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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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学堂-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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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着急,我一会儿教你。”小渊一节节打开导盲杖,点了两下地,站起来就往外走,“小越叔,你那个拨珠尺借我,我的那个前两天弄丢了。”

“好。”续恒越马上起身,一溜小跑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一把牙白色的短尺,看上去更像是把没齿的木梳,“这把给你吧,我还有的是。”

“那给我两个好了。”小渊笑了笑,瞅得小迁又一阵心跳加速,“我想要你那个红木的。”

“你小丫头倒是识货,红木的那个不能给你,老爷子传下来的,给你一个黄杨木的吧。”恒越进屋翻了半天,拿出一把泛黄的短木尺,“象牙的那个你用,这个你给小迁用,注意点别夹到手。”

“知道了,我都用多久了。”小渊点点头,拿着拨珠尺摸索着回到屋里,小迁却还倚在门框边没醒过神来。

“你过来。”小渊坐在书桌边,“拿张凳子过来。”

“哦。”小迁懵懵地凑到小渊身边,把卜算珠盘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开始了么?”

“刚刚就开始了啊。”小渊一节节卸开导盲杖合起放在左手边,身体前倾,双臂一下掩住珠盘,“这珠盘一共多少根脉,多少颗珠。”

小迁没想到她竟来这手,以为就是单纯让他拿着,也没怎么细看,现在只能凭借印象开始蒙了,感觉上好像是八方脉,可是好像又不太确定,也许是十方脉,至于珠子,好像一脉上有十颗,又好像是十二颗,“我,我没看太清楚,等等,我回忆一下。”小迁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印象中的珠盘,怎么画都觉得不是很像,“等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想不起来,你可以试试算嘛。”小渊指了指小迁的口袋,“不是有铜钱嘛,我刚才听到声音了。”

“嗯!”小迁掏出铜钱开始摆,“八方脉,每脉十二珠,一共九十六珠。”

“对的!”小渊张开手臂,“看,对了,八脉十二珠,看看你的手?觉没觉得有类似的地方?”

小迁张开手掌开了半天,到底什么一样啊?手掌跟这珠子怎么可能像呢?可是他又不好说不知道,就傻傻地盯着珠盘,再瞅瞅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小渊,最后还是放弃了,泄气地问,“我真没太看出来,哪里类似?是关节么?”

6。掐指因缘

“是节,而不是关节,这就是九十六珠对应的是你双手的节。”小渊把牙白色的拨珠尺递给邹迁,“先学会用珠盘,然后再学怎么对应。”

小迁重重地嗯了一声,手里攥着拨珠尺,这尺子不大,有点类似小小的刮痧板,薄而窄的一边略微有点弧度,“是用弯的这边拨珠子?”

“是的,这八脉对应的是因果、是非、来去和凶吉。”小渊把珠盘推到小迁的面前,“每脉上的十二个珠对应一个条件下的十二个节点……”

邹迁使劲集中着精神,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走神,但看着小渊的脸,一不留神就神游太虚,费老大劲儿才拽回来。听着小渊说卜算珠盘的用法,好像也不是很难,比起恒越这两天教的那些无心算、出意算、混觉算等等容易理解得多,“小渊,你为什么管续恒越叫小越叔?”

“嗯?就是小越叔啊。”小渊笑着拨拨珠盘上珠子,啪啪响了两下,“学堂八卜神算子结拜兄弟,我爸爸排行老三,他排行第八,按辈分,我就叫他叔喽。”

“八卜神算子?”小迁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细节却不了解,“这八个人你都知道么?”

“知道的啊,他们还经常一起去腐败呢。”小渊比着指头一个个数,“老大是道家田虬冉,老二是墨家陶之淙,也就是我的卜算老师,老三就是我爸爸沈允,兵家,老四是佛家的外香生穆漫,排行第五的是儒家的程初,第六是刑家的杜而,老七就是异学徒柳商曲,老八就是续恒越了。”

“怎么没有关顺?”怎么说关顺也是有名的筮签之师,小迁认为没他老人家的名号也说不过去啊。

“当时结拜的都是学生,关老早就是老师了,怎么可能跟着结拜?辈分就乱了啊。”小渊敲敲珠盘,“刚教你的口诀都背好了?”

“背好了。”小渊教他的“确算九十六联句”其实在秋理筮算赛前早就背过,不过一直不知道怎么使用,当时为了过初赛用的是高考时题海战术,见到什么背什么学什么,能会就会,不会以后再说,临阵磨枪时填鸭方法永远是管用的,而刚才小渊教的时候,他想表现一下自己“卓越”的记忆力,就没说背过,只当新学,“这九十六联句是对应九十六颗珠子么?”

