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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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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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篷声亦响起。此诸刘彻,似乎纯熟些,少了些气象,却更合曲子本身的意蕴。
刘彻放下篷,抱着她,轻轻道,“娇娇走神了呢。”
“嗯。”她醒过来,问道,“你查了对面那人地身份了么?”
“不过是个奔丧回来的士人罢了。”他不在乎道。欲要亲近,她笑着闪躲,“别,还没服药呢。”
出巡在外,又是投店,有些该有的章程便乱了。
刘彻便叹了一声,吩咐人递上药来。看阿娇皱了眉,小口小口的喝。
因了不是在宫中,隔壁可能便是不识的人。阿娇面皮最薄的,便克制了不少。
但也是因了不在那华丽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宫廷,阿娇便觉得气息都要清甜些,闭了眼许久,居然没有多少睡意,终于放弃,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身边的男人气息均匀,没有应她。
她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看了看头顶的纱幔。雪白簇新的,没有宫中的宽敞精致,却更让她觉得亲近。
待了那么久,还是更喜欢简单清朗些的东西。
如果,可以一直像如今这样,简单明澈的生活,不要入眼看见的都是繁复纷争,多么好。
可是,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呢?
她轻轻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唇间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吐出。
不会是他。
发尾甫着未干的湿意,一阵轻风,从窗间吹进来,纱帘动荡。
刘彻睡到中夜,只觉得怀中一片滚烫,勉强清醒过来,唤道,娇娇,”怀里阿娇轻轻应了一声,却不曾睁眼。连忙伸手试她额上,只觉烫的惊人,心头略的一沉,连忙扬声唤道,“来人啊。”
“主子,”内侍小容进来,点燃了灯火,听见刘彻悉嗦的起身声,问道,“怎么了?”
灯火将房中照的通亮,就着看,刘彻方知阿娇实在是烧的厉害,面上虽苍白,偏偏连颈项都染上淡淡的殷红,他虽不懂医,也知高热到这等地步,是极凶险的。肃容吩咐道,“你去叫醒其他人。将最近的大夫请来。另外着人到行宫,将随行御医全部唤来。”
整个客栈很快就灯火通明,沉着脸的人穿行在堂上廊间。杨得意将客栈掌柜从梦中挖醒,问明了最近的大夫所在,立刻着人去请。
可怜被挖过来的老大夫惊魂甫定,见了榻上的阿娇,不免惊呼了一声,顿不得生气,连忙诊脉,蹙起了眉头。
刘彻的脸上有淡淡的焦虑,见了大夫的神情,沉声问道,“内子病情如何?”
“恕老夫直言,”老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尊夫人身子本来就弱,想来从前有过不止一次大伤,是否?”
刘彻忆及阿娇曾受过的刀伤以及两次生产,沉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已经伤了底子,这次又遭了寒,风邪趁虚而入,发病分外凶猛。在所难免。”他斟酌了下。道,“我开个方子,即刻给夫人服下,应该能缓解过来。只是切忌,病人须要静养,不能再移动了。 ”
“这,”刘彻想起正在进行的东巡。皱起了眉头。却听门外杨得意禀报,“主子,家里的大夫赶到了。”他也算机灵。到这个关头,尚记得不曾透露身份。
老大夫不免翘起了胡子。有些不悦。做大夫的,最忌讳病家不相信自己地医术,从自己门出去地病人还交给别人调理。可是亦暗暗心惊,这黑衣男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居然在客途还能随时召唤到自家大夫。
他想起临汾行宫里住着的东巡的陛下,明智的低了头,不发一言。
刘彻却是注意不到这些的,转首吩咐道,“先按这方子煎了药。你们。”他指了那些刚刚赶到的御医,道,“先给夫人诊脉,再议了方子,若有半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小容迎了先前那位大夫出门,微笑道。“方大夫,今日我家主子与夫人的事,你若是说出去半字——”收了话尾,咬住不说。
大夫也是话到这把岁数地,忙道,“我今日在家中高枕,何曾出诊?”
小容浅浅一笑,笑容清丽。递出一大贯钱道,“这是诊金,你回吧。”
方大夫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祥福客栈,抹了把冷汗,头也不回的离开。
御医们地诊断与方大夫大致一样,对方大夫的药方斟酌增减了些微用量。然而榻上地陈阿娇依然热的厉害,只得用先前煎好的药喂下去。好在阿娇虽然热的迷糊,还是知道喝药的,没有费太大的劲。
刘彻等了片刻,试了试阿娇身上的温度,还是一片滚烫,发怒问道,“怎么还没有退热?”
几个御医打了个哆嗦,为首的御医勉强道,“药效正在起作用,总要等上几个时辰。”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刘初,胡乱穿了衣裳,站在娘亲床前,面上淡淡惊惧,看着刘彻,迟疑唤道,“爹——爹,娘亲不会有事吧?”
