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跟在我身后走动，絮絮叨叨说着对老板的溢美之词，我实在嫌他碍事，他笑嘻嘻说：“其实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我摇头，“你看我这是能喝酒的样子么，医生说得尽量戒酒，不然胃出血就麻烦了。”
收拾好房间，才知道裴毅还没吃午饭，我有些累了，就随便给他煮了碗面，看他吃得喷香，忍不住说：“裴哥，你也该找个人成家了，身边有个女人多少能知道冷暖。”
裴毅埋头吃面，也不搭腔。我知道他曾经受到过伤害，好好的漂亮老婆跟有钱人跑了，他从此就再不相信感情，宁愿跟夜店里的女人瞎混。
吃完饭，我去卧室午休，他也挤上来，和我并排躺下。
我最近精力不足，很快倦意就上来了。裴毅却不愿休息，推醒我，和我谈起他这些年的经历，谈蓝夜形形色/色的客人，谈沈笑，甚至谈起沈四爷。
我迷迷糊糊听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忽然，他说起了赵东升。我顿时清醒。
他说赵东升曾爱过一个女孩子，好像是表亲，听说非常漂亮，非常优秀，可惜后来因故去世了。赵大伤心得很，至今仍不愿娶亲，这人也算专情。
我想起阿姨忌日在墓地见到赵东升时，他说，那是他的表妹，打算迁坟，哀恸之情隐现，或许就是她了吧。
“他现在没有结婚对象？”我尽量平复自己的声音。
“谁说没有！赵东升可不像那些二世祖，人长得好，又能干，很多人家都想把女儿嫁他。听说家里打算给他定下亲事，选了几家，他还没点头，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他们这样的人，婚事多半都不能自主。”他郑重说，“都告诉你了，苏旧，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苦笑，“裴毅，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他直直盯着我，半晌忽然咬牙切齿说：“赵东宇更是个混蛋，狠毒、花心、翻脸无情，你哄着他玩行，千万不要跟他上床！”
我大怒，抬脚把他踹下床去。
休息了一下午，傍晚时，我跟着裴毅去了蓝夜，店中众人纷纷过来问候。
新经理调回原来的店里去了。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吧。
第9章 第 9 章
我和裴毅商量不再扮性格女歌手。裴毅笑嘻嘻说：“行！不扮女歌手就去跳脱衣舞！听说你昨天的节目很受欢迎，客人消费增加了两成。”
这就是裴毅的本事，他永远能看清最为蓝夜赚钱的是什么。
我只好装作没听见，扭头去更衣室照常化妆上台，继续唱靡靡之音，心中暗骂裴毅翻脸不认人，对恩人都这么冷酷无情。
这晚，老板没来，赵东宇也没来。
下了班，已是深夜，裴毅请大家吃宵夜，却单独喊我出去，说要好好谢谢我。
不宰他一顿难消心头之恨，我带他去了一家向往已久的高档餐厅。
他一脸苦相看着我吃掉两客鲜鲍一碗鱼翅粥之后又招手叫服务生，一把将我的手腕抓住，低吼：“你他妈这是故意的！”
服务生过来问有什么需要。
裴毅恶狠狠瞪住我，我收回手，微笑着朝他一指：“这位先生要买单。”
服务生去拿来账单，裴毅扒拉着钱包，数了数薄薄的几张零钞，大概不够，只好将现金卡递过去。
我心中暗笑，懒洋洋打了个饱嗝站起身：“今天让裴经理破费了。”
裴毅再恼，还是开车把我送回了家。
第二天，我按着和乔依眉约好的时间去了她的公司。殿堂金碧辉煌，出入皆俊男靓女，大公司果然气势。
乔依眉临时出外景去了，一脸精明相的艺人主管说，总经理要见我。我很是疑惑，问总经理是否赵东宇先生？主管笑而不答。
他带我乘电梯去顶层。
看着电子屏数字变换，心中惴惴。
出了电梯，来往都是年轻的美貌女郎，大约是秘书或者助理之类。赵家二少爷真是艳福不浅。
一位高挑女郎扭着纤细的腰肢踏着十寸的高跟鞋过来，主管点头招呼，言行谄媚，想来对方地位不低。
这位叫朱莉的美人助理领着我们踩着长毛地毯推开了一扇镶着金边的楠木大门。
眼前豁然开朗，主管领我进门，穿过半个篮球场般大的前厅，到了大班台前躬身禀报：“赵总，苏旧先生到了。”
没等我对他的介绍表示不安，豪华办公桌后西装革履的男人抬起头：“过来吧。”
当赵东宇冷峻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我心中一突，下意识转身就走。
“苏旧！你他妈跑什么！”
身后传来赵东宇的怒喝。我顿了下，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慢慢转回身：“赵先生，您好。”
他怒视我片刻，紧绷的脸上略略缓和一些，朝呆立在旁的主管挥挥手，“去把合同拿来。”那人忙答应着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好门。
