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宇看出我的慌乱，站起身说：“你放心，这里是休息室，她不会进来。外面才是办公室。”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一开一合间，我已经看到门外硕大的办公空间，和那套熟悉的办公桌椅。原来，他竟是把我绑到了华星娱乐的总经理办公室来了。
很快，门后传来乔依眉的哭泣恳求声，那样哀哀戚戚，令人闻之不忍。
可我不是圣人，她这样害我，我虽不恨她，却无法原谅她。
乔依眉哭过之后就是高声的咒骂，我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暗暗苦笑。接着，依稀听到解约二字，之后，便是她再次的痛哭，嚎啕痛哭。这时似乎赵东宇吩咐人进来把她拖了出去，她的哭叫声凄厉刺耳，隔着门传过来，依然让心脏一阵惊颤。
乔依眉原本星途坦荡，已渐跻身天后之列，一时行差踏错，却落得这样下场，我不免心生兔死狐悲之感。
正觉哀切，赵东宇推门进来，仰着下巴，神色得意：“苏旧，你可以放心了，乔依眉今后不会再在华星出现。”
我平静注视他，没说话。
赵东宇收了一脸得色，问：“怎么？”
我老老实实回答：“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触犯了赵先生您，会不会被拴上一块大石沉江，连尸首都寻不到？”
“怎么会？”他噗嗤一笑，想了想，重新走出门，吩咐静候在外的那位美艳助理朱莉，去通知人事部，支付给乔依眉双倍的解约金。
这是笔不小的数目，足够一般人家过一辈子的殷实日子。
赵东宇果然大度。
他很快进来，手中多了一只新文件夹。他将文件夹在我面前摊开，笔塞进我手里，指了指签名位置：“来，签了它。”
他替我扫清了签约的阻碍，什么都做在了前面，我别无退路。
签了一系列的文件之后，手脚终于得到了自由。我感觉这就是我自己将自己卖了，卖给了赵东宇，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他朝我伸出手，阴谋得逞般歪斜着嘴角笑：“希望合作愉快。”
我没和他握手，低头整理好属于自己的文件，站起身说：“再见。”
如有可能，真希望能永不相见。
我大步走向房门，手按上门把手，忽然听到身后赵东宇沉沉的声音说：“苏旧，以后我不会再逼你做什么。”
第17章 第 17 章
只这数个小时，我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重大变化。
出了华星大厦，我立刻和裴毅联系。
他听到我平安无事，大为放心，接着就把赵东宇大骂了一顿，说自己被他强行带走，关在地下室许久，刚刚才放出来。
我不会怀疑是他出卖了我的行踪，裴毅不是这样的人。
我约他晚上来家中喝酒，他爽快答应。
人和行李一起回了家，所有东西归于原位，今后的生活依旧不会有什么不同。
傍晚，我去菜场买了新鲜菜蔬，又杀了条鱼，回来认真做了一餐饭。天也渐渐黑了，终于能轻轻松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静候裴毅到来。
此时我也已想得透彻，做歌手和做夜店驻唱原本也没什么不同。再三年五载，我仍然可以脱去枷锁，去享受完全属于我自己的闲适生活。
裴毅如约而至，一进门就煽动鼻翼，循着菜香扑到餐桌前哇哇大叫：“苏旧！没想到你小子手艺越来越高了啊，为什么我从前每次来都只有面吃！”
我笑而不答。
洗净手，桌前对坐，撬开一排啤酒。
我感谢他对我不离不弃的帮助。知道我签约，裴毅举杯贺喜。他说，他早就知道我有一天会走这条路，我天生就是唱歌的料。
这时，电视中时事新闻播完，插/进一分钟的广告，之后就是娱乐新闻。记者口中熟悉的名字让我俩同时转头看向电视屏幕。
不过半天时间，乔依眉与华星解约的消息已被炒得如火如荼，闪烁的镁光灯下，乔依眉神色憔悴，躲躲闪闪，话里话外处处都是指责华星的背信弃义，哀叹命运的不公。
连我这个圈外人都摇头叹息。
这个女人，实在不聪明。
“她是我的女神！”裴毅唏嘘。
我也因此心情抑郁。于是，我俩开始闷头喝酒，桌上的菜没动多少，酒却一瓶一瓶尽了，最后，我与他一起醉倒在一堆空酒瓶中。
第二天早上挣扎着爬起来时，头痛欲裂。裴毅半个身子趴在沙发上沉睡，叫了几声不起，我便随他去了。
眼看着天已不早，忽然记起今天公司召开记者会，忙用凉水冲了把脸，匆匆奔下楼去赶公车。路上手机爆响，一个个催人电话追杀过来，弄得我头上冒汗。
幸好赶得及签约仪式。
赵东宇揽着我肩膀微笑，英俊的脸庞在闪光灯下傲气十足。各色媒体友好互动，仿佛我这颗华星的明日之星正冉冉升起，前途无量。
镁光灯闪烁下，我才真正意识到，从此，我便是华星娱乐的歌手。
短短的签约仪式结束，众人喜洋洋拿了红包，作鸟兽散。
赵东宇带我去他办公室，说公司为我配备了超豪华的幕后团队，从今天起会为我量身定做造星计划，用不了多久就能让我登上歌坛天王的宝座。
