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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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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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眉头微拧,与曹旦、齐善行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是伽蓝提出来的交换条件。西北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对河北义军痛下杀手,把河北义军对永济渠的威胁彻底铲除,把河北义军帮助杨玄感造反的可能彻底抹杀。西北人在平原一战中已经完成了对豆子岗义军的攻击,达到了目的,而且一战成名。刘炫和刘黑闼就是在战后迫于形势的需要不得不暂时“投奔”西北人,而窦建德也是在那一战之后果断向西北人伸出了“求和”之手。

齐善行微微颔首,显然同意西北人提出的条件。

为了让黎阳顺利举旗造反,不论是河北大世家,还是正在帮助杨玄感造反的河北儒士,还是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都在想方设法阻止巡察使团赶赴黎阳,为此高鸡泊义军肯定要出手,与西北人肯定要打一仗,而活跃在漳南一带的窦建德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窦建德可不想败亡,所以他积极“求和”西北人,但这一仗肯定要打,不是他打就是高士达打,要么就是张金称打。西北人也知道,所以征询窦建德的意见,是不是乘机联手“做”了高士达,顺势让他全权掌控高鸡泊义军。

曹旦却是微微摇头,然后向窦建德和齐善行使了个眼色。窦建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齐善行思索了片刻,再度颔首,同意了曹旦的建议。窦建德沉思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关键不在高鸡泊。”齐善行说道,“高鸡泊的位置偏重于北方,而北方不仅有水道之便,还有陆路之利,可以水陆兼顾,所以对白沟志在必得的不是高鸡泊,而是白沟南边的人。”

白沟横贯清河郡,境内有近四百里长的水道。其中西边两百多里长的上游水道在张金称义军控制的区域内,而东边一百多里长的下游水道包括延续到平原郡的部分,则在高鸡泊义军和平原郡义军的控制区域内,所以很明显,白沟南边的张金称对白沟的威胁最大,也正因为如此,张金称始终卡住了高鸡泊的咽喉,遏制着高鸡泊义军的壮大。

窦建德要借刀杀人了,而借刀杀人的目的不过是让高鸡泊义军逃过即将到来的那场大风暴,从关陇和山东两大权贵集团激烈博弈的夹缝中杀出一条血路。豆子岗义军也是同样的目的,但他们付出了刘霸道和阿舅军败亡的惨重代价,相比起来,窦建德的一石二鸟之计,所付出的代价就要小得多,尤其重要的是,这个代价由张金称承担,高鸡泊却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伽蓝望向傅端毅和薛德音,又转目看向刘炫和刘黑闼,征询他们的意见。

刘黑闼第一个点头。傅端毅和薛德音沉吟不决,毕竟两人对高鸡泊一带的义军也不了解。刘炫说话了,“对黎阳来说,重心在大河两岸,白沟以南和济水一线的义军都是他们争取的对象。相比较而言,高鸡泊距离黎阳较远,而且直接面对来自涿郡的威胁,他们关键时刻必定难以取舍,继而有首鼠两端之害。”

刘炫这句话直接说中了伽蓝的要害。对于伽蓝来说,阻止或者把黎阳叛乱对帝国的危害降到最低才是当务之急,也就是说,斩杀或者重创张金称义军才符合他的利益。另外,刘炫也向伽蓝做出了暗示,一旦黎阳举旗,白沟南北两系世家豪望对黎阳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从地域利益上来说,白沟南部世家距离黎阳很近,受到的诱惑也最大,目前黎阳极力拉拢的就是这些人,暗中帮助黎阳叛乱的也是这些人,不出意外的话,极力阻止巡察使团赶赴黎阳的也是这些人,假如接下来的一仗中,禁军龙卫统给予其沉重一击,必定有利于永济渠的安全,而不利于黎阳的举旗大计。

伽蓝陷入沉思,权衡利弊。

刘炫之所以献计,目的是为了十几万甚至更多的饥民,而若想救活他们,就必须去黎阳,而黎阳一旦举旗,必然影响到饥民的生存,所以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兼顾山东世家权贵集团的利益,只能更弦易辙,想方设法帮助伽蓝阻扰黎阳举旗,否则,不但河北义军会被卷入风暴,就连这些无辜饥民都要被卷进风暴,最终必将演变为一场可怕的灾难,山东会在血雨腥风中遭到致命打击。

良久,伽蓝断然决策,向窦建德伸出了手。

窦建德暗自心喜,举手相击,击掌为誓。

丑时三刻,禁军龙卫统击鼓升帐。

东光乡团的元务本,捧日乡团的苏邕苏定方父子,还有一些地方宗团豪帅,被眼前的复杂形势搞得惶恐不安,本来就辗转难眠,突闻鼓声,无不骇然惊醒,蜂拥而至。

伽蓝令,龙卫统连夜渡河,于黎明时分向北岸高鸡泊叛军发动攻击。各乡团、宗团紧守南岸,戍卫巡察使团,确保饥民安全。若有抗令者,斩

巡察使团要带着十几万饥民西去黎阳,而对岸高鸡泊叛军虎视眈眈,稍有不慎,遭到叛军袭击,饥民大量死亡,巡察使团必定罪无可恕,所以巡察使团若想安全西进,必须先攻击高鸡泊叛军,铲除这一隐患。

