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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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2- 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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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查文斌皱着眉头道:“这地方是有村落嘛?”

“没有,”李成功说道:“这片地方是我划给刘所长搜索的,方圆五十里之内都没有人烟,往前几十年有个村子也早就搬空了,从这儿顺着山岗一直往下就能到县城。直线距离看着没多少,隔着几道山岗子,都是林业保护区的范围。”

查文斌道:“这的确是红敛被,盖在死人身上才会用的,那离着最近的新坟可都是在马安镇啊!难道谁的坟都让人给撬开了?”

“那边有光!”胖子用手一指道:“真邪门啊,刚才还没见着,这会儿怎得有光亮了。”

几分钟前,紧张兮兮了前半夜的刘所长刚刚有些睡意,就在这时一声咳嗽又把他给惊醒了,叫花子躺在棺材里头道:“接你的人来了,去把蜡烛点上吧,我这清静了大半辈子就毁在你小子手里了。”

“中灵山庄!”查文斌一愣,心中说不出的五味陈杂,这也太巧了吧!可那牌匾上分明写的就是这几个大字,门口那东倒西歪的石像和漫天的蛛网,院子的杂草都能跟人玩躲猫猫了。

“这不是下午那个老叫花子说的地方嘛!”胖子使劲扇了扇面前的霉味道:“这地方他娘的也能住人嘛?”

里面爽朗的声音开始响起,叫花子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出来道:“哎呀,喜客盈门啊,我说这树上的老鸹怎么一直在叫,原来是你们到了,可是两手空空的来看我老叫花子是不是有些不得尊重啊。”跟在他后面的便是刘所长,走起路来还一瘸一卦的,一瞅是他们来了,顿时是老泪盈眶啊。

这一相见自然就开始大倒苦水,说得辛苦查文斌那符才救了自己一命,不过那叫花子却嗤之以鼻道:“怎么样,又欠我一个人情,欠得多了,我怕你到时候还不起啊。”

见刘所还有伤,一想到马安镇估摸着哪座坟都被撬了,查文斌抱拳作揖道:“那明日我必定登门拜访,以谢过前辈数次出手相助。”

“哎,慢着。”叫花子走下台阶眯着眼睛道:“你们走不出这林子,就留在这里过夜吧,这屋虽说是寒碜了点,可也比外面要暖和,诸位就请便。”

刘所长拉着查文斌的衣袖小声说道:“查先生,里面全是棺材……”

“夜深了,怕打搅前辈休息,”查文斌道:“我走夜路习惯了,前辈的好意心领了。”说罢他便想要走,才走出没几步,那叫花子又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年轻气盛是件好事,可有时候也会因此招致灾祸。”

“查先生,我也觉得还是别出去了,一出这门我就……”刘所长可是记得之前自己是有着怎样的遭遇,看着这雾气好似比先前还要厉害,他心里就是一阵抽搐。

“你还信不过我家查爷!”胖子道:“得了,叫你走就走,比这地儿恐怖个千百倍的我们都呆过。”

查文斌依旧还在往前,不料这下那叫花子倒慌了神,拿着酒壶追下来道:“真要走?再等等吧,现在真不适合出去,今晚上日子不太好,我已经把它都给得罪了,保不齐晚上还要来找叫花子算账呢。”

搞了半天,原来是他自己害怕了,胖子只觉得他那张嘴不愧是混江湖,怎么顺着反着都能来。“你不是大仙嘛?那么厉害还会怕?”

“咦,不能这么说的,我从它手底下救了这个人,就等于是欠它一条命啊。你们走了,它指定管我要啊。”

“它是谁?”查文斌问道:“你认识它?还是见过?还是知道?”

“嗨,”老叫花子抓抓头发道:“不就是野鬼嘛,这种地方有个把野鬼不稀奇,不稀奇。”

看着他一副搪塞的表情,查文斌上回就觉得这个叫花子一定知道什么,而且知道很多,每次说到关键的地方他就闭嘴了。李成功说,这里方圆五十里都是无人区,就算是一个要饭的,也不会找到这种地方来做栖息之所。

“既然前辈执意不肯,那晚辈就不打扰了。”查文斌又继续往外走,那老叫花子好像很是纠结,瞅着那些人远走越远,他是猛地朝着嘴巴里灌了一口酒,一跺脚道:“哎,罢了罢了!你们快回来!”

