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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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情寐语-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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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山病了,柳翠要带他去医院,老人却异常倔强:“不行,我得留在这里!”柳翠说不动他,也留了下来。

樱花以繁为美,“千秋雪”少了许多枝条,不复往日光景。梅山搭起长梯,施肥、嫁接、修剪,忙得没日没夜。一年过去,梅山苍老了许多,好在千秋雪竟奇迹般恢复了。

此年赏樱,第一场比赛定在磨山小园。见千秋雪花团繁茂,人群是赞叹有加。移步小公园,千堆锦也还是去年模样,看来这次斗樱又是难解难分!

樱冢少将却道:“古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请大家绕到后方看看。”

人群涌向千堆锦后方,看罢一言不发。梅山拨开人群,只见千堆锦背后半树繁花,竟是素白如雪!一树两花,一面似锦缎,一面似雪山,有如天作一般。

樱冢朗声笑道:“千堆锦虽好,却未免单调。现在一树两赏,是为‘锦雪’,诸位可觉得好?”

梅山瞪大眼睛,那白色的樱花,不正是千秋雪?他只当樱冢派人毁坏千秋雪,却没有想到樱冢将千秋雪的断枝嫁接到了千堆锦上,成了一树两花!梅山捂着胸口,噔噔退后几步,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

梅山输得惨烈,竟一病不起。柳翠瞒着他,给欧洲的梅承宗发去了电报,却不见回音。半月后,一代御匠溘然长逝,临死前还埋怨着离经叛道的独孙。

柳翠披麻戴孝,在家中设了灵堂,日夜为梅山守灵。“三九”清晨,柳翠迷糊睡去,醒来时身上却多了件外套。灵堂冷清,一个清瘦身影长跪不起,她呜咽着撞进了那人怀里……

五、再下战书

那清瘦青年便是梅山的独孙——梅承宗。安顿好梅山的后事,梅承宗道:“爷爷已入土为安,我要向樱冢下战书,再斗一次樱花!”

柳翠听说梅承宗要向樱冢下战书,不禁道:“樱冢可是行家,你不是去学那个……化学去了吗……”梅承宗却自信地笑笑。

战书递到了樱冢那儿,樱冢看完后一声不吭,将战书丢给宋兴。宋兴大笑道:“这兔崽子,爷爷都被活活气死,还敢来班门弄斧。”

樱冢却沉稳得多:“你对这个梅承宗很了解?”

宋兴谄媚道:“他半路跑去留学,学的还不是园艺,爷孙因此反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敢向司令下战书!”

樱冢听罢一笑:“既然是梅山的孙子,也不容小看,你派几个人去……”

宋兴眼睛一亮,叫了两辆小车,便往磨山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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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战书,梅承宗带着柳翠去洋行转了一圈,买了许多柳翠叫不出名字的药水与药粉。柳翠心头奇怪:“你买这些瓶瓶罐罐做什么?”

梅承宗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知道花儿为什么有红有蓝?”

“这……”柳翠只知有些花有固定的颜色,还可以通过育种培育出复杂稀少的颜色,但究竟为何会有红绿蓝紫,恐怕连梅山生前也答不出来吧。

梅承宗神秘一笑:“那是因为花瓣中有各种植物色素,比如1928年匈牙利学者发现的花青素!如果遇到酸,它就会偏向红色。遇到碱,则会变成蓝色。”

虽然有些生僻字词,柳翠还是懂了梅承宗的意思:“只要改变这些‘色素’,花的颜色就会变化?”

“没错!还有各种化学元素也会起效,比如钾能让蓝花更加艳丽,钼可以让黄花光洁透亮。那些瓶瓶罐罐里,就是各种色素、化肥、催生剂、营养液……”梅承宗说到兴处,滔滔不绝。

柳翠静静听完:“你到欧洲就是学这些?”

梅承宗长叹一声:“世界万千变化,都不过‘科学’二字。以前的人只知梅花黄,兰花白,却不知其中原因,只能误打误撞。倘若能预先知晓结果,岂不是事半功倍?”

柳翠眼里泛出了泪水:“你……你没有改变想法?为什么不告诉爷爷?”

梅承宗苦笑:“你还不了解他的倔脾气?我只能加紧学习,希望有一天学成归来,证明给他看……”他突然没了声音,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有了。

柳翠却破涕为笑:“好,好,你没变。爷爷在天上看着,就让小鬼子知道,梅家一代胜过一代!”

二人叫了辆黄包车,赶往磨山小屋,却见“千秋雪”一片狼藉,竟是有人抢在他们之前剪了树枝。

柳翠定睛一看,气得浑身颤抖。之前千秋雪也被剪过树枝,但那是胡乱破坏,还可以修剪挽救。这次对方竟剪掉了侧枝,留下主干,如此枝叶便会集中向上生长,失去“如云如锦”的美感。如果再将主干剪去,固然能再促进侧枝的生长,但整棵树的枝叶又将被大幅破坏,能想出这等计策的除了樱冢还有谁?

