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在玩啊。”
“没。”杜子航有些不自在。
方青骅说话一向不带拐弯：“我听隔壁你们专业的说你期中挂了好几科，大牛，你怎么搞得啊？”
不知道谁发明的称呼，GPA高得吓人的那批人会被称之为“大牛”。杜子航去年一整年绩点都颇为变态，方青骅作为一个被低分录取的舞蹈特招生一向仰望。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方青骅不太敢相信，又仔细确认了好几遍。
“没什么，我去自习了。”杜子航有些不耐，“砰”地一声合上了电脑，随便抓起一本书，推开椅子，离开了宿舍，把方青骅甩在了身后。
“喂——”方青骅远远地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晚自习刚刚开始，正是期中考试刚结束的时候，头悬【文】梁锥刺【人】股地复习【书】了一个多【屋】星期的学生们小小地给自己放了个假，自习室难得十分富余。夏天只剩下一个尾巴扫来扫去，这些天天气忽冷忽热，夜晚温度会降得格外低。杜子航出来的匆忙，衣服穿得薄了一些，倒吸着冷气，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似乎是很久没看书了，课本上蚂蚁一般大的小字看着有些头痛。杜子航指甲划着横线，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迫自己看下去。不小心走了一下神，脑海里又浮现出下线时副本的画面了，这几个月都泡在游戏里，对屏幕中那个叫“中二病不可治愈”的角色，仿佛比镜子里的自己还熟悉。杜子航心想，自己这么下线，师父不会不高兴么？
忽然之间手机铃声又闹了起来，杜子航收到了周边几个学霸百忙之中抽空丢来的白眼。赶忙推开椅子出去，这才掏出手机，杜子航一看屏幕，又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真是奇怪，已经很久没接到电话了，这一来就是两个陌生人的来电。不会又是哪个老师吧？抱着挨骂的心情，杜子航有些忐忑地按下接听键：“喂？”
“徒弟？”
陌生号码传来的声音却带着熟悉，温润柔和的男声入耳，杜子航这一次认出得很快，居然是师父？有些不可至今地问：“……师父？”
“那个，一字诗给我的号码……她不是你同学么。”情水湿黛山听出杜子航的疑惑，忙解释。
“嗯……是。”这还是杜子航第一次直接跟情水湿黛山对话，以往即便是在YY，也是情水湿黛山说，杜子航打字。这种异样陌生的感觉令杜子航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个……”情水湿黛山想了想，问，“一字诗说，你期中考得不是很好？”
“……嗯。”杜子航还是简单地回应。
“你别怪师父管的多啊……是不是游戏玩得太多了？那个，一字诗让我劝劝你……那个，别太把游戏当回事了，那只是一种娱乐……”情水湿黛山说话有些结巴，第一次作这种说客角色，不是很适应。
“嗯……对不起。”杜子航在走廊里踱来踱去，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只能道歉。
这一声对不起搞得情水湿黛山略微慌张：“哎，是我对不起你吧……我一个上班摸鱼的大闲人，让你天天跟我一起打游戏，搞得……”他内心很是自责，今天才听说原来自己捡到的这个徒弟居然是鼎鼎有名的B大的学生，全国数一数二难考的学校。自责之余其实还有些自卑，说句夸张一点的，情水湿黛山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B大生。
“没有，是我没好好上课。”杜子航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向外看，楼下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脚步匆忙地提着一个袋子，递给早就等在那里的女孩，又给女孩整理了一下衣领，匆匆离去，“以后不会了。”
“那行，师父可以帮你。以后要是师父看你在线超过三小时的话，就赶你下去。”情水湿黛山说。
“嗯，好。”杜子航点头。中年妇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女孩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转头进了教室。
电话挂断，屏幕暗下去又被杜子航摁亮，他想了想，把那串数字存进电话簿，姓名就写了“师父”两个字，算起来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存过新号码了。
67Chapter 66 英雄的擂台
