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作者:筱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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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作者:筱叶-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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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邙山的十六雁阵本是源自刘慕言的九番阵,但青叟自己都未得九番阵真传,他们就更加只能认个似是而非,故而越比划越不知深浅,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破阵。

    纥奚这时早已顾不上计较,依从对方领头人的吩咐,让大队紧随着他们进入阵中。

    李章一见邙山弟子入阵即将钩链兵散于外围,引得邙山弟子扑向自己,再以阵将他们与北蛮骑兵分开。钩链兵们随势而动,再一次将骑兵陷杀于阵中。邙山弟子听得身后惨叫声连连,阵眼却虚实幻动难以分辨,连令旗也并非固定于一处,而是随着李章在阵内游走。无计可施之下,邙山弟子发了狠,跟着领头的谷荣铁了心地追着李章,如此一来,倒让他们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阵眼,亏得李章应变极快,才在他们识破之前将他们又带离了那里。

    这一下连李章也踌躇了起来。他仔细看了看阵那头的情况,见钩链兵与弓箭手对阵意已颇有体会,便旗令统带钩链兵的参将接手指挥,自己专心对付起紧追不舍的这八个邙山弟子来。他的功夫以轻灵为主,应付外家功夫不弱的邙山弟子脱身易取胜却难,如今又有阵眼的顾忌,反倒缚手缚脚起来,一个分心竟被八人困在了阵中。

    八人一见喜出望外,谷荣更是招招凶险。这雁阵乃青叟的怨气所化,变化比不上九番阵杀意却比九番阵更盛。李章在阵中虽未见支绌,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势却也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对峙间,第三个告急焰火又升了起来,纥奚急了眼,见李章被邙山弟子缠住后阵的压迫感变小,便撺掇着柯留比一起发起了强攻。

    李章这阵因为兵力过少,本就只能利用对方不明就里的害怕心理将少部分人困于阵中予以绝杀,当真大队冲杀进来时他那几千钩链兵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故而纥奚大队一动,李章就急于脱困变阵,结果反因心急浮躁差点被邙山弟子逼入绝地,不得已与谷荣硬对了一掌。

    这谷荣是青叟的首徒,除了一身刚猛的外家功夫,内修亦自不弱,二王之争时已随在成轩身侧,是邙山协助成轩的领头人,对这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掌全力而发直如排山倒海一般。李章虽已护住心脉,借力翻出后未能消尽的力道仍如一记重石砸向他的胸口,顿时气血翻涌嗓子发甜,连退数步方始站定,阵中的其他人又已攻到。他连忙凝住心神,发出最后一个变阵旗令后,努力寻找脱身之策。

    魏军听令而撤,阵中顿时只剩下李章与那邙山八子。李章不再分心他顾后很快在攻防中重新取得了平衡,引着八人缓缓移向阵眼,却是准备最后一击了。

    此时天已过午,坡北的喊杀声渐弱,北蛮骑兵已冲入阵中。李章在阵眼边上突然回身,使了一招百鸟朝凤,剑光四面铺开,身子也随之倏忽而动,晃过紧追在身后的数人直取居中的谷荣。谷荣正对李章飘忽的身法没可奈何,见他竟然自投罗网,当下就扎稳马步运气于掌,对迅疾攻来的长剑沉稳以对。他这一沉,顿时将雁阵的重心也降了下来,其余七人顺势就位,同样稳住下盘准备之后的连番重击。

    李章等的就是这一刻!雁阵甫变他已变招,疾奔的双脚一顿一点,身子已然拔地而起,随即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径向阵眼所在的地方扑去。谷荣鞭长莫及,其他人的兵器却都全力向李章击出。李章回剑格挡,长剑竟被一人的铁棍击断,随后棍子重重地打上了背脊。李章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竭力稳住身形后一把掀开阵眼处的隔板,晃着火折子用力丢下。

    数条火蛇迅速由阵眼向阵中的桩柱游去,很快点燃木桩下堆放的柴草,进而将木桩点燃,整个桩石阵未几已成一片火阵,战马受惊,因拥挤而更加混乱,箭矢如雨,更如火上浇油一般,将马队的出口死死封住!

    谷荣看清李章的动作已知不好,这时对重新被困住的李章更是恨得咬牙,催动阵势招招夺命。

    李章却已力不从心。早先受的掌伤加上刚才的那一下重击,让他此刻每一次提气都觉得胸闷钝痛呼吸艰难,步法渐慢,无法再牵动阵势为自己赢得空间,也就越来越难避开对方全力的攻击,衣甲渐红……

    便在这时,北蛮军阵后忽然杀出一队魏军,当先之人金盔金甲胯下神骏,在近百精悍骑兵的卫护下从北蛮身后冲杀而出,从火柱间隙的石柱间冲入阵中。纥奚与柯留比焦头烂额未及提防,眼睁睁看着他们冲入火阵却毫发无伤,气得隔阵大骂!

