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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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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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州战后,原本二十八人的护卫仅仅只剩下九人。依李光弼所请,唐光七人直接在他麾下入了军职。经过那几日的相处,唐离发现唐七虽然面目粗豪,然则心细如发,忠心无二,遂在自己身体不适之时将来往情报信笺之事交予他一并处理。说来,现在的唐七倒名副其实地担当起了“秘书”的职责。

见唐离不再说话,唐七又续道:“除这几件事情之外,赵阳明回到晋阳已有四天了。两天前,前往新罗做人参贸易的船队正式从登州启航,早则二十日,至迟不过一月就能返回,总之赶在年前做成第一宗生意当无问题。昨天,蝈蝈小姐也已动身自河东返京主持前期的诸般准备事宜。另外,教坊司兰心姑娘也有回书,演舞台之事因有郑老大人支持,是以进展极快。如今在河东各地的架子都已经搭了起来,赶着除夕及上元的好时机,应该能正式扎下根来。”

“依着兰心的能力,她办这些事情我倒不担心。只是这次在凌州我倒是受了启发,”递过参茶,觉得身上有些燥热的唐离去了背后披着的红云大氅,略一沉思后道:“罢了,你且做一封回书,将凌州柳七姑等人在守城中的行事一一说明,我想兰心应该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点头应下之后,唐七见少爷脸上的倦色仍未消退,乃起身告辞。只是将要下车时,蓦然又想起一事的他扭头道:“少爷,还有一事……”

自染病以来,唐离总觉得身子困倦得很,每每坐不多一会儿,脑海中就昏昏沉沉地有了睡意。只是此时唐七事情未完,他也只能强支着道:“什么事儿?说吧。”

“自上次四娘派人接替天王掌管暗线情报网络,这新掌总的人昨日也传来一封信笺。信中先是直承其罪,并言及当日负责大非川一线情报收集的四人已全部处死,另一并自请处罚。此信如何回复,还请少爷示下。”

“什么?处死四人!”黑天及四嫂手创的这张情报网络,其触角刚刚由两河伸展到陇西,加之此次吐蕃人来得又快,是以唐离虽也对当日情报滞后不满,但时至今日倒也觉得情有可原,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一惊。相比于黑天来说,这个新掌总之人可谓是手狠得多了。支着靠枕想了片刻之后,唐离答复道:“此封信笺无需你作答,直接转给四嫂就是,这一块儿历来都是她在负责,咱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唐七答应着下去了,而困意又起的唐离在宝珠的侍候下躺倒身子不片刻,复又昏昏睡去。

当日,朔方节度使安思顺接到京中传信后,不惜打乱原本的计划将手中仅仅的几万骑兵悉数集中,星夜赶往凌州,总算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一天到达,也在最危急的时刻将唐离救了出来。此后,这位军马使大人更是半点不敢耽搁,匆匆为观风使大人设了一场压惊宴后,第二日一早便安排了唐离坐上自己的车驾回京。临行前更给那担任护卫的一队黑甲军下了死命令,沿途除了吃饭及夜宿外绝不允许车驾私自停留,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将观风使大人安然无恙地送抵京中。

唐离纵然心下不愿,但上有“即刻回京”的圣谕,自己身子也染了病,无奈之下也只能听凭安思顺的安排。

穿越数年从不曾病过,但越是这样,一病起来就越发的厉害。风寒入骨,这一路来缠缠绵绵总不见好,若非宝珠侍候的周到,只怕是更要加重几分。

这一日,车驾终于到了关内道及京畿道的交界处,昏睡了大半日的唐离刚由宝珠搀起来活动身子,就见车帘猛地一掀,上了车来的唐七满脸悲戚道:“少爷,刚刚疾传到的消息,李老相爷……”

“李老相爷怎么了?”猛地站住身子的唐离看向唐七疾声问道。

“前日晚子时三刻,老相爷,老相爷……”

“岳父大人去了!”几乎是在瞬时之间,唐离原本有着病红的双颊再无一丝血色……

第一百九十三章…吊唁

因为是代天巡视,唐离到京之后未曾面圣缴旨不便还家,所以一到京城之后就住在长安驿。

安顿之后,唐七自领命招待那些黑甲护骑并送他们回关内道缴令,唐九则回府报信,而唐离略以收拾梳洗之后,便强撑着病体立往李林甫宅而来。

此时,李林甫家宅所在的道政坊前已有御林军守卫,而各种车驾更是密密的几乎堵塞了整个坊区,许多官员一脸戚色的进出其间。

面色潮红的唐离由宝珠搀着刚一走下车驾,就立时吸引了来回官员的目光,随即,这些将要去吊唁或者吊唁完毕的官员忙不迭的上前见礼,面露戚容的同时,口中连道:“节哀。”