大殿里,一个火堆把四周照的通亮,屋顶的木梁有好些都断了,棺木上随意落着一些枯草,几只老鼠正在棺材上窜来窜去。老叫花子盘坐在地上,查文斌与他隔火相对。

“我应该叫你一声世侄,”老叫花子道:“你手里的那把剑我认得,二十年前,你师傅马肃风经常带着它在这里和我饮酒论道,只可惜,风云变幻,他终究是比我早走了一步。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宁可与棺材老鼠为伴,也不愿意去市井讨个暖和之所……”

他大名叫作王玄牝,玄牝在道家指孳生万物的本源,是道的一种比喻。他出生于一个晚清,父亲是个朝廷四品官员,出生的那一天据说家中有无数老鸹飞来,怎么赶都赶不走,这在那个年代被视为不祥之兆。于是他的父亲便带着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上了终南山去问那山中隐居的大师,大师告诉他的父亲,此子天生戾气,是个灾星,唯有遁入道法方可化解。于是他的父亲便将只吃了几天奶的他留在了终南山,师傅给他取名为玄牝,待正式入道后,道号玄牝子。

玄牝子在终南山一待就是二十年,终南山多隐士,生活很是清苦,他终日站在山巅眺望着山下的灯火通明,非常向往尘世的喧嚣。终于,乘着老师傅午睡的间歇,他留了一封信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离开了那座大山。

凭借着自己在终南山修道二十哉,他有着一双聪慧的耳朵和明亮的眼睛,靠着这种天赋,他在赌场里大杀四方,每日赢钱之后就去喝花酒,足足是过了一阵神仙般的潇洒日子,并且娶了三房姨太太。

民国时期,格局动乱,他因为这个本事又被一个喜好风水的军阀给看中了,给他做了个副官,他开始逐渐体会到权势给自己带来的乐趣。后来军阀内战时期,这支军阀被其它军阀给吞并,玄牝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踉踉跄跄回到家中一看,豪华的宅子只剩下了一堆焦土,老婆孩子全都在那场大火里毙命……

跪坐在那焦土之前整整三天三夜,经此人生的大起大落他才大彻大悟,反思自己的种种所谓,决定要重新修道以超度这些自己亲人的无辜亡魂。只可惜,再回终南山的时候,那座小道观已经人去楼空,本想就在山中住一辈子,却偏偏赶上了日本人来了。他的身上有枪伤,日本人觉得他一定是军人,抓回去的半路上侥幸得意逃脱,便一路向南,终于是在解放前后来到了这中灵山庄……

第一百二十七章没有如果

中灵山庄里当时是个凶恶之地,孤魂野鬼在此安家落户,既无人祭奠也无人供奉,看着这些死去多年的人,玄牝子反倒觉得这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从此以后,他便在这座废弃的山庄里一边修道一边超度,那些原本以他为敌的恶鬼们竟然开始渐渐的听他讲道,这一讲就是十年,就连山庄里的老鼠每天都会和他一起上早课,风雨无阻。他也不记得有多少亡魂被他超度,一直到五十年代,麻风村的崛起开始让这片林子又恢复了阴气森森。

“我见过那个修道士,”玄牝子说道:“不光是我,你师傅与他也有些交情,他是一个好人。”

马肃风来的时候查文斌还尚未出生,两个同样是嗜酒如命的修道者一见如故,每日在这中灵山庄里饮酒论道好不自在。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起,两人都感知了在山的那一边出了些什么状况,于是二人便穿过这片林子到了山的那一头。面对着麻风病,两位道长都是束手无策,不过却也机缘巧合认识了那个修道士。

“他叫查莫斯,一个西洋修道士,”玄牝子说道:“虽然我们彼此信仰不同,但是他有一颗纯正的向道之心,他竭尽所能的安慰那些无助和被抛弃的灵魂,如果没有他,今天的马安镇根本不可能住人,可是,你们呢,却偏偏要把那座教堂给拆了,其实这才是导致今天这个最终局面的源头。”

“教堂?”查文斌道:“现在也依旧没有拆啊,前辈请继续说下去。”

麻风村的村民自然是信仰上帝的,他们虔诚的每天都会聚集到那座教堂里为自己祷告,为那些死去的同伴祷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间断过。而在这期间,更是发生了一件事,其中有一个女人是被冤枉的,她并没有得麻风病,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送出去的那些信件全都石沉大海。

最终,她万念俱灰,在马安镇那棵老槐树上上吊了,那个洋传教士把她给救了下来,再后来他们结婚了。

“结婚了,”玄牝子喝着酒道:“我跟你师傅还去喝了喜酒呢,跟咱中国人不一样,他们是在教堂里办的婚礼,弄好些花花草草的。”

麻风村的人陆续开始死去,可是这对夫妇却在尽着自己最后的努力,他们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村民,墓地上的墓碑越来越多。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消息让麻风村的人欣喜若狂,这么多年来,麻风村第一个生命就要降生了,能不高兴嘛?全村的人都在等待着这个小生命,那是非常漂亮的女娃娃,玄牝子如是描述道:“像洋人,可眼珠子是黑的,皮肤白,圆脸脸的,小嘴巴,笑起来有酒窝,头发又是卷的,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孩子。”

