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欢且尽万行作者: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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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欢且尽万行作者:芳菲-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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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手上若有若无的抚著腿上那副身躯,口中说出的话语也半真半假。

  “那时他不过十六、七岁,面如莹玉,行止端方,我一见便锺情,颇做过不少傻事。”

  朱淬见他俱是自嘲的意味,更添疑惑。

  阮四时向远处望去。

  “只是现在厌倦了……”

  语调竟是恻然的。

  朱淬不知为何心中一酸。

  她想到朱淇,於是道。

  “原来是青梅竹马……”

  阮四时笑。

  “什麽青梅竹马,只是比较要好,闹著玩罢了。

  “我们年纪相仿,楼家其他男孩子却要更小些,同生常做出一派家长风度,即使是玩耍间也要照顾周到。

  “有时我见他对几个小孩子略关心些,便会作醋意大发,存心与他们过不去,直到同生生气,来赶我才罢。”

  他微微出神。

  “记得一次楼家祭祖,按规矩得饮祭祀的白酒净身的,有个孩子碰不得酒,还未敢与大人说,同生便替他推了酒,吩咐仆从用祭祀过的梅花做杯茶。”

  阮四时笑。

  “我是过去玩的,本不必喝那些,却看不过同生对他好,吵著也要,把那孩子吓死。

  “同生便瞪我,‘你喝酒会起疹子吗?’。”

  他微微笑。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要茶,我见同生瞪著我,眼睛里只有我一个,就高兴了。”

  他看向朱淬。

  “傻的很,是不是?”

  朱淬听的目瞪口呆,她不知原来阮四时与苏同生竟还有这些故事。

  她想,不单她不知道,也许其他人,比如孙三,比如楚江城里谣传著阮公子爱慕苏老板的人,都不知道。

  大家都以为阮四时爱慕苏同生风度品貌,都不知原来他们相交竟是这样深。

  朱淬默然。

  阮四时又道。

  “後来他大一点了,楼茜让他自立门户,还把西风楼交给了他,我便开始与他明著来往了。

  “我送他极品的玉石,供他雕琢楼中的花牌,我请最好的绣工,於他绣画那些小倌的绣像。我甚至将城西方家的园子买下来做私产,只因他夸过园中的池水,‘绯色潋滟,若翡玉所化也’……”

  阮四时笑。

  “当日他极淡的唇色,可比波光更美三分。”

  朱淬不禁道。

  “那又是为何……?”

  阮四时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楚,绝不是已忘情的。

  阮四时忽道。

  “李兄以为男子之道如何?”

  朱淬呐呐不言。

  阮四时了然一笑。

  “意贇兄进得此园当知,男子间之情事,无非淫也。

  朱淬不以为然。

  “人与人不同。西风楼不过皮肉买卖,苏老板却是从小与兄相交之人,人品才干也是出众的,兄与他之事又岂是淫事两字可以概括?”

  阮四时大笑。

  “皮肉买卖……苏同生便不是?”

  他将脂香一把推开,手边瓷杯带落,砸的粉碎。

  “这西风楼里,连案上的玉狮子都没有干净的!何况苏同生?”

  朱淬被他举止惊的急退一步,听他所言更是不可置信。

  阮四时更道。

  “我当年爱他,花了十倍的心力打探他过往。

  “今日好教意贇兄得知道,他不过是脔童出身,十岁便被楼茜从南馆里买了调教,本身连姓什麽都不知道,十八岁以前都跟在楼茜身边,做他的内宠。”

  阮四时竟不避脂香春花,边说边笑。

  “如今他打理这西风楼,不过是因著楼茜另有新欢,看他多年辛苦的份上将这家产里小小的一座南馆分与他管罢了。与才干不才干的又有什麽关系?!”

  

  ☆、同心知意 (下/7)

  碧玉酒後劲强烈,阮四时此时醉态毕显,一双初见时澄清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竟是充满怨毒。

  朱淬犹自张口结舌。

  她自己确实曾怀疑苏同生是如何做的这个西风楼主,但他儒雅样貌便连个南馆老板也不像,何况是阮四时所说的楼家男宠?

  阮四时见她不信,更斜目去瞥她。

  “如今他与那些夫人小姐做的勾当意贇兄可知?那也不过是将男子换成女子,照旧是他本行的皮肉生意。”

  朱淬再听不下去了。

  “这其中定有误会,清明兄醉糊涂了!”

  她发觉失仪,定了定神强笑道。

  “别的不说,以苏老板的家产人品何至如此?”

  阮四时微笑,索性躺下看她。

  “意贇兄莫非以为,他丢下你这个贵客,匆匆而去,真的是去安抚那两个老家夥的?

