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有许多原因，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但是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希望能够做上警察，他对我哥哥就是这么期许的。”
希尔点点头，微微侧头的动作表示他在认真倾听。
“但是，我哥哥却让他失望，他希望做一个厨师而不是警察，更加不是FBI，他去世的时候，我哥哥正在欧洲烹饪学校求学，大雪让飞机无法起飞，他最后都没有见到我哥哥。”
“我很抱歉。”希尔说道。
“我参加了考试，加入了FBI，我一直以为是为了父亲的愿望。”
“你有自己的愿望吗？”希尔问着，看向身边年轻鲜活的金发女孩儿。
“我从前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诺拉兹老师，你还记得那次课上，就是《变态心理学》上你说过的话吗？我们不能决定基因，那是上帝的决定；也不能决定身处的环境，那是上帝的决定；我们不能决定自己是谁，却能决定自己想要成为谁。”
“而当我们做出决定的时候，我已经是我，就连上帝也无法让我改变。”希尔慢慢接完后半句话，然后问道：“你已经决定了自己想要成为谁了？”
“是的，我想要成为你。”米瑞安用一种极为认真的态度说道。
希尔停下了脚步，看向对方：“我并非合适的榜样。”
“上帝在冰原上播种了一颗来自地狱的荆棘种子，他让野兽啃噬它，他让虫害侵袭它，难道他还指望开出一朵天堂花园中的玫瑰吗？”
“我记得这个，《连环杀手的辩护》。”变态心理学课程必读书目的其中之一。
“你问我们该如何应答这本书，并写成读书报告。”
“你对作业印象很深，这可真让我欣慰。”希尔说笑道。
“我们在课上看过很多答案，各种各样的，最后你说……”
“至少它能够选择让世界不再生出一个新的地狱，即使它同样开不出天堂。”希尔当然记得自己的回答，但是他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米瑞安认真地说道：“我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人，面对这样的问题回答出这样答案的人。”
希尔沉默了起来，很久之后，他的声音才扩散在上午的寒风里。
“米瑞安，切萨皮克开膛手绝非你现在能对付的对手。你应该回绝Crawford，他正将你推向野兽的嘴里。”
“你是知道什么吗？”这是个敏锐的女孩，假以时日，她同样会成为一个敏锐的探员。
“我知道的是，这样一个长时间没有露出一丝破绽的杀手，这样能克制自己的行为和活动周期的杀手，他很危险，米瑞安，他比你想象的任何书本上的教材范本更加危险。”希尔严肃地说道：“任何想要抓捕他的人都要做好以生命为代价的准备。”
“即使是我。”希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将为追捕他付出惨重的代价。切萨皮克开膛手就是这样危险的一个目标。即使你不去回绝Crawford，也请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当然不会鲁莽的。”米瑞安说道。
“并非如此，米瑞安，‘不会鲁莽‘远远不够保证你的安全，你必须谨慎行事，无论是多小的线索都必须慎重对待。”
“我会小心的，诺拉兹老师，谢谢你。”米瑞安似乎还想说什么，她漂亮的眼睛闪烁着一种珍贵而刺眼的光芒。
“如果……”
“米瑞安，我想Crawford探员现在应该在四处找我了，下次见？”希尔温和地打断了她。
女孩的脸颊红了红，但是她足够自信和勇敢，很快就摆脱了尴尬紧张的情绪，说道：“那下次见，诺拉兹老师。”
看着米瑞安离开的身影，希尔沉默地站在原地停留了片刻。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太过珍贵，那是不能辜负的，也是他不再奢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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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错误，你明知如此，却仍旧做了。”希尔找到了Crawford，后者坐在办公室里，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你是说拉斯的事情？”
“她是个实习生，她的培训甚至才刚刚起步。”
“她已经培训了两年了，我并没有将她置于危险的处境，只是让她协助我们工作，你以为我会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切萨皮克开膛手。”Crawford将一堆文件放在桌上。
希尔走过去，说道：“你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调查的过程中遇到开膛手。”
“是的，是的，可是她不是个孩子。我让她调查的是受害者的背景经历，换种方式看待问题也许能有所突破，不然你以为我是急疯了乱作决定吗？”