唐离离了宝珠的搀扶,便向前行边与这些官员拱手见礼,这时节也不是客套的时候,所以也没花费太多的功夫便已到了相府门外。

李家老大,老二并其他那些兄弟们在灵堂照应,而老三,老四则在大门处分立左右迎接及礼送上门吊唁的客人,唐离的身影刚在门前出现,一并在大门处侍候的相府家人们已是哭声一片。

无论当世或是后世如何评价李林甫这一代权相,但他对小女婿的好却是众人皆知,这种宠爱甚至要远远超过对自己那些亲生儿子们,唐离素来重亲情,此时见到眼前这片大放悲声的情景,想及这位岳父对自己的种种关爱,也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见唐离到了,一身麻衣孝服的老四先抢上一步迎住,口中不曾说话,红肿的眼圈已是泪眼蒙蒙道:”别情,你回来的太晚,太晚了!父亲大人临终的时候可是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他老人家走之前最想见的是你呀……“言语未毕,这个相府中公认最”没出息“的少爷已是眼泪流淌,倒是他身边的老三,见到唐离后神情淡的很。

身染病疾,本就心绪极差的唐离刚见面就听老四说出这种话来,如何还忍得住?原本红红的眼圈儿顿时也滴下泪来,只是现在的他却什么话也不想说,使劲拍了拍老四的肩膀,唐离便低头向内走去。

此时的相府之内早已是一片缟素,唐离对一路上下人们的见礼视若未见,直接入了设在正堂的灵堂。

立身灵堂,当唐离燃起三支香火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眼角的泪水肆意流淌,见他这个往日最重风仪的人如此,灵堂中早已跪满的那些儿子媳妇们自然又是大放悲声。

吊唁完毕,唐离见老大,老二神色都淡的很,也无意在灵堂多留,问明李腾蛟是因不堪疲累在后院房中休憩,出了灵堂后随即寻去。

熟悉的小楼,守候在楼上的正是”割股疗伤“之事后唐离遣去照料李腾蛟的那两个唐府丫头。

受了丫头们的见礼之后,唐离尽量放轻了步子向内走去,挑开帷幄,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身孝衣躺在榻上的李腾蛟。

两月不见,李腾蛟消瘦了许多,苍白的脸上泪痕宛然,纵然是在熟睡之中,她的眉头依然紧紧的蹙在一起,蜷缩的身子和紧抓着被角的手,使她看起来别有一种无依无靠的可怜。

轻轻在榻边坐下,唐离伸出手缓缓的抚上了李腾蛟的面颊,虽然他极力想要抚平熟睡中李腾蛟那紧蹙的眉头,却最终仍归于失败。

”阿离!“在这样熟悉而温暖的抚慰中,随着一声低低的呓语,李腾蛟睁开眼来。

长长的睫毛抖动,当李腾蛟确定坐在身边对自己微笑着的人就是唐离时,她眼中瞬间散发出的惊喜就像夜空中最耀眼的流星。

紧紧抱住唐离的脖子,李腾蛟抱得是这么紧,就像溺水之人找到了最后的依靠,以至于唐离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阿离,阿离……”将头埋在唐离的肩头,李腾蛟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个称呼,没有多余的话,她只是使劲的想让自己贴的夫君更紧,更紧。

“蛟儿!”口中轻轻的回应,当唐离的手轻轻拍上她的背心处时,李腾蛟无意识的呓语终于变作了淋漓尽致的哭声,她哭的是那么伤心,那么彻底,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孩子。

滚烫的眼泪滑落在颈子上,一路流下去最终变为凉凉的一片,唐离轻拍的手愈发的轻柔了,而他的左手也将李腾蛟搂的更紧。

“阿离,我没有爹爹了,我没有爹爹了!”持续的抽噎使李腾蛟的声音听来有些含糊,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助。

“你还有我,还有我。”紧紧拥住李腾蛟的唐离还待要劝,却听帷幄外一个丫头的声音响起道:“少爷,五爷有请您。”

“五爷,李复道?”唐离的心思一动,怀中的李腾蛟却将他抱得更紧了,看她的意思,分明是片刻也不愿意离开唐离。

“我去去就回,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等你再睁开眼睛时我肯定会在你身边。”安抚着让李腾蛟重新躺了下来,唐离温柔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细心的盖好被子后,才转身出房而去。

李林甫亡故,玄宗特令辍朝三日百官举哀,而代表朝廷负责丧葬调度安排的就是政事堂中的小李相公,今天在皇城处理完政务的他刚一到相府听说唐离之事后,便立命人往请。

相府花厅,同样是满脸戚色的李复道见唐离进来,随即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这中间少不得又是一番唏嘘,说完李林甫之后,满脸疲态的李复道才收了悲戚,正色道:“贤侄婿可是与那杨国忠交好?”

