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御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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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御食-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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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杀人啦。”

“还有没有道理了,我们吃饭又不是不给钱,干什么要打杀我们。”

“还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了。”

“哎哟救命啊,打死人了,小三子,小三子你快醒醒啊,哎呀,流了这好些血啊,好吓人啊。”

“你们这群杀人凶手,你们杀死了小三子,我跟你们拼了……”

……

钱耀礼盯着眼前的混战,一双眼睛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都给我住手,住手!”

护院倒是听话,都住了手,可被激怒的乞丐们却是怒气勃发,喊着为倒在地上鲜血直流的小三子报仇的话,抄起板凳碗碟冲上来,打的一干护院抱头逃窜,好不狼狈。

钱耀礼微胖的身形晃了晃,楚之晏好心的扶了他一把,“钱东家,你还好吧?”

钱耀礼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吐不出吞不下,别提多难过了。却还要感谢楚之晏的关心,强打精神处理眼前这混乱的一幕。

“住手!”他提气大喝一声。

乞丐们互看了一眼,丢下护院们朝着钱耀礼围了过来。

“你这黑心肠的狗屁东家,今日害得我兄弟命丧于此,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兄弟们,把他给我捆起来,带回帮里狠狠折磨,好为小三子报这血海深仇。”

他一喊,乞丐们俱都同仇敌忾的瞪着他,衣服恨不得生吃了他的模样。

钱耀礼再是见过世面的人,遇到这种亡命之徒还是会心慌气短,双腿战战。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青天白日,难不成还想造反不成!”

“哎,钱东家,你这话可不对啊。”楚之晏立刻出声纠正他,“什么叫他们想造反,你知道什么是造反吗你就敢说造反?还是你钱东家觉得自己是真龙天子不成?”

钱耀礼吓得再站不住,啪叽一下跪在了楚之晏身前,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像筛糠,“楚神医饶命,小人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楚神医千万别当真,就是借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啊……”

他嘴里喊着饶命,心里却将楚之晏全家上下挨个问候了一遍。他如果此时还猜不到楚之晏的来意,真该去撞墙清醒清醒了。

“你冲我喊什么饶命啊,我又不能赦免你杀人之过。唉,那小乞丐死的可真惨,若钱东家的人下手轻一点,说不定还救得回来……”

“求神医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钱耀礼是当真被吓尿了,他实在搞不懂,区区一个苏宛,怎么就值得楚之晏这样大手笔的整自己——他想来想去,跟楚神医实在没有任何恩怨,而楚神医对他发难,只可能是因为苏宛。

难怪那小子一点都不怕自己,原来他身后是有楚神医给他撑腰的。

“哎,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衙门官差。”楚之晏笑着朝裴御努了努嘴,“喏,这位裴大人,乃是御前侍卫统领,向来是公正严明铁面无私的。这事撞到了他手里,少不得要请你过堂一叙啰。是吧裴大人?”

裴御实在很想送楚之晏两个大字——无耻!

借着他的名,他的手,将此事全推给他处理。他要轻轻放过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失了公允不说,楚之晏这人绝对会在她面前愉快的搬弄他的是非。

他想了想,对身后的小厮道:“拿我名帖去衙门,让差役过来将这一干人等全部带到衙门候审。告诉县令,务必给我好好审,仔细审。”

小厮领命而去。

楚之晏满意的勾唇笑了笑,一双眼睛尽是笑意与狡黠,想着晚上三义巷的犒赏,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只是那家伙实在太狡猾太不厚道了,拉上他就算了,竟连裴御也毫不客气的算计上了,她利用起人来,倒是一点不手软。

到了晚上,楚之晏愉快的来到了三义巷领赏。

苏宛早已备了好酒好菜,一边听他吹嘘今日的见闻,一边替他夹了一块翡翠虾环,“楚兄今日辛苦,得你仗义相助,小弟不胜感激,来,饮满这一杯。”

楚之晏便举杯跟她碰了碰,只不过他喝的是桂花酿,而苏宛喝的酸梅汤。

“还以为你这人跟包子似的,谁都可以捏一捏,倒不想你下起手来,也这样干净利落。”他原以为苏宛只是要令那钱耀礼身败名裂,没想到她在请他帮忙雇一帮子乞丐闹事后,又特特儿请他将裴御拉下水。

身败名裂是必然的,被好好审仔细审的钱耀礼一进衙门,不脱层皮就别想出来。

苏宛笑眯眯的瞧着他,坦然大方的接受他的“赞美”,“楚兄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会是那种吃了亏自己咽的人?”

背后有人就是这么便利又痛快!

楚之晏想起苏宛第一次到楚宅跟他呛声动手的事,不由感概道:“也是,你这人看着瘦瘦小小好欺负,气性却比任何人都大,惹不起啊。”

他顿一顿,似笑非笑的道:“只是我原以为,你定会离那裴御远远地,没想到你却敢如此大胆的利用他,不怕他打上门来啊?”

