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迷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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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迷攻计-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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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慎之的呼吸有一点紊乱,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却并没有想到,一口灼热的鲜血就这样喷在了自己的脸上。

    杨岄脸色灰白,侧身倒在顾慎之的身上。

    “慕楚……”

    顾慎之的这一声慕楚,他终究还是没有听见。




第六十七章

第四天了,军中的众位军医皆束手无策,顾慎之闭着眸子坐在杨岄的病床之前,一手支着肘子,一手探着杨岄的脉搏。

    “脉搏平稳,一切正常。”顾慎之虽然开口说出这八个字,但睁开眼,眉宇却是紧锁。

    好不容易说动了严子舜,保密杨岄的身份,他们几个人才回到军营,没有想到第三天,完颜烈忽然对驻守在宿州城外的夙军发起进攻,攻势之猛,前所未有,夙军不敌,直接退到了宿州城内,以宿州城为屏障,与塑军对峙。此时顾慎之还能听见门外有宿州百姓逃难和城门口传来的打斗之声。

    “沈大夫,你身上有伤,不如先休息一下,你已经几日都未好好休息了。”开口说话的是顾慎之军中的同僚,也是一位军医,名叫言漠,听名字便知道此人沉默寡言,平时与顾慎之倒是交好。自那日回营之后,梁明玉得知他们虽然刺杀完颜烈未得手,却烧了对方的粮草,也是大功一件,于是更是下令让所有军医全力以赴营救杨岄,只可惜杨岄到现在,却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样子,只能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他从军营转移到了宿州城内。

    “我只是不明白,他明明没有中毒的迹象,怎么会昏迷不醒,且当日我为他换去衣物,甚至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伤口!”顾慎之越想就越觉得奇怪,这几年他研读医书,恨不得把药师谷能看的医术典籍全都看了一遍,也从未见过哪种毒会是这样的。可若不是毒,杨岄的昏迷不醒,又能作何解释?

    “沈大夫,在下斗胆一言,既然关校尉不是中毒了,而且身上也没有伤口,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言漠的这种想法在心里藏了两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不等顾慎之发问,便继续道:“看关校尉的样子,只怕是中了巫蛊之术。臣听说那完颜将军是个毛人,毛人可是这世上最凶悍毒辣的种族,而且毛人的首领,也就是所谓的族长,那都是有异能附身的人。”

    顾慎之听到此处,方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觉接着说道:“我也曾经读到过关于巫蛊的书籍,以前在云州,便有一些少数民族,喜欢驯养蛊毒,只不过那都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官府是明令禁止的。”

    “夙夜泱泱大国,崇尚文明,自然对这些害人性命的邪门妖术明令禁止,但是塑国却是荒蛮之地,而那完颜烈也是荒蛮之人,手段何其毒辣,他若是用巫蛊之术,只怕也不足为奇。”言漠叹了口气,似有一段隐痛在眉间。

    “言大夫不妨直说,此处并没有外人,言大夫一向光明磊落,国难之时能想到报效朝廷,沈孝敬佩之至。”顾慎之说的虽然是客套话,却有自有几分真意在其中。

    言漠却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顾慎之,都说文人有一股子酸味,那么医者应该是有一股子药味,可这言漠的身上,却仿佛结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愁绪,此时看着他的背影,让顾慎之无端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身负国仇家恨,终日隐忧。

    “沈大夫无需恭维在下,在下今日既然说出这番话,断然不会毫无根据,只不过……”他低下头,咬了咬牙道:“他日这位关校尉若是有救了,帮在下转告他一句话,一定要砍下完颜烈的人头,暴尸三日,让鸟兽以其为食。”

    顾慎之怔了怔,他向来不知道,淡漠如斯,谦谦君子一般的言漠,能说出这样狠绝的话。

    言漠眨了眨眼,坦然道:“在下并不是夙夜人,十多年前,逃亡到夙夜来的。言漠家父本是塑国人,世代为塑国朝廷的太医,沈大夫不是塑国人大概不知道,塑国上一代国君惠武帝,一生只有一个儿子,那便是完颜烈的外甥。只因他其他的儿子,都无缘无故的死去了。”言漠的眼中闪出一丝泪光,眉宇一挑,转过身来。

    顾慎之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完颜烈能如此嚣张,必定有他一套手段,只是,他现在连完颜烈用了什么蛊毒,都还不知道,又如何去救杨岄。

    “咳咳……”一直安睡的杨岄忽然咳了几声,顾慎之冲上前去,却见他苍白的嘴唇中正溢出一缕鲜血,杨岄挣扎中睁开了眼睛,空洞而又急切的喊出一声:“慎之……”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一番境遇,竟好似又隔了了千山万水,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只能这样深情的互相对望,这一瞬间,杨岄已然肯定,沈孝便是顾慎之,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一双眸子,能让他看一眼,就再也不能自拔。

