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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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汉-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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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暗中以主力暗渡渭水,在陈仓就食,悄悄从北逼近散关。

遭疑兵搦战,大破马腾先锋部队,还未来得及收兵回城,马腾忽然大举从陈仓朝散关进兵。

徐荣明白他的意图,索性将机就计,撂下马腾便去取天水。

马腾没想到他竟剑走偏锋出这么一招,恨得直咬牙,将散关内的粮草都烧掉,引兵回援。

两军大战于渭原。

……

天水盛产马匹,因此马腾的部队大多是骑兵,郿城马不多,徐荣领的步、骑混合队在平坦的渭原上也讨不到好处。

一场苦战,从半夜一直厮杀到次日黄昏——

马腾兵力损失了一半,引兵西去,匆忙退回天水。

徐荣也胜得艰难,兵力折损,屯在散关的粮草又被马腾烧光……带的粮草顶多只够大军坚持十日,却不退反进,驻向渭原,逼近天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队少了粮草,好比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徐荣这举动却大大违背此理。

就连韩睿也察觉到里面的厉害关系,到帅营进言:“将军,依属下看,此战马腾元气大伤,我等不如折回郿城,就了粮草再来?”

徐荣依旧不为所动,一意孤行:“明日你带兵先取上邦。”

“将军……”韩睿还想劝说——

徐荣抬起头来,冷冷看着他,面色已有三分不悦。

韩睿沉默片刻,只得抱了抱拳,缓缓道:“属下……遵命。”一面说着,心里却诧异万分,记得将军作战从来稳扎稳打,并不曾做出冒进这等荒唐事……为何此次却一反常态、甘冒这等险也要早些夺下天水?

虽满腹疑惑,他也不敢再细问,讪讪地退出营帐来。

……

第二日,韩睿带兵在前,先取上邦,意图合围天水。

马腾调兵遣将从城里冲了出来。

原本以为敌军的气势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怎料一个照面打下来,马腾不由得心惊,暗暗后悔出城迎敌——

对手分明有股与他拼个鱼死网破的狠劲,几次交手,都讨不到任何好处,只得狼狈退回城内。

“快把吊桥拉起来!”马腾厉声吩咐着,走上城楼,往骑马刚才天边赶来,在吊桥拉起之前正巧赶到护城河畔的敌军冷森森说了一句:“如此,你我便耗着!”

而且天水和别的城池不一样,城墙高大,墙上布满机关箭弩,徐荣要硬攻城,至少需要花一个月的时间运来攻城器械……

也可拖着,等他粮草耗尽。

就在这时……

“报——”一名哨兵从城楼下跑上来,满脸的欣喜神色,道:“将军,公子领兵攻下了陇西郡!”

“他哪里得的兵?”马腾又惊又喜,忙问。

“这个属下不知。”来人道:“驻守陇西的杨秋已退回金城!”

上次偷袭陈仓已经让韩遂大动肝火,与他刀兵相见。

现在马超又拿下了陇西!

马腾怔了片刻,心中顾虑一掠而过,咬牙道:“杨秋尚挡不住我儿,我看谁能挡住!”又道:“速去查探他有多少兵力。”

……

探来的结果,原本跟着马超的将领在破城当日就带小部分兵马退回了郿,此刻马超已不是为质之身。

……

马腾军原本困守天水,毫无退路,只得拼死守城——

现在却平白多出来一个陇西,过陇西甚至可以直接回凉州,守城的士气大为消磨……

挡不住敌军的猛攻,对马腾进言退回凉州武威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晓以利弊——贾诩的一纸诏书让他们上了当,现在是孤军深入,南有萧若的军队,北又被韩遂所劫,天水不好守,不如直接弃了,回武威待实力壮大了再南下。

说的人多了,加上城楼下的徐荣着实让马腾吃了不少苦头,不欲与这个难缠的对手再战——

原本陷入僵局的战场转机突现……

马腾竟弃了天水,引兵朝西去了。

……

面对一夜之间陡然变得空空荡荡的天水,攻城的军队瞬间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茫然……韩睿还怀疑这是敌军诈术,不可上当,观望些时候再进城为宜。

徐荣却早一步收到哨兵查探到陇西为马超所夺的消息,知道又是萧若干的好事,留韩睿领五千兵马驻守天水,自率领余下兵马回郿。

……

此时,不幸被武功城内的大夫言中,萧若的病情恶化,药已经压制不住。

徐荣回城的时候,羊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将军……”

见到他来,顾不得会被追究照顾不周的责任,迎上前便想问他可有什么办法;话还没出口,徐荣已经从他身边走过。

萧若这次却没有躺在榻上,反而是安安稳稳地合目在床上睡着,面色苍白如纸——

“将军可有什么法子?”羊一不死心地跟了进来。

“去备马!”头也不回,冷声吩咐。

“是是……”羊一忙答应着,忽想到什么,问道:“可要备马车?”

