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见王生之明月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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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见王生之明月镜心-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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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寻欢点头。
  楚留香道:“这一切,其实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李寻欢道:“燕小小死了。”
  楚留香忽然叹了口气,忽然不再说什么。
  他没有问燕小小为何而死,也没有问她如何死?更不会问为何柳二要杀的是李寻欢,死的却是燕小小。
  燕小小不为任何人而死,她不愿意杀李寻欢,只有杀死她自己。
  且说燕小小一路奔走,行至偏僻处,既无人迹,空有月光明亮。
  她竟缓缓拿出一只小巧匕首来,对着月色,痴痴笑笑。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竟似乎要疯掉。
  李寻欢幽幽一叹。
  燕小小霍然回头,速度之快,李寻欢都为之一讶。
  燕小小紧紧盯了他一会,失望道:“我怎会以为……”话还没说完,她便更快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寻欢道:“无意寻来此地。”
  燕小小瞪着他,“是柳二让你来的?”
  李寻欢苦笑摇头。
  燕小小道:“你为何要来?你难道不知道我要杀你?”
  李寻欢道:“我知道。”
  燕小小冷笑,“你难道来送死?”
  李寻欢道:“你杀不了我,从第一次见面你就要杀我,却至今没有如愿。”
  燕小小冷笑,“你倒自信。”
  李寻欢道:“你要杀我,不是因为刘破冰,而是因为秦娘子。”
  燕小小已经笑不出来,她吃惊道:“你,你……”
  李寻欢道:“你的本意不过是通过破冰之手杀了秦娘子,却没想到秦娘子竟然会来找我,为怕我把秦娘子已死的消息透露出去,便对我动了杀机。”
  燕小小道:“要杀你的是马三和刘破冰,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寻欢叹了口气,“正因为有马三动机在先,在莺歌燕舞楼,你却故意对我说出‘情人’之毒之事,放我离开,不过是觉得不杀我远比杀了我有用的多,毕竟,我根本不知道秦娘子是谁,也不可能知道秦娘子与柳二的关系。”
  燕小小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李寻欢道:“在落日山庄更是为拉拢控制于我,假意喜欢上我,引起柳四注意,让柳四在我身上中蛊毒,你却没有料到,楚留香竟然也到了这里。”
  燕小小苦笑,“他确实是变数。”
  李寻欢道:“这个时候,柳二也到了这里,他虽不知我为何参与这件事情,却对我颇多忌惮,对我动了杀机。”
  燕小小道:“哦?”
  李寻欢道:“在那小镇,柳二通过破冰之手,欲在楚留香与我练功之时加害,却未想破冰本不是心狠之人,他虽出手,却为时已晚,我与楚留香不过轻微内伤。孔雀镇中,丁行空一行人也在柳二算计之中,却未想破冰会去而复返,无奈我又再苟活。”
  燕小小叹息一声,“你这人实在命好的很,这两次本都不会有失误。”
  李寻欢苦笑一声,“今天上午,你本要杀我,那茶中本有剧毒,你却只劝我饮酒,你本藏有匕首,却未使用。”他叹息一声,“我也从未想过,我竟是如此好命的人。”
  燕小小怪异的看着他,“这一次没有人帮你护着你,你可知我为何没有杀你?”
  李寻欢没有说话。
  燕小小冷笑,“我既然从头到尾都是利用你,陷害你,算计你,为何在能光明正大杀你的时候忽然不动手?”
  李寻欢还是没有说话。
  燕小小讥诮看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说我喜欢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李寻欢苦笑,“不敢自大。”
  燕小小冷笑,“你确实不该自大,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我只不过是可怜你。”
  李寻欢脸上忽现痛苦之色,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燕小小的意思。
  燕小小却不愿住口,她冷笑道:“你是我见过最可怜的一个男人,你看,柳二痛苦成那样子,不过是因为他的情人不要他,你却是把自己喜欢的人送给了别人,明明喜欢,却得不到,这该是多么痛苦。”
  她在揭李寻欢的伤疤,她意图通过加深别人的痛苦来减轻自己的痛苦,这有没有效?她的痛苦有没有减轻?
  燕小小道:“刚才柳二的话,你一定已经听到。”
  李寻欢点头。
  燕小小道:“他把我送给你,你要不要?”
  李寻欢没有说话,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是拒绝。
  燕小小大笑起来,却笑出了眼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个人?难道必须要你们踢来踢去推三阻四?我有那么不堪?”