苏定方主动请战,但被伽蓝婉言拒绝。这是与高鸡泊叛军交战,而高鸡泊叛军与北方世家豪望有着紧密联系,伽蓝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伽蓝根本就没有禀报治书侍御史游元,把两人的矛盾彻底公开化,这令河北人无所适从,更让游元怒不可遏。

西北人急速渡河,急速杀向叛军营寨,一时间鼓号震天,杀声如雷。

卯时正,朝阳初起之时,禁军报捷,击败叛军,正尾随追杀。

伽蓝传令,各乡团、宗团保护巡察使团和十几万饥民沿白沟西进,他则率军沿北岸推进,继续攻杀高鸡泊叛军。

时间一天天过去,因为饥民拖累,行进速度非常缓慢,而北岸龙卫统连日报捷,高鸡泊叛军被他们杀得抱头鼠窜,亡命奔逃,尤其高士达部更是连战连败,尸横遍野,其老营都被禁军龙卫摧毁了,只好北渡漳水河逃亡信都郡。

禁军龙卫挡者披靡,无坚不摧,先后大败豆子岗和高鸡泊叛军,威震河北。

四月底,龙卫统横扫高鸡泊,抵达武城休整。

当夜,曹旦出现在龙卫统军营,向伽蓝秘密禀报,张金称正在临清一带集结清河南部各路大小义军,准备乘着禁军龙卫正在与高鸡泊义军激战无暇南顾之际,袭击巡察使团,要置十几万饥民于死地。

伽蓝即刻传令,“命令各旅,马上进入高鸡泊,横渡漳水河。”

第一百三十七章初见窦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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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哀鸿遍野

第一百三十八章哀鸿遍野

漳水河源自太行,由西而东横贯河北,自广平起便与白沟并肩而行,到沧州合流。两水间最窄处不过十几里,最宽处也不足百里。高鸡泊位于两水最宽之处。渡过漳水河就是信都郡,然后沿着漳水河北岸疾驰两百余里就是清河郡的宗城。

宗城与临清城相距不过六十余里,但中间隔了漳水和白沟两道屏障。禁军龙卫先是消失于高鸡泊深处,昼伏夜行,接着突然出现在宗城城郊。

此时已是盛夏,气温高,蚊虫多,河边杂草层生,荆棘密布,密密匝匝的芦苇更是广袤无边。

龙卫统藏匿于苇丛中,一边轮流休息,一边赶制浑脱,准备渡河。

窦建德帐下的一支高鸡泊义军已经先期抵达宗城附近,曹旦找到他们后,传窦建德命令,佯攻宗城,劫掠城郊,以吸引宗城内外官民注意力,掩护龙卫统渡河。

黄昏之后,龙卫统迅速渡河,并于子时前后抵达白沟北岸。对岸就是临清县,在距离临清城三十里外的凤凰岭上,火光闪烁,仿若漂浮在黑暗中的一片巨大火星云,正是集结于此的清河义军营寨。

驻马柳林,遥望“星海”,伽蓝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他痛苦,让他无助,让他失去了自信,感觉自己正在为之努力的一切毫无意义,一股锥心般的悲凉和落寞渐渐弥漫了身心,让他颓然伤悲。

长发在夜风中飘拂,长衫汗透紧贴在壮硕的身躯上,脸上的汗珠如雨倾洒,坐下的宝马也在喘息中流下如血汗滴,而暴雪明显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神态萎靡,再也不复往日的骄横,望向夜空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家乡的深深思念。

突然,一道闪电划空而过,撕裂了黑暗,照亮了禁军龙卫,把一张张疲惫而紧张的面孔暴露在炙烈的白色光芒之下。

“轰……”雷声炸响,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闪电再起,耀眼光芒霎那间击碎了重重黑幕,把整个大地清晰显现。

“轰轰轰……”雷声疯狂炸响,暴戾而狂躁,仿若一头仰天怒吼的洪荒猛兽一拳砸向黑暗。

要下雨了。伽蓝抬头望天,心里愈发悲凉,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风起,云涌,战旗狂舞,幡旄猎猎,西北人敞开胸襟,贪婪地呼吸着风中的凉意,等待着滂沱雷雨的降临。

“将军……”高泰催马走近伽蓝,大声叫道,“下雨了,风大浪急,不宜渡河。”

伽蓝蓦然扭头,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神色狞狰,语气异常阴森,“何时渡河?你说何时渡河?要等到天亮吗?要等到贼人发现我们吗?”。

高泰愣然,不知道伽蓝为何突然情绪失控,勃然大怒,但肯定不是因为他的劝谏,“将军,突下暴雨,虽对突袭有利,但敌营一乱,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老弱妇孺,他们很难逃亡,互相践踏之下,必定尸横遍野。”

