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心难按作者:游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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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心难按作者:游方-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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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翰很烦躁,敷衍了两句便找个借口走了。他回到铺子里,心里只念著韩约。可又想到‘孝’字,心里乱成麻。他拿起块好木头,手握工刀便开始刻,不一会儿刻出个人形,待最後把双眼刻好,於翰的烦躁一扫而空,想象著晚间把它送给韩约时,韩约的反应。
  一到傍晚,於翰便早早关了铺子,火急火燎地走到约会地点等韩约。韩约出现时他一把抱住,感受对方微冷的呼吸喷在自己肩膀上,感觉好极了。
  “於大哥,怎麽了?”韩约含笑问。
  於翰不作声,只从怀里把木雕掏出来往韩约手里送。
  韩约仔细一看,哟,活脱脱的自己!韩约心下欢喜得很,高高兴兴地把於翰带到小院里,然後把小木人放在柜格子上,先是好好欣赏了一阵,才和於翰搂在一处。
  事毕,於翰一反常态地皱眉烦恼。韩约问他怎麽了,於翰把母亲逼自己成亲的事说出来。
  韩约脸上没什麽表情,过了一阵他淡淡道:“於大哥,你回去再刻个小木人,就刻你。万一你哪天成亲了,我也好有个念想。”
  於翰看他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一疼:“我不成亲,我只爱你。”
  韩约身手抱住头,在他怀里甕声甕气地说:“我知道。”
  当晚,於翰果然带来一个小木人。韩约盯著他看了好久,欢快地笑:“呀!和你真像!比我这个刻得还要像。”他含住於翰的嘴唇,啵了一口:“於大哥,你手艺真好!”
  这个吻於翰觉得不够,他追上於翰的嘴唇结结实实地亲了一番,然後才道:“平时不做工时,我瞎刻著玩就刻得有个样子了。”
  两人这晚皆是十分欢喜,抱著韩约,於翰早把成亲一事抛到了九天云外。
  ……………………………………………………
  李执翻白眼,连人家亲嘴都知道,难不成这死色鬼趴在他们窗户外面偷瞧?──又是瞎编!
  ……………………………………………………
  从小院离开後,於翰决定要和娘说自己不想成亲,因为自己喜欢男子。可这个决定太惊世骇俗,他要缓一缓,决心等到娘再催他成亲时就说。可老天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韩约不见了。
  於翰等了一晚又一晚,就是等不来韩约。他快要发疯,整天在他和韩约约会的地方转来转去,别的地方那也不去,家不回,铺子也不开。可是他怎麽等不到。
  於老汉把瘦了两圈毫无力气的於翰带回家中照顾。於翰身体渐渐恢复,精神却经常恍惚。晚上,他时不时就要跑到外面,去找人。於老汉和於大娘不知道他要去找谁。把他锁在家里他也能把窗打烂了跑出去。
  村里和镇里人都说於翰魔怔了。
  他确实魔怔了。因为他的韩约不见了。
  这一夜他又跑到乡间路上枯坐。身子都坐僵了,他茫然地看著墨蓝的天空,一粒粒星星闪著白色的光,四处皆静。他把头埋进膝盖里,又忽然抬头。他感应到了什麽。
  一抹消瘦的孤影立在他眼前。
  “韩约。”於翰的声音很飘渺,他怕叫大声会惊走面前这幻影。
  韩约走近细细看他的模样,声音也同人似的飘著空中:“於大哥,我後来想,我成孤魂後还留恋这世间就是因为你。如今我心满意足该走了。你好好成婚生子,好好生活,我们来生定是能见的。”说完韩约便倒退著飘走,最後一丝目光仍紧紧留在於翰身上。
  於翰抬腿去追,可追不上。前边早已不见韩约的身影,他还是只知道追。直到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他直接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醒来後他躺在村子家里床上,明白韩约是真走了,去投胎了,他挽留不住。在强烈的思念之余外他心灰意冷,他知道韩约是为了他能够成家,好好生活。他成全了韩约的好意,与刘家姑娘成了婚,因为他知道韩约的好意中更是蕴含了无限的情意。
  一年过去,媳妇生了个白胖的小丫头,小丫头一天天长大,她的活力这样长久,渐渐冲淡了於翰的心灰意冷,却不能留住於翰每隔几天去往那曾大雾弥漫的乡路的脚步。於翰时常盯著那地方发呆,每次发呆之後心里既失落又有些满足感。
  他肯定能投个好人家,不会像这世这般苦楚。他想。
  韩约那夜离开於翰後,手里头拿著两个小木人上了奈何桥,在他喝下孟婆汤的那一刻,怀里的两个小木人紧紧挨在一块儿,似乎期待了哪一世要再次相遇…………
  ………………………………………………………………
  听完故事,李执吸了吸鼻子,良久才问:“那他们後世遇到没?”