说着要监督杜子航每天上线时间的情水湿黛山；第二天自己却没上线。
倒是提前给杜子航发了条短信：“徒弟弟~师父父今天开始要加班T T忙得像狗；暂时不上线了，你自己一定要自觉啊！！我派好妹子监督你！！！”
“真是……好不习惯啊；怎么这帮家伙要加班一起加班啊？”
杜子航上完一天的课；终于准许自己登录游戏了，一上线却看着交际面板里好友列表空空荡荡；几乎没什么人在。想念是一种好倒是在线，见到杜子航的名字亮起来，马上发来了私聊。
“还有谁去加班了？”杜子航问。
“湿兄啦；老熊啦，飞哥啦……”想念是一种好啪啦啪啦地数出一堆的名字；然后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TAT我跟纯良日常早清完了，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啊！小二二你快点做日常啦~咱们去刷个五人小本玩=3=”
“谁T……？”杜子航扫了一眼好友列表，一个在线的战士都没有。
“会长说了，谁OT谁T。”想念是一种好答。
卧石水所带领的精英一队更可怜，十个人有九个工作忙，只剩下卧石水一个人，眼巴巴地凑到非常纯良跟想念是一种好的队里。算上杜子航，这一队才四个人。四个极度无聊的人选了难度最高的满级五人副本，杜子航上线最晚，清日常也最晚，一入队就收到卧石水的热烈欢迎：“哟，中二呀，好久不见了！”
“会长，我们前天才见过吧？”杜子航说。
“……”卧石水略觉得没面子，生硬地转变话题，“飞本吧，我们三个已经过了第一个BOSS了。”
杜子航选择的职业是以一敌五的骑士，按照谁OT谁T这种原则，输出最高的他理所当然地担当起T的职责。站桩读条，一个技能飞出去，BOSS举着手里的叉子就向着杜子航冲过来了。非常纯良与卧石水立刻跑开，杜子航也想跑，三个输出跑向三个方向，治疗想念是一种好干脆一个也不加血了，站在原地在队聊里打字：“T你给我站在原地！有我在呢死不了你！”
杜子航只好站住，任凭BOSS冲向自己，凭着输出拉稳仇恨。远程玩习惯了，看着怪距离自己这么近，他总觉得怪怪地。
“啧，不行啊，你。”在BOSS倒地的时候，卧石水抽出手来开嘲讽了，“湿兄的特训怎么做的啊，一个好T自己不会躲技能怎么行？”
“师父教我的是PVP= =｜｜｜”杜子航强调。
“有区别么？你PVP里被近战贴上身，就这么挺着胸把全部伤害吃掉了？”卧石水反问。
“……PVP里我会把距离拉开的。”杜子航说。
“拉不开的时候呢？比如跟那个谁，深渊守望者对战的话。他走的打法流派及其猥琐，各种牵引技能把你拽在他身边，然后磨死你。”卧石水举了个例子。
深渊守望者？杜子航想起了那个孤独的骑士，说真的两个人还真没对战过，杜子航对卧石水所谓的“猥琐”也没有概念。想了想，杜子航问：“难道被近战贴身不是想办法拉开距离吗？”
“拉开距离要看好空档，没空档的时候，首先要做的是减少承伤。”卧石水讲。看了看今天帮会里还真没有几个近战在线，本来想让杜子航实战感受一下，现在只能耸耸肩，“你真不去参加个人战？那紫武在你手里，只打PVE也太浪费了吧。”说着，卧石水输入指令，操纵着屏幕中的角色做了个摇头的动作，以表示出惋惜的姿态。
“我去报名就是了。”杜子航忽然记起来公会战结束那天晚上似乎卧石水也提过这个话题，不由得黑线。前头这么多铺垫不会就是为了怂恿自己去参加个人战的吧。看了看官网上的个人战流程，与公会战相似，都是采取淘汰赛的形式，每天三轮比赛，半小时一轮，以一方倒下为结束。如果半小时之内双方都还站在场上，就由系统根据两个人打出的伤害和剩余血量判定胜负。
一看并不是特别占用时间，杜子航便去NPC那里报名了。此时整个服务区不过有一百刚出头个玩家报名参赛，距离比赛开始，已经还剩不到一天的时间了。
“不愧是《失落之都》……”杜子航在公会频道里感慨了一声。
“喵OVO？”非常纯良疑惑是什么使得杜子航发出这样的感叹。
“报名个人战的人怎么这么少？”杜子航奇怪。
“啊啦……都这么多年啦，每年形式都不变的，还坚持参加的人都是PVP狂魔吧喵……”非常纯良想了想，回答。
第二天晚上比赛开始，杜子航卡着点上线排队进入赛区。第一轮碰到的对手就是个战士，不过骑士职业的天生优势在那里，今天的比赛杜子航都十分轻松地取得胜利。
“强烈要求官方和谐骑士职业啊，DPS太犯规啊！”杜子航一出赛场，就看到世界上有人在抗议。不多时又有其他人附议，看ID，有两个正好是杜子航今天的对手。
杜子航默默望了一眼天花板，直接下线。
在世界频道抗议骑士职业的除了杜子航的对手外，就是被分给深渊守望者的对手了。好不容易取得胜利，下一轮碰到这么个职业，还没挣扎几下就躺了地板，任谁都心里憋着火。
深渊守望者与杜子航一样轻易地取得三轮胜利，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失落。撇了撇嘴，在第三个对手倒下的时候望着空荡的擂台周边，想象中的围观人群一个也没看见，没有人为他喝彩，在他取得胜利之后，得到的不是鲜花与掌声，反而是抗议。
