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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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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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是离不开这个人了。他爱他,他绝不要让他失望。 
  以後,周源开始有意无意的躲著高惠,他不再为一些无聊事请她吃饭,高惠邀他,他也经常拒绝。他还跟老彭那伙人说,你们别再胡吹我跟高惠了,我跟她,不可能的。 

  四月底的一个周末,周母给周源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去吃饭。 
  那天杨海晨得去出席一个公司的宴会,周源便说:“不了,海晨今个有事。” 
  周母在那边不吭声。周源估计母亲是有点不高兴,又想起杨海晨那次的忠告,马上说:“不然我自个回来吧,我给您带些燕窝。” 
  周母在那头说:“哎,你怎麽又买那些东西呀,我早说过我不爱吃呀,买了也是浪费!”声音却显然是开心的。 
  周源五点多回到家中,吃饭前,他在厨房帮忙洗菜,他母亲在旁边切肉。周母忙活当中,忽然说:“源子,你不小了,要是现在的对象不错,就赶快跟人家定下来吧。” 
  周源继续洗著菜,在哗哗的水声中,他母亲的声音显得特别小。周源说:“妈,您怎麽又提这个呀。您急啥呢,怎麽?怕抱不到孙儿?” 
  周母又说:“我这不是替你急麽?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九了吧?” 
  “对,才二十九呢。” 
  “二十九!我当年十八就跟了你爸,他那时也才十九!” 
  “妈,这哪能比呀……” 
  “不,源子,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二十九,真不小了。你现在工作也稳定了,还等甚麽呢?” 
  “妈,现在这年头,没谁这麽年轻结婚的。”周源没好气。 
  “胡说!伟子年底也要结了,他比你小五岁呢!” 
  “干嘛要跟别人比呀……” 
  “我不是比,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还在拖!再说了,你不急,人家女孩子总会急吧。她多大了?” 
  周源心里烦躁,沉默了好一会,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妈,我现在没女朋友。我也不想结婚。” 
  周母顿时没了声。周源接著低头洗著菜,他有点明白母亲为何对这事这麽紧张了,原来是那该死的伟子。伟子跟周源他们是十多年的邻居了,从小到大,吊儿郎当,不求上进的,街坊之间关於他的閒话很多,大部份人也看扁这小伙子。可现下,人家居然要先他一步成家了,难怪母亲心有不甘。 
  周源叹口气,伸手关掉水喉。在水声停下来的同时,周源听见了一阵抽泣声。周源吓一大跳,他转过头,母亲不知何时放下了菜刀,站在那儿,弓著身子,捂著脸,难过地哭著。 
  周源心里一紧,赶紧上前搀著母亲,说:“妈,您这是怎麽了呀?怎麽哭了呀?” 
  周母不住的抹泪,说:“我没事儿,你甭管我,我没事儿!” 
  周源扶著母亲,到厅子坐下来,又跪到母亲跟前:“妈,您有事就说呀,好端端的,怎麽哭了?” 
  周母还是说没事。 
  周源心中禁不住恐惧。他迟疑著说:“妈,您不会是……您的身体……?” 
  周母马上摇头,说:“不是,我没事的,你让我静一静就好了。” 
  周源还是不放心,他陪母亲在厅子里坐了好久,母亲始终甚麽都不说。周源从来没看过母亲这副模样。母亲一直是一个坚强的、乐观的女子,父亲走的时候,她很伤心,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周源不知道具体是甚麽事情让母亲这般难过,但他大概猜到是与自己有关。 
  周母坐在儿子面前,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这样控制不住情绪。看著儿子成熟的伦廓,担忧的脸庞,她知道,儿子已经彻底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淘气的小孩。有很多事情,已不是她这个当母亲的说了算。 
  她又想起几个月前看到的那一幕。那次她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儿子握著他室友的手,伏在人家肩上睡觉。当其时她对这情景没有很多的想法,可她记得很清楚,之後在厨房里,隔壁的苏姨凑了过来说:“哎,周婶,外面那人是谁呀?”又说:“你有没看见,刚才咱进来的时候,你儿子跟他牵著手呢。” 
  其实当时苏姨也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觉得稀奇,想说为何周婶你儿子这麽大个人了,却像个小孩似的,跟好朋友处得这麽黏腻。可周母心中就是觉得有点不妥,又说不出是错在哪儿。她不明白,儿子是何时变得这麽倚赖他那室友,周母知道,杨海晨是一个特和善、特乖巧的小伙,她也曾经庆幸儿子交到这麽一个知心朋友,可现在,她觉得儿子有点过,人家不就是一室友,真用得著这样子黏滞麽? 
  可说归说,这事也没有郁结在周母心中很久,她觉得这是小事,她也没就这事给儿子说过教甚麽的。直至四月初,她一次在隔壁苏姨家里打麻将,苏姨神秘兮兮的对她说:“你知道不周婶,昨晚我女儿跟我说,现在在国外,很多人是那个gay,就是一个男的跟另一个男的谈对像。哎,你记得不,上次咱不是看到你儿子跟一男的拉手?你说你儿子会不会是呀?” 
