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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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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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连波不防弟弟突然闯进来,忙拭着泪正要说话,旁边吴嬷嬷已忿忿道:“还不是周表姑娘,当着这许多人下我们姑娘的脸面!”
乔连章睁大眼睛道:“是绮表姐?”他自幼在家中就受几个庶兄弟的暗中欺负,后头家里没落了,又受外人的欺负,生生的成了一副懦弱性子。自来了吴家之后,颜氏对他极其疼爱,事无拂逆,吴若钊也怜他幼失怙恃,特别嘱咐了吴知霄要好生护着些,如此过了一年,胆气方才大了些,此时听吴嬷嬷说是周绮年欺负了自己姐姐,便略有些忿然,“表姐做什么欺负我姐姐?我去问她!”
乔连波连忙一手抓住了他,瞪了吴嬷嬷一眼:“周表姐是无心的,姐姐这是因眼里吹进了沙子,所以才哭。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阮家表哥怎送你这个?”
乔连章素来相信姐姐,乔连波既说是眼里吹进沙子,他便也信了,倚在姐姐身边道:“我也不知,只是阮家表哥今儿也来书院了,说是日后要在书院里一起念书。又拿了这个给我看,问我好不好。我说好,他就送与我了。”说着递给吴嬷嬷,“给姐姐挂在窗口上。周表姐那里有草编的鸟儿,姐姐这里有草编的花篮,便大家都有东西了。”
吴嬷嬷喜孜孜接了,口中道:“还是我们章哥儿心疼姐姐。”拿起来去窗口挂了。
乔连波略蹙蹙眉,问道:“知表弟可有这个?”
乔连章随口答道:“有一个,只没我这个大,也没我这个精致。”
乔连波心下更疑惑:“阮家表哥为甚特意送你一个大的?”她可还记得,当初在杏林里,正是乔连章一脚踢在阮麟的小腿上,闹了个不可收拾。如今阮麒这般快便把弟弟被踢的事忘记了?
乔连章不满道:“阮家表哥从前对我就好的。上回子说杏林里那事都是误会,为了赔礼便送我一只香荷包。如今送我的花篮比表哥的大,也没什么。”
乔连波心里仍旧疑惑着,但也不好再问,先打发了乔连章去做功课,又接了琥珀送来的镯子,这才关起门来埋怨吴嬷嬷道:“嬷嬷怎的这般嘴快?若真被章儿跑去蜀素阁,岂不是平白地得罪了表姐?”
吴嬷嬷低头道:“老奴也只是说句实话。”
乔连波气道:“再是实话也不该当着章儿的面说出来。若章儿竟跑去与表姐厮闹,舅舅舅母又如何看我们姐弟?章儿将来――可全指望着舅舅。”
吴嬷嬷不敢再辩,低头不语。乔连章也不好多说她什么,转眼看着那花篮道:“阮家表哥特地送这花篮给章儿,当真是将从前的事都略过不提了?”在她心里,阮麒兄弟二人都十分蛮横,绝不像那懂礼讲理之人。
吴嬷嬷看着那花篮,心中却动了一下,但话并未出口,反而道:“大约总是送来赔礼的,姑娘挂着好看便是了。”
乔连波叹了口气,忽又想起一事道:“我给两位舅母做的鞋还差几针,嬷嬷你拿出来,赶着做完了好送过去。”
乔连波这里做鞋,那边吴若钊兄弟两个下衙门到家,各自回房。郑氏正逗着知霖学认字呢,起身接了吴若铮,见他脸上微带喜色,不由得道:“老爷这是有什么好事呢?”
吴若铮抱了知霖逗了逗,交给奶娘带下去,方道:“二皇子的那个侧妃,小产了。”
郑氏一怔:“这――这才一个月就……”上元节后,二皇子的侧妃才被诊出身怀有孕,这还不到三月,居然就小产了?
