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倦旅(gl)作者:相许雁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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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倦旅(gl)作者:相许雁丘-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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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就算是一开始受毒药的桎梏,不得不跟着相思,只要相思愿救,这一路也好得差不多了。若相思不愿救治,掌柜心灰意冷中途跑了,也能找到法子除去大半,并不会当真致命。
  洪绡找上掌柜,本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以掌柜那样的年纪,要令她真心屈服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左右,也有些勉强。
  哪怕她只是跟着相思一两个月,让小姑娘心里的郁结解开一些,就足够了。
  如今相思掌柜面目红润,半分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却仍旧跟了相思,守着洪绡所说的一年之约。
  这不免令人有些肃敬与钦佩了。
  掌柜唤了那一声,却又向三个小伙道:“你们赶紧做事,瞧人姑娘做什么,你们难道还娶得上这样漂亮的姑娘?瞧得多了,天下的姑娘还能有几个看得进眼的?仔细以后连老婆也娶不到。”
  那三个小伙泄了气,低着头默默做事去了。
  掌柜走出了房门,挡在门口。外头的人瞧不见里头,里头的人也看不清外头。
  洪绡不免挂了笑脸,向她打了个招呼,笑道:“先前走的急,也忘了问姑娘的名姓。”
  掌柜挥了挥手,道:“唉,那东西,早不记得了。从前岳离宫的小姑娘都叫我沈掌柜,现下我也不是掌柜,我虚长你几岁,唤我沈姐……姑娘也无妨。”
  最后却是一丈红一记冷眼,令沈掌柜硬生生改了口。
  洪绡见沈掌柜神情的微妙,顺着她的目光瞥见一丈红冷着张脸,一双桃花眼眸都化作了飞花暗器,便又想到,一丈红现下……年纪与沈掌柜只怕不相上下。她的脸面上并没有显出年纪的痕迹来,沈掌柜因为常年在北漠那样的环境里头,肌肤粗糙,有些出老。因而从模样上看,沈掌柜就要年长得多。
  若洪绡唤了沈掌柜做姐,岂不生生将一丈红也唤得老了?
  即便是再强大的女子,在年龄这个问题上,总也有些敏感。
  所以一丈红现下的神情,可算是难得一见的别扭了。
  洪绡咬了嘴唇,掩了半张脸,笑得不能自已。好一阵才揉了揉脸颊,笑道:“多谢沈姑娘对相思一路的照料。”
  沈掌柜给这一笑,也跟着笑道:“哪里哪里,原本打算赚了宅子就走,后来听说洪姑娘竟是……那样的一个贵人,想想还是好生巴结着,往后得的好处又岂止这些。”现下有外人在,她便也没有说出“雪上飞鸿”四个字来。
  她说得轻巧,半分真,半分假。洪绡却从她语气中听出了玩笑之意,笑道:“那就劳姑娘多加把力表现,再过些日子,那些东西可都成了嫁妆,随别家姓了。”
  沈掌柜瞪大眼,奇道:“洪姑娘要成亲了吗?”
  洪绡回首望了望一丈红,点了点头,笑容中透着丝丝甜蜜:“今日刚定下来的。”
  一丈红眸光一柔,却转了脸瞧往别处。
  沈掌柜连连作揖:“喜事喜事,祝洪姑娘与那位良人百年好合。请柬什么时候送?”
  “良辰吉日还不曾定下来,往后少不得要劳烦沈姑娘一些。”
  沈掌柜笑道:“这是喜事,我巴不得多沾些喜气。你们忙去,我将这伙房里的东西打理出来,晚些唤你们吃饭。”
  洪绡又向她道过一声谢,沈掌柜已然回身进屋,又开始指挥这三个小伙翻腾倒弄。
  洪绡与一丈红,便继续了方才的行程。
  一路走出院子,一丈红领着洪绡,走到一处山崖旁边。
  这山崖并不陡峭,斜斜地延伸出去。这个时节,草叶泛黄,这时候残阳将落,将天地间镀染成一片昏黄。
  昏黄晦暗的天色,枯黄破败的草叶,倾斜延伸的斜坡,以及远处如同笼罩在烟雾中的草屋轮廓。
  洪绡微微触动,指着远处,道:“师父在那里。”
  一丈红站在前头,拢在黄昏的光辉里,浑身都似散着柔和的光:“嗯。”
  “师父一定看见了我们。”洪绡斜了头,倚在一丈红肩头,仍往那一处瞧着:“我们在一起的情形,师父也看得见罢。在那里的屋子里,远远的看着我们。”她这样说,又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师父还在,就好了。”
  一丈红怔怔的望着那一片轮廓,喃喃道:“我想救她的。”
  她的声音极轻极轻,好似自言自语一般,洪绡仗着耳力,听了个分明。
  或者一丈红这番话,原本就是要说给她听的。
  “可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惨无人道的九天连上临近尾声,国庆一天天越来越近了,果然是举国欢庆的好日子啊




