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李茶兮觉得后背有点儿冷，好像甭管她走哪儿，都有一束阴森森的目光追随着她，一转头，却一个人都没有，李茶兮跟张晓宇说，你最近陪我下班儿吧，我老觉得公司有点儿阴暗，怪吓人的。
张晓宇以前都是加班到半夜，这两天也不知道见什么鬼，居然跟李茶兮一起下班，只是把工作带回家做了。
他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眼镜片儿反了个光，“公司没什么，是精力旺盛的王哲总盯着你。”
李茶兮脖子一哆嗦，目光闪烁，“瞎讲。”
张晓宇仍旧看着电脑，“不信你明天自个儿看。”
她从他书桌上蹦下来，含糊说：“不跟你胡扯了，我看电视去。”
“等一下，我妹说她元旦要过来玩，你假期有什么安排么？要没有的话就空出来吧，她好几年没来了，你带她走走转转。”
李茶兮把他家的家谱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恍然大悟：“你上次说的妹妹是张青葵！”
他点头，“对啊，我小叔说青葵最近心情不好，要她利用假期出来散散心，到时候可能住咱家里。”
李茶兮脸一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张青葵这姑娘说起来也是跟李茶兮比较合得来的姑娘，虽然她比李茶兮要小好几岁，现在还在上大学，但打小她身上浓浓的屌丝气质就让李茶兮十分赏识，觉得张晓宇他们从上到下都严肃的家庭成员里，这姑娘是最可爱的一个了。
但当年刚上初中的青葵姑娘曾经被李茶兮带出去玩到半夜，全家都以为她俩被人绑架了，结果这俩跑到森林公园去玩的姑娘一身狼狈地回到家，两家吓一大跳。
李茶兮一摔外套：“骗子！你不说你认识路么！”
张青葵一脸无辜：“全家都知道我是路痴呀姐姐。”
于是李茶兮发誓要跟这个“明明不认识路还嘴硬说认识结果把她俩差点儿带到深山老林里”的姑娘绝交。
这姑娘让李茶兮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还有一个——她记性实在太好！基本上人家说一遍的话她就能记住，并且特定时刻会一字儿不拉地复述出来，所以正在上演惊天骗局的李茶兮生怕一个不小心在她面前说错话，她再一个不小心转述给张晓宇他妈，那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张晓宇咱商量一下，能让你妹住你妈家里么，她来咱家我没安全感。”
“不能，我妈已经把招待她这个任务扔给我了，而且你让她一小姑娘跟老头儿老太太住一起有什么乐趣，她会无聊死的。”
“可我怕她来了，我会露馅儿，你妹看起来瘫软无害，其实杀伤力可大了，我斗不过她。”
张晓宇笑了，“你斗她干嘛啊，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杀伤力，甭怕，出什么事儿还有我呢，你就是再捅娄子还能把天给戳破了不成？再说就算戳破了，我给补上就是了。”
李茶兮容让他一番话说得安心了不少，顺手给他泡了杯咖啡，自个儿回屋睡美容觉去了。
圣诞节公司在市中心有一个活动，目的是宣传公司，在本地继续提高知名度，活动主要内容是在城市的主要街道和商场随机派发礼品，然后在城市中心广场放飞一千个氢气球。
李茶兮穿着红色的裙子头上还戴着雪绒绒的发卡，站到圣诞老人身边，还真有几分甜美可爱的感觉。
她一哆嗦，脖子缩了一下：“尼玛，冻死我了！这傻逼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二缺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笑眯眯走到她背后，“我的主意，有问题么姑娘？”
李茶兮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暖宝宝，赶紧讨好地笑了，“没！这主意太特么棒了！就是演员挫了点儿，这么艰巨的任务二缺姑娘你怎么能交给我呢，你看我这一脸屌丝的气质，把好好的圣诞甜心角色给糟蹋了，你当初就该找安妮或者小小，要不欣然也行啊。”
二缺姑娘把暖宝宝拍她肚子上，小声说：“这次的活动是要全程录像寄给总公司的，给你这么一露脸儿的机会你不珍惜还嫌弃是吧？闭嘴！姐这是在帮你提高公司地位呢，明年不想升职加薪啊！”
李茶兮很诚实地摇摇头，“说实话，还真不想，我不以工作为生活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太麻烦的事情我不喜欢。”
二缺姑娘很受伤：“合着我这马屁拍狗腿上去了是吧？拉倒拉倒！你脱下来，我自己来！朋友一场不懂我用心良苦，真是让我寒心！”
“别介啊，我不就顺嘴一牢骚么，二缺姑娘我谢谢你还不成么，快，亲爱的帮我拿一下，我带子掉了。”
大冬天最害怕的是什么？Bra带子掉了！不得不把冰冷的手放到衣服里面寻找带子的那一刻，李茶兮真心觉得没有比这更让人不想再爱了的苦逼事情！
“茶姑娘你挠痒痒啊？顺便帮我也挠一下吧。”