  “邓有财,汪源升,暴富之流,连那个叫云溪的小倌都可给他们脸色,哪里当得起苏老板的一番安慰。”

  他大笑。

  “今日十六,必是那清平书院的老板娘罗玉娘又来了,你若是紧跟了去,便能见同生与那半老徐娘行事,切切的喊她,‘玉珠儿’……”

  朱淬头晕目眩。

  阮四时笑。

  “城中盛传我追他不得,其实我俩十六七的时候已行过房事,他一力瞒著,早先还是因为楼茜的缘故,现在却是因为这些女客,可不能得罪她们,叫她们知道与她们相陪的苏公子竟是个喜欢男人的相公,可要断了他的生计。”

  朱淬怒而站起。

  “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什麽意思!就算你已与他断交,又何必与外人说他这些私密,好不知耻!”

  阮四时静静看她。

  “我只想说与一人听。”

  朱淬哑然。

  她看向阮四时,阮四时却向远处一座小小的瀑布看去,声音似和在流水里一般。

  “我曾劝他想想将来,莫要再醉生梦死,他却对我说,‘何苦为难自己?得一日逍遥且逍遥’……”

  阮四时笑。

  “我竟不知,当年我所爱的苏同生,到哪里去了……”

  他掩住眼,喉中似有呜咽之声。

  朱淬心中巨痛。

  一时亭中静极,春花已吓的缩在一角,脂香仍以被阮四时推出的姿态趴著,簌簌发抖,不敢抬头。

  半晌还是朱淬勉强道。

  “……你应与他先疏远,你不知道如今城中还有你们的谣言,说你送他珠宝,将一年只出十七坛的碧玉酒三五坛的送他,还说……”

  阮四时看她。

  “那是真的。”

  朱淬又讶。

  “你、你?”

  阮四时道。

  “也许只是习惯了。”

  他道。

  “我现在已不知爱他什麽了,只是他想要,我便给他。也许我只想要他开心。虽然我不知道是否这样,我便也会开心。”

  他笑。

  “什麽青梅竹马,少时的冤孽留到今日,不过误人误己。”

  

  ☆、同心知意 (下/8)

  阮四时睡著了,朱淬叮嘱春花服侍他去歇息,一个人出了观瀑亭。

  原来他们竟是这样的……

  她扶了株杨柳,柳丝飘逸更乱心绪。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麽到这个地步的?

  她想,究竟是苏同生无情,还是阮四时泥足深陷,回不了头?

  朱淬生在帝王家,平常听惯了哪家与哪家因著什麽联姻,皇帝更是算计著朝臣们的家谱充实後宫,给她说起将来的婚事也是通陈利害,仿若朝上议政。因此朱淬对男女情爱早早死了心。

  但因自己哥哥朱淇对李招家的侄子意文有意,九年来鞍前马後跑个不停,朱淬虽看不惯他窝囊,倒也觉得似乎男子间的情事因著无利益之争,无子嗣之忧,比男女之间还多些真情,因生憧憬。

  至数年前起,孙三与她月月提及阮四时与苏同生两人的纠葛,朱淬这次来西风楼,本有一半是来见识这传说中断袖孽缘的男主角,却没想到被阮四时大出意料之外。

  是否这世上的情缘,再也没有可信的了?

  朱淬不禁发怔,即使是从少年时开始,情投意合,一到长大,身入俗世,竟也会改变。

  她心中沈重,慢慢走偏了道路,前面撞出一个人,看到她硬生生煞住脚步,自己却踩到岸边的石头跌了一跤。

  “哎呀!”

  李意文不顾脚上肿了,先拾起掉落的翡翠。

  “已经碎了。”

  朱淬道。

  她认出是李意文,也懒得问他是怎麽到这里来的,只是说。

  “值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李意文哭丧著脸。

  “我是赶著要去给人的……”

  他抬头看向朱淬,欲言又止。

  “公子是否知道向何处寻苏老板?”

  朱淬摇头。

  李意文“哎”一声。

  朱淬见他傻傻的唉声叹气,低声嘀咕“我找不到院子了,原本想或许能找到苏老板,代我转交。”

  朱淬想,真给了苏同生,还不一定交不交得到那人手上呢。

  她说。

  “有什麽事,你跟我说吧。”

  李意文看看她,便一五一十的将韩脆与韩玉生的事告诉给她。

  “你真的不知道苏老板在何处?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带我进来的人我找不到他了……”

  朱淬笑。

  “你被人骗啦,我朋友是城中的名门,从没说过有什麽姓韩的富贵人家。”

  李意文也笑。

  “哪那麽多骗子,那是我亲眼见到的,我信他们。”

  朱淬怔怔。

  李意文笑。

  “就像公子你,见我跌碎了翡翠,不也没疑心我坑你麽?你也信我是不是?”

