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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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刀传- 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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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走出三步,沐三白忽然一愣。

一道红色光影在火中抖动了一下,擦着自己的脸颊飞过。沐三白转过头,那熟悉的光影,正是自己的离剑!

离剑飞过,直接刺入了远处一个毫无防备的正道弟子胸口。沐三白还没来得及查探,心中便已经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这是他成为天下第一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沐三白回头,迎面便撞上了一个野兽一般的眼神。疯狂,桀骜,蛮横,嚣张。他与那个眼神,不过一尺的距离。

陆离与沐三白,脸贴着脸。

陆离全身冒着烟,身上有着离火灼烧之后的伤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破焰而出,直取沐三白。

一刀纵横,陆离最先学到的一刀,也是最熟练的一刀。

借助黑白二炁的这一刀,劈飞了离剑,也劈开了离火。陆离向着沐三白猛然撞去。

“呯。”陆离的额头砸在了沐三白的鼻梁处。沐三白痛呼一声,鼻梁看似坚硬,却是人体脆弱之处。只此凶狠一撞。沐三白只觉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同顺着鼻血留下。

撞翻沐三白之后,陆离丝毫不减刀势。此时两人都可谓是油尽灯枯。谁能坚持到底,谁就能获得胜利。

沐三白手中无剑,陆离手中却有刀。

陆离怎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他手起刀落,向着沐三白劈头就砍。

沐三白刚刚爬起身,只能偏头让过头颈要害,让释刀一刀砍在肩头。鲜血四溅!

陆离几近疯狂,他一手压住沐三白,一手直接抽刀。

“嘶。”释刀切过沐三白的肩胛,让沐三白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可这并不是让沐三白最感到冰冷的。让他绝望的是,他的罡气远远没有恢复。

他败了。

而在这场战斗之中,败了,可不是失去天下第一这么简单。

败的人,会死。

陆离一手提起沐三白的衣领,一手反手握刀。这一刻,他的眼中仿佛清明了一些。“还有什么要说?”陆离轻声问道。

沐三白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他看着陆离的眼睛,很是平静。“没有了。”

“那么,向我跟老头子问好。”陆离说完,释刀直入。

释刀这把刀,终于插入了沐三白的胸口。沐三白瞪大了眼睛,狠狠抓住了胸口的刀刃。陆离闭目,握着释刀旋了一旋。“唔。”沐三白最后一个音节被卡在了喉咙之中,再也没有了声息。

陆离望着没有瞑目的沐三白,伸手推开了沐三白的尸体。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已经静止。

事实上,霖越派之内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扼住了咽喉。

天下第一……剑仙……

死了?

死了!

在生机从沐三白身体上消失的那一刻,陆离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晕眩。那是一种疲惫加空虚混合的感觉。亦或者,那是一种解脱?陆离他自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回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

这里,只余自己,再无他人。

陆离悄然倒地,迎面仰躺,大口大口的呼吸。天上的日光有些刺眼,他身伸手挡住阳光,就像挡住了整个世间。

“活着,真好。”

平安城,樊笼司。

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放置在了案头。这张桌案对面的两人,正襟危坐,却有着一股冷冽的味道。

“他做到了。”曾子墨用手绢捂着嘴巴,轻声说道。手绢是鲜红的,带着一份湿润。

徐良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恩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是他?”

“咳咳,因为樊笼,是大姜的樊笼。不是一人的樊笼。”曾子墨轻声说道。

“他是我兄弟!”徐良大声说道。

“可你是樊笼之主。”曾子墨笑道,“或者说,我该问问他在你心里,真的是兄弟么?”

徐良欲言又止,复又沉默。

曾子墨看着他,用平日里谆谆教导的口吻说道:“这天底下,最难猜的,是人心。”

“啪啪啪。”有人鼓掌。

徐良一抬头,看见有一道魁梧的身影人从曾子墨身后的画屏之后现身。

“是你?”徐良的声音带着惊讶。

来人咧嘴一笑,“是我。司命大人。”

第四百二十章 刺徐 本书完

天元二十五年秋,一代圣君李钰,龙驭宾天。

太子继位,太后垂帘。

时值去岁,大姜各地天降异象。钦天监监正留下牝鸡司晨四字批语,自缢而亡。

不知何故,此言盛传于江湖。

太后命樊笼彻查此事。

于是十年沉寂的樊笼便再度出手,节制江湖。大权在握,种种手段,樊笼搅起江湖风云。

除夕刚过,丹瑞初年的初阳刚刚升起。

一辆毫不起眼的普通马车,正在平安城清渠大道之上行进。清渠大街上人不多,所以马车走得很快。这马车虽不起眼,但是其上刻着一个显眼的徽记,却是平安城中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那是平安城双司之一,樊笼司的徽记。

换句话说,这辆马车便是樊笼的车。这车里坐的,便是樊笼的人。

驾车的车夫手骨格外粗大,缰绳在他手中,仿佛细绳一般。他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自己的大半面孔。这样的装束,倒是让人怀疑起他到底能不能看清前路。

“师姐,就是这辆车!”在路边,一个年轻的少年出声提醒着身旁那身材初显的少女。两人都穿着普通的服饰,看上去就像是走在大街之上,普普通通的两姐弟。可少年的称呼,却透露着某些讯息。两人身上背着的匣子,似乎在述说着这两个少男少女并不是普通人。

那少女正值豆蔻年华,脸上哪怕是故意乱抹了妆容,也依稀可以看出那俊秀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青春无敌,曼妙绽放的时刻。

“动手!”少女轻吒一声,就要揉身而上。

这一动作,吓得一旁的少年连忙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师姐师姐师姐,杞琪师姐,千万别冲动啊!”

