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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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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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定睛一看:仙乡一处,突兀屹立。青阶红墙,临凭绝壁。往里走,层层殿宇,叠叠阶墀。斋房禅洞,鳞次栉比。抬头看:月亮门上面挂着一块横匾,“玄妙洞”三个大字刚劲有力。这时,有一道童迎面走来,向陈抟老祖打了个稽首道:

“斋饭、净室,俱已齐备。”

陈抟道:“领赵公子前去用斋。”

小童道:“遵命。施主,请吧!”

陈抟道:“赵公子,恕贫道不奉陪了!”

赵匡胤确实已经饿得发慌了,跟随小童来到膳房,一阵狼吞虎咽,把端上来的菜饭,一举扫了个净光。

小童在一边问道:“施主还用么?”

赵匡胤道:“足矣!”

小童见他已经吃饱了,就领他到后院去见陈抟。这时,陈抟早已在云房等候。赵匡胤先向道长道谢,即分宾主落坐。寒喧一番之后,赵匡胤便把自己在汴梁,大闹御勾栏,火烧万花楼,锁金桥杀人抗税,如今朝廷在各州府县悬赏缉拿之事,全都讲述了一遍。

陈抟道:“赵公子的事,贫道早有所闻,敬佩,敬佩!不过,时不至,事不济。天下事如同棋枰之形,弈艺之理。你看,一局为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者,阴阳黑白是也。两仪生四象。四象者,四时四方也。四象生水、火、山、泽、风、雷、天、地。可是,当今天地不交,万物不兴,震移本位,祸乱丛生!”

赵匡胤道:“那就求道长指点了。”

陈抟道:“就眼前讲,当是宜避不宜趋。”

赵匡胤道:“宜在何方?”

陈抟道:“潜龙入泽,总在正西,目前唯此为有利,以后由离人坎,龙虎际会,前途方可光明。”

赵匡胤道:“是的,我曾遇到一位苗训先生,也是如此说法。”

陈抟道:“啊!苗训乃贫道之徒也!从这里往北,不远就是穆陵关,穆陵关以西,就是朝廷管不到的地方了。”

赵匡胤道:“多谢祖师指点!”

陈抟道:“谢倒不必。只是那输掉华山之事……”

赵匡胤以为陈抟还在诙谐取笑,也就哈哈大笑道:

“我既然输了棋,这华山归你也就是了!”

陈抟道:“空口无凭。”

赵匡胤道:“难道还要立上一张字据不成?”

陈抟道:“那是自然。”随即让童儿取过文房四宝,置于案上:“赵公子,请吧!”

赵匡胤心想,这个玩笑他是非开到底不成?于是把纸展开,拈笔在手,浓墨一蘸,挥洒流利。上书:“汴京赵匡胤与陈抟老祖对奕,三盘皆输,确认是实。愿以华山抵债,永归陈抟为业。空口无凭,立此为据。”后面又签上了“赵匡胤年月日立”。

陈抟又对张鼎道:“贤弟,你这个保人,也要写个名字。”

张鼎道:“好,好!咱愿一保到底!”说罢,也在下面签了名。

那陈抟拿了字据,小心叠好收起。匡胤见他如此郑重,肚中暗笑,却不敢出声。他哪里想得到后来他当了皇帝,华州地方官到华山收赋税,却被陈抟拒绝,并拿出赵匡胤亲笔书写的字据为证。地方官无法,只得写了奏章,上报朝廷请示。匡胤这才想起赌棋输掉华山的事来,只好下旨,永远免去华山范围内一切赋税。这事传开以后,好事的人便找到赵匡胤和陈抟下棋的地方,盖了一座“下棋亭”,成为华山一处著名古迹。这是后话。

且说赵匡胤写了字据,就要告辞下山。陈抟看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故而挽留,要他再住一宿,命童儿带他净房去了。

第二天起身,用过斋饭,赵匡胤背起蟠龙棒和自己的包裹,来向陈抟辞行。走进卧室一看,只见陈抟正在侧卧沉睡。有一童子在床前侍候。赵匡胤不便惊扰,便问童儿道:

“不知道长何时起床?”

童儿道:“师傅一睡,少者三月五月,多则三年五年。不到时间,即是呼唤他也不会醒的。”

赵匡胤一听,便也不再等候了,只让童儿在师傅醒时,代为告辞便了。于是,他别了道童,出了观门,继续向西走去。这一路,到处是山、是树、是山泉、是瀑布。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不但不见村镇,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说也凑巧,正在这时,他发现路旁有个岩洞,好像是猎人住过的地方。这儿有天然的石桌、石床。赵匡胤想,就在这儿过夜好了。不过,遗憾的是离开“玄妙洞”时,没有带一点斋饭。而今天跑了一天,还没吃到一点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出山?找不到人家怎么办?他躺在石床上,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又走了大半天,仍然见不到一户人家。他实在饿极了,就在路旁采些草果、野菜,胡乱填填肚子。直到傍晚,他确实一点儿劲没有了。常言道:天无绝人之路。正在这时,他发现前面不远,绿荫掩盖处,有几间房子,乍时又振奋起了精神,急忙向那地方奔去。他趟过小溪,爬上陡坡,走到跟前一看,原来也是一处道观,名曰“清幽观”。此观要比起“玄妙洞”,可小多了,不过也堪称雄伟。

