低语随风从耳畔掠过。
  尚九酒小眼睛中骤然放射出明亮的光芒,他抬起白胖滑腻的手掩住整张脸,泪水自指间溢出来,哭得像个小孩子。
  风低语:“保重,鹤……叔叔……”
  “连孤鹤只说对一半,你行事风格虽然很像燕奚赫,但骨子里却像你娘,从来都那么容易心软。”雪空行倏然出现在她前方,负手而立,淡淡叹道。
  他挡住洛诵的去路,“丫头,跟爹回家吧。”
  洛诵不语,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身欲从一侧绕过。
  雪空行伸出独臂,再次拦住她。
  洛诵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暗,一只手抚上剑柄,轻轻摩挲。
  雪空行见此,头发上指,骤然怒道:“你个小王八蛋,有种把老子这条手臂也削了。”
  洛诵虽然有种,但却不能再削去他的臂膀。只是怔怔地站着,目光渐渐飘忽无神,犹如失了魂魄。
  雪空行更怒:“喜欢就要,不喜欢就不要,做什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丢尽我雪空行的脸。”
  洛诵道:“我不是你的女儿。”
  雪空行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我是你爹,你爹——你敢如此对我说话!”
  洛诵垂了眼,不再出声。
  雪空行还欲再骂,突然觉察到洛诵反应的异常,仔细看去却见她脸颊上已是泪痕点点,垂下的长长睫毛沾满了细碎水珠。雪空行顿时慌了手脚,“丫头,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爹替你做主,给你撑腰。”
  洛诵眼中泛酸,泪珠再也止不住簌簌落下。她不知道她究竟在为什么而哭,只是很想哭。
  雪空行笨拙地帮她拭着泪水,“丫头,是爹不好,爹说重了。爹知道你心里苦,爹都明白。你想去哪都可以,只是要让爹在后面跟着才行,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洛诵抬眼看了雪空行好一会,低声道,“我哪都不去,我跟你回家。”
  雪空行声音也低哑起来,“好好,咱回家。凡事有爹呢,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洛诵倾身将头靠在雪空行的肩膀上,轻轻抱住他,低喃,“谢谢,爹。”
  雪空行的身子猛地僵住,良久,才喑哑道:“丫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零章  所赞同的世界坍塌

  雨丝细如牛毛,随风斜斜洒下,天地之间濛濛水汽氤氲。她伸出一只手,雨丝落于掌心,细细密密的凉。
  钟离华,真的下雨了。有雨落在脖子里,很烫。
  娇嫩甜糯的声音隐约回荡在空气中,她心下一痛,收回手转身走入房间,不再看这细雨一眼。
  只是这样就可以躲开回忆吗?
  这里处处残留着他的气息,他温柔的笑,他淡雅的声音,他对她无限的宠溺,一抬眼一转身便可触到,见到。
  她在那面铜镜前停住,目光落在雕刻精致的镜身,久久徘徊。手抚上梳妆台,犹豫着在镜前坐下,摘下兜帽,松开发带,如瀑的青丝散落。
  她抬眼看去,镜中的女子苍白而纤瘦,那么熟悉,那么陌生。她缓缓触摸着每一寸面容,原来这就她,原来她就是这个样子。这是她第一次好好地看自己。
  执起那只牛角梳,一下一下梳理发丝,此刻她在想什么,她能想什么呢?
  从袖中取出碧华凝月钗,她知道这个不是当初那只选定的玉簪,但她真的知道吗?她知道这钗的含义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钟离华用它换下那只玉簪。然而,在她眼中这没有什么不同。
  宁悠悠的话她当然不会全信,仔细推敲也有很多让人不解之处,或者说漏洞。但这都无所谓了,因为只要有一丝怀疑,他在她心目中便再不是那个完美的钟离华。他的美好形象顷刻间遭到了破坏乃至完全走了样。她觉得无法容忍。
  她其实是个很较真的人,对别人很宽恕,但对自己以及她身边的人很严格,所以她总是孤独着。可她宁愿孤独,也不愿放弃内心的原则。
  她现在也很痛苦,但并不是因为离开了钟离华。她真正痛苦的是心对自己的背叛,他曾经那样伤害过她,她竟然还是无法忘掉他。她在生自己的气。
  人生气的时候总会想要发泄,所以她又取下那钗,用发带松松绑了青丝,转身走出房间,跃入细细密密的雨中。
  拔剑出鞘,对于整日生活在鲜血与杀戮中的她而言,发泄的最好手段就是拔剑。其实她极少为了发泄拔剑,她认为那是对剑的一种侮辱。剑本就是用来杀人,而不是用作发泄或欣赏。所以除了练剑,她也很少拔剑。
  然而当她刺出第一剑时,有另外一把剑迎面袭来,格住她的剑势。那是一把青剑,剑鞘上雕刻着繁复的水纹。
  洛诵停住,因为她认出了这把剑。她怔了良久,没有抬头看剑主人一眼,转身便往回走。
  那把剑飞跃而起,封住她的去路。她眸中闪过一丝犹疑,这时听得身后那人笑道,“小师妹,好久不见。”
  她回头看去,果然见慕清溪长身玉立,风轻撩起他额前的发丝,俊朗面容隐在层层细密的雨幕后看不清晰。
  她沉默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长剑入鞘,慕清溪又笑道,“小师妹,你不是一直想打败我吗?想不想看看我们现在谁更强?要是输了,可不准哭鼻子哟。”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层层叠叠将人湮没。她手腕一抖,凌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去。
  慕清溪丝毫不敢怠慢,眸色一沉,挥剑迎上。