    顾慎之眼眶通红,却还是隐去了眼角的那泪滴,强颜欢笑道:“你醒了……”

    这三个字听上去特别的温柔,像柔软的羽毛一样拂过杨岄的心口,杨岄眨了眨眼,一滴泪自眼角缓缓流下,他有些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拉住了顾慎之的手贴在自己唇上,“幸好……这句话不是我对你说的。”杨岄无法想象,若是躺着的人不是自己,他又该如何承受这种永无止尽的痛。

    顾慎之拿起手帕,轻轻为他擦去眼角的泪,依然笑意满满:“我倒是不知道你原来也会说出这么动情的话来。”顾慎之想,若是当年的杨岄,也能如此这般,或许自己的心中,还会有一线生机。

    杨岄撑起身子,只觉得全身无力,除此之外却也并没有过多不适,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外加之他耳鬓那几根刺眼的白发,让顾慎之都不忍抬头看他一眼。

    言漠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屋中只有他们两人,杨岄端端用双手捧起了顾慎之的脸,怔怔的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沈大夫,我们以前一定认识,是吗?”

    顾慎之只觉得胸口一滞,手指不自觉的抓住了身下的被褥,嘴角略微冲动了两下,然而,杨岄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闭上眼,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顾慎之这三天来所有的担心和思念都在一瞬间迸发了出来,他尽然自己忍不住撬开了杨岄的唇,探入口中,顾不得那淡淡的血腥气,与他唇齿纠缠。

    若是顾慎之与杨岄注定了只是一场孽缘,那就让顾慎之成为过去,就让沈孝来代替顾慎之重新爱上你。顾慎之闭上眼睛,吻的庄严而又神圣。

    而杨岄的脑海中,却又思考着另一个问题:若是……若是你打定了主意,不在做顾慎之,只要做沈孝,那我便再次爱上沈孝又如何?

    既然他不想提起过去,不如让过去消失,杨岄对顾慎之突如其来的吻,终于热切的回应了上去,曾几何时,顾慎之会这样主动吻自己?杨岄痴痴的想,不由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身体,呼吸在纠缠中渐渐急促起来。杨岄忍不住收紧了双手。

    “唔……”顾慎之哼了一身,推开杨岄,背部被暗器所伤,那日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如今却又碰到了,一时间让他痛得蹙起了眉头。

    杨岄松开了,一脸担忧,继而又忍不住笑道:“下次再遇见完颜烈,一定要一刀杀了他,每次我们遇到他,就跟遇到扫帚星一般倒霉。”

    “那可不行,一刀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了他,依我看,千刀万剐都不够。”顾慎之挑了挑眉,脸上扬起一抹狠厉之色。

    杨岄靠在床头,只是一味的傻笑,他刚才用了一个我们,顾慎之居然没有反驳。一阵狂喜自内心溢出,面上却皱了皱眉说道:“慎……沈大夫,我饿了。”

    其实除了杨岄,顾慎之也饿的够呛,他正欲起身出门拿一些吃的,门外却有人说道:“沈大夫,门口有一些吃的,你和关兄弟也饿了几天,就先凑合着吃一点吧。”这声音,正是刚才退出去的言漠。

    午时之后,梁明玉听说杨岄醒了,亲自来探视了一番,杨岄毕竟年轻,吃了点东西,便觉得好了很多,只是调息内息的时候,总觉得一口气提不起来。他身边还有当年叶千骄送他的十全活络丹,拿出来吃了一颗,整个人越显的轻松了起来。

    “怎么样?”顾慎之为他把了几次脉搏,依然都诊断不出什么所以然,杨岄这才告诉他,当日是被一根银针给刺伤的,只可惜那伤口极小,只怕是不能分辨了。

    “确实有一个小黑点,对了,你那个银针还在身上吗?”顾慎之趴在杨岄的背上找那个伤口,自杨岄醒来,两人之间便心照不宣起来,还如以往一般相处。

    “那银针好像放在了我放暗器的皮囊里,你可以去看看,不过当心有毒。”

    顾慎之从那个放着五星镖的小皮囊里面取出一枚银针,隔着手帕,反复翻看了起来,在银针上喂毒,确实不太可能,银针遇毒,便会发黑,这是一向医学常理,谁又会傻到用银针下毒呢?

