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雅闷闷地点头：“我知道。”
“……所以放开我”，叶乔一说了一遍，紧接着又强调性质的说了第二遍：“放开我。”
薄雅没有动。
叶乔一：“……你让我觉得自己不仅可笑还很可悲你知不知道？你为了得到我对我使过这么没有人性的手段，你还要让我跟你重新开始？……你把我当成什么？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机器，不是关了开关就能把不好的事情统统丢掉的机器！来啊，这里，把我的脑子切开，把这部分记忆都剜掉，这样或许我还会可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被自己最亲的亲人伤害过，现在，轮到她的爱人了。
一个人到底能够承受多少痛苦？叶乔一问自己，经历过多少痛苦，那颗心才会变得比磐石还要坚硬？她的要求从来都不过分，她只想要一个慈爱的父亲，一个真心的爱人，可是这些，她都失去了。
叶乔一从地上站起来，在泪水滚下来之前就擦去了它们。薄雅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逐渐走出自己的世界。
其实昨晚她问错了，这不是乔一赢过施顾顾或者失去她的选择，而是她失去了她，永远。
施顾顾搀着施岚走出来，正跟叶乔一打了个照面。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叶乔一，很好心地提醒道：“怎么？跟薄小姐摊牌了？叶乔一，你其实不用难过啊，离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还有一个默默守护着你的林之姚，你大可以考虑一下跟她破镜重圆，我可是很认真地在给你提意见。”
叶乔一双眼通红地问她：“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猜对了，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施顾顾带着施岚走了，叶乔一惶然地走到举行订婚仪式的草坪前，里面的宾客几乎已经走光了，有几个服务生在收拾场地，孙家和叶家的人在草坪一角交谈，叶乔一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庞，泪水夺眶而出。
最后的结局，根本就没有什么谁胜谁负，她们全都输的一败涂地。
☆、【爱之局】
“停——停——音乐停；重新来一遍，那个谁，叶乔一；你又走错位了！”指导老师放下便携小喇叭，示意音乐重新开始。
叶乔一垂下头；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小班长扒着舞台的边沿小声问她：“怎么啦？你一个多礼拜没来排练；好不容易来了又错这么多次，再错要引起公愤了呐。”
叶乔一神情恍惚地抬起头；却不是看小班长，她的目光掠过她，着落在后面的观众席上。黑暗的席位上她总感觉有个人端正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可每次确认；却都没有。
排练完，叶乔一跟小班长并肩走出去，小班长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夜宵，叶乔一晚饭几乎没有吃，活动量又那么大，肯定会很饿。
“不了，我想回家洗个澡，浑身都是汗。”叶乔一把扎起来的头发放下，手指插｜进发间梳通，歪着头，眼角余光注意到剧场的门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半在灯光里，一半在黑暗中，发梢卷翘，身后隐隐发着亮。叶乔一心里一哆嗦，再看，那里根本就没人。
……我是怎么了？叶乔一怨愤地瞪着地面，那个人那么伤害她，为什么她满脑子想的还是她？
小班长绕到叶乔一前面倒着走：“离表演已经没几天了，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状态好差。”
过了几秒，叶乔一回道：“我跟薄雅分开了。”
“啊？”小班长睁圆眼睛，显得格外吃惊，但她什么都没问，反而岔开话题：“……真的不要一起吃点宵夜吗？今晚有人雪中送炭，我们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感激吧？”
叶乔一：“什么？”
“乔一”，林之姚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她倚着墙，晃了晃手里的档案袋：“你的同学说你在这里排练，我就过来了。”
“过来送考卷的。”小班长补充。
“……”叶乔一叹气：“好吧……”
三个人一块吃了点儿宵夜，小班长拿着卷子自行离开了。林之姚送叶乔一回家，叶乔一靠着车窗，问她：“你都知道了吧？”
林之姚沉默地开车，没回答。
隔了一阵子，叶乔一说道：“谢谢你，曾经那么维护我。”
“你不需要跟我客气”，林之姚分出一只手揉了揉叶乔一的后脑，“乔一，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
叶乔一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倏忽即逝。
林之姚：“对了，我联系不上你，你是换号了？”
“我没告诉你？”叶乔一想了想，主动拿过林之姚的手机，把新号码输进去：“可能漏发了吧。”
林之姚完全明白叶乔一换号的原因，可却不太赞同：“……其实不用这样吧？”