“那叫混血儿!”胖子补充道:“混血儿本来就很漂亮。”

对于这个小天使的到来,所有人都很高兴,她被取名叫做甜甜。可唯独马肃风见过之后只是摇摇头就离开了。玄牝子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女娃命不好,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

又过了几年,麻风村进行了一次人口普查,小甜甜正在村口玩耍,普查组对于麻风村出现了后代的事情十分震惊,便要强行把这个孩子带走。可是为人父母怎么会答应呢?一场针对这个孩子的争夺战开始了,在那次冲突中,小甜甜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头给撞到石头上了,双方都说是对方的责任,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不了了之。”玄牝子说道:“这件事给今天的仇恨埋下了伏笔,那个孩子就埋在教堂的正下方,基督耶稣悬挂的位置。”

“现在已经找不到那个位置的所在了。”查文斌说道:“那后来他的父母呢?”

洋传教士一年后就死了,据说在那次冲突中他也受了伤,一直心口痛,整个村子在他死后一下就失去了信仰,村民们在三年之内陆续过世,整个村子只剩下那个女人。

“按照时间推算,怎么着那也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了,怎么会……”胖子说道:“我是说她的动作快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这可不像是一个大妈能干出来的。”

“她也死了。”玄牝子的这个答案是出乎意料的,之前,查文斌他们认定这件事肯定是有人为的,他们看到的那个人的确不像是个鬼魂。

“她是怨灵,”玄牝子说道:“人死之后,由怨气所化的一种恶鬼,这种仇恨是极致的,我曾经试图想去化解她心中的这份仇恨,可是尽管我努力过可终究是没能成功。”玄牝子略带着一些歉意地说道:“或许我的道法还不够,她才死了没多久。”

查文斌问道:“没多久?那是多久?”

“大概是在她杀了那一家四口之后吧,”玄牝子道:“杀了人,她曾经在外面忏悔过,她告诉我她要去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我曾经试图为她点过一盏灯,可惜那灯早就已经熄灭了。”

“不可能,”查文斌说道:“杀人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被脏东西给控制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的确不是她,是她让她的丈夫,”玄牝子道:“那个洋传教士,他就一直在那间教堂里哪里都没有去,文斌,说起来这件事你师傅是有责任的。当年我们与他多讨论过中国道教与西洋宗教,那个人是有慧根的,悟性极高,今天你所会的一些法术比起你师傅当年不过是皮毛而已。所以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却无法准确的找到他,因为他熟悉你所会的一切。”

又是一记晴天霹雳,玄牝子接着说道:“当她死去后,这一家三口就彻底堕入了魔道,怨灵是不死不灭的,除非有人能够消除他们心中的魔。因魔而生,因孽而起,魔是比鬼更加可怕的存在,现在任何人妄图染指他们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有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

“老道士,”胖子道:“你既然知道这一切,又是个修道之人,那你的道心哪里去了,空有一身本事天天在外面混吃骗喝的,怎得就不去干你道士应该干的正经事啊!”

“非也非也,”玄牝子说道:“道士应该干的是什么正经事,是去收服妖魔嘛?妖魔因何而生,就应该因何而灭,我能做的只能是去感化他们心中的恶魔,若是一味的诛杀,我又与魔有何区别?”

“可是那些人是无辜的,”查文斌说道:“包二富一家是无辜的,三叔一家也是无辜的,那些真正的始作俑者至今还在逍遥着,他将心中的恨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便是滥杀。既是滥杀,我道中弟子自当为民除害,否则再徒添几条人命,我们这道究竟是为自己修的还是为谁修的呢?”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师傅的影子,”玄牝子道:“这就是两个门派的差别,我自终南山来,你们源自茅山。你心中的道是大道,行的天下,我的道是小道,行的是自我。可是这天下之大,终究是没有我的藏身之处,曾经我也想与你一样纵马驰骋,与天下大道背负我任,到头来不过是梦一场,留下了一副臭皮囊,与那些蝇营狗苟们混迹市井。自古大道难成,小道图个安静,我不管别人,别人也不用管我,是非曲直皆是与我无关。是杀,是怒,是贪,是色,每个人都应当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也终究会有人为这些代价而承受。”

查文斌并不想去玄牝子争论这其中的道理,就如同千百年来的中国道教一样,各种门派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和体系。对于这世界的种种也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且说这玄牝子他的经历便与查文斌又是截然不同,他更像是一个经历了生死早已放下一切的顿悟者,守着的不过是那颗依旧没能原谅自己的心。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查文斌瞧了一眼那中灵山庄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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