  秦丕捏他脸:“这事发生在几年前,哪儿那麽快相遇。”
  “唉。”李执叹口气,觉得自己听了有些伤心,忍不住往秦丕身边靠,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
  秦丕喜滋滋的,但只做脸上的表情,不能出声。一出声小美人儿就要气恼,从他身边跳开了!
  “对了,你说韩约和我有什麽联系呢?”李执问。
  秦丕道:“他是京城人士,你也是从京城来的,或许曾打过照面也未可知。”
  “那韩约是什麽样的?”
  秦丕回忆一阵,把地下邻居的模样幻化出来。
  李执仔细一瞧,叫了出来:“呀!我小时候曾与他玩耍过!”那时韩约比李执大几岁,两人家皆是富贵,李执的父亲和韩约的父亲有过往来,因此两人曾一起玩过几回。只是年岁久了,他忘记了韩约的姓名。
  想不到韩约後来的命运竟然这样苦楚,他记得韩约那时是个精致受宠的少年。想到这里,李执又是黯然。
  秦丕瞧不了他难过,从侧面搂住他:“下次讲个欢喜的故事给你听。”
  李执嗯了一声。



第三章 先生

  秦丕昨夜许诺今晚要讲个欢喜的故事给李执听。他早已想好要讲谁的故事了。
  他捏了只从镇上顺来的小笼包放进李执嘴里:“小美人,我今天要讲的是个大美人的故事,那大美人比韩约还美。”
  李执翻白眼,而後细细咀嚼嘴里的包子皮和馅儿。
  秦丕又把茶水推到李执面前:“再喝口水。”
  李执心道,该喝水的是你吧,整天那麽多话。
  秦丕把醒木放在手边,在桌上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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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付先生从坟里飘出来後还不晓得自己已经成鬼了。他觉得身体很轻,脚下步子走不稳,直想飘。谁知他真就飘了。他起初没察觉,反应过来时“呀”得一声惊叫起来。然後抱住身边一棵树不撒手。
  借著明亮的月色他仔细看清了周围情状。他打小胆子便大,作为一名到处作案的偷子,他睡过田垄,也睡过坟地。此时见这竖著几百个墓碑的乱坟岗并不害怕。他思想起来,最後的回忆停留在他被人抓住殴打,之後後脑勺很疼世界就黑了。原来我被人一个闷棍打死了。可我怎麽在这里,不是应该到地狱去吗?算了,都说地狱里惩罚恶鬼十分残酷恐怖,我还在这里不痛不痒的也很好。
  他随即想找自己的尸身,像是有股力量牵引自己,他飘到了一座坟墓前。他知道自己是葬在下面了。死小五,这些年攒下的钱不少竟然就将我葬在这个鬼地方。这地方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寒碜!
  小五是他行窃的同夥,两人从小就在一块儿东躲西藏地过生活。因为穷怕了,也因为他们这个营生收入不定,所以两人都是铁公鸡,平日里恨不得将一块铜板掰开来花。付先生没想到小五会在自己死这事上抠门。
  他坐在自己坟墓上想,我就这麽死了?他有些伤心。他这辈子命挺苦,还未记事就被父母抛弃了,独自一人流落街头。为了活命,做了两年小乞丐後他就开始偷开始抢,直到死也没能摆脱偷儿的身份──他钱不够。
  付先生越想越觉得自己悲惨,他最後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惊动了旁边地下的元新。
  元新躺在棺材里想些诗词句子,刚想出个好字就被哭声打断了,那字也随之跑了,再也想不出。他恨极了,从墓中飘出来,往那哭的人身上狠踹了一脚。
  “吵死了!”
  付先生哭得好好的,忽然被人踹倒了,他爬起来一看,一个怒目的男子狠狠盯著他。
  “你干嘛啊,你凭什麽踹我!”付先生下意识揉屁股,可手一摸上屁股觉出了不对劲──他压根不疼!他惊了一下,喃喃道:“原来鬼摔著了不痛啊。”
  元新觉得这新鬼傻透了,他愿打理他,只又警告一句:“不许再哭。”说完就从付先生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付先生愣住,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鬼…………真美。
  元新的美貌确实无俦,至少在付先生见过的人中是最好看的。付先生心脏陡然狂跳,他一边回味元新的样子,一边想他怎麽能找到他。
  突然,毫无预兆的,他再次大哭起来。这次是干打雷不下雨型的。
  果然,元新不堪其扰,再次出现。他正要发作,欲将吵闹鬼修理一番,谁知对方忽然跳到他身上,手脚并用地缠住了自己。甩了很久甩不开,他戾气大作,使了法术把吵闹鬼震了出去。
  付先生仗著感觉不到疼痛,连滚带爬又缠住元新,这次还用牙在元新精致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咬著美人了!付先生心里乐开了花。
  元新这次直接把人拍到了半里地外,自己钻进棺材里,摸著被咬的地方。又想到吵闹鬼咬到自己後眼里狡黠明亮的光,思绪一乱,再作不成诗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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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元新对付先生动心了?”李执张大嘴巴问。
  秦丕故作忧愁状,垂下眉眼:“是啊,想当初我追在元新後面两年,他都不为所动,我以为他是铁石心肠呢,谁知他被付先生这偷儿咬了一口就有了情愫,唉,我可比付先生强多啊!”