叶乔一按下最后一个数字：“只想要摆脱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而已。”
“乔一，你有没有想过，她本来可以自私一点，瞒着你什么都不做的，可她还是把施顾顾的底细全都告诉了你，你们两个——”
“不要让我后悔把新号码给你。”叶乔一把电话递给林之姚，她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林之姚没再说什么，一路相安地将叶乔一送回了家。
天空响起一道闷雷，叶乔一从车上下来，临走叮嘱林之姚：“你赶快回家吧，要下雨了。”
林之姚跟她挥手道别，车子缓缓开走了。叶乔一开门回家，拧了龙头放热水。
小型吧台上的那瓶白酒又见了底，叶乔一打开酒柜，里面已经被她喝空了。她把最后那点酒倒进杯子里，在等待热水放满浴缸的空隙里将它喝完。
雷声又过，窗外闪电不断，豆大的雨点很快就砸了下来。叶乔一扔了酒杯脱光衣服去泡澡，听着外面的磅礴雨势，她把自己沉进浴缸，这样，就没有眼泪了。
等叶乔一洗完，裹着浴巾出来，手机刚巧响起。她擦着头发接通，是林之姚。叶乔一问她有没有淋到雨，林之姚笑了两声，说：“还好，车里有备用伞。”
叶乔一：“嗯。”
林之姚：“毕业汇演那天不邀请我去观看吗？”
“你想来？”叶乔一丢了毛巾走到窗边，扒开窗帘，看雨敲打在玻璃上：“外面雨好大……想来的话就来好了，大不了散场之后的活动加你一个。”
林之姚又笑：“那我还得沾你的光，这种感觉有点微妙啊。”
“你这是在埋汰我？我——”叶乔一的眉头皱起来，楼下的场地上，昏黄的路灯光亮下，停着一部车子。她看不清车牌，可是这样拉风的款式，只能让她想到一个人。
——薄雅。
“什么？”林之姚在那边用充满笑意的声音问她。
“……没什么，我今天很累，先睡了，明天再联系吧。”叶乔一挂了电话，盯着那辆车看。她不知道这部车子是什么时候停在那里的，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离开，更不确定车主究竟是不是薄雅。
叶乔一关了屋里的灯，躺上床，身体确实很疲乏，但就是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楼下那辆车，以及最后一次见到薄雅的场景。其实那之后薄雅一直有在联系她，但叶乔一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也不想看到她发过来的任何一个字。
她偏执地要把薄雅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驱逐，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很快就会做到的。
雨一直在下，电闪雷鸣，夏夜的暴雨总是来得很猛烈。叶乔一将无法入眠的原因归咎于今晚的天气，那么吵，她理所当然会失眠。
她从床上下来，又一次移到窗边，车子还在。既然没有睡意，那就干脆不睡了。叶乔一搬了凳子在窗边坐着，雨渐渐变小了，直到停下来。
有雨水从路灯的灯罩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叶乔一看车看得两眼发花。她觉得饿，跑去冰箱里翻出一盒冰激凌，取了勺子挖着吃。
等她重新走到窗边，几分钟后，楼下那辆车的车门突然开了。叶乔一紧张地看着那里，连冰激凌都忘了吃。
……那人从车里走下来，先是往这边的楼层看着，然后把手插｜进兜里，在空荡荡的场地上慢慢走步。
那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她垂着头走，身影孤单而寂寥。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叶乔一的眼眶中滚落，是她，是薄雅。叶乔一的心仿佛被人捏在了手心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痛得快要死过去。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两人的结局会是这样。她在楼上，她在楼下，直线距离不过一百米，可是她却永远走不到她的身边了。
……
叶乔一在后台跟小学弟进行最后的排练，马上就轮到他们上场了。高领旗袍捂得她脖子难受，她把盘扣解开来透气，小班长凑上来一看：“啊呀，你脖子都被磨红了，这衣服质量也太差了吧！”
叶乔一：“磨红了？难怪这么不舒服。”
小班长无奈地摊手，下一秒就指着一处说道：“咦，叶同学你看，那不是钟学姐吗？”
叶乔一慢半拍地转过身，钟晓似乎在找人，一直东张西望着，等她的目光落到叶乔一身上，双眼骤然一亮。她挤过来停在离叶乔一三步远处，有些迟疑，又有些开心：“我知道你今天有节目，所以过来看看你……”
毕业汇演，钟晓已经毕业了，她应该要离开S市了吧？叶乔一的脸上没有笑容，小班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感受到了她们之间的疏远，打圆场道：“钟学姐恭喜啊，毕业了呢！”
钟晓说着“谢谢”，依然看着叶乔一：“乔一？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以后常联系。”叶乔一上前轻轻抱了钟晓一下，“我会想你的。”
钟晓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叶乔一上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在后台给她加油打气的小班长和钟晓，在她们的笑容下，连日来的苦痛心情终于有所缓和。
