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此生长- 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一直牵挂至今,此番前来,实则却是为了将军。敢问将军可愿随本王回西域去?本王听说,将军现在不过是个三品的文官,像将军这样的虎将怎能甘心做那劳什子的户部尚书,不若随本王回了西域,本王麾下的骠骑大将军一职,始终为陆将军虚位以待。”
  庭年轻轻一笑,起身负手踱了几步,道:“汗王这话若是传到当今圣上耳朵里,只怕你我二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本王不怕!”
  庭年苦笑,你不怕我怕!当下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狠声道:“庭年敬佩汗王,本也将汗王引为知己,可汗王若存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那庭年只怕要与汗王沙场上见分晓了。庭年言尽于此,万望汗王三思。”勒尔扎班江淡金色的眸子暗了暗——若是为了你,本王便是再起兵一次,又有何不可!
  庭年又拱手道:“明日便要启程往高山围场去了,皇上正盼着能见识见识两位汗王的骑射功夫,汗王今日便好好休整,庭年不再叨扰,就此告辞了。”
  这边陆庭年出了驿馆,那边濬衍也收到了消息,小家伙听了探子的汇报,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骂道:“这不要脸的蛮子!败军之将!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胆敢在这皇城根上,天子脚下口出妄言,未免太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总有一天要亲征西域,将他挫骨扬灰!”
  庭年回了瑞麟殿,见膳食未动,那小人儿却没了影子,问过当值的小太监,才知道原来是往演武厅去了,于是赶紧跑去抓人。
  濬衍背着箭筒,手执明月弓,骑着霁月骓,满场撒疯乱窜,射出的箭也没个准头,一副逮谁弄谁的架势,直把站在一旁伺候的宫人吓得抱头鼠窜。杨德忠和刘书楠站在一边,劝不得,躲不得,苦着脸相顾无言。 庭年把人都打发干净,在入口处一立,濬衍看见他,便打马全速冲着他奔过来,在离他两个马身的地方,竟从飞奔的马上直跳下来,扑进他怀里。
  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庭年慌忙把人扶起来揉捏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才回了魂儿,把人掀翻在膝盖上,对着屁股猛扇了几巴掌,斥道:“不要命了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濬衍挣扎着爬起来,一举将庭年扑到,跨坐在他小腹上,俯身阴恻恻地问道:“朕一早醒来不见爱妃,不知爱妃却是去了哪里?”
  陆大人被这称呼雷了个外焦里嫩,浑身窜麻,他掏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濬衍气咻咻地趴在他胸口,小臀微翘。他今日练骑射,只穿了一身短打,庭年抚在他背上的大手便顺势轻松滑进他裤腰,掐住臀上一块软肉,道:“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爱妃爱妃爱……嗷!”小东西不怕死地连叫几声,随即便被狠狠拧了一记,疼得泪眼迷蒙地控诉道:“哥哥骗人,你说了只去相府的,为何又去了驿馆?那蛮子对你心怀鬼胎,你还私下去见他。”
  庭年失笑,这是又打翻了醋坛子了,解释道:“你昨日把人挡在殿外,哥哥既然没事了,就总要去表示一二,这你也要生气?”
  “本就是他打伤你,有什么好表示?再说,明日就要去围场,迟早能见到,何必专程登门道谢?”
  庭年知道这孩子就是在耍无赖,也懒得跟他纠缠,只在他屁股上轻拍几下,道:“你也知道明天要去围场?刚才还敢那样跳下来?若是哥哥护不住你,受了伤怎么办?十下,板子,日后一起清算!”
