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见王生之明月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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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见王生之明月镜心-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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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留香李寻欢却似乎已经很满意。
  他们又回到了孔雀镇。
  孔雀镇异地风俗非常浓厚,居户大多牧者,人们非常热情,马奶酒别有味道。
  楚留香似乎已经完全抛开了烦恼,他恢复了开朗乐观本性,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失去过笑容,从来没有过绝望,他本是个又快乐又能令周围的人快乐的十分可爱的年轻人。
  李寻欢大笑着,他心中却忽然浮现了寥落,甚至有些恐惧。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的笑过了,他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笑容像是浸过了十斤黄连,他甚至觉得,开怀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他怔怔看着楚留香,喃喃道:“你实在是个好朋友。”
  楚留香看着他,“如果你指的是喝酒,说笑话,那么咱们除了成为好朋友,似乎也成不了别的。”
  李寻欢抚掌大笑,“说得好,有好朋友在,为何不开怀,有好酒在,为何不喝酒?”他心中更加空落落的厉害,于是他大声的笑,大口的喝酒,唱喏一声,“一醉解千愁,醉死胜封侯,来来,共君一觞,同谋一醉。”
  他的话似乎已经说明他快要醉了。
  他又喝了许多酒,却还是没有醉。
  他似乎已经忘了,他上次醉酒,最起码也是十八年前的事。
  有时候,有些人,想酒醉,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又一夜暮色,又一度秋风。
  楚留香的眼睛很亮,李寻欢的眼睛也很亮。
  天色晚了,说明李寻欢又要受苦,他们为什么看起来竟然很高兴,很期待?
  他们谁也没有问对方,为何那么确定今晚上还会有人来破坏,因为这不是疑问,这是肯定。
  有些人,永远学不乖,有些人,永远热爱冒险。
  如果没有这些人,人生岂非要少许多乐趣,少许多刺激?
  夜,室内昏暗,一帘床闱之内,更加昏暗。
  楚留香静静坐着,他在等。
  李寻欢竟然也还很清醒,他也似乎已经减少许多痛苦。
  难道楚留香在内伤颇重的情况下依旧会帮助他控制安抚乱窜真气?
  楚留香只不过点了他几大穴道,他此时虽然还很清醒,却已经是个常人,一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常人。
  这是一个冒险,但是别说李寻欢,寻常之人,又有谁愿意在一片昏沉中让朋友独自面对未知的敌人?
  再说,除去武功,李寻欢还有许多为人所称道的地方,他并不只是武功很高,小刀发的很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有朋友一起等待,时间却变得短暂。
  他们感觉只不过说了一会子话,竟然便过了二更。
  二更一刻,便当真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前来之人,大概有六个。
  有人破窗而入,猫一般的脚步,然后便见床帏间隙一闪银光,一柄大刀笔直砍了进来。
  他自然砍了个空。
  床帏忽然轻轻一动,似乎一阵风刮过,或许窗户送进来的秋夜寒风。
  然后楚留香便出现在灯光之下。
  屋子内,确实有五个人,又黑又紧的夜行衣,他们却偏偏都很高大,看起来就像夏天莲花池里雄壮有力的莲藕。
  他们很惊讶,惊讶这个人似乎竟然会飞,但他们没有惊讶太久,大刀一挥,全部朝楚留香招呼过来。
  倒是楚留香有些惊讶了。
  这些人似然看起来挺凶,但他们的修为,顶多算是街头抢劫钱财的小混混,他根本就不必用力,只要动一动手指,这些人似乎就可以倒下。
  这些人终于倒下了。
  他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还有更多的恐惧。
  楚留香解开一个人的哑穴,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舌头一直打结,“抢、抢、抢劫。”
  楚留香道:“为什么来找我们抢劫?”
  那人道:“有兄弟跟老大报告说镇里来了两只肥羊。”
  楚留香皱了皱眉,“什么兄弟,他是做什么的?”
  那人道:“他是……”他忽然说不下去,楚留香忽然点了他哑穴。
  楚留香苦笑着,“已经不必再问。”
  因为已经又有人来了。
  这次的脚步声轻了许多,却多了许多。
  他们已经很轻很小心,却又怎能瞒得过楚留香的耳朵?
  这次才是主力军,真正的敌人。
  刚才那五人若说是打草惊蛇,又如何不是让他们松懈了第一股精神气?难道这些人竟然在用战法,竟然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难道还有第三批人?