他走进观内,四处观望,好像这里的香火并不旺盛。香客稀少,十分冷清。他确实走得太累了,就在大殿门外廊下,往地下一躺,头枕柱礅,怀抱蟠龙棍,呼呼噜噜地睡起觉来。

不知睡了多长时候,耳旁忽然听到有女子哭泣之声。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抬头一看,天色已经黑了多时。殿内的长明灯,忽闪忽闪地跳跃着,放射出惨淡的黄光。赵匡胤心中暗想:已经这样晚了,观内怎么会有女子哭泣?莫非观内道士为非作歹,私藏良家妇女不成?若真如此,算是尔等恶贯满盈了!于是,他提棍在手,循声向前找去。只见他绕过殿角,顺着雨路向前,在小竹林后一个僻静的所在,有一处小殿宇,殿门紧闭,铁锁衔环。殿内黑呼呼一片昏暗。那凄凄楚楚的哭泣之声,就从这里传出。赵匡胤心中想道:道观乃清净所在,竟藏良家妇女,看起来此观道士,决非良善之辈。于是他大喝一声:

“呔!观内的妖道贼徒,快快与我爬出来,立即将这殿门打开!若还怠慢,爷爷可要动手拆你们的贼窝了!”

观内道士突然听到这霹雳火闪的叫骂声,一时也迷了方向。也不知是哪位山大王,又跑到观内来了,于是急忙掌灯,向这边跑来。为首的一个老道士,看见赵匡胤手提棍棒,怒气冲冲,早就有几分发怵,忙陪笑脸道:

“贫道不知大工驾到……”

“呸!谁是你家大王?”赵匡胤大怒道。

老道一怔道:“哪你唤贫道何事?”

赵匡胤道:“我来问你,这殿内锁的是什么人?你快说!”

老道暗想,他们可能不是一伙。于是答道:

“是前天那一伙,送来的一位小娘子。”

赵匡胤激然大怒道:“狗贼!出家人清净无为,红尘不染。而你偌大年纪,竟把一个小娘子关在殿中,做出此等非理不法之事,你的良心何在!今日遇见爷爷,是你恶贯满盈。拿命来!”

他说罢,举棍便打。吓得老道连连摇手道:

“慢来,慢来!这么说来,你不是大王?”

赵匡胤随:“大王是什么东西?俺乃东京汴州专打抱不平的祖宗,爱闯祸闹事的太岁,赵家大公子,赵匡胤便是!”

老道一听忙道:“哎呀!原来是汴京城的赵公子!久仰,久仰!完全误会了!”

赵匡胤道:“怎么误会了?”

老道答道:“公子息怒。此女是被两个响马掳来的,暂寄本观,还要我们好好替他看守,如果逃跑或死了,他们就要把清幽观夷为平地!”

赵匡胤问道:“嗯,那两个响马现在何处?”

老道答道:“贫道确实不知。不过,他们不久就要来的。”

赵匡胤道:“岂有此理!快将殿门打开,我要亲自问过。”

吓得那老道士连声应诺,急忙取来钥匙,将殿门打开。那女子在里面听见有人开锁,认为是响马回来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赵匡胤手提蟠龙棍,一步跨进殿内,四处寻视,却不见有人。道士随后掌灯,往里又走了几步,只见神道背后有一女子。只见她:

满面泪痕,抽泣声音,偎在墙隅,战战惊惊。犹如梨花遭骤雨,恰似牡丹遇狂风。仔细看,眉若春山,春山逶迤愁无限;眼含秋水,秋水澹淡恨无穷。斜依墙边,比杨妃半醉半醒;不堪梳妆,胜西施宜淡宜浓。正可谓:身材窈窕,体态娉婷。

赵匡胤看罢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为何被锁在殿中?是哪个诱你到此?有什么冤情?只要对俺讲了,我便搭救与你!”

那女子看见赵匡胤言语慷慨,正气凛然,不像贼寇之辈,这才擦干泪眼,先向赵匡胤道了万福,继而问道: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赵匡胤答道:“俺乃汴梁赵匡胤是也!小娘子不必害怕,要依实而讲。俺一定替你作主就是了!”

那女子道:“奴家姓赵,小字京娘,家住隰州蒲县小杨庄,年方一十七岁,随父亲来到西岳进香还愿。不料路遇响马强人,把奴家抢掳到此。”说罢,又放声哭了起来。

赵匡胤道:“我再问你,来到此处以后,观内道士对你如何?”

那女子道:“道长对人十分良善,每日三餐,按时送到,还一再劝俺不可轻生,等待人来搭救于俺。若非如此,京娘早已不在人世了!”

赵匡胤道:“这就是了。道长!适才在下莽撞,多有得罪。还望道长见谅!”

长老道:“无妨,无妨!此乃壮士英雄本色。贫道敬佩!”

