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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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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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黄纸飘飘摇摇飞上半空,再旋转飞舞着落下。

“嘿……今儿个真邪门啊,平时哭哭闹闹一天都不停,这会儿没动静了?”大红门被人拉开,几名护院的手提朴刀,护着一位有些瘦小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那个年轻人言语轻佻,脸上还带着懒洋洋的笑容,说道:“是不是哭的没力气了?嗓子哑了?本少爷送你们几壶茶喝吧。哎呀,平日吃晚饭之前都能听见这儿唱大戏似的哭闹。今儿个这么安静,闹得本少爷连饭都没有胃口吃啊!我说段家娘子,你那嗓子不错,哭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通放肆的长笑,在几名护院合音似的赔笑下,听起来分外刺耳。韩风皱了皱眉头,穿过人群,走到少年面前。

正在狂笑的少年,笑声猛然停止,嘴里像被人塞进去一个大鸭蛋,张开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韩风的服色和腰间的鱼袋,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掐指算计。忽然间,一脸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少年的脸上,腰仿佛没了骨头,瞬间弯下超过九十度,口中大声说道:“不知道是哪位大老爷光临寒舍,张家蓬荜生辉,深感荣幸!”

韩风懒得表明身份,淡淡的说道:“枢密院的……要去长沙府公干。路过庚龙镇,想要借宿。”

“这是小事啊!”少年满脸堆笑,腰像弹簧似的又立了起来,多少还保持着一丝弯曲:“我们张家什么都没有,就是空房间多。大人要借宿还不简单啊,我这就吩咐人去收拾客房!”少年说着踮起脚尖,看着远处的官兵们,喃喃说道:“收拾十来间房没问题……”

看到韩风和张家少年说话,门口的人们纷纷露出鄙夷之色。韩风心中郁闷无比,索性喝问道:“你们张家跟这哭丧的段家,到底有什么纠葛?小爷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莫名其妙被人给脸色看。给小爷说清楚了!”

少年连声答应,侧首低声对那几名护院吩咐道:“快去通知老爷出来,叫人准备房间。这位爷比起长沙知府还得高半级……得伺候好了!”

傻乎乎的护院一听比知府老爷还大,顿时傻了眼,一窝蜂似的朝院子里跑。

少年恭恭敬敬的解释道:“大人只怕是刚来我们庚龙镇吧,这段公案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段家纯属咎由自取。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被官府判了问斩之后,段家人就成天抬着棺材在我家门口闹事。我张家是庚龙镇大户,怎么能跟他们一般见识?就任由他们闹去。”

“是你们勾结贪官,杀人灭口吧!”段家娘子厉声喝道。两边人顿时吵闹了起来……

韩风的部下们担心会形成群殴,飞快跑了过来,尽力弹压场面。吵闹了许久韩风才算闹个明白。段家并非什么富贵之家,只是个还算殷实的家庭。几代下来,就这一代出了个段庚读书很是不错,上京考试却也名落孙山。回乡之后,就在庚龙镇开个私塾,一边教人读书,一边摩拳擦掌,准备再去赴考。

张富贵是庚龙镇最大的富户,在镇上时常欺压百姓。寻常人想着贫不与富斗,忍气吞声罢了。偏偏这个段庚不服气,成天写些文章臭骂张富贵,张富贵想要玩弄把戏占人便宜,段庚就跳出来揭发张富贵的心思。日子久了,两家就势同水火。镇上的人,知道段庚知书识礼,又有功名在身,张富贵也不敢乱来,就渐渐和段庚团结在一起,跟张富贵这个土皇帝闹上一闹,叫他不敢如此放肆。

时日久了,张家人怀恨在心,经过长时间的挑衅,终于找到个借口,张家长子带着一群护院,冲到段庚家中,暴打段庚。段庚无路可逃,跑进屋里拿起菜刀,想要吓走对方。却没想到招来更狂暴的殴打,混乱之中,段庚错手砍伤张家长子。随后,张家长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有功名在身的段庚,自己去长沙府出首,没想到的是,马上被长沙府以杀人罪革了功名,随即打入大牢,几番严刑拷打之后,长沙府给定了问斩。

若仅仅是问斩也就罢了。在大宋,乃至历朝历代,问斩这种罪名都是要刑部和皇帝亲自复核的。皇帝当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除非是涉及到大臣的命案,余下的都是刑部处理。刑部觉得此案有疑,要驳回重审。长沙府打探到这个消息,抢在刑部公文没到之前,就秘密|处决了段庚。罪名是,在狱中煽动暴乱……