  濬衍抓狂,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在庭年小腿上踢了一脚,撒丫子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32

  大椋开国皇帝不同于一般帝王,因着青年时代过惯了戎马倥偬的岁月,之后又在马背上得了天下,即位后日理万机,却也对狩猎一事乐此不疲。皇家狩猎,皇室贵族、世家子弟亦可参加,围猎设有名次,各有奖赏,只是除去娱乐健身,此举却也有着更为深刻的战略意义与政治内涵——围猎不忘备武。后世皇帝谨遵前人教诲,开春狩猎也慢慢成为一种约定习俗。今年加上进京朝拜的纳戈与鄂布克,一场春猎,俨然变成了三方势力的角逐。
  出行当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京师仰安,熙熙攘攘,皇帝的必经之路两旁,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濬衍坐在奢华的御撵里,左右随扈千余名衣甲鲜亮闪耀的御林军,长枪林立,另有内侍宦官扛着冠盖仪仗,美貌宫女前后随行,宫廷乐师奏着宫乐,一行人浩浩荡荡,由南至北,穿城而过,出了东北面的来仪门,向围场东行而去。
  日暮时分才到了围场外的行宫,濬衍疲乏已极,懒得再与那蛮子周旋,便吩咐下去各自用膳休整,第二日一早在行宫外集合。他与庭年腻在一处用了晚膳,便被催着洗涮干净了上床睡觉。
  濬衍舒舒服服地趴在榻上,看着庭年在灯下研究围场的守备图,温柔的情绪在心底探头探脑,像是小草破土而出,不由地叫了一声:“哥哥。”
  庭年放下图纸扭头看他,刚好那小东西张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嗓子眼儿里“啊呜”一声,带了个挠人心坎的尾音,庭年失笑,这孩子这两天对他撒娇成瘾:说话像在撒娇,哭闹像在撒娇,用膳像在撒娇,看看,打个呵欠都像在撒娇!庭年知道他这是要自己陪他一起睡,便熄了灯躺在他旁边,抱着他在眼睛上亲了亲,道:“行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快乖乖睡吧,哥哥陪着你。”
  濬衍在他怀里拱了两下,睡死过去。
  第二天一早,濬衍神清气爽地醒来,沐浴焚香,领着众人拜了山神,才进了围场。
  高山围场地处京城附近的高山县北,山脚下的有一湖泊名为潜龙,波光粼粼,水草肥美,高山南坡平缓,北坡陡峭。如今雪融春泛,山上松柏森森,清泉淙淙,空气清新开怀,确是围猎的绝佳场所,林中野兽众多,更是为狩猎者提供了格外完美的狩猎活动。
  濬衍一马当先冲在前头,短衣长靴,一身玄红相间的劲装将他略显稚气的脸衬得英姿勃发,神采照人。他登基后第一次春猎,兴奋非常,把庭年头两天叮嘱过他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庭年倒也真是没指望这孩子能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他知道濬衍自小就活泼好动,现在更是像匹撒了欢儿的小马驹儿似得跳腾得来劲,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跟在他后边。入林前,庭年最后一次安排护卫,又点了刘书楠等二十名侍卫分散着随侍左右,这才继续前行。
  濬衍和勒尔扎班江在前边不远处说话,庭年刚刚策马上前,两人便商量好似各自缄口,把庭年弄得莫名其妙。
  阿漠克敦自小生活在东北林区,本身就是一个经验十分丰富的出色猎手,仅凭野兽留在地上的爪印、粪便就能判断其种类、大小,甚至雌雄,濬衍佩服得不得了,又十分好奇,便一直跟在他旁边问东问西,十足一个不耻下问的好学生模样,好端端的一场围猎倒成了专门给他答疑解惑的野外学堂。庭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勒尔扎班江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能与庭年贤弟亲近的机会,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于是,四个人加上二十名侍卫,组成了一个怪异的狩猎小队。
  一行人边走边说,倒也其乐融融,濬衍其间猎了两只兔子,正高兴得手舞足蹈,众人胯|下的马匹却突然骚动起来,霁月骓一声嘶鸣,猛地抬起前蹄,濬衍一个不防,险些被掀下马背。阿漠克敦跳下马,看了看面前的巨大爪印,捏起一块泥土闻过后,道:“是老虎。”
  庭年心中一凛,疑窦顿生——这毕竟是皇家围场,为了保证人员安全,早在设立之初,就驱逐了所有大型食肉猛兽,并在周边围了足有三人高的铁网,只留一些兔子、獐子、鹿、狐狸、山猫等中小型动物,说围场有熊,那纯粹是以讹传讹,可如今却有只老虎出现在这里?会是意外?
  马群出于本能,已经聚拢成一圈,尻尾冲外,后蹄不断刨地。众人只得弃了马,将濬衍围在中间,刀剑铿锵,严阵以待。勒尔扎班江此时狼血沸腾,他没有庭年和众侍卫的疑惑顾虑,只想着若能一举拿下这个大家伙,那小皇帝就输定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快要抑制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来吧,来吧,与虎谋皮,老子最爱!他喝了一声:“不要放箭,本王要剥了它的皮,带回西域去!”
  濬衍站在圈内,并不害怕,当他看到那黑黄相间的庞然大物扑将出来的时候,甚至发出一声惊叹——那美丽的生物伏地身子,迈着优雅的猫步,警惕的目光扫向众人,毫无惧意,像……像哥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却真真在那一刻想起十多年前,他央求侍卫带他混出宫,躲在人群里看庭年领兵出征的场景。若面前的老虎有人类的表情,就一定与那时的哥哥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勒尔扎班江摩拳擦掌,但他万万没想到,那老虎竟直接越过他,往庭年那儿去了。庭年矮身就地一滚,又迅速起身与勒尔扎班江并肩而立。这下濬衍顾不着惊叹了,他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幕,论战斗力应该是他二人更胜一筹,但是老虎凭借着庞大灵活的身体,并未完全落在下风。那老虎连扑带剪,却几次都落了空,咆哮一声,濬衍被震得耳膜隐隐作痛,不由伸手捂住耳朵,看着那老虎张着血盆大口,翻身又向两人扑去。千钧一发之际,勒尔扎班江一个跺脚弓步,竟徒手钳住虎口。庭年则几个筋斗翻上半空,做了个高难度的转身动作,抽出腰间佩剑用力一掷,给了老虎致命一击。庭年这一运气,却牵动了前日里受的内伤,胸口一阵闷疼,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勒尔扎班江又一个纵身,将庭年横空一托,两人安全落地。
  濬衍站在侍卫们的保护圈里,看得胆战心惊,还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往外泛酸水——这两个人,一守一攻,守者滴水不漏,攻者靡坚不摧,彼此相辅相成又互补互援,配合默契无间,堪称完美!哪里像在战场上敌对了四年有余的死对头!分明、分明……!