他说得眉飞色舞，我却兴致缺缺。
他终于注意到我神色不佳，揪着我的衣领左看右看，很是不快：“昨晚又去哪里鬼混了？一脸菜色，难怪刚才有记者偷笑你。”
其实，这还是化妆师费心为我补妆的结果。
“只是多喝了两杯。对不起，赵总，以后我会注意。”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恭敬问，“我可以去工作了么？”
“行了，走吧！”赵东宇嫌弃地摆手，“记着中午一起吃饭，上次欠你的。”
我想起签约MV那日，是乔依眉和我一同享受了那顿美餐，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不觉苦笑，“抱歉，我中午约了人。”
他怒目瞪我，我垂下眼朝他微微躬身，转身朝门外走去。
艺人总监点头哈腰把我领了出去。
出了门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上下扫视我一圈，皮笑肉不笑说：“苏旧，别怪我多话。攀上赵总这个高枝的不只你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别像那个肖磊……”他说着闭了嘴，留给我无比想象的空间。
我想起那个前些时经常跟在赵东宇身旁的乖巧男孩，果然已许久不见露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赵东宇。
我没有追问下去，只对他的提点表示感谢和谦逊的敬意。他很是受用，带我去了公司专门为我准备的工作室，并告诉我，华星艺人有专属工作室的不过三五人，都是天王天后级的歌手，而我这个新人来到就得到这样的优待，可见公司对我的器重。
他谆谆教诲，我唯唯诺诺，并没把赵东宇对我的厚待放在心上。
经纪人齐娟和助理于震早已在工作室等我。
齐娟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人，和我握手相见时面带微笑，语气温柔。而于震却是位高大健硕的威猛青年，往我身前一站，高出半个头不说，宽肩阔背几乎要把我遮没了。
我不由暗暗腹诽，赵东宇这是给我配了一个保姆和一个保镖呢。
齐娟简单介绍了公司为我配备的团队中各部门的工作情况，就带我去见音乐总监。
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名字居然取得不中不洋，叫陈彼得。他见到我时露出诧异之色，说：“没想到你是这样文静的年轻人。”
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确定自己是否在蓝夜或其他夜店见过他。他看着我微笑，说要留我谈谈，请齐娟先行离开。
刚坐下，一杯果汁就递到我手里，陈彼得微笑说：“歌手平时要注意保护嗓子，尤其少喝酒。”我道了谢，听他接着说，“我知道你，赵东升对你很是赞赏，曾向我举荐。”
我吃一惊，险些没拿稳杯子。这人竟和赵东升交好，可又为什么替赵二打工？
他仿佛洞悉我的心思，嘴角微微挑起：“你放心，我虽和东升关系深厚，心却在华星。赵家兄弟不合，却不会影响我和他们的关系。”他说着细细打量我，“能让东升欣赏的人不多，现在有两条路，让你自己选择。”
我坐直身体，凝神聆听。
因为我在音乐方面从未有过任何专业方面的修习，所以一是需要先系统学习声乐，等条件成熟可尝试出单曲，这样出头会比较慢；二是如赵东宇所说，直接出专辑，倾力打造出歌坛偶像，这对于华星来说，也丝毫不是难事。
这其实就是做实力歌手还是明星歌手的选择。
我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前者。
因为，骨子里，我仍钟爱着音乐，自小至今，从未改变。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我不愿放过。
陈彼得很欣慰，说我本身底子极好，他不想让速食快餐埋没了我的才华，这对我是最好的选择。
回到工作室，已经到了中午。我请齐娟和于震一起去公司餐厅吃午餐。
谁知一进门就遇上赵东宇。
齐娟咦了一声：“赵总很少来员工餐厅……”她忽然看看我，了然地闭上嘴。
我假作没看到人，端了餐盘带他两人去了远处角落坐下，身后气势汹汹的视线紧紧追了过来。
齐娟到底是老人，神态自若。于震却缩头缩脑对我说：“苏哥，赵总在看你，好像……很生气……”
我嗯一声，继续吃饭。
突然，砰地一声震响，旁边顿下一个餐盘，几滴菜汁飞溅到了额上。我慢慢抬起头，眼前是一脸阴沉的赵东宇。
于震慌忙跳起来，躬身称呼赵总，犹豫着不敢坐下。赵东宇哼一声，齐娟随即站起，端了餐盘对于震说：“我们去那边吃吧，赵总有事情和苏旧谈。”
旁边离得近的也都陆续被他强大的气场吓走，周围很快空下来。
赵东宇大刀金马坐到我对面，冷冷说：“中午不是有约么？”
“对方毁约，改日再去。”我面不改色说谎，心中暗笑他孩童一般的幼稚举止。
