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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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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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闻天籁,她甚至没有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就冲了出来,这会才看清了金国廷,神智总算恢复了些,想起自己的台词,拉着金国廷就哭了起来:“公子救命,有歹人!”
金大奶奶一听有歹人,更惊慌起来,金国廷只觉额头青筋直迸,沉声道:“嫂子休要慌张,莫惊了人,狗急跳墙反而不好!姑娘可知那歹人在何处?”
秦苹本来是要扮演一个出来上净房却被人扯住非礼的可怜角色,于是下意识地回手指了一下净房的方向,指完又觉不对,方才那两名歹人明明是在湖石之后,那手不觉就犹豫起来。
净房那边却离紫藤花坞不远,金国廷立时变了面色,沉声向身后丫鬟道:“立刻叫人去紫藤花坞保护客人!”
国公府的丫鬟们都是家生子儿,也有几个会拳脚的,便是不通拳脚,身子也比一般丫鬟健壮些。金国廷吩咐的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名叫出月的,性子泼辣大胆,闻言也不惊慌,转身便走。倒是金大奶奶慌作一团,转眼又见秦苹正掩面哭泣,半边雪白的膀子都露在外头,思及方才情景,不由得道:“二侄儿,你,你碰了她的身子?”
金国廷几乎没被气得厥过去。他也知道这个大堂叔家的婶娘有些不大上台面。当初显国公的大哥带着儿子在外头打仗受伤,为一户行脚贩药的商人所救,结果寄住在人家家中养伤的时候,那商人的女儿,就是如今的金大奶奶不慎摔倒,显国公大哥的儿子当时好心扶了一下,谁知金大奶奶衣袖被扯破,被触到了手臂肌肤。
那家人虽是商人,但因独生女儿生得秀美,自幼又有几分聪慧,遂特地找了先生来教着读书,想着教出个才女来。万想不到,才女不曾教出来,倒教出了个三贞九烈的烈女,因被陌生男人碰了身子,有了肌肤之亲,便立志若不嫁给此人,便要出家以全忠烈。
明明是恩人,这恩还没报呢就要结下仇了,金大老爷——彼时他还不是将军,只是个副将——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没奈何就给儿子定下了这门亲事。幸而金大奶奶人长得不错,儿子倒也不曾反对。后头成了亲之后,还有人赞金大老爷重恩情,将此事传为美谈。只有金大老爷有苦说不出——本想着给儿子找一门得力的亲事,最后却弄成这样子。
后来金大老爷阵亡,金大爷在打仗上却没甚天赋,受了些伤后去押运粮草了,到最后也没立什么大功,只是按例封赏,追念他死去的父亲,给了他一个六品的虚衔儿,拿着俸禄养家就是了。金大奶奶倒也并不求丈夫为官作宰的,平常过日子就是,只是身上那股子小家气始终脱不了。且大约真是读书读得迂腐了,将男女大防看得比天还重,若不是今日这亲事出了这般的变故,叫她与十五六岁的侄子一起走,她都不肯的。这会子脑子里也不知想的什么,多少要紧的事不想,偏看见金国廷碰了秦苹的身子了。
金国廷在秦苹说有歹人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好。这是在金家,无论秦苹是什么人,她都是客人,虽是为张家的喜事而来,却是在金家出了事,金家自然脱不了干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女眷将人带到自己房里去安抚一番,给她换了衣裳,别惊动了人,之后相安无事。哪有如金大奶奶这般,秦苹还没说什么,她倒叫唤起来了,敢情是生怕侄子碰了人家的身子不肯负责么?


、65 一团乱麻解不得

金大奶奶说出这话来;秦苹心里一喜;掩着脸哭得更大声了。
金国廷气得颜面都有些变色。若是金国秀尚未出嫁,哪里轮得到金大奶奶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婶子出头呢?偏偏自己的丫鬟叫去安排人手了,金大奶奶身边那个丫鬟却是她陪嫁来的;跟她一样的上不得台面,根本不得用。正想着要如何是好;突然听见远处一声吓破胆般的惊呼,叫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仿佛一只鸡被人拧断了脖子。听那声音;竟真的是往紫藤花坞的方向。金国廷脸色一变;顾不上秦苹;沉声道:“婶子先将这位姑娘带回房里去吧,今日的事;不许与人说!”拔腿就走。
这里金大奶奶叫丫鬟将秦苹扶着,一面念叨着叫她放心,金国廷定会负责之类的话,一边搀着人走了。绮年和韩嫣如燕三人这时候才能出绣球花后面出来,三人手心都快攥出水来了,彼此都见对方一脸的面无人色。韩嫣张了张嘴才能说出话来:“怎么办?”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绮年也没主意了。
“那郑公子是什么人?他说的戏班子,是不是爹爹――”
绮年一把捂住韩嫣的嘴:“先回紫藤花坞再说!”也不知道那声尖叫突然停止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意思,多半是――死人了!
“姑娘,姑娘!”晴画从路那头连奔带喘地跑过来,到了眼前才见三人面如土色,不由得愣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韩嫣强自镇定下来,“到底前头出什么事了?”