  当时周母只发了一下懵,马上就说:“胡说八道!国外那些事情,无奇不有,你可别扯到我儿子头上来。再说,源子那些苏州史,你不是没听说过的呗?” 
  那苏姨本来也就是随便说说,当下也立即附和著说:“对对对,怎麽没听说过。我就说,你儿子何时能收心养性呀?他现在也是有对象的吧?要没甚麽,你就让他赶快结了吧。” 
  往後,这事一直是周母心中的一个结。坦白说,她没有真的觉得儿子是在搞那种关系,她觉得那种事特别呕心,儿子从前跟这麽多女人好过,正正常常的,怎麽可能会和那种事沾边。可周母还是怕,特别怕,她怕别人说閒话,她怕儿子让人看不起,那次苏姨跟她说那些话时,旁边好几个牌友也有听到,人家当时是没说甚麽,可没准一直在心里琢磨这事呢。因此周母就想,该让儿子快点儿把婚结了,成了家,别人自然吹不出甚麽东西来。 
  而刚才儿子的一句话,著实把周母惹急了。其实这些日子来,周母是一直为这事悬著心,周母是一个简单、乐观的人,从来也是逆来顺受,可这次的事让她特别不得安生,她甚至因这事而失眠。她就是看不得儿子行差踏错。 
  想到这,周母又开始掉泪。周源看见了,即刻递给周母几张面纸,又心痛的说:“妈,别哭了,到底发生啥事了?” 
  周母抹著泪,哽咽著说:“源子,听妈的话,好好的交个女朋友,别再在外面胡搞了。” 
  周源叫冤的说:“妈,我哪有胡搞甚麽?”又忽然不愤地说:“您是不是又听别人说閒话了呀?谁呀?” 
  周母想说,我就是怕人说,才让你去谈个好对象!可她始终没说出来。不知为何,周母就是不愿意把事情挑明,她潜意识里好像在害怕,怕一旦摊开来说,事情会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三十四) 
  周源好久没有回家里吃饭,杨海晨一次问起,周源就叹著气说,不想回去。杨海晨问为甚麽,周源就说,我妈最近很烦人。 
  杨海晨听见也猜出个大概了,可他甚麽都没有说。後来一个周末的早晨,两人在寝室里翻云覆雨过後,趴在床上抽烟聊天,杨海晨便借机问周源,你妈是不是还在问你那事? 
  周源瞅了杨海晨一眼,表情很平淡,实质心里是有点虚,这些天他一直逃避著这个问题,他觉得这事特难解决。“她问也没有用,她越是催我,我就越是不愿意,她也明知道的。”周源没有告诉杨海晨他母亲那次还为这事哭了,他觉得杨海晨对於这些特别敏感,他怕杨海晨胡思乱想。 
  果真杨海晨说:“你说她好好的怎麽突然这麽著急?” 
  周源说:“我快三十了,我妈,她也五十了,急也是正常。” 
  “那你怎麽跟她说?” 
  “能说啥?我甚麽都没说。” 
  杨海晨支著头,从烟灰缸拿了个烟蒂吸了一口,垂眼看著周源,没有做声。 
  周源也注视著杨海晨,默默地抽烟。往後他把烟按灭,翻个身说:“放心呗,这阵子是我有邻居结婚,我妈觉著眼红,才特别多事儿,过了这劲头,她就会把这事忘了。相信我吧,我说没事就没事。”说罢又把一手放在杨海晨光滑的屁股上,轻轻的揉搓著。 
  杨海晨喜欢周源摸他屁股的感觉,周源又开始啃咬他的脖颈,杨海晨也不想再为这事烦心了。他翻到周源身上,一把抱住了他…… 
  五月的时候,杨海晨去给他大哥送行。周源本来说要同行,可杨海晨说算了吧,我妈到时是一定要哭的,你在,她尴尬,我也尴尬。周源笑著说,你不会也哭吧。杨海晨说,怎麽可能,又不是不回来了。 
  周源又说:“你妈倒是挺多愁善感。” 
  杨海晨说:“要是你把你妈丢这儿自个跑了,你妈也会泣不成声的。哪个母亲不是这样啊?” 
  从机场出来,杨海晨的手机响了,掏出来看一眼,是高健。他说他正跟几个同事在撞球,问杨海晨要不要去。那时杨海晨还跟父母在一起,母亲还在旁边抹眼泪呢,他必须先把他们送回家去,便说,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高健以为他对撞球不感兴趣,又说:“不然去喝酒呗?” 