  濬衍被自己捕风捉影臆想出来的“事实”搅得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一甩袖子,跨上霁月骓,绝尘而去。庭年不顾勒尔扎班江还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去看那奄奄一息的猎物,也翻身上马,追着濬衍一路回到行宫。濬衍心中有气,将霁月骓赶得飞快,侍卫们在他身后落下一大截,到了行宫门口,他将缰绳甩给迎接的宫人,便气咻咻地摔上殿门,谁叫也不应。
  庭年一头雾水。他刚才精神高度紧张,自然没工夫留意勒尔扎班江飞到空中抱着自己下来的样子,暧昧得足以让濬衍一下陈醋泛滥,他只觉得这孩子近来真是越发得奇怪了,脾气说来就来,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庭年拍了几下门,没得到任何回应,又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估摸着是又逆了前日被伤到的气脉,决定暂时不理那别扭的孩子,径自进了隔壁厢房运功疗伤。
  濬衍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刻也静不下来,想到围场里发生的事就又生气又伤心,庭年半天不理他,就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那两个人一定不单纯!那样的默契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哥哥在西域做大都护六年,可想而知,那蛮子定是日日与哥哥纠缠在一处了的!怪不得要跟他打那样一个赌!
  濬衍猛地停下,他竟然把和那蛮子的赌约忘了!开窗看看天色,临近正午,明晃晃的日头照得人暖洋洋,若是此时返回围场,在天黑前应该能有不小的收获。濬衍被妒火烧没了理智,犹豫都没犹豫,便跳窗而出,去马圈牵了霁月骓,一个人溜出行宫往围场去了。
  围场的守卫见是皇帝去而复返,又是独自一人,心中虽然不解,但也没胆子挡他的路。之前因为皇帝莫名其妙地一走了之,围猎没了主持,随行的人也都散了个干净,此时围场中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呼风声。濬衍进了林子,凭着直觉往前走,阿漠克敦晌午里教给他的东西倒还真派上了些用场,他循着一串动物足迹,发现了一只雪白的狐狸。濬衍心下一喜——那老虎也不算勒尔扎班江一个人猎下的,若是自己能猎到这只狐,一会儿再猎只獐子或者麋鹿,那就怎样都不会输给他了。他盘算着,追着那狐狸,跑跑停停,却始终没有得手。眼看着又是一箭射空,濬衍丧气地擦擦汗,环顾四周,心里又是一惊——还麋鹿呢!他把自己绕丢了!迷路了!!
  濬衍一下子慌了神,勒转马头试图寻找来路,转了几圈,却似乎始终是在原地,这些树啊草啊,全都长的一个样子!他摸摸霁月骓修长的脖子,道:“霁月,你认得路不?带朕出去!”
  霁月骓晃晃脑袋,打了个响鼻:人家还年轻,不是老马,皇上问错人……马了!
  濬衍叹口气,他还乐观着,想着哥哥发现自己和霁月骓都不见了,应该会到这来找他的。便扯下一段衣袍,边探路边留下记号。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慢慢黑下来的时候,濬衍彻底慌了。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出来进去,又总是前呼后拥一大串人跟着,现在形单影只,又累又饿又怕,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突然有些怨恨庭年,为什么哥哥还没来找他!难道是和那蛮子在一起,还没发现他不见了?濬衍“呜呜”哭起来,可在这样可怖的安静里,他哭都不敢大声,心里拼命地喊“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33

  庭年叫濬衍午膳却没人应时,他并未意识到孩子不见了,只当濬衍还在耍小孩儿脾气,便想着晾他一晾,好板板他有话不说胡乱摔门的臭毛病。可那孩子能一直安安分分把自己关一下午,就太反常了!再次叫门未果后,陆大人终于踹了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咚”的一声,再一看霁月骓也不在马圈里,赶紧吩咐下人分头去找,自己则带了心腹火速奔赴围场。
  濬衍无助地在林子乱晃,听到有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时,激动地便要驱马循声而去,可他看到掩映在树丛后的几点荧荧绿光,又听到几声忽远忽近的狼啸时,整个人都吓傻了,呆了呆,才想起去摸靴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