赵匡胤道:“适才道长曾经言道:那响马不久还将到来?”

长老道:“正是!”

赵匡胤道:“他现在何处?姓甚名谁?待俺前往会他就是!”

长老道:“那响马来去并无定向。据说其首领有一名叫张广,一名叫周进。那日抢得京娘之后,互不相让。争吵半日,才商定,暂把京娘寄寓观中,再到别处抢得美女,两个响马同时成亲。至今已有多日,故而贫道想着,他等将要来了。”

赵匡胤一听,原来是这样,转向京娘道:

“小娘子不必害怕,由俺送你回家就是。”

京娘闻听急忙跪倒,干恩万谢。

这时赵匡胤忽然发现,那老道在一旁,不做言语,脸色阴沉.似有什么心事,因而问道:

“道长有何心事?因何郁郁不乐?”

长老道:“公于为人,慷慨仗义,令人钦佩。不过,你们走后,那伙恶贼再来要人,此处无有,小观恐伯就在劫难逃了!”

赵匡胤道:“原来因为此事。这倒容易。”他回头举起棍来,“咔嚓”一声,把殿门打了个粉碎,说道:“你可对他言道,京娘又被我这个响马,打破殿门,强行掳去,与你自然也就无关了!”

长老道:“这样甚好,不知公子几时动身?”

赵匡胤道:“明日一早起程。”

长老道:“也好!今晚与公子治酒壮行。”

随即吩咐下去,不多一时酒菜送上。赵匡胤早就饿急了,听说吃饭,毫不客气,不等主人招呼,就大吃大喝起来。老道和京娘也在同桌坐下边吃边谈。

老道讲:“赵公子,贫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匡胤道:“道长只管讲来无妨。”

老道讲:“公子千里送京娘还乡,义气实在难得。只是少男少女,结伴远行,总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惹得外人议论,岂不有玷公子英名!”

赵匡胤大笑道:“有道是:‘立正不怕影子斜’。俺赵匡胤与心无愧,何惧流言蜚语!”

那京娘闻听道长之言,心中也有同感。今日和赵匡胤萍水相逢,看起来他是正人君子。可是他内心里,究竟是好是坏,谁能猜得透?万一他在路上起了歹心,又如何是好呢?所以,她趁老道提出这个问题的时机,说道:

“公子送俺,大义凛然,若玷闲言秽语,俺也与心不安。若其不然,我与公子结为兄妹,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几句话,使人觉得京娘是何等的机灵、聪明。

赵匡胤一听,答道:“如此甚好!俺姓赵,你也姓赵。五百年前本是一家人。你我就此兄妹相称便了!”

京娘一听,急忙跪倒在地,道:“如此哥哥请上,受小妹一拜!”说罢就叩了三个头。

赵匡胤急忙擦了擦嘴,上前扶住道:“妹妹,快快请起!”

老道也高兴地连称:“好,好,好!千里同行,如此便可无碍了!”

大家饭已用过,撤席奉茶。当晚,京娘单住一处净室,赵匡胤就和老道在云房过夜。

第二天,用了早饭,就要起身上路了,赵匡胤突然又犹豫起来。他想,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自己则可,京娘如此娇弱,徒步究竟能走多远?中途累倒又该咋办?正在发愁,忽然观后传来马嘶之声。他心中一惊,暗想,莫非那响马回来了?问道:

“何处战马嘶鸣?”

老道讲:“也是那响马抢来的,拴在后面,要我们替他喂养着,草料全由小观准备。”

赵匡胤道:“这就好了!快快将马鞴好,让京娘妹妹骑上。那贼若来讨要,你就讲被我一同抢去。让他往隰州大道上,找我讨要便了!”老道说:“可是只有一匹,不能共骑。如其不然,下得山时,再觅辆车子也可。”

赵匡胤道:“觅车辆,又要增加许多照顾麻烦。有此一匹马,只要妹妹乘坐。俺是走惯了的。”

那道士也不再多讲。不多时,那匹枣红马已经鞴好牵出。赵匡胤接过缰绳,道:

“贤妹,请来上马。”

赵匡胤扶京娘上是马去,回首和老道一揖作别。

他二人离开清幽观。一路青山绿水,苍松翠柏,鸟语声声、马蹄“得得”。朝行夜住,匆匆赶路。这一天,已经进入汾州境内,眼前已经平坦了许多。走到一个土岗前,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幸好岗前有一家小店。

赵匡胤道:“贤妹,天色已晚。再往前赶路,恐怕找不到住处。就在这个小店里权且住一宵,明日一早赶路,你看如何?”

京娘道:“全凭兄长安排就是。”

于是赵匡胤扶京娘下马,一齐走进小店。那店家倒也殷勤,忙将马接过,让小厮牵到后边多加草料,又拣一个洁净的房间,点燃腊烛,将行李放下。安顿以毕,立即打水洗脸,送来了晚膳。二人一同用了。

赵匡胤道:“贤妹路途劳顿,明早还要赶路。把门闭上,早些安歇了吧!”

京娘答应一声,闭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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