“说着哭着喊着怨正妃害了她的孩子。”
郑氏大惊:“这话怎能乱说?可当真是丁皇子妃下的手?”说起来,侧妃有孕在正妃之前,且二皇子大婚也不过才半年,确实有点打正妃的脸。宅门里的那些手段,郑氏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吴若铮轻嗤道:“是真是假谁人知道?但这位侧妃却是被禁足了。二皇子亲口说她小产之后伤心过甚以至精神昏乱,该好生闭门养病。”
二皇子的正妃是丁尚书的侄女儿。丁家在朝中虽并不曾因此对二皇子有什么偏向之处,但整个丁家只有这一位姑娘与皇室搭上了关系。即使丁尚书无意,他也等于是与二皇子在一条船上,做了二皇子的靠山。
相比之下,这位侧妃虽是二皇子生母的外甥女儿,但出身却寒微。先是抢先有孕,后又指责正妃谋害皇家血脉,桩桩件件,都把自己摆在了丁意如的对面。以至于到了此时,二皇子首先要表的态度,就是他要靠近母族,还是要靠近岳家。结果答案不言而喻。
“二皇子也有些……”郑氏忍不住轻声道,“原不该让侧妃先有孕的。”
吴若铮笑了笑:“二皇子生母不甚懂事,只顾着跟外甥女儿亲近,却忘记了侧妃入宫,先是二皇子的妃子,其次才是表妹。”
这事与郑氏关系不大,听了也就罢了,随口道:“若为着这个,可也不算什么好事,老爷何以欢喜?”
吴若铮笑道:“你当这个是好事?我跟你说罢,是大皇子的正妃有孕了。”
郑氏要怔了怔才能反应过来:“是金――”
“可不是。在宝华殿礼佛一个月,两日前身子不适,太医去诊脉,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吴若铮轻轻一叹,“显国公家的孙女,果然不同。怕是什么与长皇子争吵私自出宫都是假的,为的就是躲进宝华殿里这一个月,直到胎气稳了才出来。”
头三个月胎像不稳,易于流产。宝华殿虽然清苦些,但胜在安静。且满宫里都盯着二皇子那位侧妃的肚子,谁还顾得上金国秀呢?这不,二皇子那未出世的儿女没了,金国秀却平平安安过了头三个月。
郑氏出了半晌的神,苦笑道:“皇子妃这般精明,只怕霞儿――老爷还欢喜什么呢!”
吴若铮叹道:“糊涂!你难道还想着霞儿取正妃而代之?我当初送霞儿入宫选秀,自是想着她能有个正妃之位,然而情势比人强,明显是皇上特意要指金国秀给长皇子。这是好事,足证皇上心中看重长子。如今皇子妃精明,对长皇子只有助力。只要长皇子将来平平安安的,我们霞儿自然也跟着平平安安,比什么不好?我如何不高兴?”
郑氏不由得低了头道:“老爷说的是。”她自然知道吴若铮不仅仅希望长皇子平平安安,而是希望他能登大位,如此一来,吴知霞将来也跟着平步青云,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一生的尊荣富贵是笃定的,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58 牡丹筵各用心机

恒山伯府的牡丹宴开时;正是殿试后第三天;新科三鼎甲新鲜出炉,众人的八卦热情仍然高涨,以至于绮年跟着李氏进了恒山伯府;仍旧到处听到的都是对于本次春闱的议论。
以李氏的身份,还不能让恒山伯夫人出来亲迎;出面的是郑琨的妻子,未来的恒山伯夫人。
郑大少奶奶二十出头的模样;虽然已经三月了;却仍穿着海棠红的缂丝夹袄;下头是樱草色锦裙;头上梳着繁复的牡丹髻,正中插一枝累金丝镶红宝石和珍珠的华胜;两边衬着白玉镂花梳。她有一头乌油油的好头发,只是人却有些纤弱,脸上虽薄薄敷了脂粉,仍有几分苍白。这般华丽的打扮起来,越发显得那头发太过厚密,让人不由得有些担心她支撑不住。
郑大少奶奶说话声音也低低的,一听就有些中气不足,先给李氏见了礼,便柔柔笑道:“母亲在那边陪着郡王妃说话,一时不得脱身,吴夫人莫见怪。”
这其实是个礼貌的借口,虽然你身份不够,但我还是不会明白地指出来,并且给你一个台阶下。李氏自然顺着台阶就走下来:“秦郡王妃已然到了?倒是我们迟了。”
郑大奶奶微微而笑,引着众人往里头去,手里捏着一条缃色绣绿菊的丝帕,不时轻轻掩着唇咳一声,道:“吴夫人家的姑娘们,一把水葱儿似的,看着就可人疼。听说有一位跟我们家里冷家表妹是自幼的交情?”