“职业输出变态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练个骑士，试试看每次升级的任务啊？”深渊守望者一肚子委屈宣泄出来。
这下子世界没了声音。
如此过了两天，眼看着原本的一百多人剩下了四个，明天就即将决出冠亚季军，加班的人群终于回归了游戏中。这天晚上杜子航上线，难得见到好友列表里情水湿黛山在线，打了声招呼：“师父好。”
“徒弟弟弟弟弟弟弟弟QQAQQ”也不知道情水湿黛山是手抖还是什么，发来这么一句话，“师父手快断掉了T T加班加了三天嘤嘤嘤嘤嘤，老板不给放假嘤嘤嘤嘤嘤，今天还得上班嘤嘤嘤嘤嘤……”
“呃，师父你手怎么了？”杜子航问。
“T T这三天把之前三个月画的所有画都推倒修改了一边……老板周扒皮！压榨人！累死了！”情水湿黛山控诉。
画画？杜子航奇怪，“师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游戏原画师……”情水湿黛山有气无力地说，“不！是！人！干！的！活！”
“哎？做什么游戏的？”杜子航有些感兴趣。
“呃，还在策划中，没推行呢……到时候开始内测，师父给你弄个内部内测号哈~让你玩师父参与制作的游戏~”情水湿黛山说。
“好啊。”杜子航回答。
“不过到时候可不能再沉迷啊！你要是期末考试又挂科了，师父就不给你内测号了！你这两天每天在线没超过三小时吧？超过了的话师父要生气了！”情水湿黛山似乎对自己做的游戏充满了自信，生怕杜子航会再度沉迷似的。
“= =｜｜｜放心吧，师父，没有。”杜子航有些黑线。
“嗯嗯，我问过好妹子了，徒弟最近真听话。”情水湿黛山发来一个摸头的表情。
一只大手压在一个脑袋上，圆圆的脑袋表情似乎很是享受，双颊带着红晕，杜子航脑中闪了一下自己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嘴角抽搐了一下：“师父，我去打个人战了……”
“行，师父去围观！”情水湿黛山说。
难得擂台周围出现了围观人群，杜子航第一战的对手是王庭之王的一个玩家，绝对属于非常纯良口中的“PVP狂魔”。他的职业并不是PVP占优势的黑精灵，比杜子航占优势的是，黑精灵的攻击范围比骑士还要远。附带各种DEBUFF的飞矢流星雨一般砸向杜子航，远处的精灵走位猥琐，绕来绕去。杜子航这时第一次对猥琐流的可恶程度有深刻体验，控制走位尽量躲避箭矢的伤害，还是没能彻底躲开，中了一箭。
箭矢所带的DEBUFF使得杜子航的移动速度被降低了50％，眼看着又一波飞箭射过来，杜子航赶紧吟唱一个骑士圣言，消除身上的负面状态。
擂台下的情水湿黛山发着加油的表情给自己的徒弟鼓劲，一个又一个的对话泡顶在头顶上。黑精灵显然是游刃有余，还能抽空打字：“逆水的湿兄是你老师啊？不像嘛，他PVP可真挺厉害的。”
这时杜子航有种自己给师父丢脸了的感觉，可没工夫回话，只是一个牵引把黑精灵拉向自己，终于趁对手打字的功夫打掉了他的一点血。
黑精灵没收到回应觉得无趣，认真应战起来。这一局是杜子航输了，倒地的时候，已经足足用了28分钟。杜子航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吓了身边的方青骅一跳：“怎么了，肚子？”
“……没事。”杜子航呼出一口浊气，看着屏幕中的自己被传送出擂台外，垂头丧气地私聊情水湿黛山，“师父，我输了……”
“哈哈哈哈，没事，那家伙是挺厉害的，我跟他打胜负也是五五分。加油加油，还可以拿亚军呢，下一场比赛快开始了~”情水湿黛山安慰自己的徒弟。
杜子航心想说师父你都经常输给我，最后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能赢情水湿黛山纯粹是仗着职业优势，杜子航总是依仗自己的输出要比别人高得多，有些该躲的伤害根本不躲，闷头输出，硬抗下来，在自己倒下前把对手血槽放空，真要对比起两个人的技巧来，明显是情水湿黛山更胜一筹。这一次黑精灵的猥琐流打发把杜子航的缺点暴露无遗，杜子航只能接受现实，平心静气，准备下一场比赛。
这一次杜子航获得了胜利。个人战的前三甲分别决出，第一名是深渊守望者，第二名是那个黑精灵，第三名就是杜子航了。
深渊守望者直到决赛都没能碰到杜子航，还以为这个新人缩卵了，放弃了与前辈对决的机会。直到前三甲的系统公告出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个新人止步在了决赛之前，尽了全力也没能站到自己的对面。原本就很好的心情一下子更灿烂了起来，屏幕外的深渊守望者哼着歌，看着一直未变的角色，却仿佛觉得屏幕里的小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