  这批人,没有一个人蒙面,没有一个人穿夜行衣,但他们的咄咄气势,比夜行衣有用的多,也吓人的多,这批人,有十一个,他们武功不一定都很高,却似乎一招一式都要要了人的命,自己也像是在拼命。
  他们的目标,不是楚留香,只是李寻欢,他们每个人的目的,都是扑上床,他们似乎每个人都很不得把李寻欢撕成碎片。
  他们是谁?
  这些人,楚留香一个都不认识,李寻欢却每个人都认识。
  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仇人,他一生杀孽不多,仇人却不少。
  今天来的,还没有十分之一,但是已经太难应付,他看得出,楚留香已经力有未逮。
  这是谁也没有算到的,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李寻欢,如果他们不是在拼命,事情或许好办的多。
  李寻欢心中已经阴厉,他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他似乎觉得,今天说不得过不去这一关。
  他捏了小刀在手,一个人已经突破楚留香的防线,冲了过来。
  他忽然觉得满嘴苦涩,他只能苦笑,因为他已经听到了第三批人的脚步,虽然这个脚步又单调又迅疾,但至少可以说明,这个人武功很好。

  交付卿卿性命

  来者是谁,他已经管不了。
  已经有人扑了过来。
  李寻欢转了转手中小刀,笑道:“丁行空,在一决生死之前,你我做个交易可好?”
  这人赫然便是丁行空。
  也只能是丁行空。
  他名满江湖之时,便以轻功卓越与一套销魂掌煞人夺命称著,他的轻功或许还比不过楚留香,却早已经超出江湖一流高手水平,也只有他,能那么快的突破楚留香的防线,进攻过来。
  虽然此战他们似乎已经必胜,但若说丁行空心中不忌惮,那也是欺人。
  李寻欢这个人有多可恶,他本早已该死,他本有多次徘徊生死边缘,但他毕竟现在还活着。
  他右手衣袖纹风不动,左掌在空中一绕,一个完美弧度,定在身前,风度翩翩,他冷笑道:“将死之人,我何必与你啰嗦?”
  李寻欢淡淡道:“你那么确定有把握杀了我?你若这么认为,为何还不动手?”
  丁行空脸色阴晴不定,终是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要谈什么?”
  李寻欢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我本还有一个交易,你收了我的钱,却没有把刘破冰给我找来,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刘破冰已经回来,却不是通过丁行空的手。
  那个交易也算是李寻欢半强迫,但江湖之中,最重信义,丁行空即未拒绝,便是答应,答应而没有做到,便是失约。
  丁行空虽然对李寻欢恨之入骨,但他已经做了八年镖局生意,若说失约,总有些难堪。
  他冷哼一声,“片面之语,岂可当真?李寻欢,若想凭此让我放过你,哼,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的好。”
  李寻欢道:“我从来不白日做梦,我也从来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你虽然失约与我,我也决定不再计较,只不过当下这个合约,你还是遵守的好。”
  丁行空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李寻欢知他只能答应,遂一笑,扬声道:“你们只不过为了来报仇,为了要杀了我,你们为什么一直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缠斗?你们为何还不来杀我?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十招,你们可以一起上,如果十招之内杀了我,此事便罢,如果不能,还是速速退去,别再丢人的好。”
  那些人手脚当真慢了下来,楚留香虽然受了内伤,虽然以一敌多,却也当真不好对付,这个提议,至少可以抛开楚留香不提。
  楚留香得以空隙,心中只是气急,口上却笑道:“李兄可当真自私的紧,你爱打赌爱打架是你的事,怎么来阻我打架兴致?我已许久不曾活动筋骨,有此机会,你可莫与我抢。”
  说话间,手中丝毫不慢,那些稍微松懈之人登时被他逼的手忙脚乱,再也分不了神。
  李寻欢暗叹一声,不再管他,只是手中小刀一横,这一刀,少去内力辅佐,到底有多少力道他已经不能确定,他只希望,丁行空可以再靠近些。
  丁行空立掌如刀,在胸前虚虚一划,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推来,李寻欢的小刀已经飞出,银光已经穿过空气,他的瞳孔却忽然收缩。
  他忽然看见,丁行空一直不移不动的右手,闪电般击了过来,那本该是两根手指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柄金钩。
  这柄金钩,已经钩到了他胸前。
  他似乎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异动,在一瞬间发生。
  这本是电光石火瞬间,忽然有人便冲进了两人中间,忽然便扑倒了李寻欢。
  丁行空马上要钩住李寻欢心脏的金钩,忽然插入这人后背。
  李寻欢的两只手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感觉眼前一阵白光,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人,赫然便是刘破冰。
  那一钩,无论如何,无论是谁,都已经活不了。
  没有人能形容李寻欢那柄小刀的速度,丁行空也不能,他只知道,在他的金钩钩进皮肉之前,他忽然便觉得他已经不能呼吸,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的左手已经掩上了他的喉咙,他的喉咙里正“格格”作响,鲜血从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他忽然拔回了右手金钩,刘破冰身体剧烈颤抖一下,重新伏到李寻欢身上,那金光闪闪的金钩上钩着一大块血肉模糊,刘破冰的身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大洞。
  他忽然左手拔出了喉咙里的小刀,他仰天狂吼一声,身体仰面缓缓倒下。
  这一声狂吼,只震得房梁之上灰尘飞起两层,却有更大一声怒吼压过了他,铁传甲早红了眼,李寻欢状况不知如何,只是满身鲜血。
  他冲进了楚留香战斗之中,只攻不守,他的那股野蛮疯狂气势,像是一只冲进羊群的饿狼。
  楚留香这边情况立时大为改观。
  但是,李寻欢呢?刘破冰呢?