李氏指着绮年笑道:“是我外甥女儿,打小也是住在成都的。”
郑大少奶奶一双丹凤眼就对着绮年溜了过来。眼神极灵活,绮年却被她看得有点不舒服。郑大少奶奶说起来比较像画出来的人儿,再怎么设色华丽,也总免不了有几分单薄苍白。试想一个画上的人像突然用眼睛扫你这么一下……
不过绮年没怎么顾得上,她听见郡王妃,就想到了那位燕妤县主,顿时一阵头疼,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即便县主再有什么举动,她也一概都忍着――冷玉如的事情第一大!
恒山伯府的园子可没东阳侯府的大,光一个蘅香堂,女眷们就坐得满满的。李氏等人进去时,正听见恒山伯夫人笑着在说:“……瑾儿为看这牡丹,大清早的就去花房,着了些露水,今日还有些咳嗽,就不叫她出来了。”
骗鬼去吧!绮年跟坐在恒山伯夫人身边的冷玉如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都闪过一丝鄙夷。郑大少奶奶明显才有些咳嗽呢,怎么不见让她歇着呢?
秦王妃含笑点头:“为爱花开早,中露湿罗衣,瑾娘这性子,怕是随了你。年轻的时候,是谁一清早就去掐那新鲜兰花回来插头的?可怜好好一株墨兰,就此遭了你的毒手。”
旁边还有几位穿着华丽的妇人,闻言一起捧场地笑了起来。郑大少奶奶引了李氏等人过去见礼。绮年礼还没行完呢,就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满是敌意。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秦王妃身边的燕妤县主。
秦王妃依旧带着赵燕妤与赵燕好两个姑娘,两人也穿着相似的桃红色绣金银暗花的长褙子。只不过赵燕好那件是散绣碎花,赵燕妤却是百花不落地的遍绣法,便比赵燕好的那件衣裳更加璀璨夺目。
绮年也不抬头,只跟着吴知雯几人一起给秦王妃行礼罢,便站到李氏背后去了。秦王妃倒也扫了她一眼,但并未多加注意,只是赵燕妤狠狠瞪了她几下,不过见绮年毫无反应,便也悻悻转过头去跟人说话了。
阮夫人也带着阮盼来了。阮盼仍是有些清减,却更显得雅淡端庄。表姊妹之间总是熟稔些,且知雯知霏又是离京将近一月,聚在一处拉了手说话。冷玉如也过来,跟绮年两人略走远些,低声道:“今日不但郑瑾娘装病不出,承恩伯夫人也抱病,珊娘在家中侍疾,也不会来了。”
“你要小心……”绮年禁不住地担心。这毕竟是在恒山伯府,万一中间出点什么纰漏,她是帮不上忙的,“要不然,你――”
冷玉如微微摇头,目中神色坚决:“我意已决,无论如何,决不来这里做妾!”
