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并萧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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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并萧十一郎-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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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要到什么地方去,萧十一郎绝不会反对。

风四娘只觉得手脚冰冷,忍不住偷偷瞟了萧十一郎一眼。

萧十一郎脸上却完全没有表情,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连城璧忽然又道:“天宗组织之严密,天下无双,可是天宗里却也难免有叛徒存在。”

风四娘立刻问道:“你知道那些叛徒是些什么人?”

连城璧道:“都是些死人。”

风四娘怔了怔,道:“死人?”

连城璧道:“据我所知,天宗的叛徒,现在几乎都已死得干干净净。”

风四娘道:“是谁杀了他们?”

连城璧道:“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居然会替天宗清理门户,这岂非是件很可笑的事?

风四娘却觉得很可怕,越想越可怕,幸好这时她已不能再想下去。

湖上又传了两声犬吠,一叶扁舟,在月下慢慢的荡了过来。

舟上有一条狗,三个人,一个头戴草帽的渔翁把舵摇橹,一个青衣垂髫的童子肃立船首,手里挑着盏白纸灯笼,灯笼下坐着个黑衣人,一张脸在灯下闪闪的发着光,一双手也在发着光,手里却抱着一条狗。

天宗的宗主终于出现了,“他脸上怎么会发亮的?”

“他脸上戴着个面具,手上也戴着双手套,也不知是用什么皮做成的,一到了灯下就会闪闪生光。”

“他总是坐在灯下。”

“不错。”

连城璧压低声音,道:“所以你只要多看他两眼,你的眼睛就会花了。”

风四娘没有再问,一颗心跳得几乎已比平时快了两倍。

她只希望这个人快点上船来,她发誓一定要亲手揭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究竟是谁?

谁知这条小船远远的就停了下来,黑衣人怀里的小狗忽然跳到船头,对着月亮,“汪、汪、汪、”的叫了几声,湖上立刻又响起了一片犬吠声,又有三条小船远远的摇了过来。

每条船上都有一条狗,三个人。

第三十一回月圆之约

轻舟在水上飘荡,全都远远的停下,四条狗的形状毛色完全一模一样,四个人的装束打扮也完全一模一样。

白纸灯笼下,四个人的脸全都在闪闪的发光,看来实在是说不出的诡秘恐怖。

风四娘已怔住。

她回头去看连城璧,连城璧的表情也差不多,显然也觉得很惊讶。

船首上的小狗已跳回黑衣人的怀里,提灯的青衣童子忽然高呼:“连公子在那里?请过来相见。”

四个人同时开口,同时闭口,说的话也完全一字不差。

风四娘声音更低,道:“你过不过去?”

连城璧摇摇头。

风四娘道:“为什么?”

连城璧道:“我一去就必死无疑。”

风四娘不懂。

连城璧道:“这四人中只有一个是真的天宗主人。”

风四娘道:“你也分不出他们的真假?”

连城璧摇摇头,道:“所以我不能过去,我根本不知道应该上哪条船。”

风四娘道:“难道你上错了船就非死不可?”

连城璧道:“这约会是花如玉订的,他们之间一定已约好了见面的法子。”

风四娘道:“花如玉没有告诉你?”

连城璧道:“没有。”

风四娘轻轻叹息,道:“难怪他临死前还说,你若杀了他,必定会后悔。”

忽然间,四条小舟中居然有一条向水月楼这边摇了过来。

风四娘精神一振,道:“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你若坚持不肯过去,他就只好过来了。”

连城璧道:“你知道来的人是真是假?”

风四娘道:“不管他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妨先到灯下去等着他。”

轻舟慢慢的摇了过来,终于停在水月楼船的栏杆下。

黑衣人刚站起来,他怀里的小狗已跳上船头,“汪、汪、汪”的叫着,奔入了船舱。

船舱里一片黑暗,这条狗一奔进来,就窜到花如玉的尸体上,叫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而悲伤。

他活着时从未给人快乐,所以他死了后,为他伤心的也只有这条狗。

风四娘忽然又觉得要呕吐。

她勉强忍住,舱外的脚步声已渐渐近了,就像是风吹过落叶。

忽然间,门外出现了一张发光的脸。

风四娘正想扑过去,已有两条人影同时从她身后窜出。

就连她都从来也没有见过动作这么快的人,她忽然发现连城璧身手之矫健,反应之快,竟似已不在萧十一郎之下。

刚走入船舱的黑衣人显然也吃了一惊,刚想退出去,肋骨下的软骨上已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打得他满嘴苦水。