徐荣思索片刻:“不必。”

此去南下,最近的路从斜谷骆谷走,都是山路,马车不能行。

……

马队从郿城出发,人不多,都换了便装,除了羊一之外,其余的都是徐荣的亲兵。

出发之时,天边晨曦初现,丝丝缕缕朝晖洒落下来,投落在青山之间……

插往斜谷的路九转十环,极目所见均是苍茫碧色。

萧若神识模模糊糊,感到颠簸,缓缓睁开眼睛——

看清坐骑是徐荣的战马,微有些惊讶。

身上裹着他的披风,身后的人一手持辔,另一只手将她小心地护在胸前。

“醒了?”

察觉到怀里的异动,徐荣问了一句。

“将军……”萧若四顾着,看清四周都是他的人,稍微安心,忙问;“天水夺下来了?”

话刚问出口,便察觉到腰际的手臂紧了紧——

“马超夺下陇西,马腾去了。”

听他语气不悦,萧若也有些心虚,嗯了一声,将话题带过:“现在是南下沛国谯?”话出口,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初时听到这个地名只觉得耳熟,却没反应过来……这不是曹操家乡么?

“是。”徐荣答。

萧若一怔,想再问什么,却又觉得有些累了……

眼前是幽深崎岖的峡谷,造化称奇,深秋了仍满是碧色,薄雾缭绕。

耳边除了马蹄声,还隐约可以听见几声鸟鸣。

渐渐的又有倦意,她窝在他怀里,将睡未睡,似醒非醒之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句——

“萧若,待你病好了,便嫁我为妻,可好?”

听不真切,不知是梦是醒……

也忘了自己回答了什么。

只记得似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火辣辣的,烫的风都吹不凉。

……

朝阳升起,红霞满天。

成片的山丘如盘在天边的巨蟒,绕着雾气,吞吐朝霞……

路穿过青山,藏在雾浓深处,接向未知的天边。

山间起了风,将雾霭吹得轻轻流动,只是一挡,山麓见的马队渐渐看不见了……

第十五章 第一百零八章  疑真疑幻,如梦如烟(上)

关中一带,因着几年的混战,人口已经所剩无几,从武关往南,常常行走上百里不见一个行人,极目萧条,白骨蔽野。

从郿到沛国谯县,要经过袁术的豫州和曹操所领的兖州。

曹操几个月前刚领兖州,袁术便联合徐州陶谦共同进攻兖州,想趁着曹操根基未稳之时除掉这个隐患——怎奈此举无异于惹火烧身,曹操两次会战,大败袁术,袁术迫不得已放弃到手的陈留多座县城,狼狈退回襄邑,曹操却不肯善罢甘休,遣将在太寿决水灌城,袁术被迫放弃襄邑,退回豫州,曹操依旧不依不饶,越境再战,再一次大败袁术,才回手对付徐州陶谦,大破之。

至此,曹操在兖州站稳了脚跟,羽翼渐丰。

……

出了武关之后,道路平坦,已经可用马车——

马队虽然显眼,但好在现在豫州也并不太平……一路下来,山贼豪强数不胜数,但凡世家公卿,有自己的小支武装力量并不罕见。

一直到接近徐州,遇到过的麻烦也无非是几个不怕死的山贼。

遇到诸如占山为王,称得上豪强,拥兵几百甚至上千的人,只能突围而逃——

但是如果对手只有几十个人,与他们人数相当,甚至比他们人少的时候……

徐荣的打算是收拾掉了立刻赶路。

萧若却要求倒打一耙……卷了山贼窝里的辎重再走……

大多时候,徐荣都依着她……

不过,这种行为在过南顿时差点被当地太守误以为是山贼之后有所收敛。

……

往南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入了冬,到谯县这日,下着微微细雨,在日暮时,雨里渐渐掺杂了雪花。

萧若原本睡着,被徐荣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稍微清醒了一些,察觉到脸上冰冰凉凉的,睁开眼,忽见到徐荣衣上落的白色,轻声地问:“下雪了?”

徐荣拉上她偏在一边的风帽,抱着她往自己的战马走,点点头,一顿,道:“就要到了,大夫住山里,马车不能行。”

知道能出来骑马,萧若原本的睡意一扫而空,手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襟,微微笑起来。

……

谯县当地几乎无人不知道这位华元化的大名,萧若也是后来才明白,元化是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华佗。

虽然身上的顽疾被替她诊过脉的大夫说得严重,但身体不适的地方只有头晕乏力,想到是来找的他,她立马放下了心。

……

华佗在郊外邙山住,从谯县走,骑马大约一个时辰路程。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雪初时还小,越下越大,到天擦黑的时候,四野已经白茫茫的一片……