梅承宗却拍拍柳翠:“别忘了,赏樱是赏色、赏形、赏意,我们能做的事情还多着呢!”说完便搬来长梯,爬上枝头修剪起来。

六、三斗奇樱

又是一年春天,江城再度被点燃了:御匠梅山的孙子留洋归来,居然向樱冢下了战书!去年因梅山惨败而颓靡的人又振奋起来,但心头又充满疑问。

“梅山的孙子不是另有所学吗?他肯定比不上他爷爷。”

“那也未必,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梅承宗与柳翠却分外平静,就在头三天晚上,梅承宗让柳翠买来三大包江米纸,包了许多东西埋在树根下,又嘱咐柳翠按时浇水。

这次赛场又回到了樱冢打理的小公园,封园一年,“锦雪”的树冠又生长了许多,当初略不自然的嫁接痕迹也消失无踪,璀璨的艳红与素净的雪白显得尤为妖娆张扬。之前对梅承宗抱有厚望的乡亲,内心也不禁动摇。

“承宗,你看‘锦雪’如何?”樱冢故意贴近梅承宗,话语中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

“将军的樱花自然好。”梅承宗如老僧坐定古井不波,有着远超年龄的平静,“明日一早,还请诸君移驾磨山。”

第二日天还未亮,大量人群就到了磨山小园。只见一尊“铁塔”矗立在微光之下,定睛看去,却不是铁塔,而是那株“千秋雪”。

人人面面相觑,不知梅承宗打的什么主意,竟将樱树剪成佛塔形态,别致倒也别致,却失去了云锦般的铺张。

“下雪了!”有人叫起来,周围一片大惊小怪的笑声,樱花雪景,许多人是早就看过了。

随天光乍现,那樱树轮廓也渐渐分明,像极了一座宝塔,塔分九层,飞檐、塔尖尽是花瓣堆成,盈盈如白玉一般。

“这一景,叫‘九重雪’。”梅承宗声音不大,却清冽无比。此景有些单调,不少观者也摇起头来。

“这小子也有些手段……”樱冢暗暗叹道,“只可惜都是些旁门伎俩。”

那天光只出现了一瞬,天边又集起了乌云,点点雨滴降下,让人觉得身上有些发寒,像是入了残秋。突然,人群骚动起来:“快看,樱花变了!”

“樱花怎么会变!”宋兴嗤笑道,可抬眼一看,却见白雪一般的花瓣上,红色像血丝一般扩张,很快整朵的樱花就化为赤红。凄风吹来,赤红花瓣飘落,又被冷雨打落在地,竟像是天降血雨一般,场面无比肃杀,天地仿佛成了修罗场,唯有一尊血色高塔矗立其间。

“这一景,叫‘九重狱’。”众人一片静默,梅承宗的声音分外冷肃。

眼见最后一片血色花瓣离开枝头,那樱树变得光秃秃的,看上去丑陋无比。宋兴急不可耐跳出来:“请乡亲们开始……”

“且慢,这樱树还有一景!”梅承宗打断宋兴。

此时风雨骤停,一轮明日一扫刚才的晦暗,好像天地重开。那樱树秃枝上也生出点点绿芽。才一炷香时间,那绿芽便像一片绿毯一般,覆盖了整株樱树,竟像一尊翡翠佛塔,从刚才的炼狱中涅槃而出!

“第一景高洁无邪,第二景凄凉如狱,第三景涅槃如塔,这便是‘三景樱’!”梅承宗吐字清晰,高亢嘹亮。短短半日,三重色彩,三番变化,谁见过如此花色?人们仿佛被钉在了樱树下,任凭宋兴等汉奸嘶喊,也不肯挪动一步。一旁的樱冢也是面如死灰,这是一场惨败,三场斗樱大赛,双方竟是打成了平手。

但输赢已并不重要了,在场众人竟是各有所思:有人想起许久以前的平静生活,抚胸凝思;有人想起一家老小死于战火,胸中愤慨;更多是双手合十,盯着那翠绿的佛塔,炯炯目光蕴含着无数的希望!

梅承宗远望苍天,喃喃自语:“花魂犹在,国魂仍在……”

七、尾声

翌日,梅承宗便收拾行李。

“又要走?”柳翠拦在他面前,“你不和日本人斗了?”

“斗樱花?再赢他五场,十场?且不说我用的手段是拔苗助长,生生损害了老樱树,来年没法再比,即便你都赢下来了,又能如何?日本鬼子就滚蛋了?爷爷……又能活过来了?”梅承宗竟是罕见地严肃,声音里却有了颤抖,“我要斗,但斗的不是樱花!我要去重庆,用我学到的化学知识造炸弹、造火药,和鬼子斗到底!”