他想放声大叫,另一只拳头已迎上了他的脸。

他眼前立刻出现了满天金星,身子斜斜的冲出两步,终于倒了下去,倒在风四娘脚下。

风四娘刚才憋住的一口气才吐出来,这人就已倒下。

他的脚步很轻,轻功显然不弱,动作和反应也很快,事实上,他的确也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

只可惜他遇见了天下最可怕的对手。

天下绝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连城璧和萧十一郎的联手一击。

何况,他们这一击势在必得,两个人都已使出了全力。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望了一眼,眼睛里都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在互相警惕,还是惺惺相惜。

连城璧轻轻吐出口气,道:“这人绝不是天孙。”

萧十一郎道:“哦?”

连城璧道:“我见过他出手,以他的武功,我们纵然全力而击,三十招内也胜不了他。”

萧十一郎沉默了。

他想不出世上有谁能挡得住他们三十招。

风四娘已俯下身,伸出手在这人身上摸了摸,忽然失声道:“这人已死了。”

连城璧道:“他怎么会死?我的出手并不太重。”

萧十一郎道:“我也想留下他的活口。”

风四娘道:“看来他……他好像是被吓死的。”

一句话未说完,她又忍不住要呕吐。

船舱里不知何时已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恶臭,臭气正是从这人身上发出来的。

那条小狗又窜到他身上,不停的叫,突听舱外传来了两声惨呼,接着“噗通,噗通”,两声响。

风四娘赶出去,轻舟上的梢公和童子都已不见,轻舟旁溅起的水花刚落下,一盏白纸灯笼还漂浮在水波上。

水波中忽然冒出一缕鲜血。

再看远处的三条小船,都已掉转船头,向湖岸边摇了过去。

风四娘跺了跺脚,道:“他们一定已发现不对了,竟连这孩子一起杀了灭口。”

连城璧也叹了口气,道:“他们这一走,要想再查出他们的行踪,只怕已难如登天。”

萧十一郎道:“所以我们一定要追。”

风四娘道:“怎么追?”

萧十一郎道:“中间一条船走得很慢,你坐下面的这条船去盯住他。”

连城璧立刻道:“我追左边的一条。”

萧十一郎道:“只要追出了他们的下落,就立刻回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风四娘道:“你……你会在这里等我?”

萧十一郎道:“不管有没有消息,明天中午以前,我一定回来。”

风四娘抬起头,看着他,仿佛还想说什么,忽又转身跳下了栏杆旁的小船,拿起长篙一点,一滴眼泪忽然落在手上。

远远看过去,前面的三条轻舟,几乎都已消失在朦胧烟水中。

烟水朦胧。

夜已更深了,却不知距离天亮还有多久。

湖上的水波安静而温柔,夜色也同样温柔安静,除了远方的摇船橹声以外,天地间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前面的船也已看不见,左右两条船早已去得很远,中间的一条船也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影子。

风四娘用力摇着船,眼泪不停的在流。

她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流泪。

她只觉得说不出的孤独,说不出的恐惧。

这世界仿佛忽然就已变成空的,天地间仿佛已只剩下她一个人。

虽然她明知萧十一郎一定会在水月楼上等她,萧十一郎答应过的事,从来也没有让人失望过。

可是她心里却还是很,害怕,仿佛这一去就永远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又想起了沈璧君,想起了沈璧君在临去时说的那些话:“……只有你才是萧十一郎最好的伴侣,也只有你才能真正了解他……”

现在她这番心意,显然已被人辜负了。

她会不会怪他们?会不会生气?

在这凄迷的月夜里,她的幽灵是不是还留在这美丽的湖山间?会不会出现在风四娘眼前?

风四娘更用力去摇船,尽量不去想这些事,却又偏偏没法子不想。

她倒真希望沈璧君的鬼魂出现,指点她一条明路。

在人生的道路上,她几乎已完全迷失了方向。

在这粼粼的水波上,她已迷失了方向。

一阵风吹过来,她抬起头,才发现前面的小船,连那一点淡淡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风中隐约还有摇橹声传过来,她正想追过去,忽然发现船下的水波在旋转。

漩涡中仿佛有股奇异的力量,在牵引着这条船,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条船竟已完全不受她控制。

她本不是那种看见一只老鼠就会被吓得大叫起来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却已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只可惜她就算真的叫出来,也没有人听得见。

漩涡的力量,越来越大,又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拉着这条船。

她只有眼睁睁的坐在那里,看着这条船被拉入不可知的黑暗中。

她的手已软了。

忽然间,“砰”的一声响,小船的船头,撞在一根柱子上。

前面一座小楼,半面临水,用几根很粗的木柱支架在湖滨。

小楼上三面有窗,窗子里灯火昏黄。

既然有灯,就有人。

是什么人?

