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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洗脸漱口，把自己收拾干净，又平静了好一会儿，把卫生间清理了一遍才拉开门出来。出来就看到欧阳昊站在面前，没有笑，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之情，让人不由得温暖。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欧阳昊温声询问。
“没有，不用，谢谢。”程曦垂了眼眸，虽然决定了不要，可是这份温暖，在那样冰冷的亲情面前显得那么诱人，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许久没有听到欧阳昊说话，程曦抬起头来看他，却被欧阳昊一把拉进怀里。他一手搂住程曦的腰，一手轻抚着她的肩，温热的呼吸拂过程曦的耳畔，半是叹息的说：“别躲着我，也别赶我走，你这个样子，我心疼。”
程曦闭了眼，努力让自己平静，可是心还是不自觉的动了。欧阳昊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不华丽不煽情，却一点点打在她心上，带着融融的暖意，还有安宁，让她一瞬间想要放弃那些坚持。爱情，只是一瞬间的感动么？那么，这个瞬间，算不算爱上了？
可是……
到底程曦还是退了一步，走到沙发边坐下，许久才说了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不能接受和那个伤心的城市割离不开的你，不能接受和颜君来往密切的你，不能。
欧阳昊在程曦推开他的时候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可是真的听到程曦说出来那个“对不起”，还是忍不住有点沮丧。也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微笑：“小曦，你知道么，其实你真的很傻，就算你不肯接受我，也没有欠我什么，可你偏偏觉得我对你不错，你拒绝我会伤害我。”
程曦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拿起手边的玻璃杯想要喝水。
夺过她手中的杯子，欧阳昊转身进厨房倒了热水，又端出来递到程曦手上，才看着程曦的脸，非常认真的问：“小曦，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刚才，是受了委屈吧，让我陪伴你保护你不好吗？”
程曦不答反问：“什么委屈？”
欧阳昊指了指半掩的卧室门，手机的后盖和电池正躺在地上。
程曦看了看，复又低下头，默然不语。
凑到程曦身边，欧阳昊蹲下来，伸手将程曦捧着水杯的双手包住，语声带着些恳求的意味：“小曦，看着我好不好？”
避无可避。
程曦只好抬眼看向欧阳昊，却在他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似的眼光中恍了心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不想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追问什么的，你只要像刚才那样，难过的时候不要推开我。”欧阳昊看着她，接着问：“让我靠近你一点好么？”
一个少年时倾心过、多年来一直放在心里的人，在彼此长大成人之后在你面前用温柔的语气说想要靠近你一点的时候，你能抗拒么？别人说不准，可程曦知道，自己做不到。
“何必呢？”程曦艰难出声，然后抬手，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闭了眼睛靠在沙发上，不再看欧阳昊。
欧阳昊看着这些天以来牢牢占据着自己内心的那张精致的小脸，此时苍白憔悴，疲惫不堪，微微颤动的睫毛流露出楚楚可怜的味道，可是抿起的唇角却提醒着他，她有着自己的坚持。她是个倔强的姑娘，年少的时候他就知道。
在心里长叹口气，欧阳昊伸手抱起程曦。她在他碰到她的时候就睁了眼睛，欧阳昊忽然觉得很烦躁，只是说：“别瞎想，你累了，上床躺一会儿再说。”
把程曦放到床上躺好，欧阳昊把手放在她眼睛上，轻声说：“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能睡着就睡。”说完又仿佛自嘲一般的轻笑：“不用提心吊胆的，我不会偷你的东西，也不会对你不轨。”温热的手掌覆盖了程曦的世界，她无端端觉得放心，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自然没有看到，欧阳昊的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真话
今天程曦起得很早，给妮妮做饭，送了他们父女离开，本就有些累了，而后父亲的电话让她愤怒伤心，一时难过伤了食，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好一通折腾之后终于平静下来，程曦竟然睡着了，甚至连欧阳昊还在她房间里的事都顾不上在意了。
欧阳昊捡起地上程曦的手机电池和后盖，一一装好，并没有开机。之后他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简单清爽，没有过多的装饰，跟他所知的女孩子的房间不一样。书倒是有很多，摆放得并不十分整齐，却也不至于凌乱，整个房间透着跟主人一样的气息：不算出挑，却又恰到好处，让人舒服——是他喜欢的感觉。