“是的。”小渊点点头,“可一旦你卜算事件中任何一脉发生变化,联句顺序就得重新排列,其实九十六联句应该有九千一百二十个变化,就是卜算所说的‘事无定数万化变’。”

这卜算珠盘,小迁跟天心学了两天半,本来一天就会了,他愣是装不懂,当学到掐指确算的时候,才后悔这招假痴不癫之计用早了。

“卜算珠盘对应的就是你的双手,一手做脉,一手做十二珠,大拇指做拨珠尺。”小渊摊开自己的双手,“没有特定的规矩,我是左手做脉,四指第一节和第三节做八脉,中间第二节不用,右手四指十二节做珠,算法跟卜算珠盘一样,你试试看,刚开始会有点不习惯,容易乱。”

“我用右手做脉吧,我的纯技在左手,习惯常用左手了。” 小迁瞅着自己双手,整整三分钟,不知道怎么开始,指头没掐几下忙得满头大汗,“我,我有点算不过来。”迁说的是实话,用盘的时候眼睛看着珠子,拨到哪儿就是哪儿,也不用记着,现在用手,一脉两脉还行,算到五六脉就不知道串到哪里去了,而且一件事情如果有多个交结,三十几甚是四五十脉下来,完全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了。

“先算个简单的吧,楚洛水什么时候回来,几时几刻带什么回来。”小渊一节节打开导盲杖。“要算准点儿哦。”

“怎么又是楚洛水。”小迁心想难道上辈子跟他有过节?无心算也是要算他,现在确算还是他,一想到楚洛水那张冰冷的脸就紧张,算起来注定乱得没边没沿,可小渊已经点了名,自己硬着头皮也得冲啊,嘴上念叨着联句,双手一个个节掐算着,刚算到第五脉的第七珠就又糊涂了,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继续。

小渊听迁没了声响,刚要起身又坐了回来,把导盲杖横在腿上,双手握住小迁的手,她这手把上来得太突然,小迁顿时一哆嗦,只觉热血直冲脑门,掐算的手型也散了,“你这里算错了,差一珠,串了一珠。”握着小迁的手,小渊一节一节点给他看,“脉这边对的,但是你口诀错了,脉就混了,所以才算不下去。”

“嗯,嗯。”小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嗯什么,只想这一刻可以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直到耳边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方法会了就可以,叫他自己练习吧,省着他没事装白痴玩。”续恒越站在门口看着这四手紧握的一幕,“小渊,一会儿洛水就回来了,他好像给你带东西了。”

“我知道,五铢戏蟾。”小渊松开邹迁的手,拿起导盲杖就往外走,小迁一脸沮丧,怨恨地盯着续恒越。

“你小子,正经事好好算,算好了,谁管你怎么招。”恒越狠狠扇了一下小迁的后脑勺,“我教的心法二十一算,你用两天就学明白了,就这么个小小的卜算珠盘磨蹭了快三天,你蒙谁啊,收敛点儿,收敛点儿,没你这么泡妞的。”

小迁扁扁嘴,“我哪有?这不是认真学呢么……”

“我来了!”外厅一记清脆的叫喊,不是说楚洛水回来么,怎么是个女人地声音,小迁好奇地跟着续恒越往外走。

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站在楚洛水的身边,墨绿色的格子大衣直到膝盖,脚上一双锃亮的黑皮靴,那鞋跟差不多有五六厘米高,脑后简单盘了一个髻,插着根黄色的铅笔当钗,向下的一头削得很尖,待到她转身过来时,小迁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很是面熟,可是想不起像谁,还是在哪里见过。

“小渊,我们给你带了个蛤蟆。”那女人当当几步走到沈天心身边,从皮包里拿出一只小蟾蜍,放在天心的手心里,“洛水说你来,我就跟着过来了,我怕他假公济私给了续恒越。”

“谢谢关姐姐。”小渊把导盲杖套在手腕上,一点点摸着那只铜蟾蜍,微笑俏在嘴角边,看得小迁心口一下加速。

“嘿,给我怎么就假公济私了?”恒越转着手里的卜石,搓得嘎嘎直响,“嫂子,你就算信不过你老公,也要信我续恒越的人品吧。”

“得。”淳于纶一边大嚼着开心果,一边说,“就你俩,谁都靠不住,不如给我。”

“好了,这点儿事儿也值得你们争。”楚洛水一手攀上他老婆的肩膀用力一转,面朝向小迁,“来,这边,邹迁,阴阳家的,这次时间上得靠他。”

“你好,我是医家的关知格,知道的知,格……”关知格翻着眼睛想了想,“就是格子的格,木加一个各种的各,字让融,我来凑一下热闹。”说着手搭上洛水的肩膀,“听说要讲往杀最后一课,我挟持他过来的。”

“致知在格物。怪不得楚洛水的字要出自《大学》。”瞅着眼前这个性格古怪的关知格,小迁觉得这对夫妻真是奇怪的组合。

“凑巧的,他起字的时候,我还不?他是哪根葱呢,对了,忘记了。”知格伸手拍了拍洛水的脑顶,一手挠了挠鼻尖,表情突然正式起来,“辟诤关氏,幸会。”