☆、对峙

  洪绡见过的一丈红,总是飞扬的,骄傲的,仿佛世间万事万物皆能游刃有余。可这一回,她分明从一丈红的面上,瞧见了从未见过的颓然与沮丧。暗淡的眸光好似料峭冬寒,将流转间的风情尽皆封冻,她那般站着,一袭炽烈的红衣,却显出别样的萧索。
  
  这是一丈红的心结,洪绡知道的。
  
  她费尽了心力去救人,却仍无法与命运抗衡,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好友,一点点虚弱,终究死在了她的跟前。
  
  洪绡记得师父终究离开的那一日,一丈红执着一碗药,怔怔地站在床前,眼神空洞茫然,好似失却了魂魄一般。
  
  洪绡那时候跟在她后头,瞧见她的神情,隐隐觉出了不详。脚尖发着颤,差些就要夺门而出。
  
  洪绡的胆子从来都不大,遇着事情,确然只知道逃跑。
  
  可是那一回,洪绡的腿软了,差些跌坐下去。
  
  一丈红却突然伸了手,揽住洪绡的肩头,往她怀里带。手里的药碗夹在两个人身前,最后一倾,尽皆洒落在洪绡的衣裳上。湿漉漉的触觉透过衣料逐渐蔓延,又被一丈红怀抱的温软所替代。
  
  那一只药碗哐当落地,碎了几片。
  
  “对不起。”
  
  一丈红的声音落在她耳旁,轻轻飘飘,好似阳光中的浮尘,匿进黑暗里头,就再也看不见了。
  
  不是你的错啊。
  
  洪绡心里说着。可这样的话,若非师父说出来,她这旁人信口开河,究竟算什么呢?
  
  洪绡胸前的药迹终究污了一丈红的衣裳,两个人的胸口,都沾染着一片漆黑腥臭的污迹。
  
  眼下,洪绡的鼻端是实实在在闻到了一阵药腥味。
  
  刚咽下晚饭,相思便两手各执了一碗药汤进屋,一份递给了洪绡。
  
  洪绡双手接了,柔声道:“劳烦你了。”
  
  相思垂眸站在旁侧,一句话也没有回。
  
  洪绡心中失落,恹恹地将药碗凑在嘴边,接连饮了四分。终究因为来自身侧的目光,浑身有些不大自在,这才回眸瞪向满面揶揄的一丈红。
  
  “为什么你也要喝药?”洪绡问。
  
  “年岁渐增……身子骨有些大不如前了。”一丈红自相思手中取过药碗,悠然道:“先前染了些风寒,只得喝些药调理。”
  
  风寒么?
  
  先前听得一丈红几度咳嗽,洪绡心中不免有些隐忧。现下她这般说了,又有几分道理。
  
  倘若只是风寒,以一丈红和相思两个人的本事,的确算不得大事。
  
  洪绡觉得自己理应松一口气的,可不安仍旧在心底浮动,并未见半分清减。
  
  一丈红单手托了碗,碗沿凑上两瓣薄唇之间,棕黑的液体潺潺淌进微启的缝隙里,优雅清徐。
  
  她这般微扬着头,薄唇轻启,眼波有意无意地斜扫过洪绡,含着笑,带着勾。颈项优美的线条露在烛光里,烛火朦胧,可洪绡的目力向来优秀,便能清晰地瞧见她喉间徐缓地滑动。
  
  油灯上的烛火跳动,在这黑夜中,分明是微弱的。可洪绡却觉得自己好似给置于三伏天的炙阳里,浑身都冒着燥热的水汽。
  
  喉咙里干得冒火,像是渴水,又像是渴着旁的什么东西。
  
  洪绡低了头,将自己的一碗药一饮而尽了。那腥苦的滋味半分也没品尝出来,她望着一丈红,仍觉得口渴。
  
  一丈红面上的风情流转骤然间一滞,她蹙了眉头,将药碗凑在鼻端,细细嗅闻观察。残余的药汁在唇间抿成一条线,眸光渐渐转厉。
  
  洪绡给这变故闹得有些猝不及防,她下意识从怀中取出手绢,抬手要给一丈红擦拭,却被一丈红肃穆冷厉的神情惊得一怔。
  
  就是这片刻的停歇,只见一丈红一挥手,余下的大半药水,便尽皆倾洒而出。
  
  相思不闪不避,任由药水淋漓地泼了满脸,污了衣裳。她身上所穿着的,仍是从前的粗麻孝衣,并未改换过。药汤淋下,棕褐的污迹尤为显眼。
  
  一丈红冷声道:“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相思也端直了身子,坦然道:“我换了一味药。”
  
  师徒二人这般相视对峙着,气氛说不出的冷凝。
  
  哐!
  
