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邮件发过来，是一封很长的含有明显愤怒情绪的信：
“我知道的也不多。之前师父上线说要带我，我就叫上雅雅和他一起去地一了。刷了会儿怪上面就有人刷喇叭，就是那个字母姑娘，说此号换人balabala。刷了好几遍。然后师父就不动了，估计是在M她。他们结婚才十几天突然就卖号，谁知道那个女人在想什么？”
文殊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放下筷子挪动鼠标点了回复：
“刷喇叭？之前没预兆么？你这几天都在线，没见过她说要卖号什么的？”
这封邮件发出去不久，文娟第二封邮件到了，却不是回答他，而是刚才的继续：
“然后师父就说他有事不能带我们了，让我们定位回城。不久有个叫青山依旧在的就刷喇叭问字母姑娘是谁上她的号，那边也不回答，就一个劲儿的说此号换人，之后我就来找你了。”
而后追加了一封：“那女人神经病吧？说换人就换人，结婚什么的闹着玩的是不是？之前也没什么消息，我和雅雅在线时间长，从来没见有她什么消息。”
看到这里，文殊微微皱眉，这么说的话事情的经过还是只有两个当事人比较清楚。可惜纵横没有刷喇叭的习惯，完全不知道他那边事态发展到如何了……
问，还是不问？
文殊无意识的挪动鼠标，今天这个明显是纵横的私事，贸然过问，未免有交浅言深之嫌；然而不问的话……
没犹豫多久，纵横的名字在他视线中暗了下来——他下线了。
文殊不由得松了口气，背靠着椅子盯着屏幕看。
纵横的话，应该能处理好——还是相信他吧！
如此想着，终归有些心神不宁，以及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一丝窃喜。文殊做了当日的活动，最后去柳月红那里领了泉水许愿完毕便下线了。
……
也许真是太累，那个晚上睡眠并不好，翻来覆去的做梦。
梦里不知何时进入了天龙的世界里，面前站着两个人，看不清脸，好像隔着一层雾一样。依稀知道就是纵横和小美。两个人大声争论着什么，小美忽然甩了纵横一巴掌，蹲下就开始哭。
然而纵横毫不在意一般，忽然转过头看着他，问：“你觉得好玩么？”
梦里纵横的一双眼漆黑之极，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让他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他莫名有些心慌，支支吾吾的回答：“我不知道……”
然后纵横就笑了，很奇特的笑意，他大步走过来，盯着他一字一顿：“我知道你的想法。李文殊，你不就是喜欢我么？嗯？”
梦里并没察觉那个人叫的是自己的本名，只有发自内心的心慌。文殊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又好像旁观者一样有着异常的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他有些夸张的握了握拳，傻子一样闭上眼睛大吼：
“老子就是喜欢你了，怎样？”
吼完之后睁开眼，却发现面前只站着小美一个人，神经质一般盯着他笑，然后突然就变成了妹妹文娟的声音：
“哥，他下线了，你干嘛呢？”
早晨睡醒的时候，这个奇怪的梦的片段兀自在脑海中回放。文殊嗤笑着套上衣服，一面感叹着梦中上演的狗血片段：果然梦里总能做出些平时不可能做的事情。而且梦里的他又蠢又傻又冲动，完全和他平时的作风南辕北辙。
若真是现实中遇上这样的情景，多半是好友一般上前宽慰，并且对纵横的话否定到底——吧？
如此看来，现实还真是虚伪。
这天上午有课，文殊中午吃过饭后才回去打开电脑。他有好几天没在白天上线了，突然松懈下来，跃跃欲试的打算去刷久别的副本。
一上线，却发现纵横在线，他想起昨天的事以及那个狗血的梦，终于忍不住敲了对方私聊：
【私聊】你对【纵横参错】说：早啊，做什么呢？
【私聊】【纵横参错】对你说：看风景（≧▽≦）/
【私聊】你对【纵横参错】说：……
文殊很是惊悚了一下：纵横看风景？居然还用这么骚包的表情——刺激大了不成？他急忙敲打键盘，叮咣有声的表达内心之诧异：
【私聊】你对【纵横参错】说：你居然会看风景？受刺激了？
【私聊】【纵横参错】对你说：嗯啊
【私聊】【纵横参错】对你说：上午去？？，一不小心杀过头了，挂了三把刀。（≧▽≦）/
一不小心杀过头……这是哪门子的乌龙啊！他查看了一下纵横的位置，无量山，组队一人。
天龙里在野外杀人会加杀气，名字前会出现一把血淋淋的刀，杀的人越多刀越多。最后会变成斧子——等达到了系统杀人上限，就会直接进监狱蹲着了。
