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笳声照燃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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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笳声照燃犀-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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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雪花落下后是被清扫,还是被践踏,但下雪时的美好是什么都无法影响的。”温之然望着唐暮笳看向雪花的眼睛说道。
唐暮笳每每在最艰难的时候回想起这句话,泪水就会不受遏制涌出,耳边还会依稀响起他那时的语调,转身望去却只见青山不见人。
雪下呀下,好像从未受过伤害一样,和当初一样努力。
渐远处已有鸡鸣,院中的两人几乎快成雪人了,只是唐暮笳脸上的微笑还在。
“快进屋吧,下人们已经准备扫雪了。”温之然耳语道,唐暮笳点点头。
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浅浅的脚印。
“就永远这样下去也不错。”唐暮笳最近常常这样想。“忘了过去,忘了未来,只记得现在,好像真的很好。”
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总是会忘却命运的忽忽无常。
每隔几天去探听一下依依的消息,偶尔也会悄悄去探望,她知道依依可以进食,只是还是没有意识,知道依依吃什么药,常常带着些不好找的名贵药材去,只是得趁着杨依依父亲不在家的时候。闲暇时,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很闲,就会拉拉小提琴,那首《绿袖子》的谱子早已经谨记在心,闭着眼睛都能弹奏出来。还会侍弄一下父亲生前最喜欢的那几盆花,如今它们长势愈发好了。
回首惊觉一整个春天加半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这样的日子平静安详的让人心惊胆战。
窗前绿萝正和午后的阳光嬉闹着,互相玩着光影追逐的游戏。唐暮笳懒懒靠在椅子上,琢磨着刚刚学会的一套绣花针法。温之然恰巧没有公务缠身,最近几天他很是繁忙,连吃饭时都是眉头紧锁,现在却一副悠闲的样子在看唐暮笳要绣的几种花样,因为唐暮笳要让他选出一种最好看的做个帕子。
“少帅、夫人,这是新收到的请柬,是苏府送来的,是苏家少爷的婚礼喜帖。”温羽进来禀报道。
唐暮笳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份大红的喜帖。
温之然神色淡淡的,轻轻摆摆手,示意温羽下去。转头对仍处于呆愣状态的唐暮笳说道:“看来我前几天给你准备的礼服派上用场了,本是准备在结婚纪念上送给你的,现在礼物要提前送出了。”说完把选好的牡丹花样拿给唐暮笳,“这个花样好,我喜欢这种团圆喜庆的。”
耳边的蝉鸣声喧嚣不已,搅得唐暮笳心思一团乱。
苏方木回来了,那他也回来了吗?
一颗心惴惴不安,几天下来,唐暮笳快被这种焦虑折磨疯了。不过好在,苏家定的日子就到了。





、江天暮雪(四)

又见清晨,唐暮笳这一年来已经养成早起的习惯。
拿出温之然送来的礼服,粉色的绸布,光泽闪亮,是西式的大裙摆的样式,领前是暗金色的花纹环绕一周。半袖样子,袖子绸布下面是精美的粉色的手工刺绣花边,和裙摆下面的花边一样。再配上淡粉色碎钻的项链,耳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唐暮笳不禁暗暗佩服温之然挑选衣服的眼光。
脸上几乎未作任何修饰,唐暮笳用同样色调的发簪把头发挽起成髻,心中突然想起那人可能也回来了,手突然抖个不停,头发也弄乱了些。
正准备坐下来喝口茶好好静一下心,回头便看到温之然神色不明的脸。
“怎么这么紧张,是因为我吗?”