7。己命贵贱

“好了,我们开始往杀最后一课,我用虚阵。”楚洛水环视了一下四周,“你们几个也进来。”

虚阵,小迁心里一惊,刚进礼学堂的时候,《兵家权谋》中沈牟讲连环计时用的就是虚阵,现在还清晰记得董卓的血溅到身上时胃里翻江倒海的那种感觉,小迈说过虚阵是借阵内人之势,人越多越逼真……迁还没整理好思绪,周围已经一片迷茫,跟那天沈牟的课一模一样。

“能听到我说话吧?”楚洛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声久久不散。

“能听见。”一听就是淳于那装嫩的声音。

“保姆纶,没让你听,问邹迁的,也不是给你讲课,你搭什么茬啊。”关知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刁,但又清脆无比。

小迁感觉手心开始冒汗,连搓了两下,混吞吞地应声,“听得见。”

“好,那我们开始。”楚洛水突然出现在小迁的面前,右手水平一擎,一抖手腕,手中出现一支丈八蛇矛,矛杆约有一丈长,矛尖长八寸左右,刃开双锋,作游蛇形状,矛尖直指小迁眉心,“邹迁,一分钟考虑,你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问题来得奇怪,什么最重要?范围太大了,“人还是物?”小迁觉得钱很重要,但算不上最重要,情感比钱要重要,其中亲情也很重要,但是好像友情也重要……迁想了半天,哪个都重要,哪个也算不上最重要。

“时间到。”

“亲情,还是亲情吧。”小迁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决定里,刚说完,面前的楚洛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其歌和小迈,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光箭和银杖迸出耀眼的银星,金属的撞击声直冲耳膜。小迁心想,虚阵而已,也不是真的,就算太阳从西南北一起升起来,这两个人也不会兵刃相见,笑着瞅着他俩,“楚洛水,你是让我看他俩打架么?”

“不是。”洛水出现在小迁的背后。“我让你上前帮助其中一个人杀掉另一个人。”

“什么?”小迁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杀?”

“是的,帮谁、杀谁你自己决定。”

“我可以弃权么?”小迁认为这个选择实在太为难,为什么非要杀一个?

“你说亲情最重要?”楚洛水的语气明显轻薄了很多,“不要太多自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告诫,我们进入正题吧。”

小迁深深松了一口气,想到还没进入正题就这么棘手,正题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啊,续哥说最后一课够刺激,到底是怎么个刺激法?小迁总觉得自己紧张得快精神崩溃了,每次上往杀都有这种类似的感觉,真希望可以像学堂里刷刷卡就可以逃课。

“别溜号。”楚洛水提点着,身体略略成了半透明,“下边做一道选择题吧。”

小迁眼前如素描般一笔笔勾勒出个绞刑架,然后上色打光,最后一个真是无比的绞刑台展现在面前,上面并排站着六个人,脖子上已经套了粗粗的麻绳,楚洛水探矛一指,六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帘,从左到右依次是,图门清、公羊沐、荀因健、孟为霜、管承鸥和续恒越。

“这六个人里,杀谁?”楚洛水跟着强调了一下,“必须杀一个。”

小迁看了看,毫不犹豫地指着荀因健,“他,荀因健。”

“好。”楚洛水提矛轻轻一点,荀因健脚下一空,身子一沉,脖子上的绞索一紧,小迁还没看清楚,脑中就一个劲闪现着与荀因健接触的每一个画面,从认识开始直到狮山分别,那一刹,他犹豫了,犹豫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接着,剩下五个人,杀一个,选谁?”

“还选?”小迁看着面前的五个人,犹豫了半天,“为霜,我对不起你啊。”转头对楚洛水点点头,“为霜吧,好歹让她去陪荀因健。”

与为霜相处的画面闪过脑海的时候,小迁竟然笑了出来,到最后宠泉一难,才无比惋惜,原来从一开始,为霜就给他们带来着欢笑,尽管她在学堂中一直都有诸多不遂心愿的事情……

“不要想太久,接着选,接下来是谁?”楚洛水打断了他的回忆,一个个点着剩下的四个人。

一面是两个好朋友,一面是小鸟姨和小师父,小迁认为杀谁都不仁义,杀谁都不舍得,“无所谓了,反正是虚阵,也不是真的。”迁给自己提着醒,“续哥,你上路吧,我会让小鸟姨去陪你的。”

“你小子这么快就选我了啊,真他妈的没良心。”空中传来续恒越的声音,其中还掺着淳于纶幸灾乐祸的笑声。

“你们都老实点。”楚洛水立矛点地,敲了两三下,“那就恒越吧。”

之后是小鸟姨,小迁觉得自己不是在选杀人的顺序,好像是在当地下月老,一对对杀掉,让他们在阳间、阴间都不会分别太久,“续哥,我已经让小鸟姨过去陪你了,好歹也是对你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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