绮年叹了口气,握握她的手:“我总盯着你,决不让你一个人就是。”
冷玉如微微一笑:“想来我总是无性命之忧的。这里是恒山伯府,若是不成,你也不必强出头,没的倒给你招了祸。”
“这是什么话。”绮年皱眉。冷玉如却笑了:“我说的是真话。倘若有什么万一……你在京里,至少还能去庵里瞧瞧我不是?若我真去做了姑子,只怕指望不着家里的供奉。”
绮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正相对无言,那边丫鬟来报:“永安侯夫人到了。”
恒山伯夫人立时带着媳妇出去迎接,满屋子的人顿时都议论起来。因为永安侯府的嫡次子孟烨,果然不负众望地点了今科探花!
当日三鼎甲戴花游街,据说追着看的人几乎挤破头。今科的状元已经年过四十,没甚好看,榜眼倒是未满三十岁,偏偏长得细眉细眼,唯有孟二公子风神俊秀,堪堪一十八岁的俊俏探花郎,谁不争着要先睹为快呢。一日之间,永安侯府两代三探花的美名佳话,就流传到了京城每一处角落。据说孟小探花当日穿的衣裳料子,这几日都是销得最好的呢。
永安侯夫人邹氏年纪已经将近五旬,并不似一般贵妇们着意保养,身材略有发福,但面带笑容,那舒心劲儿自眉眼里流出来,自然的面色红润肌肤细致,衬着天水碧的褙子,明明是小姑娘们最爱穿的娇嫩颜色,穿在她身上,竟然也说不出的端庄温雅。
冷玉如看了看,轻叹道:“都说永安侯夫妻恩爱,见了永安侯夫人,便知传言不虚。”
绮年也听说过。永安侯夫人出身世家女,嫁了永安侯之后主持中馈,上孝公婆,下教儿女,夫妻举案齐眉,妾室安分守己,堪称京中典范。她的长子孟灿做了驸马,给家里娶进一个公主儿媳,这本是不好相处的,可是永安侯府中就硬是妇孝姑慈,挑不出半点不是来。她教导出来的长女孟湄出嫁后,也是颇有贤良之名。如今又有次子中了探花,任谁说起永安侯府,都少不得挑了大拇指道声好。
永安侯夫人身边跟了两个少女,大的是孟家二房的庶女孟湘,小的则是永安侯自己的妾所生女儿孟涓,前次在东阳侯府大长公主寿辰上都是见过的,只是没说话而已。孟湘清雅,孟涓娇憨,被一群夫人们拉住了说个没完。
永安侯夫人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孟涓虽是庶女,却举止大方,笑嘻嘻的极讨人爱,对永安侯夫人又甚是依恋。绮年也忍不住叹气,若不是日子过得实在舒心,怕是也不会与庶女如此亲近。都说夫妻关系好是女人的养颜宝,在永安侯夫人身上,这句话绝对得到了验证。座中比她生得美貌的夫人们不少,可是任谁也没有她这种安闲自在的气度和由内而外焕发出来的好气色。
冷玉如目中也不无歆羡之意,低声道:“能如永安侯夫人这般,后宅里上下和睦的,真是天大的福气。”
绮年低声道:“也要自己心宽才成,永安侯不也有妾么……”她知道冷玉如是什么意思,韩兆点了二甲头名传胪,他年纪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可算得年轻有为,又尚未娶妻,如今进了翰林院,也是好女婿的人选,不知有多少人瞅着呢。只是永安侯府这第三位探花风头太盛,硬把他的风光给压下去了而已。
冷玉如嗤笑道:“这些高门大户里,哪家没有妾和通房?永安侯有两个妾,不过都是安分人,对侯夫人也是极恭敬的,这也足够了。”
绮年不由得有些怅然,心想再和睦的后宅,也是有妻有妾,一个男人几人分,谁也分不到完整的……
冷玉如冷笑道:“你以为没有妾就成么?看看郑大少奶奶罢。郑琨如今倒是没有明公正道的妾室,可是通房丫头也有三四个,在外头那花街柳巷更不必说了。只不过如今还没有嫡子,通房都服着避子汤呢。”
郑大少奶奶站在恒山伯夫人身边侍候着,有永安侯夫人一对比,越发显得她单薄苍白,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了。绮年忍不住摇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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