  杨海晨笑:“现在甚麽时候啊,我午饭也还没有吃,你就想著喝了。” 
  高健说:“那你甚麽都不赏面啊。” 
  杨海晨赶忙否认,说不是这样的,又把情况跟高健说了。高健当时也没有坚持,可晚上他又给杨海晨拨电话,想约他去酒吧喝酒。杨海晨得在家里陪母亲,只能再次拒绝。 
  杨海晨一再推却高健的邀请,心里也觉得挺不好意思,隔天便主动找高健吃饭。席间,高健坦白地说觉得杨海晨这人特别难请,总要多番威逼利诱才愿意赏脸的。杨海晨心里叫冤,他向高健解释,说:“昨天我是真没办法,我不是不想去,绝对不是。你看,我今个不也过意不去麽,立马找你吃饭了。” 
  高健认真地说:“杨海晨,其实你自个有没有发现,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酷了。” 
  杨海晨失笑:“我酷?从来没人说过我酷,一个都没。” 
  高健还是一脸严肃:“我说真的。我觉得你对不相熟的人太客气,太冷淡,过份慢热啊。像昨天,你说你不是不想来,可我听你那口气,就是觉得你不屑搭理我了。”又说:“我觉得你得改。” 
  这头杨海晨是真让他说得哑口无言。他知道高健说得没错,可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心里佩服高健对自己的了解,同时他又不喜欢高健这种过度的率直与坦白,这让他特别不自在。他又想起高惠的说话方式,他觉得这两兄妹果真是半斤八两。 

  周源整整三个礼拜没往家里跑,五月底的一个周末,周源母亲打电话让他回去吃饭,又问他为何这麽久不回去。她又吩咐周源把杨海晨也带回去,说好久没见过他了,语气与往常没有甚麽两样。 
  周源心里其实也是挂念母亲的,他便真的往家走了一趟,可并没有带著杨海晨。以後周源回家,再没有叫上杨海晨,因为母亲隔三差五便会旁敲侧击的问周源女朋友、结婚,甚至生孩子的事儿,让周源不胜其烦,却又不敢跟杨海晨说。 
  六月的一次,母亲聊著聊著又抹起泪来。周源这人就是最看不得他母亲流泪,他几乎把母亲抱在怀里,不住的安慰,又跟母亲承诺:“我会结婚的,只是现在没有对象呀,我一定会结,您儿子我是甚麽人呢,您还怕我成不了家麽?” 
  那天周源心情特别糟糕,他始终不明白母亲确切是为何这般著急,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事。母亲从前总不怎麽管他的感情生活,他总认为母亲在这些方面是比较开通的人,以致跟杨海晨在一起的这些年来,他从来不曾担心过母亲的介入。就是有时候他幻想与杨海晨的将来,他也无法想像两人会是因为母亲施与之压力分开,他真的想也没想过。 
  周源觉得特别心痛。现在杨海晨之於他,已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情人。情人这东西有时候是包含了太多责任、诺言等形式上的东西,周源觉得他跟杨海晨之间都不讲这些事,他们只要能待在一起,心里就踏实了。他们两人的关系,比别的情人简单,又比别人复杂。周源认为,杨海晨真真正正是他心灵上的寄托,他根本再也不能承受没有他的感觉,单是想像,周源就觉得失落无比。 
  那天回到宿舍里,技资的人都在周源的寝室里打牌,杨海晨则窝在床上看书。周源没搭理技资的伙伴,只坐到杨海晨床上,凑近他说:“我妈刚才哭了。” 
  杨海晨吃惊,他看著周源,他能嗅到周源呼出来的酒气。他问:“怎麽回事?”又说:“你喝酒了?” 
  周源嗯了声,又摆出苦恼的表情。 
  看见周源这样,杨海晨是担心的,可当著那麽多人的面,他俩自然是有口难言。技资一伙人还在吆喝,又想招呼周源过去玩。周源感到沮丧而不耐烦,他说:“我不玩了,你们玩吧。”又压低声音,皱著眉头问杨海晨:“他们怎麽过来了?” 
  杨海晨耸了下肩,又示意周源小声一点,这些话让老彭他们听见了也是难看的。两人你眼瞪我眼的,赶人家走也不是,跟他们一起玩也不是。後来周源无可奈何的,跑浴室洗澡去了,回来时技资一伙人已经走了,而杨海晨则捏著本书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周源走到杨海晨床边坐下,凝视著杨海晨的睡姿。杨海晨睡觉永远是那麽安静,周源真喜欢毙了杨海晨的安静,刚认识杨海晨时,他就是让他的安静、温柔所吸引。现在周源看著杨海晨熟睡的样子,杨海晨的鼻梁亮亮的,周源伸出食指扫了一下,杨海晨在睡梦中自然的吸了下鼻子,周源就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吻他的鼻梁、人中,到嘴唇。 
  往後周源把杨海晨弄醒,他告诉杨海晨,我妈刚才哭了,她好像认定我不会结婚似的。 
  杨海晨心里“咯登”了下,他凝重地问:“你妈怎麽说的?” 
  “她就总是问我何时结婚,何时带女孩让她看。今个是她第二次为这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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