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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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传-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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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罚。讲私情,万岁是不愿处罚郑恩的,讲国法,又不能不处罚。”

高怀德疑惑道:“这又是为什么?”

苗训道:“加以处罚,是教育人改过。而郑恩这种浑人,是不懂得改过的,脑子一热,任性而为,什么礼法都会忘得干干净净。试看他在万岁登极那天的典礼上,嚷嚷叫叫,成何体统。万岁忍下来了,把他迁出城外养起来,免其朝参,不是为了优待他,而是怕他在殿上吵闹,扰乱朝纲,闹来闹去,不仅使皇帝脸面丢尽,群臣窃笑,权威无法树立,法令无法贯彻,最终导致社稷动摇。如果这次不严处,以后说不守又会不断闹出别的更严重的事来,使皇帝威信逐渐丧失无遗,大宋江山也会因此断送。所以从公上讲,实难以顾全私谊,万岁也因此只好忍痛斩他。如果你高元帅遇上这事,你选择什么呢?”

高怀德经他这么一说,才省悟过来,便说道:“公与私冲突,为了国家,自然只好牺牲私谊。但我等与郑恩,是多年在刀丛枪林中滚爬出来的兄弟,上一本保奏,也略尽情谊,即使明知不准,从心里来说,也总算是尽到了人情,心安一点了。”

苗训频频摇头道:“要说情谊,对郑恩尽最大情谊的,还是万岁。你不要硬去帮倒忙,破坏大事。”

高怀德愕然道:“上本保奏,这怎么能说成是帮倒忙?”

苗训道:“万岁下旨紧闭宫门,称酒醉不见任何人,是怕有人去上本保奏。万岁已下决心斩掉郑恩,才能避免国家法令不行,皇权遭到亵渎。但内心上是不愿给郑恩加上罪名的。如有人去上保本,万岁看后不准,那么等于承认郑恩确是有罪当斩。一旦定为斩罪,王位自然也要取消。而称酒醉不醒,不见任何人,不看任何保本,待斩了郑恩以后再露面,那就可以推说是酒醉错斩,这才是最聪明的办法。既是错斩,郑恩就可不承担任何罪名,他的北平王封爵就可保留下来,传给子孙。元帅,你想万岁给郑恩留下多深厚的私谊。如果不是讲私谊,只须一声令下,郑恩犯了欺君大罪当斩,简单得很,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去装醉,但那样一做,郑恩一切都完了。”

高怀德听了,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向苗训深深一揖,落下两行珠泪,才对苗训说:“啊呀!先生真天人也,见识之广,思虑之深,实在是我辈万万赶不上的呀!”

苗训道:“这件事乃是万岁聪明睿智的表现,不是有胆有识的大圣人,决作不出来。山人只是揣摸猜想一下罢了。”

高怀德说道:“那么,我们就没一点地方可帮助郑兄弟了。”

苗训道:“还有大忙,必须由元帅帮助才行,望元帅能与山人配合好。”

高怀德道:“先生请讲,怀德听从分付便了。”

高怀德道:“北平王被斩,陶三春必定会率亲兵来问罪。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乃是那个韩龙,可是他不知趣,不赶快逃走,却在那里看热闹,还冒充监斩官。不管他这监斩官是真是假,万岁决不会承认派韩龙监斩。所以,斩了北平王,你应设法绊住韩龙,不让他离开,待三春到来,你可向陶三春指出韩龙是监斩官,这样陶三春必然要杀掉韩龙,为郑恩报仇。万岁决不会追究杀韩龙之事,这是第一点。第二就是三春到来,你明着好似帮助她,始终不离左右,待她闹一阵,火气消了,再说她收兵,防止她把事闹大,弄得不可收拾,这件事山人也在场,咱二人配合好,必然会把这场乱子制住。”

高怀德被苗训点透,十分佩服,便道:“就这样办,怀德听先生指挥。”

二人立在宫门之外,苗训又进一步向高怀德授计。二人正在说着,忽听丽谯楼上报时炮响,已是午时三刻了。

高怀德叫声:“不好!时辰到了。”拉起苗训,就往午门外跑。

韩龙却在那大叫:“时辰到了,快给我斩、斩、斩!”