柳翠呆愣着,梅承宗拉起她的手:“小妹,跟我走。”

柳翠却摇了摇头,笑中带泪:“不,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照顾小园,看着老樱树,陪着爷爷,等你回来……”

三日后,梅承宗踏上西行的火车。他独坐窗边,站台上却不见柳翠的身影。火车缓缓启动,他心中惆怅,却听到少女的声音:“等等。”

柳翠碎步跑来,将一个信封递到窗边:“这是爷爷写的园艺经,你收好了……”

话音未落,站台上突然蹿出几个日本宪兵,人人手中端着长枪,竟是对准了梅承宗。柳翠情急之下,拦在了枪前。只听一阵枪响,少女倒在了血泊中。

“柳翠!”梅承宗捏着染血的信封,吼得撕心裂肺,回答他的却是火车汽笛凄厉的长鸣。

柳翠死后的第三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樱冢已是中将,却耻辱地站在了受降台上。投降签字仪式上,与他对接的是个年轻的军官,对方手中的钢笔不小心戳在了樱冢手背上。这个年轻军官的脸,樱冢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是谁。

回到日本后,樱冢迅速发起了高烧,连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他死前痛苦无比,念叨着几个听不懂的中国名字。有人说,那是因为他在中国做了太多坏事,被害死的人前来索命。

而在遥远的武汉城里,一位年轻军官却握着那支出现在受降仪式上的钢笔,站在磨山脚下樱花树下的荒冢前,默默无声。清风吹来,樱花树沙沙作响,仿佛在对他低语。

奇幻言情

烂柯殇

文/张佳竹

一、三月桃花

离烂柯山数百里之遥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下有村庄,村里有人家,又见炊烟升起,在半空中袅袅转身,似是流连人间,不忍离去。山畔有个断崖,崖边有棵桃树,此时正趁着人间三月,自得地开出一树芬芳。

自烂柯山方向,此时正有年少的一男一女御风而行,循着花香而来,半空中,那少女转头朝那同行少年说道:“师哥,你说那妖女真有那么厉害吗?当初大师兄散尽一身修为,拼死才将她那全力一击挡下,保全了烂柯山和天下正道。”

少年有些不安地道:“三十年前,十万妖族战烂柯,若不是大师兄参透了烂柯棋谱,真的无人能挡她那一击,连师父都被她重伤了,迄今伤势未愈呢。”

二人说话间便落在这山畔断崖之上,少女听师兄说着,便有些气恼地道:“当年大师兄参透烂柯棋谱,成为千年来烂柯首人,连师父也比不上他,天下更是默认他将成为正道第一人,可是他竟然不愿接掌烂柯首座的位置,偷偷从烂柯山跑了,还刚好遇上了那妖女,从此纠缠不清。真想不通他身为烂柯首徒,怎么会做出这些事呢?”

少年脸上现出一片崇敬之色,说道:“大师兄的想法,只怕是有些古怪的。不过不管他跟那妖女怎样,当年十万妖族战烂柯,他终究还是挺身而出。据说,若不是他不想让那妖女承受反噬之力而死,硬生生将她那一击受了下来,原本他自己是不用身死的。”

少女听着他的话,脸上现出一片神往,应道:“大师兄至情至性,天下称颂,便是为了一个妖女,也如此待她。”

正说着话,忽见那崖边桃树一晃,有个白色的身影捧着一手花瓣,自树后钻出。那对少年男女见这树后忽然钻出个人来,蓦然一惊。倒是那树后钻出的白衣女子见有人来,也不惊讶,只是朝这对少年男女嫣然一笑,就在这断崖边上拣了块石头坐下,然后就在那儿慢慢地将一片片的桃花送进嘴里,不时还抿一抿嘴,似乎在回味那花汁的鲜美。

少年男女见那女子一片片吃着桃花,愣了半晌,那少女才嗔道:“这女子,怎的这样吃桃花?”

白衣女子见她嗔怒,将最后一片花瓣送入嘴中,拍拍手道:“桃花确实不该这么吃。”

少女见她这么说,面色倒是缓和了下来,哼道:“知道你还……”未等她说完,便听那白衣女子自顾说道:“这么吃只取花汁鲜美,上等的吃法,应该是将桃花入蟹黄,与芙蓉一起烩制,吃起来便有余香绕齿,三日不绝。”

那少女见她说出这番话来,顿时恼道:“你这女子,端的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那女子见她恼怒,闲闲地应道:“我的琴,我的鹤,便是焚了煮了,又干卿何事?”

少女语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便气哼哼地不去理她,只是转头朝那同行少年说道:“大师兄为了她不惜身死,那妖女却不知廉耻,又去迷惑了一个男子,果然妖始终是妖,再怎么像人也学不会礼义廉耻。”

少年道:“据说那男子和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如此看来,那妖女或许始终是记着大师兄的。”

少女嗤声道:“长得像而已,又不是大师兄。”

少年笑道:“你也知道那男子不是大师兄,怎么定要拉我来看他?”

少女顿足道:“只恨你我生得太晚,未能目睹大师兄的风采。当年那一战之后,大师兄的肉身被师父藏入烂柯寺,不许任何人接近,我们只是来偷偷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又不是来认他做大师兄的。好在师父翻遍了烂柯典籍,据说在其中找到一个可以起死回生的法门,能让大师兄死而复生,可惜,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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