  一声脆响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洪绡将药碗沉沉地放在桌上,用手绢替相思擦拭面上的药污,所幸那药汤取来时已经搁了一阵,并不太烫,相思的肌肤只是微微泛红,还不曾烫伤。洪绡松了口气,向一丈红嗔怪道:“你这做师父的,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小姑娘面嫩,这么热的汤药怎么经得住?”转而又温言向相思道:“你师父脾性大,你也莫往心里去。”
  
  相思眼眸一瞬,落在洪绡面上。眸底的水光粼粼,好似风过处的湖面,涟漪漾漾,盈盈不休。
  
  她的眼眸,与一丈红的太过相似,可眼底的青涩懵懂,却是一丈红不曾有的。抑或从前的一丈红也有过这样的年华,只是洪绡见到的时候,已然晚了。
  
  看着相思,洪绡便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年少的一丈红,懵懂青涩,情窦初开。可一丈红年少的时候,一定不会以这样的目光注视洪绡。
  
  一丈红冷眼睇着两个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身后风声响动,那声音很轻,洪绡听得分明,是长袖带着风。那风声冲着洪绡,来势汹汹。
  
  洪绡不及转身,反手一抓,稳稳地握住一只手臂。
  
  纤长细瘦,食指与中指扣起来,还有余隙。
  
  眼角瞥见的,是赤红的长袖。
  
  从那手臂上传来的,也是一丈红炽热的内力。
  
  她这一掌拂来,实则是外厉内荏,洪绡拿了她的手臂,才发觉这一下的力道软绵绵,即便落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痛。
  
  洪绡一怔,掩了唇想要调笑两句,突然间面上的笑容一僵。
  
  从一丈红臂上传来的内力突然一阵紊乱,继而她内力一荡,挣开了洪绡的手臂。
  
  可洪绡却分明感受到了,在最后一刻,一丈红的内力里头,夹着一丝阴寒,冲进了洪绡体内。
  
  洪绡浑身一颤,四肢百骸的寒凉好似都给引发出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洪绡一口气呼出,一团白雾自身前化开。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洪绡咬紧牙关,却又有些使不出气力,泄露出三两声咯咯的叩击声。
  
  一丈红眸光愈发沉郁,一摔袖子坐回椅子,这时候相思走上来,扣了洪绡脉门,暖融融的内力倾注而来,那一缕寒意被逼进了丹田的角落里,短暂地安分起来。
  
  洪绡呼吸之间的白气也渐渐减淡,消隐。
  
  原本冻僵的身子也渐渐复了原,只是她的眉头未平,便转了头看向一丈红,肃然道:“我想,你大抵有必要解释一番,为什么会有极阴的内力?”
  
  一丈红的内力乃是中正的阳属性,相思后来学的,也是这一门内力。
  
  可方才,一丈红传入洪绡体内的内力却夹着纯阴之力。
  
  像一丈红与洪绡这般,修行了多年的人,丹田中内力充盈,即便是散尽内力,换修旁的心法,混乱激荡的内力也极可能毁坏丹田与经络。
  
  最终变为奄奄一息的废人。
  
  因而江湖中人,绝大多数皆是一生专修一种内力。
  
  心法差些,大不了成为高手花的年头更多一些。
  
  谁也不愿意与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一丈红修行原本的功法二十余年,原本的内力在丹田中早已根深蒂固,几乎没有改换心法的办法了。
  
  可方才,她渡过来的,却含着与原本的内力迥然不同的阴寒。
  
  这说明,一丈红在原本的内力基础上,又修行了一门内功。
  
  以洪绡现下的阅历,除却百纳心法,也没有见过第二本能兼修内力的心法。
  
  一丈红回眸,眸光中带着浅淡的笑意:“你那样聪明,也无需我赘言了。”
  
  洪绡眉头蹙得愈发紧了,大跨步逼近一丈红,声音发着抖,却有一种质问的隐怒:“我若是足够聪明,便不会猜不透,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以你的本事,江湖中已经鲜有人能匹敌,为什么还要修行旁的功法?修行百纳心法的危险,你最清楚不过了。”
  
  一丈红腰肢轻软地靠着椅背,桃花眼眸好似泛着轻红,慵懒妖冶,却又疏离得令人心寒:“从未听闻哪家商贾做了天下第一富就金盆洗手,便是富可敌国的世家,不也紧了命的捞财么?人心,何曾有餍足的时候?”
  
  洪绡润了眼眶,烛火映照之下,亮莹莹地闪烁。她迫近了一丈红,双手抓上赤红的衣襟,凑到近前,定定地凝视着一丈红的眼眸:“便是再贪婪的商贾,遇着危及性命的东西,也知道躲一躲。”
  
  一丈红轻笑道:“若是赌徒呢?”
  
  洪绡蹙眉:“什么?”
  
  一丈红探手,揉了洪绡鬓边一缕发,不以为意地笑道:“倘若是输光家当的赌徒,最后一把,也只能赌上自己的性命了。”
  
  洪绡愈发想不透了,可一丈红直了身子,躲开她的逼视,闪身站了起来。
  
  相思垂首立在旁侧,不抬眼,不窥视,好似人偶一般。
  
  一丈红望着相思,端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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