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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店办公室里。数日后的一天下午。屋里已坐满开会、讨论的人。上早班的李全华进屋后已不能拉开贴墙的门，他将脱下的工作服，摸索着挂到门后的钉子上。许栋梁在说：“……马上，上早班的同志就要下班，请大家抓紧时间发言。顺纽扣转弯，一个挨一个说吧。都要说的……”李全华家生活间里。当日晚上。搓板斜靠在长澡盆沿上，李全华在灯下洗衣服。当他从浸泡的水里提出工作服，平放在搓板上擦肥皂时，才发现衣服不是自己的。心想：“自己的是大号的，这件工作服明显是小号的，肯定是误将店里女同事的拿了回来！既然已浸湿……”他不再多想，在工作服上擦过肥皂后就揉搓起来。李全华家生活间里。第二天傍晚。李全华今天上晚班，要到天黑才回家。于莉莉下班后在折叠晒干的衣服。忽然发现一件不是自家的衣服。这时，她盯着手里明显是女人穿的工作服，所联想、推想到的事，都让她恨得牙痒，气得要发疯。她愤恨地将工作服团团，扔在墙脚地上。于莉莉的卧室。晚上。一张集体照。背景是锡惠公园大门和锡山。照片上还写着：“市糖烟一日游活动，青山湾综合商店部分员工合影留念。”于莉莉变形的手指，指着站在李全华前面一排的小孙，问小女儿：“是不是这个女的帮你洗的澡？”在青山湾综合商店后面不远，就是江宁机械厂办的小学校。小女儿晓倩就在这所“江宁小学”上一年级。小女儿回答说：“是的。她家的肖红和我一个班级。放了学，老是叫我陪她一块去厂里的浴室洗澡……阿姨还硬要给我吃冰激凌……”于莉莉愤怒地关照小女儿：“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要她洗澡！也不要吃她的东西！听见了没有？”女儿迷茫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生气的妈妈，小声答应道：“听见了。”于莉莉将集体合影的照片撕得粉碎！她的心声：“哼！我要以牙还牙！”
第五十二章
李全华家生活间。一天晚饭后。李全华在生活间里洗衣服。于莉莉开门出屋。不一会儿，李全华就听到从许栋梁家传来的对话声。于莉莉：“老许，晚饭吃了吗？”许栋梁：“吃了，吃了。来看电视了？去看吧！”于莉莉：“听说今天夜里有歌星演唱会……”随着人走向里面，说话声音逐渐低微，听不见了。片刻，两个女儿经过生活间，也要开门出去。李全华铁青着脸，大声问道：“上哪去？”大女儿晓岚一听声音不大对劲，胆怯地回答说：“去隔壁看电视。”李全华怒吼道：“不许去！”晓岚哭丧着脸说道：“我要去看嘛！”她摇摆了两下身子，战战兢兢地看着爸爸，还想尝试开门，探摸一下爸爸的底线。没想到平时对孩子还算温和、迁就的爸爸，今天，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李全华撂下手里洗的衣服站起身，三脚两步追到她身边，骂道：“我叫你们野！”并且，扬起手来就要打！晓岚弄不明白爸爸今天怎么这么凶，怎么会这么火气大。她歪着头脸，缩着脖子，下意识地用双手护着头。还好，一巴掌没打下来。吓得她赶紧往回走。机灵的晓倩尾随在打头阵的姐姐身后。一见前头部队前进受阻，情势不妙，连忙调转屁股，撒腿就回撤了。青山湾综合商店里。一天晚上。打烊后，就要开始月终盘点了。各个柜组的营业员都在做盘点前的准备工作：清点和记录当日售货款、商品整理集中归类（以便清点）、准备好一式三份登记商品数量的盘点表格和笔……小张气愤地说：“店主任居然盘点都不来！真叫人气不动。”小孙不满地说：“他不是一次了。第二天来复核复核盘点报表，也算是参加盘点了。夜班费照拿。”小钱瞎猜道：“他呀，今天夜里说不定又上哪约会，快活去了！不要去管他，我们也快活快活。我提议今天夜餐吃馄饨，怎么样？”众人莫不欢欣鼓舞，全都赞成：“好的，好的！”“同意，同意！”“现成的炉子，去买生的回来自己煮。”小钱又建议：“一人来个三两！请李师傅到（这一带最享有盛誉的）绿杨馄饨店，买紫菜开洋（肉）馄饨！”绿杨馄饨店店堂里。晚上。排队付钱买筹码的李全华，看到店堂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几屉子小笼。桌旁，于莉莉和许栋梁正在有说有笑，津津有味地吃着无锡鲜肉小笼包。李全华看得逼真，脸气得铁青。人民路大街上。一年后的一天夜里。许栋梁邀请于莉莉看完夜场电影，往家走的路上。许栋梁问于莉莉：“你们两个人吵翻分居有一年多了吧？这样的日子难道就不觉得尴尬、难受吗？”