  李执睁大了双眼:“你追过元新?”还未等秦丕回答,他就自己道:“也是,你这样好色,遇著元新可不是老鼠见了香大米麽。”
  秦丕眼珠子一转,欢喜道:“吃醋了?”
  李执冷道:“我吃什麽醋?我要为之吃醋的人还未出现。”
  他这话秦丕听懂了,知晓自己这番情意他只当玩闹,或许也信,但是他却不准备回应。秦丕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做鬼这麽多年,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看来,自己是真对李执上心了。秦丕微默一阵,龇起大白牙,捏李执的鼻子:“不和你瞎扯了,故事才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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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先生从半里地外跑回来,蹲在自己的坟头。他想,活著的时候从未体验喜欢的滋味,自己一死,就遇到个好看的男鬼把自己的魂魄勾住了。而且他做鬼这大半夜,衣衫单薄,但是感觉不到寒冷也觉不出饥饿。他想,做鬼比做人好多了,再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偷东西,还能谈情说爱!他高兴得抚掌大笑。
  他仔细思索,方才他两次大哭都把大美人哭了出来,大美人一定在附近。他一个个石碑查看,可惜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最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大美人的面貌身段在脑海里反复复习,流了一大把口水。
  忽然间,他觉得身上一阵不自在,仿佛有东西扯他的每寸肌骨,有种撕裂般的疼痛。原来鬼还是会疼的!他捂著心口,趴在地上呜呜地叫。疼痛越来越深,简直要再让他死去一回!
  突然,有人把他抱了起来,迅速钻入地中。付先生并未觉得大地阻挡了自己的身体,他只觉一入黑暗,身上的疼痛便消失了。
  他心有余悸地捏胳膊腿,还好他们都在,他方才几乎认为自己要被痛楚撕成几瓣!
  “蠢鬼!”一个清冽的声音插入他的心惊。
  付先生抬头一看,立刻张开双臂跳了过去,可惜扑了个空。
  元新皱眉头:“少来这招。”
  他这番皱眉,丝毫没有破坏五官的美感,付先生看得心里痒痒的,想在上面亲一亲摸一摸。
  元新道:“下次别这麽蠢,天快亮的时候就赶紧藏到地下,否则会被太阳烤把魂魄烤散了。”
  付先生觉得大美人十分关心自己,热热络络地道:“我叫付先生,你叫什麽名字?”
  元新不答反问:“哪个先生?”
  “你把教书先生的生字念成平音就是。”
  元新心中把‘生’字念成轻声,将‘付先生’三个字演习一边,而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谁起的名字,这样好笑。”
  付先生见他笑得开怀,面目明豔得连出水红芙都及不上,心里跳得厉害,咳嗽一声才道:“我这名字是自己取的,原本小五都叫我小六,我不愿意,就取了‘首先生活’的意思。我这身世逼得我记事便要讨生活,因此我将这道理印在我名字里,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真正的生活。”
  他一番话说得异常认真,整个人变得正派英气起来,元新忍不住盯著他的眼睛问他是什麽身世。
  付先生便说了一遍,元新一阵慨叹,有种把它作成诗的冲动。然而他首句还未打好草稿,付先生就问了他是什麽身世。
  元新简言道:“我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子弟,自小爱读书。一次出游路过此地不远的淮阴,被人打劫,他们兼要劫色,我只好自裁了。”
  付先生大著胆子握住他的手:“你竟然是自己断送的,真可怜。”他说可怜二字是有著怜惜之意。他把元新的手贴在面颊上,蹭了两下,以示安慰。
  元新任他动作,因为他的思绪早已被对方含著温柔的眼眸吸引。
  自此,付先生便赖在元新的棺材里不肯走。反正他们是鬼,愿意的时候,可以将身体叠在一块,一点都不嫌挤。元新对於他的做法不说欢喜也不说不喜,只由著他闹。
  付先生时常讲些好玩的事情给元新听,也愿意听元新说他写的诗词句子,时间长了,他竟也能自成一两首七绝。元新觉得他是可造之材,便教他读书写字。两只鬼从此便不是孤魂了。
  付先生最爱干的一件事便是趁元新手把手教他写字时,偷吃他豆腐。
  这天他故意让元新教他‘爱’字怎麽写。元新抿了抿嘴唇,随即作无谓状,拿起毛笔写下一个隽秀的‘爱’字。
  付先生一笔一划跟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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