他喜欢的……不由去看床上的人，呼吸轻浅，气息平静，似乎已经睡着了。他走到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可伸到一半又收回手，他怕弄醒了她。
自己喜欢的姑娘就在自己面前的床上睡着，欧阳昊心中却并没有旖旎的念头。没有继续赶他走，明知道他在身边还能睡去，还有一周前，虽然很是生气还是把自己留下来，甚至让出了自己的枕头，这些都证明了她信任他，她从没真的把他当做外人。可是他表白的话也说了，无赖也耍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她始终不为所动，又是明明白白的表明了态度：她在抗拒他的感情，她不愿意接受他。
当然，说到他的感情，欧阳昊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情。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程曦，想要和她在一起，不时坏心的逗她一下，让她炸毛玩，而看到她受了委屈受了伤害，他的手抚上自己胸口，心真的会疼啊。
这个时候在想程曦的并不只有欧阳昊一个人，江文博正对着手机出神。连着拨了好几遍，程曦的电话始终关机。他是真的想跟她聊聊，却怎么都找不到她，到她家里去？不知怎么，却有些胆怯。他不敢，不敢想程曦拒绝他进门的情景，更不敢想，如果真的去了，家里走出一个男人，他该怎么办。想起之前见到的人，他扯了扯衬衫领口，实在烦躁，原来那就是程曦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他们这次的相遇，是怎么回事呢？他们会怎样？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哥，干嘛呢？不是说叫程曦过来的吗，她什么时候来？”江文晓凑到哥哥旁边，一边探头看哥哥的手机一边问。哥哥来本市一周了，和易扬见过一次面，并没有说过什么，倒让她暂时松了口气。可哥哥也没说支持他们，她心里终究不踏实，便提出让程曦过来聚一聚，自然是想让程曦帮忙问个态度。
江文博对妹妹的小心思猜个七八，也不点破，只是收起手机，淡淡的说：“她手机关机了，打不通，以后再说吧。”
“打不通？不应该啊，”江文晓掏出手机，拨打着程曦的号码，“我每次给她打她都接的啊，不然过后也会回我，怎么你打就不通呢？不是躲着你吧？”
其实只是她随口说说，却让江文博皱了眉，虽然不愿意承认，他却真的想过，也许程曦是躲着他的。只是当江文晓的手机里也传来机械的宣告对方关机的女声时，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哦，那大概是没电了吧，总不至于她大中午的睡了。”江文晓合上手机，看看哥哥，想了想，还是问：“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还喜欢她不？”
江文博没说话，只是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对着窗子吸了一口。
江文晓磨蹭了一会儿，忍不住跟过来，跪在对着阳台的小沙发上，一手支着下巴，也不看他，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真是搞不明白你们，说没感觉吧，互相维护，好得跟什么似的，说你们真有事儿吧，你前两年还交别的女朋友，她也跟秦天两年，你说算是怎么回事。”
出乎江文晓意料的是，哥哥没有斥责她，反而长长吐了口烟，转身朝窗外看去，依然沉默。她干脆站起来：“哥，你要是还想着她，干嘛不追她？她现在身边又没有人。”
“身边没有人么？”江文博仿佛半天来只听见了这一句话，猛的转过脸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妹妹：“你确定？”
“对啊，”江文晓有点莫名其妙，“我们一直在本市，还成天见面，她要是身边有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来之前我刚找她吃饭，她还是一个人啊。”说到这儿，她恍然大悟：“难道说她跟你说她有男朋友，然后拒绝你了？”
“没有。”江文博的心情因为这几句话轻松起来，联想起那天程曦说的话，那么——那个人也是和她刚见？他，还不算晚？
看着江文博的表情，江文晓挑挑眉：“哥，你决定了吧？程曦要是给我当嫂子，我这个小姑子绝对不会欺负她的，你放心。”
江文博掐灭了手里的烟，进来弹了江文晓脑门一下：“想什么呢，少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吧。”事情哪里有江文晓想得那么简单呢，就算他们是初见又如何，他在程曦的心里终归是不同的，和自己可不一样。更何况，这些年来，自己和程曦之间，已经说不出谁是谁非了，只是不断的靠近，又不断的错过，究竟是好事多磨还是缘悭一线，谁又说得准呢。
房间里很安静，欧阳昊怕吵到程曦，也关掉了自己的手机。看着程曦瘦削的肩膀，他终于忍不住，侧身躺在她身边，这才发现，原来她只有一个枕头，自己只好枕着胳膊了。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他不由挑了嘴角，她把唯一的枕头让给自己，说明终究还是在乎他的吧，当然，也许她只是对人好呢，呃，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能对他好，不是好事么。