“坐。”赵东宇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我只好坐下，心里暗暗打鼓，有这位少爷干预，MV的事只怕是难成了。
助理朱莉袅袅娜娜端了咖啡进来，给赵东宇一杯，过来将另一杯放在我面前茶几上。她衣领开得极低，这一弯腰就露出了大半丰满的胸部，我忙错开眼。
就听到赵东宇问：“苏旧，听说你想向歌手方面发展？”
朱莉挑眉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轻咳一声：“赵先生您误会了，只是拍个MV，想多赚点钱。”
“哦，没想过做歌手？万众瞩目，粉丝无数，收钞票比印钞机还快。” 他拿出烟点燃，又抽出一支扔给我。
“谢谢。”因为需要保护嗓子的缘故，我从来不抽烟。
他看了看我捏在指尖的烟，眯起眼：“我可以帮你。”
这人忽然正经和我谈起话来，我心中警铃大作，将烟放在几上，站起身弯腰道谢：“谢谢赵先生的好意，我条件不好，并不适合做歌手。”
他笑了，走过来拉着我一起坐下，拍着我肩膀说：“条件再不好，我也能把你包装成天皇巨星。何况——”他拖长了音调，凑到我耳旁轻声说，“苏旧，你的嗓音很有诱惑力。”
他离我太近，温热的呼吸直逼过来，我耳上发热，忙向后撤身，尴尬地笑：“赵先生抬举了，我真的不行。”
“不行？”
他轻哼一声，仰身靠入沙发，翘起一脚搭在另一条腿上，慢吞吞问：“你和乔依眉什么关系？”
“是朋友。”
我脱口而出，忽然想起前些日媒体的胡编滥造，不由心惊，忙解释，“赵先生您不要误会，我和乔小姐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这次蒙乔小姐介绍一份工作，很是感激。”
乔依眉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也算倾尽血泪，实在不容易，我不能给她添麻烦。再说，像赵东宇这种人，对待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奸夫，不找人来砍手砍脚，怕是也得是套上麻袋打个半死吧。
赵东宇轻轻摇晃着腿，乜斜着眼看我，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苏旧，没想到你还挺义气。”
看他并没有发难的意思，我心下一宽，便想换个话题：“赵先生谬赞了。说起来，您对裴毅宽容大度，还没能好好感谢您。不如，改天让裴毅请赵先生吃顿饭可好？”
受了他的恩惠，真是如芒刺在背，不得解脱。
赵东宇垂下眼，轻轻吹落烟头长长的烟蒂，一字一句说：“可惜，我对裴毅没兴趣，对你倒有些兴趣。”
我脑中轰然一震，勉强打着哈哈：“赵先生说笑了。啊，我今天是来签约的，MV的约，这点小事不会麻烦到赵总您吧。这就不打扰……”
没等我说完站起，赵东宇已先站起身将我推回沙发坐下。
我一惊，他过去按了下桌上的铃，艺人主管立刻推门进来，将两个文件夹放在我面前：“一份是MV的临时约，一份是歌手约。”说完，头都没抬，躬身退后，无声地消失了。
赵东宇拿起其中一个文件夹翻了翻递给我：“你声线条件非常好，公司有兴趣给你包装一下，很容易红的。”
我没接，疑惑地看他，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非要让我签约做他公司的歌手。
赵东宇笑了笑，将文件夹扔进我怀里，“苏旧，我知道你欠了很多钱。这是我们公司的歌手约，每月有底薪，一年出两个专辑，有专门的经纪人安排你的通告，各种收益分成，待遇优厚。另外……”
他略一沉吟，“每月额外会有三十万零用，直接打进你的银行账户里。”
听到最后一句，我笑了，每月三十万，难不成这是要包养我？
赵东宇了然地眯起眼，说，“你明白什么意思就好，这是两厢情愿互惠互利的事。”
果然是这样！我慢慢收了笑，斟酌着说，“沈老板对我很好，我暂时还没打算离开蓝夜换工作。”
他不以为然：“这不要你操心，我给沈笑说过了，他说听凭你自己的意愿。”
我摇头，“对不起，赵先生，我想我没这个福气。”
他的脸上有些不好看，“嫌少？这个价，包个一线红星都够了。”
我微笑：“不是，赵先生，是我自己没法接受。”如果他真的坚持，我想，我只能对不起乔依眉，不接这个MV了。
大概是很少见到我这样给脸不要脸的人，他瞪眼看我，阴测测说：“跟我大哥就行？”
我心里一紧，勉强保持脸部的笑容：“赵先生开玩笑呢。”说着话暗暗戒备。
没想他很快平复了情绪，淡淡说：“我大哥这次是去处理英国的生意，顺便相亲，一个月都未必能回来。对方是当地贵族出身，如果相亲成功，会在英国举办婚礼。”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详尽地告知我赵东升的行踪，难道那晚赵东升从蓝夜接我离开后去宾馆开房，已经让我和他的关系板上钉钉，尽人皆知？
可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