洗掉杀气有三种方法：一是购买元宝商店的清心丹，一颗可以洗掉一把刀；二是用自身的善恶值去苏州洗掉，这需要有足够的善恶值拿来挥霍；三是最耗时的：在野外呆上一段时间，一小时洗掉一点杀气。
纵横现在在用的就是第三种。
【私聊】你对【纵横参错】说：没钱买清心了？还是没有善恶？
【私聊】【纵横参错】对你说：都有，不想买。
【私聊】你对【纵横参错】说：为什么？
【私聊】【纵横参错】对你说：挂着吧，正好我要出去一趟，回来刀就没了。
【私聊】【纵横参错】对你说：走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这句，纵横就没再回复了。文殊做了一圈任务，不时看看纵横的在线情况，不久后终是叹了口气：
始终揪着心，压根玩不好！
“欠了你的！”
咬牙切齿的磨出一句，他操纵着电脑上的人物从驿站传送回门派，然后传送到无量山，开始绕着地图一圈一圈寻找。
查找好友地点这个功能只能指示出对方所在的地图，却不能指示坐标。元宝商店倒是有查找坐标的道具“雾影迷踪”出售，但那种奢侈品文殊几乎没用过。他只是用最笨的方法绕着无量山一寸一寸查看：从最外圈绕到最里面，再从大地图上寻找每一个可能的角落——挂刀的人在野外肯定不会站在什么显眼的地方，但是可以藏匿行踪的地方那么多，谁也说不清对方可能在哪里。
文殊跑了好几圈，终于在无量玉壁附近看见了一个代表玩家的青点。那个角落很刁钻，在无量玉壁的右上角拐角处，难怪之前路过的时候不曾看见。
走过去看了眼，果然是纵横，挂着两把刀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万仞龙渊剑极目远眺。他松了口气，还真担心自己赶来时对方就剩下一具倒地的尸体。
文殊走过去下了坐骑，用附近频道打了个招呼，对方完全没回复。他笑了起来，点开表情面板发了一串表情，又做了些动作，自己都觉得幼稚之极。
没有回复，他果然是不在电脑前吧！挂刀的人在野外很容易被杀，因为杀掉挂刀之人有机会捡到对方掉落的东西。这家伙还真大胆，居然真的丢下人物不管了，不怕遇上其他人？
点击打坐坐在附近，文殊不再动作，只是默默守在旁边，开了小号跑商，目光时不时瞥向一旁的武当。
自从结婚后，纵横的形象变了许多。头发和脸型都是YB商店购买的，并不是常见类型，组合起来甚至有些狰狞——能狠下心来给自己毁容的新郎这位估计是头一份了；一身永久的紫幻魅影，配上万仞龙渊倒是出乎意料的合适。
文殊将签名改成“回来叫我”，顶在头顶上，看着默默坐在那里的逍遥，嘴角微勾：
罢了，就这样守着他吧！既然已知无望，不如尽情投入进去，看看这场单方面的网恋能走多远。
至于能否脱身——他决定相信自己向来的理智和淡然。
然而文殊却忽略了，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理智所能控制的？真要是陷下去，想要脱身，难矣！
……
李文殊猜错了一件事：齐季此时并没离开，而是坐在电脑附近。
回国忙了几天后总算抽出时间上线，没想到刚一上来就被小美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虽然如此，他毕竟是见惯风浪的人，很快便找到小美询问原因。
然而对方推得一干二净，只说这个号是原主人卖给他的。齐季觉得不对劲，问了周围的人，最后竟是小美的师父碧落给他一个有用的线索：
他不在线的这几天，小美大部分时间都是跟逆天ぐ幼仔在一起。
小破孩那小子之前被他杀了几次，已经很少出城了，并且因为齐季等人退帮，他们之间再没什么交集。然而小美和碧落还在那个帮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逆天又颇懂讨女孩子欢心之事，故而两人这段时间走的很近。
碧落倒是劝过小美两次，然而小美总是温吞的说着“没关系”，也没见有什么表示。她猜想是不是逆天上了小美的号，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齐季看到这个消息后当即打算询问小美，但小美立刻下线了。于是他转而去敲逆天，那人倒是在线，一口一句脏话的将他堵了回来。一怒之下纵横将他堵在镜湖，杀了几次，对方学乖了，只顾刷喇叭骂人，完全不出城来。
这让他意识到事情怕是真有原因。齐季冷静下来，下线开始着手调查小美和逆天的资料。公司里自然有着精通类似技术的人，查了没多久，对方的IP他就拿到手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小美和逆天的IP居然离的很近，并且最近几次登陆完全就是在同一个地方。
章二十三：这样一个人
盗号？卖号？还是说——一开始就是场骗局？