  风声,雨声,金属相击的铿锵声,却衬得这片天地更加寂静。
  她的眼中只有剑,她的剑,慕清溪的剑。
  雨丝被剑气所激,纷纷掠向四周。有些许躲避不及撞入其内的,顷刻间便粉身碎骨,化作一团雨雾喷溅而出。
  迅疾的剑势,飘逸的身姿,隐绝的剑法重在快与诡谲,从各种不可能的角度出剑,让对手猝不及防,疲于应付。
  狠厉的攻势,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洛诵的剑法主要是杀死对手,不惜一切代价地拼杀,以攻为守。
  她的眼前无数场景飞逝而过,心上泛起层层恨意,剑势杀气逼人。
  那漫天熊熊燃起的大火,那人血红欲滴的眼睛,她伏在慕云寒身前将方生刺入心脏,梦中江含枫表情扭曲眼珠向外一点一点凸出,无数晶莹的雪花从冥露霜体内涌出,犹如一场沸沸扬扬的红色飞雪,还有风迷阳,冥痕,风无垠,最后和慕清溪一起坠入无底深渊……
  突然恨极了这个世界,剑光如织,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斩于剑下。
  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开心,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人带着各种面具,为什么命运总是不停地逼着向它臣服?为什么,为什么……
  漫天迷雾般的细雨,其间的所有都影影绰绰,轻盈得仿佛梦幻。梦幻,虽美好,但却是一碰即碎,然后人会产生更大的寂寞与空虚。
  洛诵不觉美好,也没有寂寞与空虚。她从未想过会再次至隐绝,站在这入口,迷迷糊糊分不清到底哪一场是梦幻,哪一场是梦魇。
  慕清溪没有看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他要说的话早已说完,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小师妹,我想你还是回一次隐绝吧。
  他当时收了剑,背在身后,如墨玉般的发丝沾着细细密密的雨珠,褪去几分玩世不恭,多了一份沉稳,这时的他有点像慕云寒。
  然后她便跟他来至此处,没有任何原因。她已不想再找任何原因。突然厌烦了思考,,厌烦了何事都有理由,只愿脑中这样空白下去,什么都不想,谁也不想。
  或许是与方生融合了太久,越来越像一把剑。剑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感情。
  这次回隐绝,那些想见或者不想见的人都没有见到。只有慕清溪还像往常一样站在她身边,叫,小师妹。然后,说了很多话。
  他说,“小师妹,我想有些事情你应知道。”
  洛诵抱着剑坐在一旁,等了好久,才沉沉开口,“关于我娘亲的?”
  慕清溪点点头,“是的,还有其他人。”
  “对于当年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很清楚,但我曾听师父和大师兄说起,当年师叔与师父奉命一起出谷去人间寻回方生方死,一次意外师叔与师父离散。不知怎地,师叔后来到了燕奚赫教主身边,接着方死为燕教主所得。师父寻到教中,要求师叔与他联手取得方死带回隐绝净化。但师叔当时对燕教主心生情愫,她明白若是欺骗燕教主带走方死,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权衡再三,师叔对师父撒了谎。”
  慕清溪瞥了一眼洛诵,见她面上并无太多变化,继续道:“这时隐绝上任谷主,也就是师祖传来消息,要求师父回谷。师父虽对师叔的话有所怀疑,但还是先回了隐绝。师父回去不久后,师祖坐化,师父接任谷主一位。前后不过一个多月时间,但对于人间却是一年有余。而师叔那边一直没有音讯传来,师父很担心,于是亲自出谷前去。这才知师叔已嫁燕教主为妻,并刻意隐瞒方死消息。”
  日光西移,斑驳的树影投射,慕清溪静静地讲述,洛诵一言不发地倾听。清风拂过,阵阵凉意。
  慕清溪道:“师父大怒,欲强行带回师叔与方死。然而师叔以死相逼,两人反目。师父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他说,慕容晚,你会后悔的。师父回隐绝后当日便定下规矩:凡燕氏人不得入谷。
  没有人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至九年后的一天,师叔突然出现在隐绝,长跪在师父闭关的石门外。这件事情我也有耳闻,师叔整整跪了三日三夜,师父没有出关,只用内力传出话说,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师妹请回吧。
  当夜师叔便离开了隐绝。
  我当时也不知师叔所求何事。师叔走后不久,大师兄暗地与我商谈,我这才知因为方死煞气过重,燕教主也受到影响,性情大变,师叔觉察出不对前来求助于师父。”
  洛诵抚在方生剑柄处的手一点点收紧,面容掩映在斑驳的阴影中,明明暗暗,恍惚不清。
  慕清溪道:“趁着结界尚未关闭,大师兄紧随师叔出了隐绝,并嘱咐我替他在师父面前掩护。不久后的一天,大师兄突然出现在隐绝,我心下诧异,因为那时结界已关闭。而那日大师兄矫传师父命令,整顿隐绝弟子出谷进入人间。路上我这才知魔教左副使连孤鹤欲弑教主自立门派,燕教主发觉后将参与之人尽数诛杀。由于此事的血腥刺激,燕教主完全被方死控制,并要率领魔教众人屠戮中原武林。师叔等人无法阻止,一番思虑后,决定由大师兄带领隐绝弟子出谷以防意外情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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