  她渐渐弯下腰去,她看起来那么狼狈,那么可怜。
  这样的女孩子,无论是谁,都要心软的。
  李寻欢叹息一声,走了过去,抱住了这个又可怜又可悲却又无辜至极的女孩子。
  他忽然觉得颈项微凉,视线之内,他看到了原来燕小小握在手内的匕首的精致手柄。
  那个本来又委屈又可怜又绝望的女孩子忽然变了,她看起来又调皮又无辜,她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我不会杀你,我杀不了你?”
  李寻欢表情一点都没有变,他岂非本就生无可恋?
  他笑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燕小小没有动手,她的笑却渐渐僵硬,她瞪着李寻欢,握着匕首的手渐渐送了,她缓缓道:“你说的不错,我杀不了你。”
  李寻欢叹息一声。
  燕小小道:“不是我功夫不如你,不是我没有机会,我只是觉得,杀你就像杀我自己,既然是杀我自己,又何必再杀你?”
  她手中匕首忽然回刺,刺向自己颈项。
  这个女孩子忽而绝望,忽而阴狠,忽而疯狂,忽而清醒,李寻欢竟然也没有料到她会忽然自戕。
  李寻欢大惊,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匕首不过刚刚刺入,便被他打掉。
  但那么细小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却已经不是红色。
  燕小小笑道:“匕首喂有剧毒,见血封喉,我已没救……”她笑的苍白,“原来死亡,竟是这般……”
  李寻欢叹息,“你又是何苦……”
  燕小小看着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要救你的朋友,去那里。”
  她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
  所以,李寻欢便来了,既没有人陷害,也没有人误导,他自己闯入。
  李寻欢苦笑,楚留香苦笑。
  世事无常,黑暗,却还在继续。

  已隔九重天

  没有在黑暗中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黑暗到底是什么颜色。
  没有尝试过完全黑暗的人也永远不会明白轻微火光对于黑暗中的人,是多么的珍贵。
  楚留香有一个好习惯,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从来不会对任何事情下结论。
  见到李寻欢之后,他便知道这黑暗之中,一定有其他岔道,另有入口,也或许,柳二让他选择的,只是不同方向,却是通往同一个地方。
  岔道渐多,有规律却不可寻。
  二人跟着轻微火光,不敢稍有分离。
  只是,何处是尽头?何处是出口?
  李寻欢笑道:“或许这本就是一条死路,或许这里本就没有出口。”
  他话刚刚说完,便知道他自己错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尽头,却没有出口。
  多逢岔路,走至尽头,却无出路。
  或许,他们走错了路,他们本该回头。
  忽听“扎扎”之声。
  楚留香脸色忽然一变,忽然回头,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可能有的极限,但他依旧碰了壁。
  他只来得及看清柳二温和带笑的脸,在那迅速落下的石壁之后。
  柳二还没来得及说话,或许他本就不需要说话。
  楚留香也没来得及开口。
  李寻欢也已经抢至恍然落下的石门之前,却已无用。
  他几乎是惊叹,无可奈何,自嘲苦笑道:“我还从未曾见过这般速度的机关,得有一见,不胜荣幸。”
  楚留香没有说话,他就着李寻欢手里的火光,寻找任何可能的出口方法,机关的开关。
  李寻欢道:“这地下监牢当真鬼斧神工,便是当今,也绝无一人能够比拟超越,那柳三公子虽未谋面,却早已神交佩服。”
  楚留香讶道:“监牢?”
  李寻欢看着他,笑道:“你为什么不坐下来歇歇?你看起来一直很紧张。”
  楚留香停下了动作,如果这个机关那么容易打开,柳二也不会得意放心,他叹了口气。
  他确实紧张,紧张的是这里的黑暗与无生气,与那来路何其相似。却不曾深想,葫芦谷距离那处何止百里?
  这里,诚如李寻欢所说,或许只是一个监牢,一个地底的,制作精工的监牢。
  此等监牢,不必细想便知,定是柳三功劳。
  楚留香笑了笑,“柳三的聪明才智,巧手神工,天下却是无人能及。”
  李寻欢叹了口气,“柳老爷何其有幸,有这样出色的儿子,他却……”
  楚留香黯然,若没有那样的父亲,又怎会有出人头地的儿子?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柳老爷的儿子一个个都那般出色,他本以为乃是家教所致,却原来也不过利益所趋。
  李寻欢道:“人心本异,欲多而修为深,欲望本身并无对错,只是有些人用错了方法,柳老爷若本心为恶,也不会有今日成就,柳二虽性偏激,总也迷途知返,岂非乐甚?有错改之便是。”
  楚留香看着他,笑了笑,“柳二所言不错,你当真是个好人。”
  李寻欢淡淡道:“你这样想,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他固然可以说出这番道理,却不一定认同,便是认同,也不一定体谅,不相干之人,他一向不管不理敬而远之,他这么说,只不过看着楚留香太难受,忍不住劝劝他。
  楚留香黯然,“柳二本性决绝偏激,我只担心他行过激之事。”
  李寻欢沉默一会,道:“他既不愿你干涉,或许有他自己的缘由。”
  他没有说出的是,看柳二模样,显然已有求死之志,而一心赴死之人,能做出什么,当真不好预料。
  他不说,楚留香又如何不知道?柳二也不止一次的表示过要以死谢罪,生无可恋,但生命何其珍贵?又怎可随意结束?