欧阳昊一躺下来程曦就醒了，整个人顿时紧绷起来，一点点浅薄的睡意也消失殆尽。她仔细想着刚才的事情，彻底记起来之后便稍微松懈下来一些，仍然没有动弹。这个时候如果欧阳昊没什么举动而自己吵闹什么的，反而让事情变得暧昧不清，实在不智。
扭头看程曦，欧阳昊微笑，她人一动不动，可睫毛颤动，只怕是已经醒了吧。他侧身，伸出一只手臂搂住程曦，闭了眼睛，也像要睡去。
果然，程曦睁开眼睛，推开他的手，轻咳一声，冷淡的说：“欧阳昊，你起来。”
欧阳昊也不睁眼，只是再次伸过手来，比上次更用力些，搂着程曦的腰，又往前探了探脑袋，凑在她肩头，含糊的说：“不，给我抱一会儿。”
如果不是他一躺下来程曦就醒了，程曦真的要以为他是睡得迷糊了，真是会装啊。可是，他这个样子，她，似乎说不出讨厌来。
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欧阳昊的胳膊，不得不承认，男女力气的差别还真是明显。程曦叹口气，坐起来，靠在墙上，看着欧阳昊微微皱起的眉，想了想，还是说：“欧阳昊，你走吧，别再这样了。”
装不下去了，欧阳昊睁眼，也坐起来，却在看到程曦的时候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温声说：“别靠着墙坐，多凉啊，女孩子不能受凉。”
程曦垂了眼，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却没有力气推开他，只是小声叫：“欧阳昊……”
“我在这儿呢，”欧阳昊捧起她的手，低头轻轻吻过，才抬起头笑：“小曦，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傻了，也不跟你吵了，你收了我吧。”
“呸！你是妖怪啊，要人收。”欧阳昊的吻像羽毛扫过，轻缓柔和，带起酥酥麻麻的感觉，程曦觉得自己说话也强硬不起来，真是没用。
“我不是妖怪，我是栽到你手里了。”欧阳昊看着程曦，“我哪里不好，人品端正，相貌也不错，有车有房，知根知底，还有当年的情分，多理想啊，你干嘛不要我。”说着竟然带出几分哀怨的意味。
程曦努力想要把手抽回来，听着他的话，倒像是找不出什么问题，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喜欢我？你确定你不是在戏弄我？”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就好了。”欧阳昊用了些力气，紧紧握着程曦的手：“我看着你就觉得开心，看你安静待着的时候我就想在旁边守着你，看你说话的时候我就想跟你拌嘴逗你，看你做饭的时候我觉得幸福，看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心疼得厉害，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你。”
程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欧阳昊的话如同之前一样，没有那么多华丽的修饰，可偏偏说进了她心里，让她无力抗拒。
“你觉得太突然是吗？其实我也觉得，那咱们现在开始，相处一阵子就不突然了吧？”欧阳昊一直盯着程曦，不放过她神情的一丝变化。
“我不是……”程曦像是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只是字斟句酌的慢慢回答：“我从来就没考虑过你。”
欧阳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有点僵硬的问：“以前没考虑过，现在考虑一下，好么？”
程曦摇摇头：“我……也许……我有别的选择吧。”江文博，对不起了，得借你一用。
“是……他？那天……”欧阳昊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不见，“你不是……不对，之前我问你，你明明说不是的。”
“嗯，之前确实不是，可现在，是你逼我的，我得正视这件事了，”程曦说得很严肃，心却好像有点疼，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可还是说下去：“虽然和你认识的时候比较早，可是我跟他这么多年一直……嗯，他对我的心意我知道，我想我跟他在一起会比跟你合适。”
欧阳昊一下子站起来，神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失望和受伤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你……”他深吸口气，才问：“我跟你之间确实比跟他少了很多年，可是我们有以后啊，我们补过来不行吗？那么多年都不是他，为什么现在是他？”
“那么多年都不是你，为什么现在是你？”程曦接过话来，却悄悄握紧了拳头。
无法回答。欧阳昊深深看了程曦一眼，“是你的真心话？”
“我有必要骗你么？”程曦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指甲抠得掌心生疼。
欧阳昊转身出了门，一句话都没留下。
门摔上的瞬间，程曦松开了手，掌心里红印清晰。
欧阳昊，你可知道么，我其实比你还要难过，可是想到那些纷纷扰扰，还有可能的伤害，我真的胆怯，趁我们没有开始，就这样吧。程曦走上阳台，看着欧阳昊渐渐走远的身影，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治愈的文，所以折腾只能是小范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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