见唐暮笳不答话,一边嘴角翘起,轻哧一声,“我还是自作多情了么。”
“你是不是想知道穆锦熙有没有回来?”见唐暮笳听到这话时猛然抬起头,他神色怒道:“你还没忘了他,是不是?不过你要失望了,穆锦熙他没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还想着和他旧情不忘吗?别妄想了,你还念念不忘的时候,他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温之然把唐暮笳头上的发簪一扯,发簪跌落在地,碎成两半,头发因此纷乱垂下。
唐暮笳紧咬嘴唇没有答话。
看着坠落在地断裂的发簪,看着温之然转身的背影,恍然间一年前的记忆与现在的场景完全重合;一年前坠落摔碎的茶碗,离去的背影,被杯子碎渣刺破的手,滴滴掉落的鲜血。唐暮笳俯□子捡起断掉的簪子,特意把尖端的一头狠狠扎进手心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喷涌而出的血。
听到响声的疏影赶来,扶着唐暮笳坐下,帮她包扎好伤口后,拿起梳子帮她打理头发。
很快疏影就帮唐暮笳盘好头,唐暮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久久不语。疏影不敢说话,只站在一旁。突然唐暮笳狠狠扯下固定头发的发带,因为用力过猛,刚止住血的伤口崩开,血染红了包扎的白布条。
慌乱中的疏影忙上来准备帮唐暮笳包扎,被唐暮笳一把推开。
“你先出去,我一个人静静,快出去啊。”唐暮笳压住要爆发的情绪,压低了嗓子说道,嗓音因为刻意的压低,变得阴沉嘶哑。
又剩唐暮笳一个人了,曾发过誓不再会掉眼泪的,于是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逼回去,手上愈发用力,血渗过布条一滴滴落到地上,可是唐暮笳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难过的痛感像是贪婪的虫子啃食着心,唐暮笳看到小提琴时如同焦渴的鱼闻到水的味道,拿过来胡乱地拨弄几个音。这几个杂乱的声音出来,却惹得唐暮笳差点砸了这把心爱的琴。
跌跌撞撞跑出房门,冲进客厅,还好温之然应该已经到苏家赴宴了,客厅里只是几个打扫的仆妇。
“你们都出去。”不等下人散尽,唐暮笳打开留声机,当轻缓流畅的声音流泻出来时,唐暮笳焦躁的心才有一点点安定。
把声音调到最大,让自己轻轻的呜咽声淹没在声海里。
只是止不住的哽咽,却没有眼泪。
温羽一路跟随温之然到苏府,心下一直奇怪。自家主人最喜欢在人前显恩爱了,需要两人出席的场合定是共同露面的,今天格外不同了,看着温之然阴霾的脸,又不敢多问什么。
简单打理自己一下,唐暮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赴苏府的邀约的。扯下手上的布条,洒了厚厚一层止血的粉末,从外面大概是看不出伤口了。头发来不及盘好了,只是用相近的粉色绸带在后面绑住,使头发不至过于散乱。
匆匆赶到苏府,唐暮笳尽量找了不引人注意偏僻的角落。手上的伤口因为粉末蛰而刺痛,刚刚不觉得,此时觉得疼到心里去。
“唐小姐,我家小姐想要见你。”
唐暮笳一怔,有多久没有听过有人叫她唐小姐了,一阵恍惚,脚步不由动了。转了几个弯,走了不近不远的一段路程,唐暮笳来到了类似湖心亭一般的地方,由于远离主会场,这个地方还算是清静。
“你家小姐是谁呀?”唐暮笳才想起来要问。
“是我,不知唐小姐是否还记得?”亭子里立着的人转身过来盈盈相拜,巧笑倩兮。
“当然记得,李燕婉。”带着对李燕婉最初的不满,唐暮笳没好气说道。见到对方一身大红色喜服,头上盘着特有的新娘髻,唐暮笳心下疑惑,有种不好的感觉涌来。
“好久不见,唐小姐,不,应该是夫人,你看我也要成为夫人了,苏夫人。”李燕婉一脸微笑,款款说道。
“你要嫁与苏方木?”唐暮笳一脸不可置信,李燕婉不是喜欢穆锦熙吗?
“好像今天全城只有苏家一家娶亲,李家一家嫁女吧。”李燕婉微偏头,看向微风吹起的湖面。心下想道唐暮笳此时心里比这水面的波澜可要汹涌多了,不禁暗自笑到。
“你为什么要见我?”唐暮笳定定心神,问道。
“因为……”李燕婉突然停住。不知是谁向湖面扔了颗石子,惊起了本来在水上浅石歇息的白色水鸟,白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因为我想要得到你对我的祝福。”李燕婉心下叹息,本来是要说出来的,怎奈陈年往事都已是过往,既是往事便不需再提了。何况听说她嫁与温之然后过的生活可是羡煞旁人啊。也罢,本想得到原谅,想来也不必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包括自己因为私心而产生的罪恶感。
李燕婉正面对向唐暮笳,“说句吉言吧。”
“你真的爱苏方木吗?”唐暮笳急于想知道答案。
“不过是父母之命罢了,不然还要怎样呢。人就是要学会知足才行,倾心相爱又怎样,都没有什么好结局,能走到最后的,早已经不是爱情了。”李燕婉缓缓走下阶梯,与唐暮笳平视。“你知道的,未嫁的新娘是不能见外人的,我要快些回去了。”说罢留下在原地发呆的唐暮笳与丫鬟回屋了。
这算是求的心上的安生了吧,以后便用也不再想之前的事情了,接下来就是安安心心顺顺当当的日子了吧。李燕婉在回去的路上,心上一阵轻松,终于卸下包袱,以后会越来愈好的,想到这,嘴角也微微翘起来。
苏方木因家中婚事,急匆匆从法兰西回来,刚到家就是热热闹闹的成亲。虽是从西洋回来,可婚礼却是完完全全的中式。
唐暮笳按原路返回,刚到会客之地,就远远看到一身红色新郎装的苏方木,正忙着和众宾客们寒暄。唐暮笳忽的失去上前走的勇气,一双眼睛不住地瞄着寻找温之然的身影。
平时温之然最为抢眼了,身边总是一大群人。唐暮笳略略扫看了一圈,竟然没发现,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又不好拉住人询问的。正似没头脑的苍蝇的时候,忽看到苏方木竟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了,此时真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暗自叫苦,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暮笳,好久不见。”苏方木在离唐暮笳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说道。
“是呀,方木哥哥,啊,苏先生。”唐暮笳紧张地连话也说不清。
“叫我方木即可,怎么不见温先生?”