“西北起战事了,张家来了人,张公子一听,立刻就动身去西北了。”
“走了?”绮年瞪大眼睛,“那这亲事――”
“张公子说,西北既然不稳当,冷姑娘暂时还是不要去了。张家已有管事来了,在京中采买一处宅子,叫冷姑娘先住着。等边关平静了,再来接她。”
“怎会如此凑巧!”韩嫣不由得急了,“这堂都未拜呢,可叫如玉如何自处?”没拜堂,没见公婆,没祭家庙,冷玉如严格上来说还都不算张家妇。这要是在京城里自己住着,唾沫星子恐怕都要把她淹了,更不必说这本来就有多少嫉妒她好运气的人呢?
“我们去看看她!”韩嫣是说做就做的脾气,不过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后头脚步声响,回头看时却是金国廷那个丫鬟出月带了一群人过来,见了绮年等人眉头一皱,恭恭敬敬地道:“两位姑娘,外头有些乱,还请两位姑娘回紫藤花坞可好?”
出月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唯独里头却有个男人。绮年一眼看过去,突然惊了一下,还没等她想明白呢,那人已经先微笑点头:“冒昧了。非常时期,还请二位姑娘见谅。”
这句话一说,绮年就确认无误了――这家伙就是在青云庵里叫住她送信的那个!此时一件宝蓝色绣银丝竹叶的蜀绣长衫,看起来竟颇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感,全无当日的狼狈。头上发冠镶着一块通透的翡翠,腰间挂的双鹤衔芝玉佩更是白如羊脂,宝光润泽。
此时此刻,绮年心里再吃惊,也只能守着礼仪微微侧过身去。接着出月的话就证实了她从前的猜测:“此位是昀郡王世子。”
坑爹啊!果然是郡王府的世子啊!
绮年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表面上却只能跟韩嫣一起屈膝行礼:“民女见过世子,世子万福。”
赵燕恒微微一笑:“不必多礼。”却在出月和韩嫣看不见的时候对着绮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绮年被他笑得后背发毛,强撑着转头对出月说:“我们想去看看冷姑娘。”
出月微微皱了皱眉,赵燕恒却点了点头道:“叫人送两位姑娘过去。”他发了话,出月便指了两个健壮的丫鬟,将绮年和韩嫣往后头新房送过去。
冷玉如已经揭去了大红盖头,正坐在新房的喜床上出神,看见绮年和韩嫣进来,对她们一笑,有几分自嘲地道:“尚未拜堂就进洞房的新娘,怕也只此一家了罢?”
听香站在一边,闻言那眼泪就要落下来,强忍住了道:“姑娘可别说这话,边关战事,这也不是姑爷有意冷落姑娘。”
冷玉如笑了一笑,问绮年道:“这前头怎么还是乱糟糟的,方才喜娘要出去打探,竟被人给拦了下来,莫不是还打算软禁我不成?”
这个原因绮年和韩嫣还真是知道,异口同声道:“不是!”
冷玉如此时也无心去多做追究,只听说与张殊无关便不再追问。倒是出去打听消息的喜娘一脸煞白地跑了回来:“外头,外头死人了!死了一个男仆并一个丫鬟!那血流了一地……”大喜的日子,这是有多不吉利!
绮年和韩嫣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想到那太湖石后头的二人。冷玉如也没想到前头的混乱居然是因着死了人,也不由得有些变色,正要询问,外头一个国公府的丫鬟进来道:“张少奶奶,张将军府上的管家求见。”
张家的管家年纪说是四十多岁,但脸上皱纹深且黑,大约是长久在边关被风沙打磨之故,看起来格外苍老,一双眼睛却是既亮且利。进得房来,隔着屏风给冷玉如躬身行礼,却未下跪磕头,只低着头道:“小人张英,是大将军府的管家,给少奶奶请安。”
冷玉如听见他称自己为少奶奶,心里微微松了一下,点头道:“张管家请坐。”
张英谢了,斜签着身子在锦墩上坐下,道:“西北有战事,老爷催着少爷立时回边关。军情紧急,不敢耽误,少爷吩咐小的在京里采买一处宅子,请少奶奶先住了,待战事略平,少爷再回来接少奶奶。”
冷玉如点了点头,不接这话,却问道:“边关战事可是危急?”
张英语中微有些傲然之意:“羯奴虽凶,老爷却是久经战阵的,必能将他们挡在关外。”
“那便是说,关内无虞了?”
“正是。”
冷玉如又点了点头:“既是如此,管家也不必特地采买什么宅子,明日动身,送我去边关罢。”
张英一怔:“少奶奶――”
“我既是张家妇,自应随少爷去边关才是,岂有远离夫君翁姑,独自坐在京里的道理?”
“只是边关清苦……”张英嘴上虽这样说,眼神已经微微闪动。
冷玉如淡淡一笑:“听闻夫君亦有兄弟姊妹,既姑嫂们能过日子,我如何不能过?”