毁约的理由冠冕堂皇，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今日也算是和赵总一起吃饭了。”我说完继续低头吃饭，公司待遇不错，免费的午餐果然可口。吃光盘中饭菜，我指了指赵东宇面前一粒米都没动的餐盘，叹息：“赵总这样，可有浪费粮食的嫌疑啊。”
他板着脸，将餐盘朝我跟前一推。我自然毫不客气拖到面前大吃。
赵东宇抱起手臂靠上椅背，盯着我冷笑：“饿成这样，几顿没吃了？”
我掰着手指头算算，昨晚、今晨，直到中午：“三顿。”
他收了笑，不再说话。
我端了餐盘送去回收处出来，发现赵东宇在电梯口等我，不觉头疼。
“跟我上楼。”他按下电梯开关。
我看了眼他身后专用电梯的牌子，一步踏入了旁边的员工电梯。电梯门关闭的瞬间，赵东宇冲进来，两眼冒着火：“我让你跟我去办公室休息，艺人工作室太小。”
我摇头，他劈手抓住我怒道：“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
我看了眼他紧攥住自己手腕的手，淡淡说：“记得昨天赵总还说过，再也不逼我做什么。”
赵东宇一愣，这时电梯停下，有人进来，他放了手。
第18章 第 18 章
我退到电梯另一侧，和赵东宇中间隔着一人，他盯着我，我盯着电梯门，叮的一声，艺人工作室的楼层到了，我低头走出电梯，他没有再跟出来。
下午，齐娟带着我去各部门转了一圈儿，熟悉一下工作人员和环境。
中间问起肖磊，齐娟支支吾吾搪塞过去。我只好悄悄去问于震，他开始不愿说，禁不住我软硬兼施，最后还是告诉我，肖磊自从跟了赵东宇，有了些名气，常恃宠而骄，惹得公司诸多艺人嫉恨，前些日不知怎么耍脾气误了事，引起众怒，更惹恼了赵总，被发去艺人培训部进修了，不知得多久才能让他回来。
这话正让齐娟听到个尾巴，她呵斥于震不要胡说，于震朝我吐了下舌头，期期艾艾答应。
我暗暗咂舌，这位赵二少爷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快下班时，竟有商场工人送货来，往工作室的里间加了张单人床和一只衣柜。
不用说，这必定又是赵东宇的安排。
我颇为不屑。
于震这个助理很尽职，一整日都贴身跟随照顾我，除了去洗手间，几乎寸步不离。下班时，他更与我同坐一辆公车，进了同一个小区，爬上了同一座楼。直到他打开了我小公寓对面的房门，朝我摆手说，“苏哥晚安。”我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是公司买下了对门这间房子作为宿舍给他居住。
“齐姐说，公司很快就会给你配辆保姆车。”要关门时，他忽然伸出脑袋补上一句。
我愣愣点头，回了自己家。
晚上躺在床上，朦朦胧胧就要睡去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立刻醒悟。于震就是赵东宇派来看守我的。
他怕我再次逃跑！
这个混蛋！
第二日一上午，我都在齐娟的指导下学习公司的各项制度和规程，了解属于歌手应当遵循的基本守则，尽量一条条认真记下。我向来是个遵守规矩的人。
下午，赵东宇把我叫去办公室。
知道我选择深造的消息，他不以为然，认为可以边出歌边进修，两不相误。可我不愿改变主意。僵持多时，我毫不退让，他只好答应，并亲自出面为我请了位著名的声乐老师，还让齐娟给我办理音乐学院课程的旁听。
我心中激动，知道自己开始真正步入音乐殿堂。
之后的日子平静而有规律。
上午去音乐学院旁听，与同好交流，下午跟随老师学习声乐，晚上读读书，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淡泊。有时候我会想，这种日子和我最终所追求的自由生活又有什么不同？
于震每日开着豪华保姆车接送我来回，毫不避讳，他本身就身形魁伟，再配上一身西装黑超，彷如黑道大佬的跟班。
有同学好奇，旁敲侧击打听，我并不愿过多透露自己的身份，也叮嘱于震慎言。于是，周围各人心存戒惧，渐渐与我疏远。我年龄虽比他们也大不几岁，一颗心却如同历尽沧桑，也实在已无法再与这些纯净的心灵沟通，只好再次恢复到孤家寡人的状况。
赵东宇已有一月未曾来打扰我，听于震说，公司又开始捧新人了，这次是一位很有个性的男歌手。
而赵东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消息。
我想，再过些时日，我或许就会彻底忘却他了吧。
乔依眉的事原本已经了结，可不久之后，裴毅告诉我，乔依眉离开华星之后，并不安分，她向各色媒体吐尽委屈，想赢得同情，寻找新东家，以求东山再起，再次享受众星捧月的美好感觉。
可这个圈子里多数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被华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