说到这里他霍然惊醒,伽蓝是看到了对岸那片巨大的“火星云”,知道了夜袭造成的伤亡远远超过了先前的预料,夜袭要演变为一场血腥的屠杀了。平原一战之所以最大程度地减少了无辜者的伤亡,纯粹是侥幸,一则是因为当时老弱妇孺刚刚抵达将陵城外,二则还有更多的人尚蹒跚于半道之上,但即将开始的这一战却截然不同,张金称的清河义军所裹挟的无辜百姓已经在这里集结多日,大家都以为要在白沟上劫掠粟帛维持生计,根本不知道一场灾难正从天而降。

傅端毅、薛德音和西行等人默然无语。虽然之前大家已经想到张金称的义军里也有大量的老弱妇孺,但谁也没有想到是眼前这副情景。从“火星云”的大小来看,绵延十几里的整个凤凰岭都被覆盖了,保守估计,老弱妇孺的数量至少在十几万人以上。

自王薄在齐鲁揭竿而起以来,各地豪帅频起,前前后后也有两年时间,但官府却是屡剿不平,原因何在?这从张须陀开仓放粮安抚百姓,然后把义军打得大败而逃就知道了。说到底官府面对成千上万的饥民下不了手,同时又不敢如实禀奏朝廷自毁前程,于是两眼一闭听之任之,任由饥民自生自灭。张须陀冒着杀头的危险开仓放粮,救活了饥民,获取了人心,接下来再打义军就易如反掌。

高泰也沉默了。不论何时渡河攻击,结果都一样。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伽蓝当初的质问,你揭竿而起了,你造反了,但你救活了谁?相比造反之前,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暴尸荒野?你到底在为谁造反?你到底在为谁杀人?

高泰心中剧痛,泪水难以遏制地流了出来。他趴了在马背上,把脸塞进马鬃里,无声痛哭。

江成之、布衣、卢龙等各旅队军官飞马而来,乔二和西门辰也在其中,众人并辔而列,等待伽蓝的命令。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从天而降。

暴雪仰首嘶吼,再现霸气。

“渡河……”伽蓝蓦然狂吼,“即刻渡河。”

卯时初,禁军龙卫沿着白沟南岸河堤急行四十里,悄然赶到凤凰岭下。

雨还在下,雨势中等,凤凰岭上绚丽的“火星云”已经在雨水中消散,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高泰和乔二等人依照往日义军扎营的经验,推断张金称的义军应该位于凤凰岭正中,老弱妇孺则散落四周。从先前“火星云”的分布来看,火光最集中之地就在凤凰岭正中,与高泰、乔二等人的推测基本吻合。

凤凰岭实际上就是由挖掘白沟的泥土堆砌而成,地势稍高而已,还是一马平川。黎明前夕,禁军龙卫展开了攻击,三百骑风驰电掣,如离弦之箭射上了凤凰岭,杀进了义军大营。义军完全没有防备,尚在酣睡之中,遭到了致命一击,死伤无数。

义军大乱,狼奔豕突,老弱妇孺四散而逃,因为恐惧,因为黑暗,因为下雨,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禁军龙卫瞬间摧毁了义军大营,接着也失去了目标,只能在黑暗中左冲右突,在凤凰岭上大开杀戒,好在黎明的曙光很快降临,它撕开了黑幕,照亮了尸横遍野的凤凰岭,在滂沱泪水中嚎啕大哭。

西北人没有胜利的喜悦,悲伤随着雨水侵蚀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黯然魂伤。

在平原战场上,他们所向披靡,在高鸡泊战场上,他们挡者披靡,在凤凰岭战场上,他们无坚不摧,如今他们战功有了,财富也有了,但没有荣耀,他们感受不到荣耀,相反,他们的心越来越痛,与日俱增。

上午,伽蓝率军抵达临清城下。

临清县令出城拜见,战战兢兢。西北人太凶残了,太狡猾了,从平原杀到高鸡泊,又从高鸡泊神奇般地杀到了临清,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其凶名之盛,将很快席卷整个山东。

伽蓝非常愤怒,冲着临清令咆哮,境内叛贼横行,饥民无数,却瞒而不报,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打开官仓,放粮”

临清令唯恐激怒了这些西北蛮子,被他们一刀砍了,十分配合,马上开仓放粮,并派人沿着驿站火速传达,以最快速度招抚境内饥民。

在死亡和饥饿面前,饥民们没有选择,即便他们知道在凤凰岭上大开杀戒的官军就在城外,即便怀疑开仓放粮是个陷阱,他们还是蜂拥而至。仅仅一天之后,临清城外的饥民就多达数万人之多,而县城的官仓储量非常有限,粮食根本不够。

无奈之下,伽蓝向巡察使团的游元、崔逊求援,向清河郡守府求援,向邻近的宗城、清泉、清阳、清平诸县求援。尚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临清城外的饥民数量就冲破了十万之众,形势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饥民们也带来一个消息,张金称带着义军正在向鄃县、高唐方向撤退。高唐毗邻大河,渡河之后就是齐郡,也就是说,假如再打张金称一下,就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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