耀眼的灯光打在周围。叶乔一在舞台上跳得很尽兴，舞台下方人头攒动，他们的节目收获了最多的尖叫和口哨。她在做到那个摸胸的动作时问小学弟：“你紧张吗？”
小学弟喘着气道：“有点。”
叶乔一：“不用紧张，你就是跳错了台下的观众也不会发现的。”
小学弟：“……”
结束之后，大家约了出去通宵K歌。叶乔一联系了林之姚，让她在校门外等着。在洗手间里换回自己的衣服，她跟小班长还有钟晓一起离开。
林之姚站在车外等她，钟晓本来是走在叶乔一右手边的，可叶乔一已经停下来了，她还在继续往前。叶乔一喊她：“钟晓，这里。”
钟晓疑惑地转身：“卓大在前面啊，你不坐她的车？”
“……”叶乔一顺着她所走的方向看过去，薄雅捧着一束玫瑰，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叶乔一打开林之姚那部车子的车门，坐了进去。小班长拉回钟晓，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钟晓立即吃惊地张大嘴巴。她钻进车里，拉着叶乔一：“你们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又分了？你是不是又跟卓大发脾气啦？她都拿着花来这里找你了，你还不心软？”
“闭嘴。”叶乔一冷冰冰道。
钟晓才刚跟她和好，又遭了她这一顿排头，心里也不怎么痛快，小班长推她，她才没说下去。
汽车从薄雅身边开过，薄雅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车内的叶乔一，车子一闪而过，她就看不见她了。
“卓大对乔一可好了。”钟晓对小班长又咕囔了这么一句。
叶乔一：“……林之姚，你停车。”
林之姚依言停下来，钟晓朝小班长递了个眼色，好像在说“你看吧，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小班长没她那么乐观，颇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
叶乔一下车，林之姚追出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叶乔一本来想说不用的，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是HE啦= =、、、
☆、【爱之局】
林之姚隔着段距离停下来；叶乔一走到薄雅那里，双手抱胸，阴沉沉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今晚有表演；很成功吧？这个给你。”薄雅对叶乔一的去而复返很欣喜，她将手里的玫瑰递过去；可是叶乔一却没有接。
薄雅尴尬地举着玫瑰；叶乔一的视线从薄雅的脸转移到那束玫瑰上：“你以后别做这种无聊的事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请你别再打听我的事；也别再联系我，更不要深更半夜下大雨的时候跑去我家楼下散步，你这样的举动让我很反感；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薄雅：“……你知道了。”
叶乔一抬头：“我重申一次；我不可能给你什么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不向你报复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要再逼我，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
“可是乔一，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我知道你也一样。你恨我，我比你更恨我自己，你心里痛，我比你更痛一千一万倍！……我只希望你可以给我机会弥补，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别急着拒绝我，好不好？”薄雅想拉叶乔一的手，可对着叶乔一冷漠地双眼，她却丧失了那股勇气。
“已经不需要了”，叶乔一的嘴巴一开一合，这些话说出来，几乎都没有经过大脑：“你可能没有变，但是我已经变了。我本来爱的就是林之姚，你不记得了吗？你害我走了那么多弯路，好在现在还不晚。”
在薄雅难受的目光中，叶乔一走到林之姚身边，圈住她的脖子，踮起脚尖吻在了她的嘴唇上。她没有再跟薄雅多说一个字，用这个举动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后，她就扣住林之姚的手，拉着她走了。
不远处的车里，降下车窗竖着耳朵竭力想要偷听的钟晓与小班长，在看到这番画面之后，全都变成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发生了这件事，叶乔一完全没有去K歌的心情了。路线半途改变，林之姚挨个把钟晓跟小班长送回去，有意将叶乔一留到了最后。
时间过去很久，叶乔一依然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她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坚强，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不是么？鼻尖酸的不行，她望着窗外，偷偷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