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气么?”李九在他身边低声问道,“别叫咱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却救回来一个死人啊?”
“呸!”瑄哥儿瞪他,“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李九伸手去探他鼻息。
瑄哥儿抬手将他的手拍向一旁,“我相信我姐的药!”
李九瞪他一眼。
瑄哥儿咬了咬下唇,自己伸手在他鼻端。
良久,他都一动不动。
“死……了?”李九问道。
瑄哥儿眉头紧皱,忽而有很轻很轻的气流滑过他的手指。
瑄哥儿立时大喜,“还有气。”
李九闻言,立即起身。向外行去。
“你干什么?”瑄哥儿看他。
“他没事儿了,我自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城门破了,皇城还未攻陷,若是能抓住虞震德才是头功一件!”李九嘿嘿一笑。“我自然是要去抢头功了!”
“你也受伤了!”瑄哥儿指了指他身上血迹。
李九将手一挥,从怀中摸出一颗养元丹塞入口中,“有仙丹,我怕什么?”
说完。大步而去。
瑄哥儿也要跑走,却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他回头一看,却是柴素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我要去手刃仇人,咱们早就说好的!”瑄哥儿瞪眼看她。
柴素锦抿唇,“兵荒马乱,刀剑无眼……”
“你再给我一颗养元丹不就是了?”瑄哥儿瞪眼,“早就说好的,我等着一刻,不知等了多久,你现下再拦着我,若是叫他逃了,我……我可就不原谅你了!”
柴素锦皱眉,“你这是执念!”
“这是夙仇!”瑄哥儿瞪眼喊道。
柴素锦只好塞给他两枚养元丹,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跑远。
她弯身蹲在梁悦身侧,拉过梁悦的手腕来。
脉象微弱,若非养元丹的缘故,他此时已经没命了。
只是他服用养元丹太晚,气血恢复不及时,如今仍十分危险。
“这人。竟是信不过我么?先前给他的养元丹,叫他危急时刻服用,他没有用么?”柴素锦兀自说道。
她又喂他吃下一枚更为精纯的养元丹,若非这里是在伤员营帐。若非人多眼杂,能叫他用一口纯粹的灵芝仙露,效果自然最好。
如今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他胸前有伤,伤势很重。乃是长剑从后心贯穿。
柴素锦扒开他胸前衣裳,检查伤势。
血已经止住,但心脉受损,需长久恢复。
柴素锦唤来两位军医,将梁悦抬在病榻之上,她急速为他行针,以稳定心脉之后,连忙又去照顾旁的伤员。
夜色渐渐退去。
喊杀之声。也渐渐微弱。
“圣上,我等誓死追随圣上!”几个跟着虞震德打下江山的绣衣使跪在虞震德跟前。
虞震德摆摆手,“各自逃命去吧。”
“圣上……”
“大势已去,朕……大意了。”虞震德坐在殿内,抬头看着殿外星辰的光芒渐渐淡去的天幕,“朕会记得,带着你们驰骋天下,打江山的过往。”
“圣上。我等也会铭记心中,只待圣上东山再起,只要圣上需要,圣上呼召,我等必定追随圣上左右!”那些人纷纷说道。
虞震德连连点头,“好,甚好。”
宫外有叫喊之声,抵抗之声已经不十分强烈。越来越微弱。
甚至柴贤的兵马叫嚣兴奋欢呼胜利的声音都能听得到了。
“活捉虞震德者,封万户侯……”
“取得虞震德首级者,赏食邑千户……”
……
这叫喊之声,穿过层层宫墙,直直传入虞震德耳中。
虞震德冷冷一笑,“朕的首级,就只值食邑千户么?”
他脚下跪着的几人,却飞快的交换了视线。
“圣上,皇宫就要被攻陷,圣上还是快做打算吧?”有人劝道。
“梁四不是还在外头守着么?”
