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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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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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海晨心里“咯登”了下,他凝重地问:“你妈怎麽说的?” 
  “她就总是问我何时结婚,何时带女孩让她看。今个是她第二次为这事哭了。” 
  杨海晨听罢当即呆了。他其实也隐隐知道周母最近一直关心周源的感情状况,因为他发现周源这阵子不愿意,甚至是害怕回家。可他真没想到周母居然是执著到这个地步,他觉得整件事太不寻常。他开始慌了,看著周源:“你妈,她怕是知道了吧?” 
  周源这次没有急著争辩。他也开始搞不清了。 
  “她怎麽会知道的?不可能啊。” 
  周源不吭声,点烟。 
  “你从来没跟她说过的吧?” 
  “我怎麽可能说!”周源觉得杨海晨这种问题特别无稽。 
  杨海晨把头埋在双手里,脸色非常难看。周源心里愕然,他没想过杨海晨的反应会这般夸张。他不知道这消息对杨海晨的打击有多大。杨海晨发现自个的性向,是他初中的事,少说也有十年了,而这十年来,杨海晨从来没有在这种自己不愿意、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性向泄露给别人知道,在某程度上,杨海晨已把这视作自己毕生的秘密,他实在不想让外人知道。 
  周源捏著烟,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她也不一定是知道了,她从没开口提过,也没暗示甚麽,她只是要我结婚。” 
  杨海晨顿了一会,接著说:“咱们在你家里,是不该那麽放肆的。她一定是看到了。” 
  “看到啥?咱也没干过啥过份的。” 
  “咱开著门上床!那不叫过份?” 
  “那是多久的事啊,她那次不可能看见!” 
  “听见了吧。” 
  “不可能!” 
  “咱门也没有关,她就在隔壁啊!” 
  “她睡著呢!” 
  “……”杨海晨不知该说些甚麽了。 
  “就是她真的知道了,咱们又能怎麽样?”周源瞅著杨海晨,语气像再逼供。 
  杨海晨低著头,不说话。 
  “说话呀!” 
  “……我不知道。”杨海晨支著额,一脸倦怠。 
  隔了好久,周源把烟丢掉,忽然说:“我乾脆跟她摊牌去吧。” 
  杨海晨马上抬头:“你摊甚麽牌?” 
  “我去跟她说。” 
  “说甚麽丫?”杨海晨追问。 
  “甚麽都说呗,说清楚,那就不用烦了。” 
  “你想跟她讲我俩搞同性恋?” 
  “是!” 
  杨海晨忍不住在周源身上推了一把:“疯子!你疯了吧你!” 
  周源想不到杨海晨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以为杨海晨至少会为他的勇敢感动一把,周源感觉委屈、不甘。他说:“我没有疯,我说认真的!” 
  杨海晨看见周源眼中的冲动,他把一手覆在周源手背上:“你不要胡来,千万别冲动。你想想,你要真跟你妈讲了,她会怎麽想?她会难过死的。” 
  周源反过来一把抓住杨海晨的手,激动地喊道:“我当然知道!可我一定要讲!要是我不讲,要是我还一直瞒下去,我最终必是要结婚的,我俩就不能在一起了,你明不明白?!” 
  “不,周源,你冷静点,你听我说。那事不能讲,真的不能。” 
  “我不讲,我就得结婚了!”周源蹲在杨海晨跟前,紧紧搀住他的手。 
  “可那是你妈!你觉得她受得住这种打击吗?” 
  “她反正也猜到一点了吧。” 
  “那不一样!”杨海晨坚持,又说:“而且你不是说她可能还不知道麽?” 
  周源抬头注视杨海晨,他能看出杨海晨的慌乱与著急,他便问:“你为何怕让人知道呢?我都不怕了,你怕甚麽?” 
  “我怎能不怕?!你要真跟你妈讲了,我父母最终也会知道的!” 
  周源难以置信的盯著杨海晨瞧。为何事到如今,他还非要死守这阵线?他为何这般胆小?他恨他的胆小! 
  “你听我的……”杨海晨接著说:“总有解决办法的,现在情况也不是恶劣到那种地步,咱别要急……”又说:“总之那事,无论发生甚麽事,你也别胡乱招,千万别招。” 
  “就算我得结婚?”周源怔怔地说。 
  “……”杨海晨不知如何回答。 
  周源看他半天,忽然板起了脸,决绝地说:“我明天就去跟我妈讲。” 
  “你别!” 
  “你他妈怎能这样自私?!”周源站起身,用力把杨海晨往床上推。 
  杨海晨用一手撑著身体,一手拨开周源的胳膊。“我自私?!我那是为你好,为你妈好!” 
  “为我好?所以让我结婚?你他妈少恶心了吧!”周源觉得难过极了,他觉得事情正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著,可他无力挽回。 
  “我没有让你结婚,我从来没那麽说!” 