邙山整个隐在暮色和飘雪之中,虽然看起来近,山路曲折,又下了一天的雨,路上泥泞难行,马也没有办法走得太快。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的村庄,刚入村,忽然听到一阵稚嫩的歌声,调子很是好听——

却听不清歌词。

歌声从几个在雪地里玩闹的孩子中间传来,徐荣使羊一去问路,羊一打马上前,心里好奇,问路之余也打听这歌谣的名。

这村庄看上去没有经历过战乱,小孩也不害怕路人,纷纷挤上去七嘴八舌地答了一通,路倒是没有错,只是歌谣却是一人说一样。

有人说“霸王歌”,有人说“虞姬谣”……

……

徐荣见他久久不归,另派人去催促。

羊一打马回来,还没走到,背后的歌谣声夹杂着笑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大声了些,大约分辨得清楚,是——

“九里山,风瑟瑟,古战场,水汤汤;

车千乘,变为土,马千骑,化作尘;

霸王来,乌江红,霸王去,乌江空;

空悠悠,万古流,流不尽,虞姬愁……”

曲调虽然苍凉幽怨,但是无心的孩童却唱的很是轻快。

羊一恍然大悟道:“将军,姑娘,原来这儿就是九里山!当初虞姬别那西楚项羽的……”话没说完,便被徐荣冷森森的目光冻了回去……忙住口,指着一条小路,老老实实地道:“禀将军,沿此路走,不过多时便是华先生的宅子。”

马队又行,羊一心里惧怕,不敢在前,慢慢退到了后面去。

听到这附近原来是楚汉相争的时候项羽兵败的地方,萧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问:“哪座是九里山?”

汉军有名的“十面埋伏”阵好像就是在九里山布下的。

“九里山在徐州彭城以西,此处应当正巧同名,误传。”徐荣答。

萧若应一声,察觉到风渐渐紧起来,往他怀里缩了缩。

……

不过多久,路渐渐平缓起来,借着雪地的白光,隐约可以看见半山腰的一角茅檐。

走进了才看见几间屋子依山建着,院子很大,此刻也被积雪覆盖,为了一圈的木栅栏,此刻门扉正打开,一个仆童打扮的人正送一名中年汉子从屋里走出来。

一面嘱咐着:“山路难行,又下了雪,下山仔细些。”

那人嘴里只一叠声地道谢,答应着,转过身看见门口忽然多了这么多人,个个骑骏马,佩着宝刀利剑,吓得目瞪口呆,差点瘫坐到地上……

仆童却不慌不忙,扶着那大汉,送他又走了几步。

目光扫视一圈,分辨出为首的人,走到徐荣马前便道;“阁下可是来求医的?”

徐荣翻身下马,迟疑片刻,尽量放软了语气:“内子……久病不愈,特来请华先生医治。”

“先生不在。”

萧若正要随着他下马,闻言愣住——

仆童道:“上个月彭城去了……”再看一眼他们的坐骑,目光最后在萧若身上停了片刻,微微有些惊讶,忙问:“各位可是远道而来?”

听到华佗不在,徐荣面色微微一沉,点点头。

“如此快些请进吧……”仆童忙让开道,伸手指着屋内道:“茅舍小,各位请委屈一夜,我见这位夫人面色不佳……怕是有沉疴,我家先生虽不在,还有一名弟子,可为夫人请脉。如果不效,顶多十日,先生便回了。”

……

屋子里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矮桌后面,一位青衫少年正席地坐着,一手捋着袖子,一手拿笔,在纸上款款而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冠玉一般清俊的面上闪过微微的笑意,道:“夫人请这边坐。”

华佗的弟子仆童都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她身上有病……

萧若暗暗惊讶,往那边走过几步,在他指着的垫上坐下来。

“亳芍,速去沏茶来。”青衫少年对仆童道,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徐荣,一笑:“你也请坐。”顿了一顿,又问:“这是尊夫人?”

萧若面上微微一红,抬起头来放才要说话。

“嗯。”徐荣已经应了一声。

青衫少年眼里多了几分了然的神色,微笑道:“在下樊阿,乃华先生之徒,今日先生不在,只得由在下请诊,医术不精,阁下勿怪。”说着,将手轻轻搭在了萧若腕上……

沉吟许久……

他沉默的时间越长……萧若越紧张,忐忑不安地等着。

终于,樊阿抬起头来,微微皱了眉;“……夫人身上受过伤?”

“受过。”萧若答。

“多久前的事?”

“半年。”

“……”樊阿不说话了……

“怎么?”见他沉默,徐荣语气一紧,皱起眉。

“这个……”樊阿拿开手,顿了一顿,提笔,思虑片刻,摇摇头;“夫人这病实在是拖得太久……早一月前来,只不过是施针的工夫……”说着,长叹一口气:“偏偏就晚了这一个月……”

徐荣脸一沉,冷声问:“病情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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