于莉莉淡漠地说道：“这全是命里安排好的，没有啥好说的！”许栋梁乘着夜色，大胆地对她说出处心积虑的想法：“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们两家来个重新组合，各得其所。不就皆大欢喜了吗？”于莉莉不屑地回话道：“哼，你不要在那里做白日梦！我可不希罕你！”许栋梁疑惑地问道：“噢？这恐怕是违心的话吧？不然的话，你怎么会愿意陪我看电影、上馆子、去舞场呢？”于莉莉对他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这是因为我心里烦闷，活得没劲！我是借此消遣、发泄，故意做给李全华看看。我恨他！我要回敬他！”许栋梁装出很吃惊的样子，说道：“哟！你倒挺老于世故的，真看不出来！难道你就不怕大意失荆州吗？”于莉莉确实挺老于世故，她自信地回说道：“哼，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量你不敢！也奉劝你不要心怀鬼胎、枉费心机！”许栋梁因自负而无意间失言道：“哼！我倒不信你比你姐姐强多少！”于莉莉听了大为惊讶，说道：“我姐姐？对了，我问你一件事！”许栋梁顿觉失口，竭力掩饰心虚慌张，问：“要问什么事啊？”于莉莉故意拿话诈他：“赵宏死的前一天夜里，也就是我们乘包船走的当天夜里，你对我姐干了什么好事？”许栋梁虽然老奸巨猾，竭力想让自己不失常态。可是，于莉莉的发问来得太突然，仍然让他露出惶恐不安和慌乱失措的窘态。言不由衷地回说道：“我可没强（奸）……强逼她干啥……不，不，不对！我是说，我可没有干你所指的事情……咦，我怎么知道你问的‘什么好事’是指的啥呀？咳，我哪会记得清十多年前的事情哦！”于莉莉冷笑道：“哼，你不要慌嘛！我们只是怀疑问问罢了……”虽说只是怀疑，问问罢了，这一问，疑窦已经呈显端倪。为此，有一年多时间，于莉莉跟许栋梁没再多交往。商店值班室。一天晚上。日月如梭。时间到了八三年末月。这天晚上，轮到李全华和小张睡在商店里守店。两人交谈着。小张关心地问李全华：“你可觉得你爱人近来，行为是不是有点反常？”李全华十分吃惊，小张怎么会问这话？于是，他直言不讳地对小张说：“最近倒不觉得。去年有一阵子，倒是经常周末下班后，人就不回家了，要到下半夜两点来钟才会回来。她经常跟许栋梁去看电影、吃馆子、参加舞会。我简直不能相信，她那有关节炎的腿，还可以跳舞！可能是我不懂，大概跳交谊舞只要挪挪脚，用不着太弯曲膝关节吧。”小张听了笑了笑，说道：“那也许仅仅是去看看热闹。不过，昨天傍晚，我在阳台上收衣裳。无意中，看见不远处的路上，许栋梁和于莉莉正朝我家走来。我还以为是来找我有事，就急急忙忙下楼，准备去开门……”（回叙）上余巷小张家。八三年十二月五日傍晚。小张看到俩人打窗户前走过，却不见他们敲门，便好奇地开门张望。他站在门口，看着许栋梁和于莉莉走过去的背影思忖……随后带上门，尾随而去。画外小张的话音：“好奇心让我去盯起梢来。”（回叙）邹公茶馆。这个巷子的尽头，有座林木环绕的石砌墙楼房。地处山脚，又是孤单一座。外观显得既别致又清幽，虽僻静却阴森。许栋梁带着于莉莉走了进去。尾随的小张在远处一棵大树后，窥探片刻即离去。商店值班室。晚上。小张告诉李全华：“那座楼房叫邹公茶馆。解放前是一大户人家的别墅。不久前落实政策，退还给了一个姓邹的返城知青。光棍一个，哪里住得了哦……”李全华一脸十分遗憾的表情，嗔怪道：“唉，你要是当时马上就来店里告诉我，我们不就可以一块去捉……”小张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再听我说下去嘛！我回到家里，很快吃好了晚饭——好像是没用多长时间——就赶紧去找你了。天已经黑下来，看到在我前面有个女人，好像是你老婆，又不能肯定。疑似中我一直跟到她开你家的后门，走进了屋——她都回到家了，我还叫你上哪去呀！”李全华听后，心中疑云重重。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们去那里干啥？邹公茶馆。第三天上午。值夜班后的次日，人已经在店里，省得来回跑，所以安排的不是上早班就是两头班。第三天，摊李全华上晚班。于是一吃过早饭，他就出门去探访邹公茶馆了。几经打听，不仅找到了地方，还知道了叫这名字的来由。房子主人姓邹，早年曾在这里开茶馆，就叫邹公茶馆。解放后不久，房子被充公，茶馆关闭。现在有人租赁这里的房子开茶室，就取名邹公茶馆。想必是借用老字号招揽茶客，会生意兴隆吧。现在的房主就是邹世雄！这座楼房是他父亲在世时，早就被充公了的房产。