张英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起身垂手道:“既是少奶奶吩咐,小人敢有不从?这就收拾东西,安排行程去。”
张英退出去,听香便急道:“姑娘难道要独自上路不成?”
冷玉如淡淡道:“不是有管家么?且还有张家家丁仆役,怎会是独自上路?来替我**,去寻金大奶奶问一句,烦她将我娘请了来与我再聚一夜罢。”本来三朝归宁还能再见一面,如今怕也没有了。
韩嫣想了想道:“去边关也好,只是不知战事究竟如何,若当真打了起来,你――”
冷玉如冷笑道:“若当真战事紧急,这管家也不会答应我去添乱。不说别的,单只这些嫁妆,送到边关就十分繁琐。他既肯让我去,自然是边关无妨。我若不去,怕不只张殊,就连张家这些下人也瞧我不起!”
听香忍不住落泪道:“姑娘恁地命苦……”
冷玉如倒微微一笑:“苦什么?这是我自己选的,便是有苦也要自己担了。”
这场婚礼半途中断,加上西北有战事的消息,顷刻便已传入宫中。皇帝知晓后,对张殊因公废私之举大加赞扬。张殊本是正六品的百户,皇帝立刻就授了他从五品的副千户,且破例给了冷玉如正五品的封诰,以表彰其随夫从军的壮举。
妻子的封诰比丈夫还高半级,这种事少而又少,是以不少人都在议论,无论西北战事是大是小,平定之后,张殊至少要升为正五品。至于那些后宅的夫人们,有许多大半辈子连个封诰都还没挣上,免不了要艳羡。也有那小肚鸡肠的,私下里说些酸话,或说冷玉如这诰命来得轻省,或说她不过博个名声,去了边关还不晓得能忍耐几年云云。更有那凉薄尖刻的,便说自己宁愿不得封诰,也不想战事之后做了寡妇。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皇上封诰臣子妻,自然也得走个过场费个时间,故而冷玉如启程之时,已是三日后了。
绮年和韩嫣将人直送出京城北门。离城门十里有一长亭,冷玉如一身行装,戴着帷帽笑道:“古话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再没有个一直送下去的道理,你们也都回吧。”
冷太太虽是不舍女儿,却道随夫君而居乃是正理,因知自己若来相送必然哭得不成样子,索性不来,昨日就回青云庵去为女儿夫婿诵经去了。郑姨娘倒是想来,冷玉如却不许。恒山伯府里郑瑾娘仍在“病中”,倒是郑珊娘素日里与冷玉如相处还过得去,出来送了一程,还送了自己手绣的一方帕子。
冷玉如既如此洒脱,绮年和韩嫣自也不能摆出一副粘粘糊糊的作派,三人在长亭内以茶代酒饮了一杯,冷玉如便上了马车,张英带着张家二十名家丁左右护送,加上满满几车嫁妆,就此相别。
虽说之前也曾在成都分别过,但如今冷玉如已嫁作人妇,这次送别也就更添了几分惆怅。绮年和韩嫣直看着车队消失在天边,这才没精打采地返城。韩嫣道:“去我家中坐坐?”
绮年叹道:“算了,你家里也忙得不行,我倒是去铺子里看看也罢。”韩家是新置的宅子,虽则带着家具,但总有不如意的地方要重新安排过。何况韩太太想着韩兆成亲之事,索性一次将宅子收拾出来,省得日后再折腾。
绮年那蜀锦蜀绣的生意在春闱前后达到了一个高潮。小杨从成都华丝坊进了一批元宝如意花纹的半锦,取名为“三元如意”,不仅仅在京城,甚至在直隶也有销路。因韩兆当日就是穿了这样一件淡青色半锦衫参加了殿试并点为传胪,因此这种花色的料子销路极好。直到如今天气炎热,蜀锦穿着有些重了,销售额才回落了下去。
绮年去的时候如鹃带了个小丫鬟正在整理新运来的一批料子,这是用来做秋衣的。见绮年来了,如鹃十分欢喜,又是倒茶又是端果子。绮年看她脸色红润精神饱满,显然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心里也欢喜。
如鹃陪着绮年说了几句话,绮年看她一个劲地挑那果子里的酸杏干吃,不由得心中一动:“这是――有喜了?”
如鹃顿时面上飞红:“才两个月呢。当家的不许我做重活儿,特地找了个小丫头来帮我。其实我既不吐又不晕,能吃能睡,哪里这样娇贵了呢!”
“哎,头三个月可不能大意!”绮年也欢喜起来,“不能提重物,不能突然用力,不能从高处跳下来,不能……”倒说得如鹃笑起来:“姑娘懂得怪多的……”
绮年讪讪住了口,心想我还有一整套的孕妇注意事项与婴儿养育大全可以告诉你呢,只是不敢说而已:“总之头三个月切莫大意,这是头一胎,养好了,后头再生也顺当。”想想自己如今还只是个未婚姑娘,还是不要说得太多以免惊世骇俗的好。
如鹃低头摸了摸肚子笑道:“请过郎中了,也是这般说的。如今有这小丫头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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