  朱淬想,那是我认得你是李意文啊。

  不过她没说。

  她看著李意文想,也许也不全是那样。

  她想,至少这个人,从来没变过。

  小时候她拿毛毛虫吓他,偷换他给夫子的课业,他从来都是哭丧著脸对她说。

  “翠心姐姐,我太笨了,竟连功课没写也忘了,还让毛毛虫钻进了书袋里。”

  今天他明明是被骗了,还是愿意相信,还对一个撞落他翡翠的人说,我信他们。

  她笑了笑,心情明亮了。

  “吓?原来是翠心姐姐,你怎麽穿成这个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不要叫我姐姐,这样的翡翠我也有一块呢,我替你把他镶起来好不好?我们也多年没这麽近说话了……”

  

  ☆、同心知意 (下/完)

  苏同生正与赵雁声说话,外面一阵吵嚷。

  “同生同生,你要怎麽谢我?”

  阮四时摇著尾巴跨进来,一脸的眉飞色舞。

  苏同生看他一眼,伸手向他脸上。

  “雪生,这你可难住我了……”

  赵雁声诧异,他这苏师兄被阮师兄追了有个把年头了,从来没这麽和颜悦色过。

  阮四时的声音却变的恐怖。

  “同~~~~~~生,我只想那朱淬对你死了心!!”

  “啪!”

  赵雁声捂耳。

  好熟悉的声音……

  阮四时的下巴已经脱臼了……

  苏同生仍是温文笑。

  “春花全告诉我了,你这张嘴既吐不出象牙来,那也用不著了……”

  阮四时呜呜的跳来跳去,被苏同生按在桌子上。他挣脱无法,转头便杀人一样恐吓赵雁声。

  赵雁声一个寒颤,飞也似的逃走了。

  临出门还听到苏同生阴森森的在说。

  “我原来不知你对我用情如此之深。竟是我人大心也大,辜负你了。”

  阮四时那边只有抽气声,苏同生笑。

  “只是我案上的玉狮子干不干净,你怎麽知道的?不亲身试一试,总不妥当吧……”

  阮四时想必是终於自己把下巴接上去了,听这话却吓的舌头也打结了。

  “同、同、同、同生!!!那个太大了啦!!!!!!!!”

  桌子椅子乒乒乓乓。

  韩之翠正在隔壁厢房里喝茶,看到赵雁声逃出来,摸了摸他头。

  “乖,你还有什麽东西在里头就别想要了,回头叫你阮师兄赔给你。”

  赵雁声委屈的抿嘴,他哪有这个胆子。

  韩之翠吃吃的笑。

  “放心,虽然那东西是难受了点,但你阮师兄定是情愿的……出来准高兴,回头你要什麽他都会给你的……”

  贺玉笙白他一眼。

  “教坏小孩子。”

  赵雁声趴在炕桌上想,玉狮子他是没有的……玉玲珑什麽的,赶明儿说不定可以和脂香去试一试……

  西风楼的生活,於是继续河蟹下去了……

  

  ☆、'外传番外' 瑞雪(1)

  这个番外,上篇是瑞雪,中篇是溺浪,下篇虚舟。

  是前後穿插的故事。

  ──

  我都不好意思打'番外'的标签,估计等这篇完了都没人知道他是谁,以前哪里出来过orz

  恩,我是不务正业的芳菲,来咬我吧~~

  ──

  瑞雪

  1,

  一顶小轿往古盛街高寿里走。

  高寿里住的都是商户,虽比普通民屋干净齐整些,巷道仍是局促。小轿抬不进去,就停在一处转角。一个高

  高长长书生模样的人从轿里出来,前面早有候著的小厮迎上来。

  “许老爷,我们老爷候了多时了。”

  许昌宗见他仍穿著丧服,轻轻颌首。

  这是他知交好友袁万山的外宅,他从前来楚江时,总是在此与他联诗垂钓。想不到现在他被贬到这里,袁万

  山竟先亡了。许昌宗面上无波,心中仍是黯然。

  这时袁延已出来。他是袁万山长子,对许昌宗自是晚辈,一路欠身将他让进屋。

  “世伯辛苦了。因时辰看的紧了,劳动世伯一大早走这一趟。”

  许昌宗对这些黄道吉日一贯不以为然,只说,“贤侄这样匆忙,申州那边可安置妥当了?”

  袁延笑。

  “早派人去打点了,女眷们都已启程了。”

  许昌宗点头。

  袁家虽在楚江有几间铺面,基业却多在申州老家。袁延二十出头的年纪倒比他过世的父亲更无心於商道。这

  次以守孝为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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