不知怎么心里总有些不适，我故作若无其事，“那真是恭喜了。赵先生事业有成，又得娶佳人，可喜可贺。”
赵东宇皱着眉看我，说：“你好好考虑。”
我不需要考虑，当然也没签歌手约。虽然这样能很快还清债务，可我还想给自己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尊严。
谈判破裂，我只签了一个MV的合约，条件苛刻，收入菲薄。
果然还是蓝夜好，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我心里已经决定，有这次没下次。
赵东宇也没难为我，他极有绅士风度地朝我伸出手，“希望合作愉快，以后还会有机会。”不知道是说以后会有机会合作还是会有机会包养我。
我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说谢谢。
“欢迎加入华星娱乐。”他并没因为我的拒绝而不开心。
我心中冷笑，忍不住暗爆粗口，加入个屁，我就是个临时人员，做完这次就拍屁股走人了。
“中午吃饭庆祝一下吧。”
新老板邀约，我虽然讶异万分，却不能再推辞，爽快地跟着他下了楼。
没想到刚出电梯就遇到匆匆赶回来的乔依眉，赵东宇皱眉，“不是去出外景了么？”
乔依眉看看我，又看看赵二，脸色有些不好，却仍甜笑着说，“苏旧今天过来签约，我怕他有什么不明白的，耽误事。”
我忙说，“没事，已经签了。赵总要请吃饭，乔小姐一起去么？”
话没落，身旁的男人已经撂下了脸，我只装作没看到。乔依眉似乎也没看出来，欢快答应，赵东宇不及拒绝，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这时赶巧有下属过来汇报工作，赵东宇伸手在我肩上用力按了按，说，“我还有事。你们老朋友叙叙旧吧。”然后头也不回跟着人走了。
留下司机带我和乔依眉去赵东宇定好的餐厅，紫檀木盒子装的红酒，还有名贵海鲜，我一辈子都未必能吃到的好东西。
乔依眉审视般看我，说，“哥哥你和赵东宇很熟么？”
我摇头，“不熟。”
她慢慢说，“赵东宇很少对人这么用心，对你倒是不错。”
我略觉尴尬，她已经低下头，默默吃着侍者清理好的不知名的贝类。
吃过午餐，乔依眉问我要了合约细看。我庆幸自己签的是MV临时约，免得惹她误会。
半晌，她叹气说，“新人的薪金就是低，想当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幸好……遇到他。”
她神色黯然，眼中似乎有泪，我有些不忍。
做人多是这样，从无到有易，从有到无难。于是，患得患失，忧心焦虑，从此再没有淡然舒坦的日子。
第10章 第 10 章
沈笑对我参演MV的事情没有任何留难，裴毅听说后却闷着几天没理我。
好在摄制组大约得了赵东宇的招呼，为了照顾我，一般都定在白天拍摄，并不会多耽误蓝夜的工作。连乔依眉都将进录音棚的时间改在了晚上，两不耽搁。
MV开拍第一天，公司还弄了小小的开机仪式，请了几个相熟的记者造势。赵东宇更是亲自前来捧场，左手搂着乔依眉，右手搭在我肩上，摆了几个超酷的造型让记者拍照。
后来，乔依眉的经纪人告诉我，凡是乔依眉参加的活动，赵东宇都会亲自到场，以示重视。因为红包丰厚，记者也都会不遗余力宣传，各色媒体已心照不宣。
本以为十天八天就能完成的拍摄，摄制组竟然将预计周期定到了一个月。当然，人员和设备都是最好的，外景也是最美的，连导演都是请的国际级大腕，每个镜头都精益求精，处处彰显着公司要将乔依眉捧成一线歌手的决心和实力。
导演崔浩四十多岁年纪，极有名气，对工作是出了名的敬业，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崔老师。
按着崔大导演的习惯，第一天收工后要请全体人员集体去酒吧聚会。
我因为还要赶场去蓝夜，想去向他告假。
乔依眉忙拉住我：“哥哥，不要去惹他，这人脾气大得很，有时候连赵东宇都得看他的脸色。你与其向他请假，不如给裴哥说一声，晚些去吧。”
我也不想第一天就和导演闹僵，只好硬着头皮给裴毅打电话。
裴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我这里没事。不过，季然来了，已经在吧台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酒，多半是等你的。这尊神，我可不敢惹他。”
听到季然的名字我心里就发沉：“裴毅，你帮我打发了他吧，我今晚就不回蓝夜了。”
在他的鬼叫声中，我挂断了电话。
唉，这日子，总是不能顺心顺意。
演艺圈的人玩起来很是疯狂，喝多了酒之后又要唱歌。
大导演来拍MV，本就是杀鸡用牛刀，有力气没处使，要求每个人都要唱歌让他品评。于是大伙儿都你一句我一句胡乱唱着。
我推辞不过，也只好随意哼唱了几句，没想他竟然大为惊叹，说和乔依眉的声音很合拍，建议她下一首歌可以和我试着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