大约是晚间没有沥干青丝,便又出了汗。刘彻这样想,看了看刘初,柔声道,“初儿,你先回去睡吧,娘亲明日就好了。”
“我……”刘初直觉不肯答应,身边莫憨看着刘彻面色不好,连忙将她拉开。陛下若发作起脾气来,虽然素日最宠刘初地,还是难保盛怒下会怎样。
到了丑半,再喂了次药,陈阿娇身上的高热总算退了下来,肌肤入手也不会那么烫了。
御医们长出了一口气,着陛下挥手让他们退下。
“阿娇,”刘彻看着沉沉昏睡的阿娇,叹了口气,道,“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榻上,陈阿娇轻轻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晴。
刘彻连忙抱起她,问道,“你说什么?”
怀中,阿娇轻轻呢喃了什么,看着他,眼神有着淡淡的迷茫。
刘彻眼神一厉,听清楚了,她唤的是,“彻儿。”
元朔六年,陈阿娇回到长门宫,与他重见后,再也没有主动唤过他彻儿。
“娇娇,”他轻轻抱着她,语气温柔,眸底有着淡淡的思虑,问道,  “那一年,句客候陛辞时,你亲自去送,回来很是感慨呢。”
“句客候?”阿娇过了片刻,方反应过来,“是刘堂啊。”她闭了闭眼,觉得口干舌燥,轻轻唤道,“水。”
刘彻略略起身,欲唤绿衣递水进来。却不妨怀中的人儿拉住他地袖角,惶然道,“彻儿,你在这陪着我,不要走开。”心下淡淡讶异,安慰道,“好,我不走开。”琢磨着她眼底的惊惶,依赖,幽怨,扬声唤道,“杨得意,端水进来。”
阿娇喝过了水,又沉沉睡下。这一睡,发了汗,就好了很多。到了日上中天,再度醒过来,眨了眨眼,却是真正清醒了。听隔间外杨得意低声禀道,“陛下,娘娘这边病着,东巡却刻不容缓,如何是好?”
刘彻沉默了片刻,方道。“再等一天看看。”
她闭了闭眼。唤道,“陛下。”
木制的地板嚷嚷作响,刘彻走进来,看着她醒来,神情却是极柔和的,含笑道,“娇娇。”
她想了想。道,“昨夜阿娇高热昏睡,没有办法。如今自己却是知道。总是要静养一阵子。连长安暂时都不能回。何况东巡劳苦?陛下是一国君主,此次东巡祭祀后土神灵。是早定下的,却不能更改。”
刘彻逡巡着她地容颜,如果说如今地阿娇,是元朔六年回宫后的阿娇,聪明理智冷静;那么昨日夜里那个半梦半醒的阿娇,却和记忆中元光五年遭罢黜之前的阿娇更像,执着,不安,病病的抓着一份感情不肯放手。
“昨儿个夜里。”他慢慢道,看着阿娇。然而她面上神情平静,并无不安。暗叹一声,放弃了追问。
只是,属于阿娇的痴狂柔弱或是冷静漠然,到底哪样更更放在他心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刘初摇着娘亲的手要留下来陪娘亲。却被阿娇扔给刘彻,道,“我自己尚要静养呢。哪里还能分神照顾你。你还是跟你父皇继续东巡吧,以后也不要说娘亲不公平只让哥哥出门却将你关在宫里了。”
到了近晚,郎中令上官荣进来禀告道,“陛下,继续东巡地车马舆杖已经备好了。明晨即可启程。”
刘彻低应了一声,问道,“娇娇,你还是住到行宫里去吧,朕也放心些。”
阿娇摇摇头道,“虽然要静养,但毕竟出来在外面,还要住行宫。多没意思。”她怕刘彻不答应,忙道,“好啦,我自己知道照顾自己的。毕竟我也不想一直在榻上躺着呀。”
刘彻一笑,知道阿娇早不是元光之前只在深闺不解世事的女子。又大病初愈,便不忍拂进她地意思,转身吩咐上官荣道,“调一队精锐侍卫留下保护陈娘娘。”
上官荣大声应了个是字,却向内室陈娘娘方向叩了个首,道,“微臣本是临汾人。娘娘若要留在此处静养,臣在老家尚有两个妹妹,年纪虽幼,却可以陪伴一下娘娘,为娘娘作一作向导。”
“既如此,”刘彻想了想,有两个本地的知根底地少女伴着阿娇,阿娇也要自在些,便道,“你让她们等下到客栈来见陈娘娘吧。”
上官荣应了个是字。
陈阿娇嘴角边慢慢徐起一丝笑容,问道,“大人是……?”