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王哲一蹦一跳过来，把脸凑了过去。
李茶兮一个白眼儿甩过去：“滚远点儿！流氓！”
王哲眨巴眨巴眼，才明白李茶兮不是在挠痒痒，立马笑得欠揍又暧昧：“这事儿你找我啊茶姑娘，我帮你哎，我可擅长了，真的。”
李茶兮恨不得啐他一脸：你擅长解可你不擅长扣！“臭流氓！”
“准备好了么？”又一只圣诞老人走过来，李茶兮差点儿把肺都笑出来。
“哈哈哈哈，张晓宇你见鬼啊你怎么穿成这副德行啊！哎呀妈呀我的世界观碎成渣渣了！”
张晓宇一头黑线，王哲也有些愤愤不平：“茶姑娘你什么意思啊，我不也穿得一样么。”
李茶兮继续笑：“一样毛线啊！那可是张晓宇啊！你见过他打扮得这么囧么……你？你不一样啊，你本来就这么囧这压根儿是量身为你打造的style啊！”
二缺姑娘看到两个男人都十分怨念地盯着这个笑得像死机了的姑娘，趁他俩爆发之前赶紧捂着李茶兮的嘴朝他俩挥挥手：“行了，兵分两路吧，boss你去朝阳路，王哲你去回龙路，茶姑娘你跟谁走？”
李茶兮嘎一下就停止了笑，看着两只朝她伸过来的手，眼珠子都不够转了，“你，你们做啥子？”
“跟我走。”
“跟我一起吧茶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27、圣诞惊魂夜（下）
李茶兮大脑袋瓜子疼。
“二缺姑娘，咱还有第三路队伍么？”
倪二雀耸耸肩，表示帮不上忙，暗暗看了张晓宇一眼。
“李茶兮你性格太毛躁了，每次活动你捅的篓子让公司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帮你收拾？这次你跟在我身边，我看着你，确保你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王哲阴森森一笑，“头儿，你这话说得多奇怪，咱们茶姑娘挺仔细的，再说还有我呢，不会让她出问题的。”
为了安慰韩婷，李茶兮把她假结婚的事儿告诉她了，怀孕中心肠软的韩婷看到王哲伤心难过的样子，一不忍心就告诉他了，于是现在他一见到张晓宇就咬牙切齿，恨不能把结婚证从他们家抢出来扔掉。
“王哲，你跟冉芹一组。”
“头儿，这是命令么？如果是建议，那么我拒绝，如果是命令，那么请问为什么。”
张晓宇跟他对视着，两个人的气氛一触即发。
李茶兮一生气，把张晓宇脸上的圣诞老人胡子扯了下来，“行了！你俩少无聊了！我当圣诞老人，你俩都滚蛋吧！”
倪二雀也赶紧上来开玩笑似的说：“怪不得总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呢，就你俩这意气用事把私事儿带到工作上来的行为，都该被开除了，是吧茶姑娘？”
二缺姑娘这话是话里有话，看起来针对他们俩，其实暗指李茶兮，因为如果事情败露，第一个被枪杀的一定是李茶兮。
那两人也不傻，张晓宇先缓和了脸色：“好吧，那我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王哲自然开心了，笑呵呵地拉着李茶兮：“走吧甜心。”
李茶兮一低头，看到张晓宇圣诞老人的胡子还在自个儿手上呢，她赶紧喊他，可他走得特别快，根本听不到后面的声音。
李茶兮叹气：“王哲你跟冉芹一组吧，我把胡子给他送过去。”
王哲嘤嘤嘤嘤扭起来：“我不要！茶姑娘你是我抢来的！我才不会放你走！”
李茶兮被他逗得笑起来，朝他挥挥手赶紧追张晓宇去了。
倪二雀在后面摇摇头，现在才知道boss不止脸黑，还非常腹黑！就王哲这种天生缺根筋的小伙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性嘛。
王哲转脸拉着倪二雀的手：“二缺姑娘你看茶姑娘多狠心！她抛弃我了嘤嘤嘤嘤。”
二缺姑娘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王哲脑门儿使劲弹了一下：“你呀！笨蛋！连李茶兮那个笨蛋都搞不定！明知道她比你还少根筋，就该直接把胡子抢下来交给我让我送去嘛！”
王哲喜形于色：“哟，二缺姑娘你是站在我这一边儿的啊？二缺姑娘我爱你！”
“滚！你才二缺你全家都二缺！”
李茶兮追上张晓宇把胡子递给他，他戴了半天都是歪的，“你说说你手那么快干嘛，这玩意儿刚才他们给我摆弄了半天才摆正，你一把就给我扯掉了，回头录像我这胡子都是歪的，像什么样子。”
李茶兮劈头盖脸让他一顿数落，一把给他胡子又扯了下来，“多大事儿啊我给你戴上就是了，还敢成天说我生活不能自理，你连一胡子都戴不正，也没好哪儿去吧。”
张晓宇的个子有点高，李茶兮踮着脚尖没一会儿就脚腕酸了，粗暴地拽着他领子让他把头低下来，结果不知是不是她力气使大了，张晓宇被她拽得猛地俯下身，嘴唇碰到了她的眉梢。
李茶兮一个大嗝差点把自己憋死。
张晓宇低低地笑，“你要对我做什么啊？好着急的样子。”
她脸一红，把他推开了，张晓宇笑着自己把胡子戴好了。
李茶兮一愣，“这不是不歪么？你刚刚手残？”
张晓宇又故意在她耳朵边小声说：“你忘了，从小到大只有你做不好的，没有我做不好的。”
李茶兮的内心一万匹神兽再次闪亮登场，欢快地跳着芭蕾舞从她的小心肝儿上一脚一脚踩了过去。
“你故意的？”
“没啊，我只是说之前他们弄了半天，没说我不会弄，你就自告奋勇地冲上来了。”