之后,本地文人学子许多人联名告状,又到处奔走,要还段庚一个公道。可消息都石沉大海,众多人的努力全部白费。

段家娘子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块破烂的布匹,双手高高举起,布匹血迹斑斑。那上边不知道是段庚咬破手指还是如何,用鲜血写下的几行字:伤人及盗,其时杀之,无罪。窃及无故入户,笞四十,家主登时杀者,勿论。

无法有些诧异的看着这行字,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韩风仔细想了想,淡淡的说道:“伤人及盗,其时杀之,无罪。这是汉朝的法律。说的是,有人想要伤害别人的时候,被对方杀死,应该判为无罪。后半句,窃及无故入户,笞四十,家主登时杀者,勿论。是唐朝的法律,说的是小偷或者别的人私闯民宅,应该被打四十板子,若是他们被宅子的主人杀死,也是活该……”

无法恍然大悟,抓了抓光溜溜的头皮,低声说道:“那咱们大宋的法律?”

“一样的!”韩风有些黯然,看着那块在风中摇摆的布匹,上边已经成了黑色的血字仿佛凝聚了无数控诉。收敛心神,韩风说道:“就因为大宋有法律,刑部才把案子驳回。没想到,长沙府已经抢先把人给杀了……”

“大人,您可不能听他们胡说啊……”张家少爷有些急了。

韩风并没有答话,只是意兴阑珊的看向自己的部下:“庚龙镇,我不想住了。咱们连夜去长沙府。弟兄们还能撑得住吗?”

“放心吧总领大人……”到处都是中气十足的回应。

那一队忽然来到庚龙镇的骑兵,就这么纵马离开,只留下愤怒的人们和张家对峙。

不知道策马狂奔了多久,天色已经一片黑暗,韩风忽然勒住马头,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坚毅的神采,厉声喝道:“和尚!”

无法急忙策马跟上,高声应道:“大人有何吩咐?”

“辛苦你一趟,持细作司铜牌,要求沿路官府配合。以最快速度赶往临安,找刑部尚书罗弘毅大人。叫他准备好这个案子的卷宗,移交皇城司。然后,你告诉苏夕颜,拿到证据之后,一定要把长沙官府给我翻个底朝天。跟这个案子有关也好,无关也好。哪怕是一个长沙九品官员逛窑子用了公帑,小爷都要他革职、入狱、流放!”

韩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禁让无法和李飞镖倒抽了一口凉气。

“然后你去找我爹,上书弹劾刑部……”韩风冷冷的说道。

“可是罗弘毅大人对总领很不错啊……”无法急忙说道。

韩风狡黠的笑了笑:“没事,只管弹劾。只要你在弹劾之前找到罗大人就行。他明白我要做什么。我爹也知道!”

无法答应一声,有些迷糊的抓了抓头皮,退到一边。

李飞镖按耐不住问道:“大人,本来咱们去长沙府,是要去找朱熹等人。希望这些和我们政见不合的士人也能和细作司团结在一起,支持大宋对南洋的征服!现在半路上插手这件事,大人是不是有些热心过头了。一句话交代给皇城司去办就是了!”

韩风锐利的目光落在这位跟随自己许久的亲信身上,淡淡的说道:“我不妨告诉你,除了我韩家能掌控的士人之外,别人都很难支持对南洋的出击。哪怕是以海盗的形式。所以,我才要亲自过问这件小事。岳麓书院是南方最大的书院,影响力也是最大。段庚虽然不是岳麓书院出身,却和那里的学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时常在一起谈论国事、舞文弄墨。”

“我帮段庚平反,可以拉拢岳麓书院的文士。还有,为段庚奔走的人中,也有朱熹的身影。这个老家伙,虽然有些混蛋事我很不满意,但是这件事还算他做对了。他现在狗屁都不是,官场就是这样,下了台的三品官员还不如个九品芝麻官。他现在说话没人听,我出手平反,朱熹还得欠我的人情!”

顿了顿,韩风接着说道:“如果这件事做好了,对我们细作司有莫大的好处。我敢打赌,将来你们一定会为我今天的决定骄傲。”

“如果不是要拉拢士人,大人还会为段庚平反吗?”李飞镖喃喃问道。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韩风傲然一笑,锐意十足!