“微臣上官荣,”他不亢不卑的答道,“臣的两个妹妹,一个单名云字,一个单名灵字。”
杨得意亲自送了上官茉出来,笑容满面道,“上官大人果然高明啊。”
上宫桀微微一笑,恭敬道,“杨总管缪赞了。总管终日伺候在御前,若能为桀美言只言片话,桀不胜感激。”
“那是自然,”杨得意满面堆笑,“只要你的两个妹妹争气。”他饶有深意道。
当今太子如今已经满了十五岁,已经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两年前,京城曾有传言,陛下打算为太子择妻,后虽不了了之。长安城上下的权贵,凡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都上了心。毕竟,一旦做了太子的良姊,日后便可能是一国之后,无上尊荣。但太子性情寡淡,从不闻有对什么女子假颜于色的。在这种情况下,从太子地娘亲,陈娘娘处下手,无疑是上佳选择。
毕竟,世人都知道,太子事母至孝,陈娘娘的喜好,必在很大程度上,能影响到太子殿下的选择。
杨得意站在店前,看着上官桀运去挺直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沉。这个上官桀,倒实在是个人物。能抓住陈娘娘病留临汾这个极好的机会,将两个妹妹送到陈娘娘身边。只要上官家的两个女子谁讨了陈娘娘的欢心,就算不能攀上太子,对上官桀地仕途,也会有不小的帮助。
而他杨得意,如今虽是陛下身边第一总管内侍,颇受信宠,陛下来秋也正鼎盛,但为兔者,尚懂掘三窟。为人岂能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刘彻陪阿娇再温存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车马停在了客栈门前,方不得不离去。阿娇挣扎着起来,在客栈门前相送。刘初拉着她的衣裳,依依不舍,最后痛下决心道,“娘亲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看住爹爹,不叫其他女人近他的身。”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声音刚好控制在身后的刘彻听的见的范围内。阿娇大窘,佯怒道,“小小年纪,你说什么呢?”抬头看刘彻阴贽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倒是有些举手无措。
“娇娇,”刘彻轻声吩咐道,“你待在这临汾城一阵子,待……我从河东回来,接你一同回京。”言毕,不再说什么,径直上了车。车下奴婢看他的脸色,连忙将刘初也送了上来。
车轮粼粼转动,刘彻掀了帘望回去,远远的,阿娇依旧站在门前,却低下首去,怔怔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秋风吹过她的衣裳,显出点点单薄。
转眼转过衔角,便看不见了。
阿娇便觉得心中的弦嘣的一声,断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轻松还是怅然。在风中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绿衣担忧上前,道,“夫人,你身子初愈,不好吹风,还是进去吧。”方缓缓点了头,回了屋,吩咐道,“替我请掌柜的前来。”
钱莱见了他们一日在行事的气度排场,便知绝对是高贵人家了。如今当今天子东巡,他揣度着,必是哪家诸侯些家的子弟,再也想不到昨日那个让他不敢直视的黑衣男子。就是今上了。
“夫人有何吩咐的?”他恭敬道。
“也没什么。”阿娇出了一会神。道,“昨夜里因了我身子不适,倒是烦扰掌柜地了。”
“那倒也没什么。”钱莱如何敢计较,只得谦恭道。
“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要在这临汾城住一阵子静养,”阿娇饮了口热茶。道,“总是住店也不是办法,便想盘下一间房子。掌柜地懂临汾的行情,还请多为我筹谋。”
 “那倒也没什么。”钱莱精神一振,“说到临汾城最好的房子,当是在城中心……”
 阿娇摆了摆于,道,“我性不喜奢华,”见钱莱殊不信发样子,微微一笑,道,“昨日是因为我夫君……”她并没有说完。又道,“我也不喜欢长住在城中。有没有大一些的房子,靠城郊的,离临汾城也近,离郊外也不远的。”
“自然,”她微微一笑,“价钱不是问题。”
“夫人。”莫失瞪她,“主子要知道你这样胡闹,会不高兴的。”
她嫣然道,“莫要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这,”钱莱沉吟半晌,道,“城东倒是有一家王家地别院。王家是临汾破落富户,想来是乐意卖的。”
阿娇并不耐烦听这个,回身吩咐道,“成续,你去看看,若是中意,就买下来。”
“只是要记住,”她微微弯起唇角,“我说不喜奢华,是说的真地。”
成续一凛,道,“奴婢知道了。”
到了下午,小二进来禀报,下面有两个姓上官的姑娘求见。
阿娇便道,“请她们进来吧。”
两个十三四岁地少女推了门进来,当前一个一身水红色衣裳,个子高挑,颇见美艳。身后的少女却是月白色的衣裳,容颜略逊些,笑起来温文秀美。待小二拉了门出去,才敛衽跪拜,细声细气道,“臣女上官云,上官灵参见娘娘。”
“好了。”对着这么年少的少女,陈阿娇自忖摆不出什么架子来,温言道,“在外面,就唤我夫人吧。”瞰了瞰二女一身的倦色,忽然扑哧一笑,“两位远来,定是累了,先歇了吧。”
上官云一怔,身后的上官灵却是倏的红了脸,拉了姐姐一下,叩首道,“多谢夫人。”
待她们退出后,绿衣方道,“这两位上官姑娘,行止倒是颇有高下之别呢。”
“自来世家大族,看重嫡虚之别,”阿娇却不在意,又道,“又或者受不受宠,待人处事,便有天壤之别。”
莫失打了帘子进来,嫣然道,“夫人猜对了呢。我差人问了送她们姐妹前来的车夫。上官云同上官桀蔡大人同为嫡出,上官灵却是庶出。如今上官府为上官桀当家,自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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