郑恩喝道:“好个韩龙,乐子死为凶神,也要将你扒皮抽筋,打入十八层地狱。”

韩龙不理他,只是催斩。侍卫因为时辰已到,仍不见赦免圣旨来到,又错把韩龙看成监斩官,没奈何,把手中红旗挥动。刽子手见了信号,举起大刀,闪电般挥下。

蓦地一声暴喝:“那个敢斩!”

只见一员女将,手执流星双锤,腰悬宝剑,坐下乌骓马,领三百铁骑颈卒,从御街上旋风般地卷来,来者正是陶三春。正在家中逗着三岁孩子儿郑英玩耍,听到郑恩侍卫回府来报凶信,立即提锤上马,点三百护府亲兵,飞奔午门而来。

远远望见刽子手挥刀要斩,陶三春大喝一声,飞马来抢救,无奈那刽子手听到喝声时,手劲已无法收回来,只差一步,郑恩的脑袋已经滚落在地。

陶三春一见气得眼直了,胸中万丈怒火直冒,双锤一摆,一锤一个早将两个刽子手打得脑袋崩裂,去见阎王了。

韩龙见势不好,慌忙想逃。高怀德高叫道:“弟妹,那个穿蓝袍的就是监斩官韩龙,今日的事全是他惹起的,不要放他走了。”

陶三春一听,双腿把马一夹,早赶到韩龙背后,手起一锤,把个韩龙打得脑浆四溅,立时死于非命。

高怀德对那几个宫廷侍卫说:“不干你们事,快去宫门口,通报给万岁知道,一切自有万岁处理。”

那些侍卫那敢久停,等吃陶三春的铜锤,都没命地向宫门口逃去。

这时,陶三春跳下马来,顾不得血污,把起郑恩的头颅,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苗训慌忙对王府侍卫说:“你们还不快去弄副棺材来,北平王尸身,岂可久停在地上。午门前也得立即打扫干净。”有几个侍卫听了,飞快跑到集市上找棺木。

高怀德劝陶三春说:“弟妹,人死不能复生,这时不是你哭的时候,郑兄弟死得冤枉,你应去找万岁爷评理,要求赔偿,为郑兄弟伸冤。”

陶三春这才止住哭声,咬咬牙,把郑恩的头交给一个侍卫捧了。对高怀德说:“高伯伯,你平日和郑恩关系最好,难道见死不救,为什么不向万岁奏本,保郑恩一命?”

高怀德说:“我一听郑兄弟被绑出午门,就急急来见万岁保奏,怎奈宫门太监说万岁醉酒不醒,无法奏闻,只好在门外焦急;后来苗尚书也来保奏,同样无法进宫。看看午时已到,我大叫‘刀下留人’,无奈那韩龙在一旁一个劲叫斩、斩、斩。我身为元帅,总不能知法犯法,去劫法场啊!”

陶三春道:“算了,高伯伯别说了,我去找那昏君算帐!”

指挥手下三百铁骑,围住宫门。陶三春在马上大叫:“快叫那昏君出来见我!”

不一时,只见宫门顶上五凤楼中,出现了一簇人影,中间拥定一个身穿黄袍的赵匡胤。

只听匡胤道:“啊呀,什么人胆敢造反,杀到宫门口来了。”

陶三春望见,高喊道:“我乃陶三春!”赵匡胤啊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御妹,怎么气势凶凶,为了何事?”

陶三春怒道:“你别装胡涂,那郑恩犯了什么罪,你将他绑出午门斩首!”

赵匡胤吃惊道:“怎么,三弟被斩首了!”