苏宛眼珠子一转,笑道:“楚兄可说错了,我只是拜托你请裴大人走一趟而已,哪里够得上利用这样严重?”

反正,打死她也不承认利用裴御这件事,日后裴御想起来,若要找她算账,她是坚决推脱不认的。

056 没心没肺

接下来的这几天,苏宛过的前所未有的平静。

楚之晏依然每天都来,为她施针治疗的同时,也将福兴楼钱东家的最新讯息带给她。

乞丐小三儿“死”了,乞丐们闹得很厉害。又是裴御亲自让人督促县令查办此案。柳城县令没背景没靠山,兢兢业业熬了十几年才升到这个位置,平日里就算贪也不敢大贪,为人不算正直,却也因在官场摸爬打滚许多年而练就了一身保命功夫。福兴楼钱耀礼身后有人,是他得罪不起的,平时对他又多有孝敬,因此对于钱耀礼来柳城开酒楼并挤兑的本地酒楼几乎生存不下去的事情他虽然有所耳闻,却也乐的装聋作哑,卖对方一个人情。

然而裴御插手了,一个是天子近臣,一个是有所依仗但却鞭长莫及的福兴楼东家。孰轻孰重,县令大人自然一目了然。

因此,才刚收监的钱耀礼就被拉出来过堂。一开始他还仗着自己有靠山,在公堂之上大声嚷嚷他的不服,被县令下令杖责。几棍子下去,钱耀礼就受不住刑,哀哀告饶,说他愿意赔死者银子。但是乞丐们不服啊,是要赔,但得拿钱耀礼的命来赔。

带了裴御名帖上门找县令的随从只淡淡的对县令大人说了一句话,裴大人听说县令大人向来大公无私秉公守法。

县令若还不明白裴御欲要严惩钱耀礼的态度,也就枉费他人精的自封了。

因此,钱耀礼每天被拉出来过堂审问,每次都要切身体会不同的刑罚,这人本就不是什么坚毅的性子,受不住罚便什么都往外交代了,什么强抢清白人家的姑娘做妾啦,什么霸占乡邻土地啦,什么放高利贷逼得人家破人亡啦……

大大小小数十宗罪下来,县令判了没收家产流放漠北。终生不得出。漠北那样的不毛苦寒之地。是个正常人听了都要晕过去。钱耀礼不负众望的果然晕了过去,但这也不能改变他的命运。听说过几日就要押着人上路了。

“你要不要见他最后一面。”楚之晏睨着苏宛笑吟吟的问。

苏宛挑眉:“我为什么要见他?”

“你不想去到他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苏宛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那个爱好。”

楚之晏笑眯眯的瞧着她,用一种类似于欣赏的眼光,“换了是我,我一定会前去欣赏一番仇人的狼狈之态,顺便羞辱一番,又出气又解恨。”

楚之晏为什么没事就爱来苏宛家找她闲磕牙消磨时光,因为苏宛是他所见过的最真实、最率性直接的女子,没有之一。见多了矫揉造作、城府深沉的女子,尤其如今厚着脸皮住进他地盘赶都赶不走的那一位,楚之晏就觉得苏宛这样的性子格外难得与珍贵。

“倒不是我心肠软,见不得他悲惨的样子,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他威胁过我的生命,我还回去了,两相扯平,痛打落水狗什么的。又有什么意思。”苏宛想了想,问他:“听说他背后有靠山?”

“放心,他的靠山再大,也大不过裴大人去。”楚之晏不甚在意的挥挥手,“此时此刻最想要他命的,说不定就是他的靠山了,天子近臣是很好告状的嘛。”

苏宛舒了口气,“那就好。”

“你是担心他的靠山打击报复你,还是担心裴御管了这件事会给他招来麻烦?”

“我既然决定将裴大人拖下水来管这件事,就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何况这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将她的小诺抢走,她会担心他?真要是有什么,也是不忿他竟然管了闲事会屁事没有!

“人家好歹救过你的命,现在又出手帮你解决了危险人物,你就丝毫不内疚?”楚之晏仿佛对探究她的心理十分感兴趣。

苏宛嗤道:“内疚是什么?多少钱一斤?可以吃吗?”

楚之晏笑着骂她:“没心没肺。”

“你可说错了。”苏宛不认,笑嘻嘻地道:“若换了旁人,我定然要内疚的。”

她自卖自夸道:“我可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正喝水的楚之晏毫不迟疑的喷了,顾不得喘匀气就笑不可支的追问道:“你说什么?好姑娘?你哪里来的自信敢这么说?”