“启禀圣上,东城门攻破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梁都指挥使了。”侍卫禀道。
虞震德笑了一声,“梁四也跑了?这贪生怕死之徒……”
“圣上,不怪我等贪生怕死”
他跟前跪着的几人,忽然一跃而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几人联手扑向身着龙袍,坐在御座之上的虞震德。
虞震德面色不变,却忽而翻转手腕,撩起衣袖。
他左手手腕之上,挂着连射精弩,噗噗噗……
一连几声激射。
那猝不及防突然扑向他的几人,应声倒下。几人口中立时涌出黑血来。
“朕从来不轻信任何人。”虞震德沉面说道。
冷箭之上淬了剧毒,殿内立时有一股怪异的恶臭弥漫。
殿外想冲进来捉住虞震德,好分一杯羹的太监宫人们,立时吓得面无人色。
“还有人想试试么?”虞震德抬头望着殿外之人。
太监宫人哀嚎一声,四下逃窜。
战火似乎已经穿过宫门,烧进了皇宫。
虞震德统治之下的皇城,彻底溃败崩塌了。
他轻叹一声,眯眼抚摸着赤金雕龙扶手,“朕,必要将一切都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阴谋
带着欢呼,压抑着兴奋的喊杀之声,渐渐笼罩了皇城。
整个皇宫上空的气氛都变得不同。
晨光洒满大地之时,皇宫好似已经改易了旗帜,整个大周的朝堂,都变了天了。
整个京城沉浸于劫后重生的兴奋之中。
只是柴贤,赵元甄等几个骑在马上的将领,脸上的表情却不甚轻松。
他们所率领的兵吏,喊杀之中,占领了皇宫,将皇宫里的宫人们都驱逐在一起。就连后宫未有死伤的嫔妃们,都被驱赶在一处。
可偏偏这些人中。少了他们最想要找到,最想要除灭那人。
“昭阳殿中,有绣衣使几个高官的尸首。”有兵吏气喘吁吁的拱手朝马上之人回禀道。
柴贤微微点头。
赵元甄却抿着唇道:“还是没有发现虞震德的踪迹么?”
兵吏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继续找,所有的尸首都要翻遍。宫中每一个角落都不能遗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元甄沉脸说道。
柴贤侧过脸,望了他一眼。
“并非我执着,只是他是横在我和锦儿中间的一根刺,不论是死是活,这根刺不能一直扎在这里。”赵元甄面无表情的说道。
柴贤微微点头,“我能体会。”
“多谢圣上。”赵元甄拱手道,他身下的马不安的动了动。
“不必道谢,便是没有你们中间这根刺,虞震德也一定要找到。他如此祸害大周,如今朕夺回皇位,夺回这一切。岂能不叫他对朕的国,朕的百姓有一个交代?”柴贤缓缓说道,“他是怎样的性情,我们心中都有数,放他就等于放虎归山。”
赵元甄拱手道:“臣亲自去寻。”
柴贤点头。
赵元甄驱马而行。
他亲自带人,将皇宫里各个宫殿都尽搜一遍。哪怕将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他也一定要找出虞震德来。
当太阳高升,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温暖明媚的阳光中时。
虞震德的军队已经全部缴械投降。
京城,皇宫都爆发出欢呼之声。
就连躺在地上的伤员们,能喊出来的,都没歇着自己的嗓子力气。
柴素锦远在城外林中,都听到京城内爆发的欢呼之声。
城外树林,作为暂时的伤员营,此时全然不像是伤员营,整个树林都充斥着一种喜悦的气氛。
“赢了!果真赢了!你听,你们听!”有伤员按着满是鲜血的大腿,满面兴奋。好似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可惜了!可惜了!”有人叫道。
“可惜什么?”好些人闻言都变了脸色,瞪眼看着那大叹可惜之人。
那人连连摇头,捶着自己的腿道:“可惜这个时候,我在这里。不在城中,不能同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一同欢呼庆祝!不能亲眼看看此时京城里的情形!不能亲眼看着虞震德如何兵败如山倒!不能亲自接受那些以往欺压我们的兵吏的跪拜求饶……你说可惜不可惜?”
众人都指着他笑起来,也有不少人都附和点头。
“留有命在就不错了,能活着听到这胜利的声音,就是莫大的福气,叹什么可惜?”军医笑骂道,“贪心不足!”
林中尽都是伤员,气氛却也十分轻快。
柴素锦见众人虽都在忙碌,但似乎没有人尚在性命之危中。
养元丹功效显著,保住命脉,为伤员争取获得救助的时间,十分有效。
她望着京城的方向,眉头不禁微微蹙在了一起。
从开战之时,她就让自己保持心中冷静镇定。
一早就做好的计划,不管战况如何,结果如何,她都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可这会儿,欢呼声传来之时,众人都热情高涨之时,她却心中纷乱。难以叫自己平静下来。
“柴大夫?”有人在她背后轻唤了一声。
柴素锦回头,“刘大夫。”
她福身说道,纵然她身份地位在军营之中甚高,声望更是所有军医之中最高的。
但刘大夫年长与她。乃是军医中的最年老的。她在刘大夫面前,颇有晚辈后生的谦卑之态。
刘大夫躲向一旁,拱手还礼,“看柴大夫忧心忡忡。不似众人这般轻松开怀?”
柴素锦摇了摇头,“圣上得胜,我与众人一样开心。”
刘大夫笑了笑,“我军能够得胜,柴大夫是在是功不可没。若是没有柴大夫连日不眠不休的制出养元丹来,叫众人心里如吃了定心丸。以我军这般良莠不齐的兵力,如何能够对抗虞震德的朝廷兵马?”
“刘大夫千万莫要这么说!”柴素锦连忙摇头。
“您不必谦虚,这话。说与不说,众人心中都是清楚的。”刘大夫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如今大军能够得胜,且伤员们情况稳定,最当开心高兴的就是柴大夫了,怎的柴大夫却眉头不展呢?”