说着,痛哭出声,又说:“朕未下旨斩首,那个敢斩,御妹快讲出来,朕为三弟伸冤。”陶三春牙齿咬得格格响,喝道:“昏君,不是你下令侍卫绑出午门斩首,那个敢绑,那个敢斩,你别推得一干二净。”

赵匡胤道:“御妹啊!三弟在大街上欧打韩龙,扯碎诰命,踩扁官帽,又到宫内辱骂朕,还说他的火气上来了。朕因喝多了酒,说‘就要灭灭你的火气’,叫人把三弟绑了,这事是有的,原是吓吓他,绑一会就放了,谁知朕因酒醉,一时便忘了,但确实是没胡下旨斩他呀!”

陶三春道:“没有你的旨意,谁敢斩北平王。你定是下旨,派了监斩官就是证明。”

赵匡胤随:“啊呀,还有监斩官?御妹不要冤枉朕,朕那里派过监斩官,监斩官是谁,叫他来和朕对质。”

陶三春道:“就是韩龙。”

赵匡胤发怒道:“韩龙胆敢冒充监斩官,速让他来见朕,问他冒充之罪。”

陶三春道:“韩龙不会来了。”

赵匡胤道:“为什么不会来了。”

陶三春道:“我把他杀了。”

赵匡胤道:“杀了?好!他假传圣旨,冒充监斩官,是罪有应得。杀了他,也算是为三弟偿命。”

陶三春道:“偿不得的。一个堂堂王爵,一个小小诰封八品官,相差十八千里,如何能相等。”赵匡胤哭丧着脸说:“唉,我说御妹呀!三弟已被错斩,难以还阳,朕现在也无法陪你一个活三弟,难道你还能要斩下朕的头来抵命吗?”

陶三春听后,不由一呆,一时答不上话来。她虽然生性粗豪,但由于自幼受陶洪的教育,恪遵流传千余年的旧礼教,她还是懂得一些的。皇帝的头是斩不得的。正在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那边高怀德却插话了。

高怀德说:“为什么斩不得?斩得,斩得!起码那契丹主述律,北汉主刘钧,那个不想斩大宋皇帝的头颅。”

陶三春听后,不由愣了一下,心想赵匡胤的头是斩不得的呀,如自己坚持要斩,岂不成了叛逆、敌国?那么赵匡胤斩郑恩也名正言顺,自家还有什么冤可伸?

正在犹豫,只听苗训对高怀德说:“高元帅呀,你这话可说错了。北平王忠肝包天,义胆盖地,为我大宋江山的创立,建下了盖世功勋,才能成为我大宋建国后,唯一以战功封王的大将。你怎么能把他比作化外反正,这不是给北平王脸上抹黑吗?北平王如泉下有知,也要恨你的。”

高怀德说:“如依你说,难道郑兄弟的冤就不伸了,白白送一条命吗?”

苗训摇头道:“山人并没说让北平王白白送命啊。人死无法复生,只有设法补偿,既使北平王冤屈昭雪,又能为北平王挣足了面子,并且取得足够的补偿,这才是最好方法。”

高怀德说:“有啥最好办法?”

苗训道:“北平王不能白死,要向万岁提出几个强硬条件。”

高怀德道:“什么条件?”

苗训微微一笑,说道:“这不能对你讲,山人也不好乱出主意,必须由北平王妃亲自向万岁提出才行。”

他二人这一唱一和,实际上是说给陶三春听的。

陶三春听了他们这一问一答,苗训有办法解决,不由心动,忙问苗训道:“苗先生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说给我听。”

苗训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陶三春马头旁边,低声对陶三春说了一大篇话,最后才说:“必须如此,如此方好。”

陶三春点点头,说道:“就依苗先生说的办法吧。”

抬头对着五凤楼喊道:“只要依俺三个条件,俺就不再追究此事。”