那股神秘的力量,为什么要把风四娘带到这里来?

风四娘连想都没有想,长篙在船头一点,用尽全身的力量,窜了上去。

只要能离开这条见了鬼的船,她什么都不管了。

就算这小楼上有更可怕的妖魔在等着,她也不管了。

不管怎么样,能让两只脚平平稳稳的站在实地上,她就已心满意足。

冷水从鼻子里灌进去的滋味,她已尝过一次,她忽然发现无论怎么样死法,都比做淹死鬼好。

小楼后有个窄窄的阳台,栏杆上还摆着几盆盛开的菊花。

灯光从窗子里照出来,窗子都是关着的。

风四娘越过栏杆,跳上阳台,才算吐出口气。

小船还在水里打着转,突然“哗啦啦”一声响,一个人头从水里冒出来,竟是太湖中的第一条好汉“水豹”章横。

——原来这小子也是他们一路的。

风四娘咬了咬牙,忽然笑了:“我还以为是水鬼在找替身,想不到是你。”

章横也笑了,双手扶了扶船舷,人已一跃而上,站在船头,仰着脸笑道:“我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风四娘居然还记得我。”

风四娘嫣然道:“你知道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风四娘?”

章横道:“我当然知道。”

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道:“这地方是你的家?”

章横笑道:“这是西湖,不是太湖,我只不过临时找了这屋子住着。”

风四娘道:“那么这就是你临时的家。”

章横道:“可以这么样说。”

风四娘道:“你把我带到你临时的家,是不是想要我做你临时的老婆?”

章横怔了怔,嘴里结结巴巴的,竟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实在想不到风四娘会问出这么样一句话来。

风四娘却还在用眼角瞟着他,又问道:“你说是不是?”

章横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终于说出了一句:“我不是这意思。”

风四娘又笑了,笑得更甜:“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这地方总是你的家,你这做主人的为什么还不上来招呼客人?”

章横赶紧道:“我就上来。”

他先把小船系在柱子上,就壁虎般沿着柱子爬了上去。

风四娘就站在栏杆后面等着他,脸上的笑容比盛开的菊花更美。

看见了她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微笑,若有人还能不动心的,这个人就一定不是男人。

章横是个男人。

他不往上看,又忍不住要往上看。

风四娘嫣然道:“想不到你不但水性高,壁虎功也这么高。”

章横的人已有点晕了,仰起头笑道:“我只不过……”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样黑黝黝的东西从半空中砸下来,正砸在他的头顶上。

这下子他真的晕了。

无论谁的脑袋,都不会有花盆硬的,何况风四娘手上已用了十分力。

“噗通”一声,章横先掉了下去,又是“噗通”一声,花盆也掉了下去。

风四娘拍了拍手上的土,冷笑道:“在水里我虽然是个旱鸭子,可是一到了岸上,我随时都能让你变成一个死鸭子。”

窗户里的灯还亮着,却听不见人声。

这地方既然是章横租来的,章横既然已经像是个死鸭子般掉在水里,小楼上当然就不会再有别的人。

虽然一定不会有别人,却说不定会有很多线索——关于天宗的线索。

章横当然也是天宗里的人,否则他为什么要在水下将风四娘船引开,不让她去追踪?

这就是风四娘在刚才一瞬间所下的判断,她对自己的判断觉得很满意。

门也很窄,外面并没有上锁。

风四娘刚想过去推门,门却忽然从里面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她,美丽的眼睛显得既悲伤,又疲倦,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双肩,看来就像是秋水中的仙子,月夜里的幽灵。

“沈璧君。”风四娘叫了起来。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璧君。

沈璧君既不是仙子,也不是幽灵。

她还没有死,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的人。

风四娘失声道:“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沈璧君没有回答这句话,转过身,走进屋子,屋里有床有椅,有桌有灯。

她选了个灯光最暗的角落坐下来,她不愿让风四娘看见她哭红了的眼睛。

风四娘也走了进来,盯着她的脸,好像还想再看清楚些,看看她究竟是人?还是冤魂未散的幽灵。

沈璧君终于勉强笑了笑,道:“我没有死。”

风四娘也勉强笑了笑,道:“我看得出。”

沈璧君道:“你是不是很奇怪?”

风四娘道:“我……我很高兴。”

她真的很高兴,她本就在心里暗暗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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