    箭雨更密,却是围攻木通与容桓的苏青阳与平度已然赶回,定北、定南军将士在号角声中挟着初战告捷的气势奋勇而下,与赶来增援的魏军一起,直扑仍陷于混乱中的北蛮大军。纥奚发了狠,与同样无法退出的柯留比一起挥军向前,与魏军战在了一处!

    这一战正是纥奚等待已久的正面决战,他的骑兵却依然束手缚脚,无法展现出他期望中的压倒气势。苏青阳昂然立于帅旗之下,指挥着定北军以新阵相抗,再次将饱受阵法所困的骑兵分割,与已有默契的定南军集中兵力分部击杀。北蛮骑兵被桩石阵折腾了大半日,人马俱疲不说,精神上更是大受惊吓,面对又以怪阵应对的魏军战意全消,接战不久即一溃如泄,任是纥奚如何吹号也无法聚回,连战斗力较弱的增援都无意相抗,各自循路而走唯恐落后。纥奚无奈,只得顺势而退,损兵折将败离隆尧。

    这一战,十万多北蛮骑兵折损过半,木通阵亡,容桓重伤,侥幸逃脱的成轩和残余的容家军带着容桓退回了容家庄。魏军最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北蛮撤离后,苏青阳欲和平度商议善后之事,才发现平度竟不知何时已奔到坡下,这才看清坡下那队衣甲鲜明的魏军,当先之人竟是当今的皇上——肃帝司马逸!顿时也惊得冲下坡来,与平度一起躬身告罪。

    司马逸听而不闻,眼睛直直地盯着半跪在地上的李章,扎煞着双手不敢靠近。他们身边,缺胳膊断腿的邙山八子已被禁卫尽数缚紧,众人看着面前一跪一立的二人皆不敢出声。

    李章绝没想到在自己力竭之际司马逸竟会从天而降,而直如怒目金刚般降临的司马逸让禁卫一轰而上瞬间就解决了那八个倒霉的邙山弟子。李章压力甫卸便再撑不住,拄着断剑就半跪在了地上。

    司马逸早已呆住。眼前这血染衣甲苍白消瘦的人让他又想起了凤凰殿中决然冰冷的那具身躯,想起再见时李章的冷淡,他硬是止住了想要拥他入怀的脚步,只是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心痛如绞,却不敢一动。

    略微缓回些力气的李章感觉到身周压抑的气氛,就势扔下断剑抱拳行礼,心头亦是难以分说的茫然,随后在不负使命的释然中松下了所有的精神。

    他未及开口已昏昏软倒,司马逸终于冲上去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打完!这仗打得困难我也写得艰难,虽是完全的想当然,也仍然希望尽量合理现实。李章不是神仙,优势只在于事先充分的准备,以及各部门的全力支持,所钻的空子也正是成轩方面最大的弱点——心不齐。

    对于阵法我一直比较犹豫,从前听评书,总觉得那些神乎其神的“阵”不太现实,但古已有之,也许真有什么迷惑人的本领,于是也继续沿用了。纥奚那些兵对桩石阵的畏惧是一步步累积起来的,并非是一蹴而就。

    写完这个相持的中盘我还是蛮有成就感的,虽然写得痛苦,看得无趣,自己却觉得还是够分量压住这最后的尾巴,给李章一个真正的交代了。

    

    第114章 和解

    

    李章再醒来时,天色早已黑尽,睁眼所见是间陌生的屋子,略一思忖已知大概,缓缓撑坐着靠在床头。闷滞的胸口舒畅了许多,呼吸间已无大碍,几处外伤皆有包扎,只有后背被铁棍打到的地方仍然痛得有些牵扯。

    他细想了一遍日间的战斗,对自己的判断与处置尚算满意,悬了月余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这一放松,顿觉腹中饥饿,胃更是隐隐抽疼了起来,循着食物的香气看向火炉上坐着的陶罐,穿好衣裳咬牙下地。

    他刚站稳平安乐就推门进来了,看着他露出一脸惊讶之色,大声说道:“你果然起来了!”

    李章早已见惯平安乐的咋咋呼呼,这时也不以为异,走到火塘边坐下,伸手去揭陶罐的盖子:“你煮什么呢?”

    平安乐神秘地一笑:“你猜!”然后不等李章回答,就兴奋不已地自己说了出来:“这可是皇上亲自弄的,我也不知道是啥,快看看!”说着伸长脖子也蹲到了火塘边上。

    李章去揭盖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仍是揭了开来。

    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平安乐夸张地吞起了口水。

    李章好笑地看了平安乐一眼,盛出一碗仔细一看,见是熬炖得软烂的肉和菌干菜干外加揪碎煮软的面饼,便不客气地吃了大半碗。

    “真香!”

    李章还没说啥,平安乐又夸张地感慨出声。李章不禁斜睨了他一眼:“还有这许多,你吃了吧!”