现在落实政策返回给原房主，继承人就邹世雄一人。他单身一个，有一间房子睡睡就行了。其余的房间都租赁了出去。人们都说他这房租收入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他一辈子花销了。干不干活都无所谓。李全华走进大厅，看到的是：很多茶客，三三两两坐在一张张方桌旁。在啜茗、闲聊，也有打扑克牌和下象棋的。可能茶馆生意清淡，不少空椅子都叠放在一旁。除了茶室，大厅里还分隔出几间小门面房。有卖烟酒、饮料的；有供点心、小吃的；还有“小李飞刀”，让顾客掷飞镖玩的；供人打气枪，有奖射击的……李全华在楼梯口看到一块牌子，写的是“楼上有住房待租，顾客闲人请止步”。心想，楼上租赁的大概都是家庭住户，这个时候上班时间已过，所以不见有人上下楼。李全华东看看，西瞧瞧。到处转悠，还仰望楼上。就是没发现大厅里还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此处房主邹世雄！在打扑克“小来来”赌博的邹世雄，早就发现和注意到他了。不知为什么，可能是一付牌，没打结束吧，一直到李全华转悠出门，邹世雄也没去跟他打招呼。李全华在邹公茶馆转悠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心里一直纳闷：于莉莉跟着许栋梁来这里看了看，不一会就自个儿回家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天晚上，邹世雄就把李全华来他那里转悠的事，打电话告诉了许栋梁。许栋梁家卧室里。当天晚上。许栋梁接听邹世雄的电话后，坐在沙发上沮丧地抽着烟。这些天，他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太妙。脑子里老有大祸将临的感觉。这个红极一时的乱世“英雄”、混世魔王，政治嗅觉相当灵敏。全国人大常委的《决定》，党中央的整党《通告》，中央领导人关于清除“三种人”的讲话，他自然领会得比别人更为透彻！他的心声：邹公茶馆他那未能得逞的一幕，李全华和于莉莉一旦和好，李全华就会知道！虽然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他带于莉莉去邹公茶馆，是居心不良。可是那个租赁邹世雄房子的胖老鸨，案子迟早会发作，只要于莉莉跟她一对上证，老鸨肯定会招供出他来！到那时，领于莉莉去那里干吗？就很难让他自圆其说蒙混过关了！至于十几年前于玲玲的死，后来才得知，射阳县公检法军管会派人验尸后，居然有充分证据认定是他杀！三番五次地派人到农场作调查，幸好没能查出作案凶手。否则自己早就倒霉了！况且，一点都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这多亏了他周密的策划和烧毁了于玲玲寄家的信！如果知道是他*了于玲玲，并导致她跳河自尽和怀孕，肯定就会推断是他雇凶杀人以灭口。顺藤摸瓜，势必遭追踪而东窗事发！现在，虽然说已死无对证，他们只能是怀疑而已。可是，一旦老鸨案发，再牵连到提供卖淫场所的邹世雄来，而邹世雄呢，万一经不住……扯出他来，自己此不在劫难逃了吗？再有，“*”爆发前，马培良的手头上，有那么多要他承认的印证材料；他在射阳县城遭处分时，有诸多恶行材料上报到盐城地委；另外，他去农场前在无锡的劣迹记录和“*”中，他揪斗、*干部群众的累累罪行……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心中最有数。个人档案里肯定也会有记载。一揪，牵牵拉拉就会牵扯一大筐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千万不能让新（的）账、老账一并统统算！还有，李全华这个跟他结怨最深，对他最恨的死对头，估计已经在收集、起草告发他的材料了。李全华好像一直在暗地里跟踪自己的一举一动。带于莉莉去邹公茶馆的事，李全华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自己要不要利用他俩关系闹得最僵持、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来个先发制人呢？
第五十三章
前夹城。于大勇家。八三年十二月十二日。上午七点前。三个多月前，于大勇的工作单位分配给他一套住房。现已简单地装修好了。终于能告别蜗居了三十多年的，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