  李寻欢只觉手脚发冷,脑子一阵阵晕眩。
  他动作已经很快,几乎是刘破冰受创的同时便点了他穴道止血,但是,大量的鲜血涌出,止都止不住,染红了衣衫床铺,染红了眼眶。
  李寻欢嘴唇在颤抖,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刘破冰本是个又冲动,又爱大叫大闹的性子,受此重创,他竟然只是咬牙闷哼,牙根咬的流血,却没有叫出来。
  他双手紧紧抱着李寻欢,抱的李寻欢身子发疼。
  他颤着声音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寻欢不忍,死的那个,本该是他。
  他烦躁,恐慌,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前所未有的黑暗。
  他本本有许多话要问。
  你不是一直恨我吗?你不是一直恨不得我死?你不是已经离开?你又为何回来?你又为何为我挡刀?
  他却一句都问不出口,他只是柔声道:“不要乱想,你只不过受了伤,只不过需要休息。”
  刘破冰脸色已经不再像个人,他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李寻欢,笑了笑,道:“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救你。”
  李寻欢不明白。
  刘破冰道:“你也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恨你,要杀你。”
  李寻欢也不明白。
  他曾经以为刘破冰不过是嫉妒,他是不是把自己想象的太高大?他到底也免不了自大。
  刘破冰看着他,“你虽然很聪明,但我想,如果我不说,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已经涣散,他的手却还是抱得死紧,他缓缓道:“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李寻欢。”
  李寻欢听清楚了,但还是没有明白。
  喜欢,喜欢吗?什么样的喜欢?喜欢的表现方式是杀了他,恨死他?这岂非太也匪夷所思?
  刘破冰的生气在渐渐流失,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却依旧喃喃在李寻欢耳边,他说着,“我喜欢你,像喜欢一个女孩子一样喜欢你,你觉得我不好的地方,我就改,你说我依靠父亲庇荫,我就跑出来自己独立,你说我该自己凭真本事打败你,我就千方百计的苦练武功,秦娘子他们却趁着我不注意坏了我双腿,我,我其实……你……”
  楚留香不会杀人,这个屋子里,除了刘破冰和丁行空,其他再也没有人死,这里却充满了血腥,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屋子充满了死寂,痛苦,和悲哀。
  那些人已经离开,楚留香沉默着,铁传甲红着眼,满身的暴躁。
  铁传甲道:“是刘破冰要求回来,他说少爷今天晚上会有危险。”
  李寻欢没有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岂非都已经太晚?
  铁传甲还是说了下去,“昨晚上他害的少爷吐血,今天他一直在懊悔,他对我说,他本不愿害少爷,在看到少爷受伤,就开始后悔。”
  只有亲临的死亡,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怕死,只有眼见着那个人死去,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有多重要。
  刘破冰还是个孩子性子,幸好,他总是个多情的人。
  可多情的人,往往却是薄命。
  李寻欢道:“不要再说下去。”
  人已经故去,说什么又有什么作用?一个人的死去,就已经带走了他的所有遗憾与罪愆,无论如何,刘破冰总不该死,总不致死,他的意外身亡,令李寻欢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幸好,终于,黑暗将要过去。
  终于,太阳已经升起。
  李寻欢终于站直了身体,他的背挺得笔直,他的脸绷得像花岗石,他紧紧抿着嘴唇,他看起来依旧很坚强,却似乎随时可以倒下,他的周身布满了悲哀与痛苦,他虽然还活着,似乎他已经死了,他似乎正站在修罗地狱之中。
  但是,他只不过站在阳光下,楚留香和铁传甲一直在他背后陪着他。
  他已经直挺挺站了许久。
  楚留香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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