李茶兮踹了他一脚，“噗一按子！”
张晓宇被她喷了一脸口水，也不生气，忽然一把搂住她的腰，“走吧，圣诞甜心，我们送礼物去。”
其他人慢慢也跟了过来，看到他俩亲昵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后还是到这边探班的倪二雀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一个圣诞老人搂着圣诞甜心算怎么回事儿啊！分开！”
张晓宇神秘地摇了摇食指：“我们这是在制造surprise，显得更有话题感，不然一板一眼地派送礼物还有什么意思？你看刚才有人拿手机拍我们了吧？这说明我这策略成功了。”
人家一听，有道理呀！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他这个风流圣诞老人的设定，只有倪二雀在心里同情李茶兮：茶姑娘，咱仿佛看到你被一只蜘蛛困的网中，动弹不得，即将被吃干抹净的悲惨未来，哈利路亚。
李茶兮嘿嘿傻笑跟旁边的小朋友合影，圣诞老人也凑了过去，一人站在小朋友的一边，摄像的Adam哥笑说这场面真像一家三口，旁边人家小朋友的父母一听不乐意了，照片儿一拍完就要抱着小姑娘走，小姑娘还不乐意，硬往李茶兮身边躲。
太阳很快就不见了，今儿天气不错，镶满了星星的幕布遮盖天空，清冷，但很有气氛，在星星的注视下，情侣们挤在人群中，消费金钱和感情，磨刀霍霍的商家，心甘情愿的买家，圣诞节在这样寒冷的时节，就是一个让人们聚在一起乐呵的借口。
广场上围观的人很多，有之前收到礼物的人，也有看着好奇围过来的，张晓宇和王哲继续给围观的人派送小礼物，李茶兮和冉芹则趁机把一部分气球分给他们，说好了七点整一起放飞。
旁边还有其他搞活动的人，大家像是很有默契一般，约定在七点钟。
气球、孔明灯，像是落在尘世间的星星被召唤回去，缓慢地飘往上空。大红色和白色的气球，盈盈火光的孔明灯，让夜空一下生动起来，像个跳苏格兰舞的小姑娘。
有人朝天空大喊：“呆呆，嫁给我吧！”
人群一下沸腾起来，纷纷看向求婚的地方。
李茶兮喜欢她的工作，喜欢这种让陌生人聚在一起的感觉，她站在人群的外围，远远地看着圆心的热闹。
“茶姑娘。”
李茶兮看到王哲逆着人群朝她走过来。
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忽然就一手搂上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脖子。
她的耳边是更大的欢呼，她从圆圈的外围变成了圆心，在这个激情的圆圈中，她被王哲吻了。
好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呼吸的能力了，王哲才松开她，他的姿态自然得像是接受欢呼的国王，单膝跪地，用不能更加珍惜的温柔说：“茶姑娘，李茶兮，请你跟我在一起，当我女朋友，嫁给我吧。”
他的话一句一句没有联系，乱得像把所有想说的话堆积在一起了，可是旁边的人不在乎，他们只是起哄，或者帮忙，他们不在乎李茶兮与他之间有什么过去和现在，他们只想看到自己希望发生的事情。
比如她点头。
李茶兮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往旁边看，可是一张张都是陌生的脸，冉芹、二缺姑娘、Adam他们都不知道在哪个圆圈里，顾及不到她了。
“茶姑娘，我喜欢你。”
旁边有人喊道：“快答应他！答应吧！”
李茶兮很混乱，她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肯定会被可怕的人群碾碎，他们会把破坏气氛的她撕成碎片，从她的身体上一人一脚踩过去。
她害怕这种热闹。
在李茶兮以为她即将成为公众之敌的前一刻，有人推开人群冲了过来，是张晓宇。
他一拳打到王哲脸上，“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嘛！”
人群，更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28、这个冬天不冷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李茶兮的学校发生过一次不大不小的火灾，上了厕所回去上课的李茶兮看到乌压压的人朝她涌来，有人撞了她一下，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像个破布娃娃被无数股力量拉扯，接缝的地方快要被撕烂了。
在医院李茶兮还给人家表演她新学习的民族舞，三姨说她一点儿不知道轻重，要不是班主任把她抱下来，可能这场不算大的意外要以踩踏事故上报纸了。李茶兮只是嘿嘿傻笑，缺心眼儿的样子跟现在没区别。
她说她不记得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心太宽，不放在心上，但其实，她是真的不记得了，一丝丝也不记得，她只记得去上厕所，然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