此事又不是一天两天,李复道更不会不知道,此时见他这样明知故问,唐离不知其意图何在,因也不多话,只是点头应了一声“是”。

“如此就好!你我叔侄之间也就不用绕弯子说话了。”李复道就其本质来说还是个武人的脾性,加之这几日疲累不堪,也没精神与唐离绕***,直接道:“贤侄既然与杨国忠交好,近日相见时不妨劝劝他,在王烘一事上留个余地,大家当日同出三哥门下,如今闹成这样子,实在没意思的紧。”

前时在河东时唐离已知道杨国忠抓住了王烘胞弟的小辫子,现在从李复道的这番话看来,只怕是这事又有了新的进展,不仅顺利的牵连到了王烘身上,而且罪名只怕还不轻。从这点上看来,这次杨李两党之争该是杨国忠占据了上风。

唐离本就对王洪没什么好感,眼下也没心情细问。自知现在的时刻不能驳了李复道的面子,唐离点头答应的同时,话说的却活。只同意前去试试,但具体效果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二人坐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请见李复道,唐离见他忙碌也不再多停,起身辞去。只是将走到门口时却听李复道开口言道:“陛下今日一早去了华清宫,我既见过你也就不用再到政事堂了,自此辞出后直接回府就是,无需再住驿馆了。”

唐离答应一声出来后,重又上楼,因李腾蛟要守满七日重孝,暂不能跟唐离回府,至于女婿则是不禁的。

安抚住情绪渐定的李腾蛟,见如今府上的人待自己甚淡,唐离自感身子也有些支应不住,吊唁完毕后便先辞出相府,只说回府安顿好后明日再来。

回到驿馆,早见郑怜卿等人在此等候,这一见少不得又有许多眼泪。

病体未愈的唐离经相府一行后,现在脑子着实昏沉的很,是以回到家中后,也没多坐,便由一脸担心的郑怜卿亲自照顾着睡下。

将唐离唤醒的正是杨芋钊,与此同时,改名杨国忠的他开带来了玄宗立召唐离前往华清宫陛见的口诏。

见唐离满脸病容的模样,杨国忠亲搀着他上了车坐下后道:“别情,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就成了这番模样?”言之此处,他又挑起了拇指道:“不过别情你在凌州所作所为却由不得人不佩服,好汉子,着实是好汉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老杨若是赶上了还不一样。”在凌州的那几天的经历是唐离不愿忆起的,是以只是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道:“倒是你老杨在京中,怎么就让安胖子封了王?不瞒你说,我在河东听到这消息,心底第一句骂的就是’老杨无能‘。“

闻言,杨国忠露出的是一个苦笑,市井出身的他自然不会计较唐离说话的语气,反倒是从其中感受到几分亲昵的意味,他心中也自知,若非唐离将他视为知心好友,也断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没办法,这死胖子得陛下宠爱的很,又有李相居中力荐,御史台拼命上折子附议,我一个刚上任的侍郎怎么顶得住?“苦笑着说到这里,杨国忠侧身看着唐离嘿嘿一笑道:”不过我也没让他好过,现在凡是该拨往河北的钱粮,我是能压就压,能拖就拖。这九姓杂种既然四处说我是无赖出身,说不得我也要让他好好尝尝无赖的手段。“说到最后两句时,杨国忠脸上已是满布冷笑。

见杨国忠如此,唐离才知道自己出京这近两月以来,安杨两人的矛盾竟是愈演愈烈了。

”拖压钱粮!老杨,你小心别逼反了这蛮子。“唐离自然不会为他二人化解矛盾,靠着车壁的他有意无意的说出这么句极似玩笑的话来。”造反?“杨国忠闻言一愣,侧身仔细看着唐离的脸色道:”你不是在说笑吧?“

自大唐定鼎,百年承平,尤其是在极盛之世的开元天宝间,”造反“两字听来显得如此突兀,是以杨国忠虽然对一直瞧不起他的安禄山恨之入骨,但真听到唐离这句话,也觉不敢相信。

”说笑?也许吧!不过我这次北地一行,才知道这蛮子如今竟已是势大难制了,“微微闭着眼睛养神的唐离声音听来平静的很,”两河之地居然都将这厮与史思明并称为’二圣‘,除此之外,河北自辟财源养着数万私军却也是事实,如此种种,由不得人不担心啊!”

“别情你说的可是真的?”安禄山素会伪装,加之年年有大批的金珠财货扔进皇城各部,是以朝廷中肯替他遮掩之人极多,是以这些在北地几乎是尽人皆知之事,对于根基尚浅的杨国忠来说,竟然还是前所未闻。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那……可有证据?”见唐离确认此事,杨国忠不忧反喜,在他看来,这可是彻底扳倒安禄山最好的机会。

“此人在和别经营数十年,要想得他募集私兵士的证物极难,至于‘二圣’这称呼,凭借陛下对他的宠爱,纵然奏报上去也不过挨顿训斥而已,如此打草惊蛇,得不偿失啊!“知道杨国忠心中的想法,唐离言语之中先打消了他的念想,目前针对安禄山他早有了一套系统的想法,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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