唐暮笳这是才定下神来,把目光投向苏方木,他还是那样,清朗模样,不,他的眼神更疏离了,仿佛站在岸的另一头,淡远疏离,却不露痕迹。
“哦,他,他去,看风景了。”唐暮笳说罢自己都觉得太假。
苏方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没想到我们走后发生这么多事,暮笳,你现在好吗?”
一句话问得唐暮笳泪差点下来,“什么好不好的,就是过日子呗,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暮笳,你知道吗,我很是羡慕你的乐观,哪怕是盲目的。”苏方木似是无心地摸摸唐暮笳的头,微笑着说:“以后还要这样下去。”哪怕只是假装。
“暮笳,不是说好要一起观赏一下苏府花园的景致么,怎么被人耽搁了?”温之然一脸小委屈出现在唐暮笳面前,不管唐暮笳瞬间睁大的眼,拍开苏方木的手,把唐暮笳揽在身边。
“温先生果然是去看风景啊,那苏某就不奉陪了,请恕罪。”苏方木眼神略带打趣之意,微微向后移了两步。
“温某也不打扰了,暮笳,我们走吧。”温之然拥着还一脸惊诧的唐暮笳走了。
温之然,希望你是真心的。苏方木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前却想起那个蹒跚步履的老人最后的嘱托和离开时的踉跄。这算是辜负了,还是成全了呢?苏方木抬头望望天,神色未明。
“你还在生气吗?”唐暮笳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温之然不答话,唐暮笳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
“答应我,从现在起,就在我身边不许乱走。”温之然拉紧唐暮笳说道。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唐暮笳一脸疑惑。
“没什么,怕你乱走,丢人现眼。”
一句话噎得唐暮笳气鼓鼓的,又不好辩解,温之然拽得又紧,只得乖乖跟着,看了很久的风景。唐暮笳边看着眼角便涌上笑意,哪里是什么看风景啊,分明是炫耀一下两人关系,不过他肯定不生气了吧,想到这笑容更加明朗。
成亲仪式陌生又熟悉,之后宾客众相敬酒又是一番纷乱喧嚣,从远处看去一派灯火通明。唐暮笳有些昏昏然,好想回到一年前自己出嫁的那天,同样的大红色,是不是同样的不情愿和不清楚呢?迷惑又降到心头,唐暮笳把这种感觉认为是喝多了。
众人的狂欢最热闹,也最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求关注。。。。




、远浦帆归(一)

昏昏然的你来我往,敬酒罚酒,唐暮笳偏头看看温之然,觉得他已经醉了;再转眼去看时,又觉得他还很清醒。唐暮笳摇摇脑袋,看着苏方木的微笑,在夜色下更苍茫了。灯火通明处,杯酒相迎时。
爹爹,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可是怎么不说话?唐暮笳又看到父亲了,奇怪爹爹总在最热闹的时候出来,是你真的很喜欢热闹呢,还是看出来女儿在这时候最孤独呢?
温之然看着唐暮笳冲着远处一盏灯傻乐,突然想一把拉起她然后头也不回的回家,什么都不去顾虑。
“专心点,杜大人给你敬酒呢。”温之然伸手轻碰唐暮笳,同时端起酒杯。
唐暮笳回过神来,忙端起酒杯,一脸堆笑。
最后是照例的祝福与打趣,苏方木好像并不担心会冷落新娘,坚持要把客人一一送走。
唐暮笳刚出苏府的大门就长长舒一口气,温羽早就准备好车马,就在不远处等着。
唐暮笳感到解脱般,披上温羽递上来的披风。手在划过脖颈时突然发现那条淡粉色碎钻项链不见了。
刚抬头要对温之然说明情况,只见疏影急急跑来道:“少帅,玲珑阁那边出了点情况。”
温之然摆摆手,转头对唐暮笳说道:“快点回家,不许乱跑。”
唐暮笳微带失落地点点头,“你,你早点回来……”
温之然看到后,微微一笑,宠溺地摸摸唐暮笳的头,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罢骑上疏影准备的马,略一停顿后说:“温羽,你照顾好夫人。”说罢绝尘而去。
看着温之然的背影,唐暮笳感到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失落与不安。
“夫人,回家吧。”温羽打开车帘。
“我的项链不小心掉了,我要回去找一下。”看着温羽颇为为难的表情,唐暮笳又说道:“只进去大略看一下,要是没有会立即出来,你就在这里等我吧。”说罢转身进府。
进门就见原来的会客之地,只剩余一片杯盘狼藉,几个仆妇正在清扫会场。一派清冷之状,哪里有一丝刚刚热闹非凡的景象。唐暮笳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大概回想了刚呆过的几个地方哪里有可能有掉落的项链。
借着灯光,唐暮笳隐约看到筵席桌下有一抹光亮,于是俯身钻进桌下,细细找寻。
正当唐暮笳找得起劲,忽见桌前多出双皮鞋,在灯光下很是闪亮。
“方木,我从法国回来这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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