  周源又蹲下来,他直直的看著杨海晨,蹙著眉头,眼里是源源不绝的悲伤。“海晨,我不能结婚,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从来不愿意看我妈伤心,我想永远的听她的话,可这次,我不知道了……我、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麽?” 
  杨海晨把一手搭在周源面上,周源立刻抓住他那只手。杨海晨把周源拉到床上坐下,又跪到周源两腿间,把周源拥在怀里。他用面颊磨擦著周源的头顶,缓缓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不想你结婚,我回不去了……”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著,周源把脸深深埋进杨海晨的胸口,没有再说话。跟杨海晨离离合合了三年,杨海晨的怀抱还是这麽能打动他,杨海晨的胸膛就是他最珍惜的慰藉。 
  良久,周源搬过杨海晨的脸,鼻尖对鼻尖的盯著他,柔声说:“海晨,你相信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再离开你,甚麽事情也好,天塌下来也好,咱一起去面对,好不?” 
  杨海晨恳切地点头。 
  “我会跟我妈说的,啊?你交给我,说了就成了,不会有事的。”周源接著说,托住杨海晨头颅的双手紧了一下,像在给予他勇气。 
  这头杨海晨却把周源的手拿下来,他摇著头说:“周源,你不要讲。” 
  “为啥?” 
  “别讲,这事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求你。” 
  周源的表情慢慢僵硬起来,看著杨海晨满脸的哀求,周源感到绝望。事实上,除了摊牌,周源想不到任何能挽救他俩感情的法子。杨海晨认命般的口气,让周源觉得他是早就料到这天的降临。周源讨厌杨海晨对命运之屈服,他觉得杨海晨最少要反抗一下,为了他俩,为了他。周源又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背叛。 
  最後,周源直勾勾的瞅著杨海晨,一字一句说:“行,杨海晨,他妈的你最行了。你不让我讲,那你就等著喝我的喜酒吧。”接著一下子蹦到地上,夺门而出。杨海晨让那震天的关门声给震住了,他对著门喊了一声:“周源!”可那晚上周源再没有回来。 


  (三十五) 
  老彭跟情人吵了一架,把周源约出来喝酒。老彭说:“我真受不了啊,我对她已是百般迁就,她为何就是不了解我呢?” 
  老彭跟他的小女友不常吵架,老彭疼她疼得不行,万一真吵了他就会找人喝酒,喋喋不休的抱怨,再屁颠屁颠的去找那小情人道歉。周源没心情听老彭发牢骚,一个劲的灌酒,老彭见了,便反过来问他是否有心事,到头来倒像是老彭特意把周源约出来开解人家似的。 
  周源起初怕自个酒醉说胡话,不大乐意开口,老彭便直鼓励他说话。到最後,周源也受不了老彭的死缠烂打,徐徐的说:“老彭,你有没有遇过一种人,好像你怎麽对他好,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看了,他也还是无动於衷。你抱他吧,他也抱你。你说你爱他吧,他也说爱你。可你就是怎麽也无法踏实下来,就是怎麽也看不清你们的将来,好像你俩突然就会分开了,结束了,抓也抓不住。” 
  老彭定定的看著周源,眼神闪著兴奋与赞同,像是找到甚麽知音。他说:“周源,我跟你说,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我是真他妈受不了。你知道,我也不小了,谈情说爱,根本就是小屁孩的玩意儿,我这种年纪,还哪里有那种精力?” 
  老彭自嘲般笑了一下,点支烟,又接著说:“可我他妈就是控制不了。你不知道,看著小舒啊,我就心软,她要是朝我笑,朝我撒娇,我连自己姓甚麽都不知道了。我这麽说你也许觉得挺呕心,其实我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肉麻得不行,都这麽大个人了,可我是真的爱她,真的,就是爱啊。” 
  周源半天不说话。他又想起杨海晨。他想,要是杨海晨是个女人,那该多好,那他就能与他结婚,就不用惹他母亲伤心。杨海晨也能一辈子与他在一起。可现在,周源觉得前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下一步该作甚麽了,分手吗?真走到尽头了吗?想到这周源就觉得心如刀割,他甚至发现自己双手颤抖。 
  老彭又说:“周源,你别不承认,我知道你外面有个人,不是高惠,我也不知道是谁,可我知道你跟那人……你都陷进去了,对不?” 
  周源不说话,喝酒。老彭便又说:“她到底甚麽人啊?不会是明星吧?” 
  “你有毛病?瞎说啥啊?”周源看疯子一样看著老彭,想笑又笑不出来。 
  “那你怎麽不让我们见啊?” 
  “……”周源不知如何解释。 
  “是不是她还有别的男人呀?有老公?”又说:“不会是不正经的吧?卖的?” 