希尔没有回答，他知道无论怎么说，Crawford都会固执己见。
“Look，我知道我们彼此之间有不同的见解，好吧，说的干脆点，我们彼此都看不顺眼，但是不管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我们都是FBI，而我们在这里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逮住那些变态的混蛋，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Crawford摊开了他黑色的手掌，继续说道：“威尔的精神问题通不过上面的申请，我们的调查又陷入了僵局，我们需要新的视角，新的力量。米瑞安和威尔一样，他们都拥有着敏锐优秀的对于犯罪线索的嗅觉。”
“从对付连环杀手的经验角度来说，她确实只是个孩子”希尔平静地说道。
“Enough！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的。”Crawford有些不耐烦，“你曾经是她的老师，不是她的妈妈，关注你自己手上的案子，抓住切萨皮克开膛手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最终，希尔只能离开Crawford的办公室。有句话Crawford没有说错，米瑞安未必找得到汉尼拔的漏洞。只要她不威胁到汉尼拔，她就不会有危险。
他确实喜欢米瑞安这个孩子，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如果有可能，他会尽可能地保护她。可是相比于米瑞安，他却更重视汉尼拔。
希尔手上并没有证据指证汉尼拔就是切萨皮克开膛手，但是即使他手上有证据，他也不会这么做。无论是从小巷里将汉尼拔救出来，还是在扼杀者案件里替他打掩护，这些行为早就表达了希尔的态度。
就算不站在汉尼拔这一边，他也在帮助着他，甚至，保护着他。
希尔早就觉得他的心态在三世轮回中慢慢老去。事实上，他也算是个货真价实的老人家了。毕竟死了两次，你能指望他还有什么少年人的激情呢？
爱也好，恨也好，甚至连愤怒，悲伤这种情绪都变得平淡起来。第一世的心结在第二世被解开，让他甚至连纠结的理由都不剩了。
他以为，他不会再被什么吸引，也不会再被什么触动。
而汉尼拔，他的存在是一个上帝的玩笑和惊喜，在黑暗中，当希尔看到那双褐色的野兽般嗜血冰冷的眼眸时，命运才刚刚转动他的轮盘。
不要惹麻烦？不，是麻烦自己来找他的。可是既然参与了这场游戏，那就必须玩到最后。
汉尼拔有自己的规则，他又何尝不是？
迟早希尔要做出决定，是干脆地将汉尼拔送进监狱，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是彻底舒展地开始一场新的游戏，付出赌注，接受风险。
他将付出巨额的赌注，一旦失败，希尔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米瑞安，名誉，生命……
希尔看着自己的手机上发来的邀约的短信，微微笑了起来。
对手已经开局，步步紧逼的试探之下，他没有道理退缩不是吗？既然付出了所有的赌注，他就要赢得牌桌上所有的筹码。
一个人柔软了太久，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锋利的刀锋，来割断对手的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变得文艺了……原谅我……
第12章 晚餐（上）
即使决定和汉尼拔玩这个游戏，希尔也不打算将身份直接露出来，隐藏也是一种优势，尤其是对于黑暗中的捕猎者们。
他依旧戴上了那副老土的眼镜，喷着过量的香水，拿着中上档次的红酒，按响了汉尼拔家的大门，穿着西装经典三件套的医生开了门，绅士地将客人迎了进去。
希尔脱下了大衣，汉尼拔接过挂在了衣架上。
“店员说这种红酒佐肉是最好的。”希尔将瓶子递了过去。
汉尼拔轻轻晃动着瓶身，查看标签上优美的字体，说道：“确实如此，这种酒用来搭配牛舌是最佳的经典。如果你早一天告诉我你会带这瓶，我今晚就做牛舌了。”
希尔看向汉尼拔，眼神带着笑意的疑问。
“小牛里脊，我保证十分鲜嫩。”汉尼拔也微微扬起嘴角，“又或许你更喜欢牛舌，我确信我还有些新买的小牛舌，同样新鲜，我可以现做。”
“里脊就够了，不用麻烦。”希尔说道：“你真是太客气了，医生。”
“汉尼拔，Please，鉴于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我想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汉尼拔带着希尔往餐桌处走去，上面放着新鲜的果盘：摆满了石榴，葡萄，无花果，梨子和苹果。颜色鲜艳，味道芳香，即使只是摆在桌上看都令人赏心悦目。
两个面对面的位置上铺好了餐布，放着两套餐具和两只玻璃杯。
“请稍等片刻。”汉尼拔转身去厨房里拿餐盘。
很快，他端来两个白瓷餐盘，上面各自放着一些煎得极嫩的牛里脊，配菜和蔬果，在小牛里脊周围还倒着半圈漂亮鲜艳的红色酱汁，和白色的餐盘形成了鲜明的色差，显得更加诱人。
“我自己酿了一些葡萄酒，这并不困难，只要把握住配比和时间，也许你愿意来一些。”汉尼拔从柜子上拿过一瓶开过封，但是塞着结实的木塞的红酒，温和地说道。