第三十三章舌战群儒(上)

每天早晨,朗朗读书声都会从岳麓书院中传来。无论是狂风还是暴雨,从来都不能打断那些求知的声音。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辩论,每一天都在岳麓书院发生。学子们握着书卷,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场面,早已让长沙人见怪不怪了。

朱熹有些疲惫的坐在廊台上,裹着厚厚的外袍。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要是换了十年前,自己绝对不会穿这么多衣服。可现在,就算裹的像个粽子,依然觉得有些寒冷。一大早起来,就看不到太阳,天上一朵朵暗淡无光的云彩掠过,似乎故意不想让这位垂垂老矣的人得到温暖。

学子们依然在读书,稍候还有对典籍的辩论,曾几何时,朱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可今天,老人家已经提不起这个精神了。张蓦这个得意门生对他的冲击很大,学生是不是一定要和老师的观点一致?还是说只有敢于打破老师给予的桎梏才能化茧成蝶?朱熹没觉得自己错,但是张蓦也不觉得自己错——于是,师徒俩虽然保持着礼节,可已经一天没怎么说过话了。

一片落叶打着旋落在朱熹面前的池塘里,在水面上静静漂浮,从朱熹的足边流过。一阵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从朱熹心头掠过。他有些懒散的扶着廊柱站起身来,想要回到书院里,跟学生们说说话,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

猜到会发生什么的朱熹,扶着柱子一动不动,目光看向大门处。过不一会儿,大门被人推开,一位神色困顿的年轻官员出现在大门口,身后跟着十余名官兵。

“朱老先生!”韩风连夜赶路似乎感染了风寒,打了声招呼,便轻咳两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吩咐属下在门口等候,自己快步朝朱熹走去,轻声说道:“许久未见了!”

朱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对于韩风,他自然是一点好感都欠奉。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一手把他从高高在上的官位上拉下来,更是因为这个人做的所有事,都和朱熹心中的道德观价值观相悖。一个靠暗杀、暴力、阴谋走上高位的年轻人,绝不是朱熹欣赏的类型。他更喜欢的是那些两袖清风,以天下为己任的清高学子!

“韩大人去了南洋发财,怎么有空来长沙府?难道是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进没进棺材?”朱熹冷冷的挖苦道。

韩风快捷的脚步一点没有停滞,仿佛没有听见朱熹那浓厚的嘲讽之意,笑呵呵的走到朱熹的身边,十分随意的靠在廊台上,淡淡的说道:“朱老先生,你们政见不合,有些私仇。这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是我今天来找你,为的是国家大事。老先生既然说过读书人要以天下为己任,想必自己会以身作则的吧?”

笑话!难道说带着一群海盗下南洋是为了国家?朱熹轻蔑的打量着黑了不少的韩风,昏花的老眼掩饰不住他眼神中的蔑视。

“韩总领。老夫离开临安回到长沙,这些日子想过的事很多。诚然,老夫有许多过错,也得到了惩罚。比起当年在官场上的日子,现在每天教导学生读书,过的倒也不亦乐乎!”朱熹回过头看了看还在不断传出读书声的书院,自豪的说道:“岳麓书院里的学子,老夫不是夸口,称得上是南方最优秀的人才。大宋的未来栋梁,这书院里会有不少人!总会有人能够为国为民出力。老夫不才,只能为朝廷培养些人才了。”

韩风耸了耸肩膀,坦然无比的说道:“大宋历来是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士子对朝廷的影响力极为强大。对南洋的举措,就目前来说还是小范围,一旦扩大之后,天下士子必然议论纷纷。其中和朱老先生意见相同的,不在少数。朝廷的举动,不能动摇士子这一阶层。所以,我只能寻求途径,让天下士子理解我的做法!”

“你的做法?”朱熹哈哈大笑起来,花白的胡须眉毛不住抖动,满脸皱纹似乎都绽放开来,放声叫道:“韩风,以前别人说你疯,我还不怎么觉得。现在我可真觉得你疯了,明知道你那一套我最反对,居然来找我商议……哈哈哈哈!”

“说到在南方的影响力,岳麓书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要入手,当然要先取岳麓书院,其他的自然就好办多了。”韩风轻描淡写的说道。

朱熹渐渐收敛起了笑容,冷冷的看着韩风,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可以调动手中的力量,把岳麓书院关闭。也可以把钢刀架在我这些学生的脖子上,逼他们说出你想要他们说的话。这样做,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但是,别指望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圣人以仁德治国,绝不是像你这样!”

两人争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韩风漠然看着朱熹,并没有做声。院落里的读书声渐渐停止下来,学生们听见门外的吵闹,纷纷放下书本走到庭院之中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袭带着灰尘和皱褶的官服落在那群学子的眼中,那张年轻坚毅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学子们想想朱熹的言语,顿时都反应过来,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位在大宋官场崛起最快,并且从不走寻常路的年轻官员,不知道在岳麓书院引发过多少次争论。但是当他真的出现在这些学子面前的时候。学生们反而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了。

寂静的气氛让人窒息,站在门口的官兵们冷淡的看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浑然不觉大人到底要找这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生们做什么。对于无法和李飞镖来说,他们更相信的是自己手中的武器。他们还记得韩风曾经说过——无论多强大的笔杆子在钢刀面前都是一截不堪一击的破木头。

可是他们往往忽略了韩风说过的下半句:不过,钢刀可以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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