赵匡胤在五凤楼上,早已看见高怀德和苗训在楼下站着,心里想:“有苗训在场,他必有办法解决今日这个难题。”心中便安定下来。听到陶三春要提三个条件,忙回答说:“不要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三百个,朕也没有不应允的,御妹快快讲来。”

陶三春道:“第一件,北平王爵由郑家后裔世代承袭。以后郑氏子孙如有犯罪当斩,一律不得处死。”

匡胤道:“可以,可以,朕可以发下丹书铁券为凭。”

陶三春道:“第二件,必须依王礼厚葬北平王,你要亲自戴孝到场拜祭,并在灵前认错,请英灵原谅错斩。”

匡胤道:“可以,可以,朕不仅要亲自拜祭,还要让满朝文武官员,一律前往拜祭。”

陶三春说:“第三件,皇帝斩不得,但你身上穿的黄袍却是斩得的。快脱下来,让我斩作二段,以解郑恩怨气。”

匡胤沉吟一下,说:“这个,这个。”心想,受这一次污辱,化解这段冤仇,也算是郑恩最后一次胡闹吧。牙一咬,说:“好,朕答应你!”

解下身上绣龙黄袍,从五凤楼上抛下。

陶三春早已抽剑在手,见黄袍飘下,奋力挥去,早将黄袍斩为二段。又跳下马来,狠狠地在龙袍上用剑尖戳了十几个窟窿。仰天大笑,却带着哭声,喊道:“老郑啊,我把那昏君斩了,你放心去吧!”

喊毕,分付亲兵,抬棺回府。

赵匡胤见陶三春去远,登时跌倒到五凤楼中的龙椅上,双眼落泪,半晌不动。是悲是喜,是忿是恨,是苦是乐,复杂的情绪,是别人难以体会的。

赵匡胤毕竟是个有胆识的英明皇帝。“君无戏言”的形象,他必须保持,答应陶三春的三个条件,都一一履行了。文武百官中,自然不乏有见识的人,心中都十分明白,这并不是什么错斩,而是为了维护皇帝至高无上的尊严。像郑恩那样与皇帝有极深关系,触犯朝纲,仍然要斩首,其他人就更不必讲了。

自此,大家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点违法越规的行为。于是赵匡胤的绝对权威,便牢牢地树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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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匡胤嫁御妹


赵匡胤在御花园游玩,看见一个宫妆美人在春明湖畔伤感落泪。匡胤认出是丧偶寡居的妹子,不由心中同情,便想给妹子撮合一个美满婚姻。

赵匡胤承受着精神上巨大压力,忍痛斩了郑恩,一连辍朝数日,在宫中陪着韩素梅说话,并引导她去朝见了杜太后。韩素梅的父亲韩山,本是赵弘殷部下的一员军校,后来作战阵亡,韩素梅随着寡母,一直住在洛阳军营。童年时常和胤在一块玩耍,也不断到赵府中去。这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旧事。现在匡胤领她去见社太后,说起往事,社太后也还记得。现在儿子既当了皇帝,必然会有些妃、嫔、贵人、才人等不同等级的妾媵,这些太后都不好干涉。于是依例对韩素梅作了不少赏赐。韩素梅自得知郑恩、韩龙的死讯后,内心十分不安。韩龙为人虽然庸俗,十足市侩,但是仍有可取的一面,他不忘亲情,在韩素梅处于患难之时,加以援手,赡养韩素梅和禄儿达十年之久;闻听赵匡胤当了皇帝,又不辞劳苦,千里迢迢送韩素梅入京,虽说其中掺杂有个人私利之心,韩素梅依然感谢他。至于郑恩,是个纯真朴实的好人,在襄阳时,对韩素梅十分恭敬,对禄儿更是痛爱。现在他身居王位,却由于韩素梅兄妹来京,闹出事来,以致身首异处。韩素梅想起来,不能不有些内疚。因而赵匡胤领她在宫内游玩散心,她只能强为欢笑,精神总不能完全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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