  周源听得心惊肉跳,手心冒汗,便装著不耐烦的样子,粗声说:“你别瞎猜了行不行,我已经够烦了呀。” 
  老彭也烦躁起来:“操,我就是不明白你在怕个啥劲了,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对错,你还怕我说你不成?”一会又说:“是不是没成年呀?” 
  “瞎说甚麽!” 
  “瞧把你急的,我不过说说呀。” 
  周源真烦透了。他不想再多说,两人便又无声的灌著酒。往後周源又问老彭:“你跟你那小舒会不会结婚?” 
  “会吧,我想。”老彭说,语气是随意的,面上却是流露著幸福、向往的神情。“不过这种事嘛,可难说了。别怪我多事,你那时不也想著跟婷婷结了?现在觉得逃过一劫了吧?这种事就是说不准,我现在说要结,可到头来也许你比我要结的早呢。” 
  周源听罢心里一沉,表面仍然不动声色地问著:“要是你结婚以後,遇上一个更好的呢?” 
  老彭当即笑了:“哎,周源,你真当我还是个小毛孩不成?真的,我老了,搞不动这些了。”顿了下,接著讲:“再说,我这人,婚外情嘛,你给我十个豹子胆我也是不敢搞的。其实啊,搞婚外情这档子事,谈何容易呀。” 
  以後周源把老彭这话琢磨了几遍。他想,婚外情,以老彭的为人,的确是不会,也不敢搞的。老彭是那种会把老婆孩子捧在手心里疼的人,老婆说一,他就不敢说二了。那麽,他自己呢?他敢吗?能吗?单是想像,周源就觉得自己无比可恶,可他又忍不住继续想下去。他感觉自己好像终於找到一个出路。 

  周日中午,杨海晨带父母到餐馆吃饭。席间杨海晨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後父亲跟他说,你手机刚才响过呢。 
  杨海晨拿起来翻看纪录,是周源的号码。杨海晨在心里想了想,最终没有马上给他回电话。 
  他想起那天周源在寝室夺门而出,那时杨海晨没有去追,可到半夜杨海晨主动给周源拨了电话,问他在哪儿,又用哀求的语气说:“周源,你回来吧。” 
  周源没有说话,挂了线,没多久他回到寝室,杨海晨上去抱紧他,与他接吻。两人抱在一起,倒在床上,亲吻、Zuo爱。早上起来各自上班,期间谁也没有再提结婚、摊牌那些事,他们甚至没有与对方说上几句话。 
  杨海晨知道,即使他们不说,问题依然存在。他觉得这将是他与周源之间三年来所遇到的最大考验。杨海晨觉得疲累而且徬徨,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想周源结婚,真的不想。杨海晨从前也曾跟有妇之夫交往,那些回忆并不愉快,他知道,要是周源真结了,他们也就是得散了,真正的撒伙。再加上周源一而再的说要向他母亲摊牌,更是让杨海晨的压力倍增。杨海晨甚麽都不怕,就是怕他父母知道他的性取向。杨海晨打从心底的疼他的父母,他不能让他们心碎,他怎麽可以呢? 
  後来杨海晨的电话再次响起,杨海晨接起来,父母自然而然的盯著他看。 
  “要是我结婚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周源在电话里劈头就问。 
  “……我在吃饭呢,跟我爸妈。”在父母眼皮底下,杨海晨多说一个字也不敢。 
  “你会吗?你觉得可行吗?”周源继续说。 
  杨海晨先是看了眼母亲,接著又盯著自个眼前的茶杯。“我不知道,我……” 
  “海晨,我爱你你知道吗?” 
  杨海晨心中一动,捏紧手机,视线又瞟向父亲。“我知道,我也是。” 
  “我觉得这是咱俩唯一的办法了。” 
  杨海晨不做声。 
  周源在那头又说:“我不知道还能怎麽样了。真他妈的烦死了……你说话呀?” 
  “我在吃饭呀,跟父母一起。”杨海晨又重复了一遍。 
  周源在那边沉默半晌,然後说:“那就是这样了,海晨,就这样了。要是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分吧。” 
  杨海晨听罢心一紧,马上著急的说:“你说甚麽呢?别这样呀!我现在不是不方便讲话吗?”又问:“你现在在哪?” 
  “街上。” 
  “回去吧,等我,电话里说不清。你……你不要这样了。” 
  “我不知道了,我觉得很烦!你根本不明白我!”周源带著半分激动地说。 
  “我怎能不明白呢?你别这麽说呀。你等我回去再讲,好吗?”杨海晨说到最後都像是在乞求了。 
  周源则没再说甚麽,电话“啪”的一声挂掉了。 
  往後杨海晨的父亲问他:“谁呀?怎麽了?” 
  杨海晨脸色难看,却还是勉强扯出个笑容:“没事,一个客户,特难缠的。” 
  旁边母亲听见了,不满的说:“甚麽人呀,周日还给你拨电话,男的女的?怎好像还要你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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