  他焦急忧心,不为其他,正为柳二异常偏激。
  只是,他虽从不曾看轻过毫无武功的柳二,更是赞赏柳三机智灵巧,却未想有一日,会栽在这二人手上。
  这所谓监牢狭长分布,左右十余尺,他一寸一寸摸遍,却根本没有丝毫特异之处,况论机关出口。
  他颓然坐下,面容已经浮现出疲倦。
  李寻欢已经沉沉睡去,他紧皱着眉,蜷缩着身体,他正在忍受着痛苦,哪怕在睡梦之中。
  他醒着的时候,总是温暖多情,看起来又坚强又可靠,几乎无坚不摧,他武功很高,脾气很好,更有一颗温柔的心,但只要他睡去,这种毫无防备之时,便似乎有无休止的痛苦,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或许有噩梦相伴,或许有心魔造孽,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又脆弱又可怜,他竟然像个受了伤害的孩子,苦苦挣扎,没有出路。
  这个矛盾到极致的综合体,每每让楚留香不忍心再看下去。
  所以他没有再看,他灭了火折子,抱起了这个人。
  黑暗之中,阴冷刺骨,拥抱取暖,岂不比独抱寒冷美妙的多?
  等待。
  这世上最焦人的事,莫过于等待。
  而无休止的,似乎无止境的等待,更是焦人。
  幸好,楚留香是个有耐性的人,等待虽不是美妙的事,但若不善于等待,往往会错失许多东西。
  楚留香并没有完全睡去,他只是放松了身体,让自己尽可能的得到完全的休息。
  暗夜之中,除去他们,再无人声。
  李寻欢本便是经常轻微的咳的,睡梦之中也不例外,但时辰未久,却生了变故。
  楚留香发现的并不慢,他本在等待,却未想,怀中体温持续的上升,已经异常。
  这种时候,李寻欢竟然起了高热。
  细细想来,这本不是稀奇之事,李寻欢虽然武功很高,身体确实在太差,他本就有咳嗽的毛病,也本就是不爱惜身体的人,最近又连续受伤,内伤外伤一堆,更没有及时好好的休息,此时在这地底监牢安定下来,由着地底阴冷潮湿,竟勾出病势来。
  但在此时,却能如何?
  楚留香焦急起来,他用尽了办法,李寻欢却依旧昏迷,他意识沉沉,胡话连篇,他看起来痛苦万分,却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思。
  此地潮湿寒冷,外冷而内热,楚留香虽不懂医理,却知如此下去,情况必然会恶化,无可奈何,他只希望,李寻欢能够醒来。
  漆黑之中,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没有时辰概念,只觉许久。
  楚留香无计可施,只能在范围内助他。
  李寻欢病至深处,口中喃喃,只得“诗音”二字。
  幸好,李寻欢终究是个坚强的人,他终于醒了,在似乎过了很久之后。
  他固然汗湿重衣,似乎脱了层皮,楚留香竟然也看起来十分憔悴,竟似乎瘦了半圈。
  李寻欢有些惊讶,他只觉不过睡去一觉,却不知最起码有三四日光景。
  楚留香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完全放松下来,“你醒了。”
  李寻欢从来不是笨人,他看了眼楚留香手里的火折子,再看楚留香模样,仔细回想便知是怎么回事,不由歉然,“害你受累。”
  楚留香笑了笑,“你怎么该跟我客气?”
  李寻欢怔了怔,大笑,叹息着道:“是啊,生死徘徊同患难的,又有几人?”
  楚留香道:“你感觉可好些?”
  李寻欢笑道:“已经无碍。”只要清醒着,他永远坚强。
  醒来,醒来又能怎样?
  既然寻找不到出口,只有等待,依旧是等待。
  等待的时候,如果有个人可以说说话,或许时间会过得快些,等待会容易熬些。
  楚留香道:“柳二本不是这样子,他本是个善良多情的少年,他本对人生充满了热爱,对每个人都很好,他本是最称职的医生。”
  李寻欢叹息一声,他虽不知实情,不知柳二早年如何,却已经猜到。
  楚留香道:“柳二与秦娘子江湖相识,两情相悦,本是人人看好的情侣,朋友们都为他们祝福,当时却不过半年,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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