    平安乐眼睛一亮:“真的?”

    “嗯。”

    平安乐刚伸出手,门外忽然传来平度的咳嗽声,平安乐当即把手又缩了回去。

    李章起身开门,平度果然立于门外。李章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邻屋,正要躬身行礼,被平度一把扶住:“参军身负有伤不必多礼!”说着有意无意地轻轻捏了李章一把。

    李章又看了眼隔邻的屋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说:“皇上是否就在隔壁?请带李章过去觐见。”

    李章进屋时司马逸正背身站在桌边,交叠的双手虚握成拳,背影在晃动的灯影中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寂寞之意,竟让李章也不由得恍了下神。

    司马逸听见动静转回身来,见是李章过来,微一错愕,随即正色坐好,免了李章的大礼,指了指身侧的座位,赐座。

    平度察言观色,知道君臣二人有话要说,自行请安告退。司马逸面色不动,待平度退出后,才转头看着李章道:“怎不多歇一阵?你的内伤不算太重,背后的肋骨却裂了两处,又流了许多血,需要静养些日子才好。”

    李章起身,抱拳相谢道:“皇上从天而降救得李章的性命,李章岂有不来谢恩之理。”

    司马逸苦笑着看向他:“你这是在怪孤?”

    李章抬眼,静静地与他对视了一会,摇头道:“李章确实心存感激,皇上也确实是个好皇帝。”

    一言甫落,司马逸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偏头低叹道:“你,仍和那时候一样……”

    李章知他所说为何,想起那一夜的推心置腹,心中亦自感慨。然而逝水无痕,被打破的却难以接续如一。他曾经有过的那点奢望,也早在彼此间最激烈的碰撞中消殒殆尽。

    他们从始至终都未曾一致过彼此间的认知,“他”要的从不是他甘心付与的,而他希望的也从不是“他”真心在意的。他们本非同路之人。

    想到这里,李章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平心静气地对司马逸说:“皇上仁政为民,实为天下人之福。李章自幼所有甚少,能守住的更是微乎其微,故而倔强乖僻难顺人意。皇上既知李章顽劣,实不应继续纠缠徒添烦恼。请皇上放开李章吧!”

    司马逸静静地听李章说完,才感伤地笑道:“孤确是为你而来,却非为纠缠不放。孤已决定放手,自不会再食言。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孤只想看着你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再像今日般以身涉险!”

    李章有些吃惊地看着司马逸,见他伤感诚挚不似作伪,犹疑地点头道:“今日是我托大了些,看轻了邙山弟子的武功,累得皇上身入险境,李章罪过!”

    司马逸缓缓松了口气,终于有些轻松地说:“孤是想极了再与你并肩一战,才卸了朝政赶来会你,谁知竟未得如愿!”

    李章汗颜,想着这人一向来的恣意任性,实在是无话可说。他虽是恨极“他”的霸道,对他的率性豪阔却心甚向往,故而才会有过希望与“他”像侍卫营的同伴们一样做朋友的念头。只是现实终究不尽人意,他也早已不作此想。

    于是李章转而问司马逸道:“李章尚不知战果如何,皇上可否告知一二?”

    “容桓与木通几被全歼,仅余残兵数百护着成轩与容桓败往容家庄,纥奚与柯留比应是退往张垣。成轩至此败局已定,当无翻身的机会!”

    李章皱眉道:“成轩去了容家庄?恐怕他不会就此罢休。”

    司马逸一挑眉,豪气万丈地说:“正好!孤也正想与他决一死战!”

    李章头疼地盯着他问:“皇上还要继续追击?”

    “那是当然!既然出来了,不好好打一场怎能甘心?!”

    李章无语,想着怎么让靳白将这任性皇帝给弄回去,司马逸危险地凑近来威胁他道:“你别想甩掉孤!苏青阳与平度皆已以你为首,你就干脆表个态吧!”

    李章本能地退后,背脊重重地靠上椅背,触动伤处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司马逸顿时僵住了动作,下意识地伸手,却又止在半路。

    李章看着司马逸的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终于松懈下所有的戒备。他缓慢而温和地说道:“皇上坚持要去,李章只能从命。只是皇上却需听令而行,记得我是指挥令才好!”

    司马逸的眼睛亮了起来,停在半空的手趁势落在了李章肩上:“好!”

    第二日午后,增援大军在吴子俊的督率下也已赶到。吴子俊对未能赶上的战斗抱怨不已,话里话外皆是对司马逸的不满。司马逸只作不闻,好心情地坐在外间桌边翻看白杉刚送来的情报,只由得硬被按躺在床上的李章应付吴子俊。

    李章看着吴子俊欲言又止,最后终在吴子俊的追问下低声道:“大哥为助大军突围下落不明。苏将军事后派人寻找,我也托人沿途查找过,却始终一无所获……”

    吴子俊愣住,随后安慰李章道:“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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