    “这五星镖不能再用了,放在一起,若是有传染,那岂不是害人。”

    顾慎之把那所剩不多的五星镖丢入了炉火中,那精铁遇着了火,居然冒出一缕黑烟,却始终不见熔解。




第六十八章

宿州驿馆的议事厅,左右各放着两盆炭火,但门口却是大开着的,根本抵挡不了这来袭的寒气。

    远远的听见塑军攻城的声音,大木桩一次次的冲击着城门,轰……轰……轰……每一次都像敲在了自己的心头,梁明玉穿着战甲,这是他第一次穿战甲,银色的盔甲上沾着鲜血,弄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手里抱着盔帽,神情有点颓废,忽然抬了抬眼皮,开口道:“关校尉怎么起来了,你有伤在身,应该多休息。”

    顾慎之扶着杨岄站在门口,此时天际泛黄,眼看着天又要黑了,从空中无端飘起了几多雪花,杨岄走到梁明玉的面前,坐在他身边的太师椅上,他的脸上有倦容,却依旧掩饰不了一脸的自信。

    “梁将军,援兵何时到?”

    梁明玉愣了愣,长长嘘了一口气,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手指间一封信笺滑落,在地上打了个转,终于还是落在了地上:“无援兵,全线撤退,避守夙京后院隶州,放弃宿州,守住燕云关。”

    “什么?朝廷要避让?烧了塑军粮草,乱了塑军阵脚,如今只不过是留了宿州城外一些土地,朝廷就要退让了吗?”杨岄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夙夜的朝廷,这就是父亲效忠了一生,最后都未能染指的朝廷!

    “不退不行,退让还是其一,朝廷已经打算派出使臣,跟塑国和谈。”梁明玉皱了皱眉头,他这样秀气的一个人,皱起眉头的时候,也是这么的让人揪心。

    站在一旁的顾慎之,始终都未开口,夙夜,朝廷……这一切仿佛与自己很近,可是这一秒他才清醒,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早已经在别人的手掌中支离破碎,他无话可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幅美好的画卷,就这样被人撕成碎片。

    也许,二十多年以前,顺贞皇后就是忍受不了这种撕裂的痛,才会毅然进云州,以一人之力,想还一个天下太平。

    江山……这两个字无论压在哪一对肩膀,那都是让人沉重到无法担负的重任。顾慎之垂下了眸子,看着门外的飞雪一片片肆虐着,他抿了抿嘴,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去打点一下,准备全军撤退。”

    他的手抓住了杨岄的衣襟,却被他从容不迫的推开了,杨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继而开口问道:“夙京还有几万军队?”

    梁明玉蓦然抬起头,愣怔怔的回道:“京畿附近三大营结合起来,大概还有十五万,隶州还有五万,其他九州,各有几个朝廷亲王,不过兵力如何,并不清楚。”

    杨岄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这些军队,大概是萧离用来牵制西南王的吧?”

    梁明玉没有开口,答案太过明显,更无须多问。

    “为了一个西南王,朝廷就要牺牲宿州二十万军民的性命,我杨岄好大的面子。”杨岄一拍茶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怀中掏出一面令牌,送到梁明玉的面前,冷冷道:“梁将军,败军之将,你若是回去,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不如和我杨岄拼上一拼,将塑军赶出夙夜,以震我夙夜军威。”

    梁明玉一双凤眼盯着杨岄,抱住头盔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

    “不错,我就是西南王杨岄。”杨岄上前一步,伸出手放在梁明玉的面前道:“梁将军,把你的令牌给我,本王自由办法,领援军北上。”

    梁明玉的身子又往后靠了一靠,手中的头盔落到地上,一路滚到了顾慎之的足下。

    “关山度月,朝秦暮楚……有人说,你的出生就意味着夙夜的灭亡。”梁明玉好像在回忆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目光茫然而没有焦距,“你……已经选好了时机了?”

    杨岄没有说话,神情凝重,可是摊在梁明玉面前的手却丝毫没有动摇。

    “梁将军,在你心中,你认为是百姓重要,还是朝廷重要?”顾慎之低着头,缓缓道来;“二十几年前,顺贞皇后不忍天下百姓落难,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云州借兵,最后,不还是照样留下了一段美名。梁将军为何不效仿顺贞皇后呢?”

    梁明玉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有着悲悯的神色:“在夙夜的青史上留下一段美名,却冤死在夙京的后宫,本将军佩服顺贞皇后的气魄,却同样惋惜她遇人不淑。”

    顾慎之背过身子,门外风雪依旧,他睁大了眼睛,早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母后……母后……

    “我不问其他,我只问你!”杨岄的声音陡然升高,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轰鸣,无数将士在城门口抵死拼杀,逃难的百姓在驿站的门口摔打,隔着几重大门,仍能听见婴孩的啼哭,妇孺的哀怨。

    “杨岄,宿州城的粮草,只够半个月,从这里到云州,半个月时间,我的命就在你的手上。”梁明玉接开铁甲,从腰中取出那一枚带着体温的令牌,放入了杨岄的手中。梁明玉收回了手,转过身去。

    也许从今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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