“当然，我记得很久之前，我也曾喝过自己家中酿造的葡萄酒，独特不可复制的口感。事后酿酒的人自己也酿不出第二瓶一模一样的酒了。”希尔说道。
汉尼拔打开酒塞，将宛如红色琥珀石的液体注入玻璃杯中，液体俯冲时打出小小的回流，晶莹而暗红色的微小酒滴溅在透明的杯壁上。
“这就是惊喜所在，每一批的葡萄酒都带着自己的味道，对于自己酿的而言，就是每一瓶都独特美妙。”他为自己也倒上一些红酒，然后落座在希尔的对面。
“你发短信给我说你不喜欢沙拉和其他前菜，所以我并未准备。”汉尼拔说道。
“从主菜开始没有什么不好，我喜欢直面最精彩的部分。我的母亲说我总是没有耐心。”希尔拿起手边的刀叉，切下一小块肉，蘸了酱汁凑近嘴边。
汉尼拔褐色的眼眸盯着希尔的动作，看着他慢慢将那块肉放进嘴里，动作不紧不慢地咀嚼和品尝着，然后喝下一口红酒，说道：“火候恰到好处，这是我吃过的最为鲜嫩多汁，外表却酥香可口的肉食了。”
每个品尝他做出菜肴的人都会称赞食物的美味，这不是汉尼拔收到的第一个赞美，希尔的称赞也并无多少专业点评之处，但是汉尼拔仍旧微微扬起嘴角，垂下眼眸开始切割牛肉，放进嘴里品尝。这个年轻的运动员的里脊确实鲜嫩，不过他特意取了最好的那部分活肉，所以量可不多，刚刚好两人份而已。
至于小“牛舌”还有其他内脏……他还有别的客人，至少这段时间可以不用去捕猎了。再说，圣诞节也快到了，他总要为自己准备些丰盛的晚宴，来犒劳这一年的辛劳工作。
“你来的时候看上去有些烦心事？”汉尼拔将刀在叉子上轻轻刮了两下，说道。
“Well，有那么明显？”希尔拨弄着盘子里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原材料的东西。他并不爱吃这种肉类，但却不是没有吃过。在最疯狂的那段时期，他甚至饮过人类的鲜血。
“在我看来，你并未掩饰。”汉尼拔微笑道：“是的，很明显。”
“我本不该告诉你的，这算是FBI的事情。”希尔看着汉尼拔的表情，缓缓吐出几个词：“切萨皮克开膛手。”
汉尼拔的表情变也没有变，仿佛只是听到任何一个连环杀手的名字似的，他只是侧过头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个在报纸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手？”
“你听说过他？”
“我上网，也看新闻。听说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了，七个还是八个？”
“十二个，要加上这周发现的四个。”希尔失去了逗弄对方的兴趣，继续切着里脊，说道：“一直都没办法找到哪怕一丝线索，我的上司都快急疯了。”
“可以想见，FBI的压力一定很大。”汉尼拔体贴地说道，好像那个给FBI找麻烦，挑衅嘲笑对方的人不是他一样。
希尔嗤笑了一声，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道：“FBI受过更大的压力，这并不算是什么。真正承受压力的是个人而非一个执法部门。不过幸好他们这次没有给出时限来。”
“因为被害者不是富人？”
“切萨皮克开膛手是个聪明人，他的活动周期在FBI的容忍范围里，每当警方的耐心告罄，他就会收手，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在在所有人逐渐遗忘他的时候再一次出现。所以FBI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非抓到他不可。”希尔感叹道：“聪明人，从来不对各界精英政要下手，杀的人多是小人物，甚至是不讨人喜欢的人。”
“要不是他的犯罪签名太明显，有好几具尸体差点就要记到别人头上去了，天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地想杀那几个受害者。”希尔最后说道：“切萨皮克开膛手多少有些惩恶扬善的情怀在里面，大概这也是局里没有下狠心追捕他的原因。”
当FBI被刺激狠了，下定狠心决议将某人逮住时，他们会动用整个调查局的力量，各个部门，各个警局联手调查，即使是最好的杀手都很难逃脱。但事实上，FBI每年遇到的案子不计其数，即使是连环凶杀案的旧档案都堆积如山。比起恐怖袭击，比如扼杀者这种引起富人阶级恐慌的杀手，切萨皮克开膛手并不算什么大事。
当然，能抓住就更好，这是BAU的责任，反正局里是不可能调用所有的警力查这件事的，所以最后承受压力的也就只有Crawford，然后Crawford再把压力传递给BAU的探员们。
“虽说如此，却也不会真的毫无头绪。”汉尼拔喝了一口红酒，微微晃动着酒杯，放在鼻子下面，半垂着眼眸嗅着杯中香醇的味道。
“局里检查了所有受害者的背景，他们日常活动区域，参加的社区公益活动，乃至经常阅览的网站，寻找共同点，仍旧是一无所获。有探员说他是随机选择被害者……”
“你并不认同。”汉尼拔微微挑起嘴角。
“Well，在我看来，切萨皮克开膛手能将每一个步骤安排得如此详尽稳妥，他绝对不会随意挑选他的被害者。不过随机？却未必是我们错误的判断。”希尔又低下头切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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