“我的好岂是你这样眼拙的人看得出来的?”苏宛故作高傲的抬起下巴,气势很足的睨着楚之晏,又惹得神医大人乐了好半天。

两人正打趣着,就见醉墨满头大汗的跑了来,“少爷,城东徐家人来求诊,请你去他家里一趟。”

“什么情况?”楚之晏一见醉墨的样子,就知道患者情况十分紧急,虽然他各种不靠谱,但他到底是医者,治病救人总是排在第一位的。

“是徐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惊了胎,说是已经见红,怕是要早产。徐老爷担心夫人的情况,请你过去坐镇呢。”醉墨快言快语的说着,他手上提着楚之晏出诊时必带的小药箱,这样就避免了楚之晏还要再回四方街而耽误了时间。

“我听他的意思,仿佛徐夫人的情况很不好。”

楚之晏脚步匆匆已经走到了门口:“徐夫人年事已高,怀孕本就危险,早前坐胎不稳,就伤了根本,我不是嘱咐过,一定要安心静养,方能顺利生产。怎么搞的,姓徐的将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不成?”

他脸色十分难看,不像是对待一般的病患。苏宛想了想,紧走几步跟上他:“我也去,帮你打打下手吧。”

反正今儿不用去酒楼,小诺也跑到他第二个家周家去了,她本来打算这一天都用来招待楚之晏的,是以该做的家务也全都做完了,这会子闲着也无趣,不如跟他过去瞧瞧。

楚之晏脚步微顿,“你去干什么,妇人生子,污秽的紧,许多人都怕沾了晦气,你倒不怕?”

“不怕。”苏宛笑笑道,“生孩子对我来说是件大喜事,我跟着去,说不定还能沾沾喜气呢。”

有人认为产房之地,污秽血腥,是不吉利的,苏宛却不觉得。迎接一个小生命到来的地方,怎么会是污秽不详?

楚之晏打量她神色,见她一脸认真,并非敷衍,这才点头:“那就一道去吧。”

坐上了马车,车夫长鞭一甩,催动马车急急往城南而去。

“这位徐夫人情况很不乐观吗?”苏宛见他眉头皱的几乎要打结,忍不住询问道。

“徐夫人今年已是三十八了,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这个孩子对他们夫妻两个来说,是很重要的。”楚之晏将徐家的基本情况一说,苏宛亦是感慨万千。

原来这徐老爷与徐夫人乃是大善之人,并非是徒有虚名,是真正的乐善好施。他们夫妻两人仅在柳城就开了两家善婴堂,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或者因身患重病但家长无力医治而送过去的孩子,不但供给他们吃穿,请大夫为他们治病,大一些的孩子,还送他们上学堂念书识字,更大些的,根据他们各自所长,安排工作前途。非是为了博取好名声,而是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做着善事。

徐老爷乃是庶出,刚满十五就被嫡母赶出来自立门户,他是个经商奇才,短短几年积累了不少身家。他的妻子在他尚且贫寒之时下嫁给他,两人恩爱甚笃,但唯一的遗憾却是这么多年了膝下一直空虚。徐夫人身子骨没问题,但就是试过无数法子,喝了许多汤药,肚皮始终没个动静,最后绝望了,想为丈夫纳几房年轻漂亮的姨娘,好歹能为丈夫开枝散叶。但对妻子情深意重的徐老爷却坚持不肯,宁愿后继无人也不肯辜负结发妻子,令她伤心难过。

楚之晏听闻这件事后,敬佩这夫妻二人,竟头一回主动找上患者家门,一通检查下来,发现有问题的不是徐夫人,而是徐老爷。原来那徐老爷的嫡母见他被赶出去后,反而挣得这样大的家产很是眼红,暗地里指使人给徐老爷用了绝育之药,只等两人生不出孩子,最后无可奈何的过继她的亲孙子来继承那偌大的家业,真可谓是坏透了良心。

楚之晏替他诊治后,几服药下去,没过多久,已经绝望的徐夫人以三十八岁高龄艰难的怀上了盼望已久的孩子。

因她到底年纪大了,怀胎之后险象环生,都是楚之晏力挽狂澜,将胎儿顺利的保到了现在,还以为能平平安安直到生产,谁知道中途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楚之晏很生气,掀了车帘问外头徐家前来报信的小厮:“徐夫人怎么会惊胎?”

小厮亦是一脸难过愁苦之色,“今日老爷见天气好,想着先生您说过怀胎后期可以出门走动走动,刚好夫人想堂里的孩子们了,老爷便想陪着夫人去看他们,哪晓得上马车时闪了下腰,当时就见红了。唉,可把我们老爷急的不行,都哭了呢。”

徐家两夫妻对下亦是明理宽和的,因此下人们对待他们是发自内心的爱戴与尊重。

楚之晏又急又气:“我只说在园子里适当走动,谁准她出门了。你们老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厮苦着一张脸,“先生,您别怪我们老爷了,老爷他都快自责死了。要是夫人和小主子有个什么万一,那是生生的要了我们老爷的命啊。先生您医术高明,一定要救救我们夫人和小主子啊。奴才,奴才这就去寺里为先生点一盏长明灯祈福……”

要不是正在跟车,这小厮说不定就给楚之晏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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