齐季一时间拿不准究竟是哪个原因。小美突然的举动自然令他愤怒，但还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当晚他放下游戏和严律一起将公司里的事情处理了一下，第二天一早继续上线。
上线没多久，逆天也跟着上线了。齐季操纵着人物去截了他一次，很快逆天就组了四个人来堵他。
武当从来不怕群战，齐季不慌不忙的开了模式，三环套月定住所有人，几个大招招呼上峨眉，转头七星聚首，游刃过后挑着软柿子捏——满四的手工武当远非一般人所能拦截，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杀完峨眉又挑了逆天等几个打手，而后梯云纵施施然离开。
由于对方并不是在不加杀气的野外场景拦截的他，这次杀人齐季挂了三把刀。他倒是无所谓，进了城便任由那几个人刷喇叭，径自挂机去处理手边的事情。
初试合格的人已经筛选出来，严律特地拿着这些资料给他看看，顺便商议复试的题目。然而齐季这个人实在是太懒，他有建立事业的热血与冲劲，但是对管理方面懒得插手，正是因此才将人事部总监一职交给了严律。
这些事情是在齐季的办公室进行的，电脑就在不远处。严律偶然看到屏幕上站在洛阳东门的挂刀武当，愣了一下：“你不打算洗刀？”
“挂着吧，懒得动。”齐季看都不看一眼，径自翻着面前的资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要不是熟知他个性，严律还真当他因为小美那件事郁闷到了。饶是如此，仍旧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美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她和小破孩IP不是相近么？”严律看齐季伸手摸烟，咳嗽一声，“办公室禁止吸烟啊！我拒吸二手！”
“啧！”齐季不爽的丢开刚摸出来的烟，抬眼瞥瞥好友，“又被岑风教育了？”
“咳……”严律居然破天荒的脸红了一下，掩饰的动了动手中资料，“少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呢，打算怎么办？”
齐季不甚在意的接过他手里的资料：“不怎么样。游戏里的事游戏解决，带到现实算什么？”
“少来！你要是不在意了，会跑去查他们IP？”严律完全不相信好友的说辞，毕竟昨天低气压了一整天的可不是他。
齐季似笑非笑道：“忽然心情好了。怎样？”
“哦？”严律挑挑眉，“你打算在游戏里追杀他们就完了？”
“不然呢？叫征信社找出他们报复？幼稚不幼稚！”
严律笑了：“是够幼稚的！不过若要换了我，绝对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咳，原本以为小美是个不错的朋友，没想到……”
齐季眼皮儿都不抬：“所以我是我，你是你。”说完将手上的资料整了整递过去，“复试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参与。”
严律道：“其实题目是既定好的。不过眼下有个大CASE，我去不了，就叫人事部王奇做考官。明天就要去对方公司，你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CASE？”
“凌云建材有一批货要出海，找咱们运出去。”严律将档案分类装入牛皮纸袋，抬头道，“我下午直接拿资料过来吧，你先看看怎么样。”
严律离开后，齐季重又回到电脑前，之前如火如荼的喇叭已然消失匿迹，估计逆天那些人看他久久没回应也就不再继续刷了。他微微勾唇讽刺的笑了笑：会叫的狗不咬人，然而没有对象可咬的情况下，再疯的狗也叫不下去。
现在的小孩，玩个游戏恨不得什么都用钱来堆砌。可有几个人懂得，没用自己的双手打拼过，什么游戏都会飞速变得索然无味。这就是为什么他虽然有能力在游戏中大把投入，却只保持中等以上实力的水平。他不吝于花钱，但刷喇叭这种钱，他还不屑于出。
跟队去刷了一场跑跑，又刷到了一个新莽神符6级。齐季在队友的羡慕中捡起神符，微微皱眉。
纵横参错这个号现在依旧89级，经验即将上限了。所有心法都学习到90以上，修炼也有四重。他想起仓库里将近两箱的新莽神符6级，叹了口气：就算再怎么不想升 90，这么多的新莽神符也逼着他不能不升了，就这两天左右。
将人物带去无量山找个角落丢下，顺手打开网页查看公司的内部网络信息。看了一会儿点开游戏，一条私聊浮现在眼前。
宫商角徵。
倒是有段时间没和这个人好好聊天了，齐季早已不记得昨天这人还私聊过自己，随意和他谈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