“叫您见笑了。”柴素锦笑了笑,“我这就回去,还有许多伤员等着救治。”
“不急在这一时,如今已经取胜,回到京中,会有更多的大夫、药材。如今柴大夫的心事,才是更紧要之事呢。”刘大夫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柴素锦看了刘大夫一眼,狐疑的皱眉。
“叫我猜猜,柴大夫是因为虞震德的事情担忧吧?”刘大夫缓声问道。
柴素锦没有作声。
刘大夫主动开口道:“柴大夫担心虞震德能能逃出去?或是担心虞震德落在赵将军的手里,而赵将军却因为他们以往的关系,而不忍要他性命,将他放过?”
柴素锦深吸了一口气,“刘大夫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管您是方城的柴妧妧,还是曾经的长公主,都与虞震德有不共戴天的仇,如今圣上得胜,您却愁眉不展,那么您唯一会担心的,就是仇人究竟会不会得诛灭了吧?”刘大夫摸着胡子缓缓说道。
柴素锦愕然看他,“你……你怎知……”
“某也是听闻有这般传言,说柴神医乃是前世的长公主投胎转世。这话说来,自然是叫人难以相信。”刘大夫笑说道。
“那你却是信了?为什么?”柴素锦看着刘大夫。
“我同柴毅荣乃是故交,他孙女小时候,我曾见过。一个孩子在成长之中相貌难免会变,但是眼睛之中流露出的灵气,却很难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刘大夫说道。
柴素锦摇了摇头,“不过是您妄猜罢了。”
“您不必过于防备。不管是妧妧,还是长公主,刘某都没有敌意。若是妧妧,那边是我故交的晚辈后生。若是公主。更是尊者。您更是救了如此多的兵吏百姓之人,不论身份还是作为,您都是叫刘某从心底钦佩之人。刘某并无恶意。”刘大夫拱手躬身,诚挚的说道。
柴素锦抬手扶他起来。“您年长与我,更是我爷爷故交,如何能对我行礼?岂不折煞我了?”
“只有一件事,埋在我心中。不知当对谁诉说,如今得见你,又听闻你不凡身世,不论你究竟是谁。我想这都是老天的安排,好叫我将这件事告知与你。”刘大夫忽而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面色也变得格外严肃,“姑娘同赵将军感情甚好?”
柴素锦抿了抿唇,“这个……”
“这是姑娘的私事,我本不该过问,可姑娘若真是先已故去的长公主,便不能嫁给赵将军。”刘大夫沉声说道。
柴素锦一愣,“为何?”
“具体的缘故,刘某只是个大夫,并不十分清楚,最清楚这件事的,乃是已经归隐乡野的向老先生。”刘大夫说完,便退了一步,“信不信都由得姑娘,如何选择,也由姑娘。”
“刘大夫!”柴素锦开口唤住他,“您从何得知?总会有个理由吧?”
刘大夫沉默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当年我也曾在太医署任医师,行走宫中,结识过许多达官贵人。略知道,当年虞家灭门之事,乃是一场阴谋。事关重大的阴谋。原以为虞家已经被诛灭,直到虞震德带着虞家的小儿子出现在你爷爷家中,逼迫你爷爷为他做换脸之术的时候,我才知道,虞家的人并没有死绝。”
“什么阴谋?虞家乃是世家门阀,富甲一方,朝廷需要虞家的钱财,虞家人不肯给,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祸事。难道不是为了钱财么?”柴素锦抓住刘大夫的袖角,追问道。
刘大夫长叹一声,“图谋钱财,也不过是阴谋中的一部分……”
第二百三十二章 秘密
柴素锦惊愕的看着刘大夫。
刘大夫却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更多却也说不出了。姑娘若想知道,便去问向老先生,若是觉得都是过去的事,追不追究都无谓,那便忘记刘某适才的话吧。”
他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前去为伤员医治。
柴素锦心头却愈加烦乱,连呼吸都显得不稳。
“姐,姐,进城了!”瑄哥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马,纵马飞奔回来。
李九跟在他身后不远,脸上身上都是斑驳血迹。左脸之上,还有一道伤。血已经止住,却更显骇人。
柴素锦瞪眼看着瑄哥儿,嘴巴张了张,却没能问出话来。
瑄哥儿快到她跟前,翻身下马。没站稳,被马带的一趔趄,险些扑倒。
“你别攻城之战好好的,大胜之后,回到这儿,再受了伤啊!”李九立时在马背上大叫。
瑄哥儿回头啐了他一口,“你别跟着我了,就没从你口中听过一句好听话!”
“忠言逆耳,这说明我说的都是利于行的!”李九嘿嘿一笑,脸上的伤口叫他嘶了一声。
“赶紧去处理你脸上身上的伤,少在我耳边聒噪!”瑄哥儿笑骂道。
柴素锦向瑄哥儿迎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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