杞琪回头瞪了他一眼,“彦青,你怎能如此胆小?”

“不是啊,师姐,那可是樊笼司命的车驾啊!”彦青倒是对这辆马车知之甚详,因为他们来到此地的目的,就会为了这辆马车。

杞琪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我知道,可这不是我们的目标么?”

“是啊,但是掌门说了,此番行动,绝对用不着我们动手。我们只是负责盯梢就好。”彦青说着,尽量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然后他放开了杞琪的衣袖,他相信自己的师姐会听自己话的。

然后,杞琪就冲了出去。留下彦青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樊笼司命,杞琪只知道他姓徐。他是樊笼的主心骨,也是这些年来,樊笼处处针对江湖各派的主事人。他掌管着樊笼这一处江湖最大的敌人,乃是所有江湖有志之士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自己本身的武功不高。可平日里在樊笼司衙之中,有着大小宗师,乃至司昼司夜的拱卫,想要杀他便是四个字:难如登天。

所以,江湖有志之士想要除去此人,就必须等待机会。

今天,正旦大朝会的一天,便是最好的机会。

樊笼司命,官居三品。照理也是要参加朝会的。而清渠大街,便是前往皇宫的通道。

天时,地利仿佛都是天意一般,都在配合着那个谋划——刺徐。

杞琪知道,剩下的那人和,早已具备。

杞琪快步向着马车而去。身为古河派大师姐的她,被古河派上下视作振兴古河派的希望。她纵然年幼,却也已经把振兴古河派的重任抗在其稚嫩的肩膀之上。

自杞琪记事起,所有的师叔师伯都在诉说着一件事情。

自己是上天眷顾的人,天赋惊人,迟早会成为天下第一。所以,自己便是古河派复兴的希望。

这是当初前代掌门,天下第一的剑仙沐三白亲口所说。而同样说过这句话的,是能够与剑仙并称的前代刀圣柳扶风。

若不是古河派在十年之前遭逢大难,恐怕责任也不会这么快落到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身上。

十年前,剑仙沐三白死于魔头陆离刀下。古河派掌门江轲,被陆离废去武功。古河派接连遭受惨痛打击,从天下第一门派的宝座之上跌落。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终究难以恢复往日的荣光。

如今古河派之中乃是代掌门七夜与长老白应龙一同主事。七夜的天赋在年轻一辈之中属于上乘,江轲被废之后,便是由他支撑起了古河派的局面。可惜,古河派所需要的,并不是这样存在便可。曾经天下第一的门派,所需要的,是天下第一的荣光。

随着樊笼加强掌控江湖的力度,樊笼与江湖之间的矛盾,已经在彻底爆发的边缘。

杞琪心中很清楚,古河派有两个仇人。

一个是那魔头陆离,另一个便是这樊笼。

前者在十年前杀死沐三白之后,销声匿迹。而后者的司命,似乎与陆离也有着联系。他在之后的十年之中,处处针对古河派。

这两人都是杞琪的仇人,也是她念想着要杀死的人。

杞琪快步走向马车,马车已经近在咫尺。她伸出手掌,一拍背后所背负的匣子。匣子里面装着剑,这是剑匣。杞琪素手一拍,剑匣四分五裂。

一柄剑,藏于鞘中,现于人世。

此剑位列名剑谱首位,名为离。离火之离,亦是离别之离。

这柄剑有着太多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总有一把刀,与之相和。

杞琪转身拔剑,一气呵成。剑柄的手感,她分外熟悉。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柄剑陪着她。“呀呀呀!看剑!”杞琪嘴中叫着,冲上前去。

游仙步是天下一等一的身法,这就意味着,她很快。从起身,拔剑,到出剑,这只是一瞬。

可就在她出剑的一瞬间,那个戴着斗笠的车夫,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抬起了帽檐。可以看到,他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大抵二十来岁,一双略带褐色的眼眸,仿佛吸尽了周围的光彩。

“唔?”他看着少女突然现身,宛如一场闹剧。他微微伸了伸手,在他的腰间,放着一把刀。一把黑刃的刀。

“来了么,陆凌?”马车车厢内,传出一个沉稳的嗓音,听上去让人不由想到铅华洗尽之后的的内敛。

名叫陆凌的车夫回过头,他撇了撇嘴,说道:“只来了个小妹子。”说完,他想了想,“好像还蛮好看的。”

“哦?好看么?”说着,门帘轻动,像是车内之人要撩开帘子,往外头看看。

陆凌伸出手掌,一掌按了回去。“别,徐伯,这样幼嫩的妹子,还是交给侄儿我吧。”

“哈哈哈。你师父是天下一等一的闷葫芦,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识时务又上道的弟子?”车内人哈哈大笑。

笑声未歇,杞琪已经踏足车辕。离剑一展,直接向着马车门帘之内刺去。这一式,乃是离剑剑法之四——送君千里。少女想的是,以此剑,送送这位仇敌,别离人间。

可就像当年,这把剑被一把刀拦下。那一剑也被一刀拦下。

黑色刀刃的刀这世上只有一把。

“嗯?这把剑不错,我正愁没有合适的剑呢。”陆凌笑着,张开大手就去捏杞琪持剑的手腕。

杞琪怎会让他得逞?脚下一点,直接飞身踏上车顶。游仙步游刃有余,宛如仙人之姿。她手腕一翻,反手将离剑从车顶插下。凭借离剑的锋利,哪怕是铁质车顶,也如同刀切豆腐一般。

陆凌见状,左手在车檐之上一案,也翻身上了马车。释刀追击一刀,迫使杞琪拔剑而退。

两人站在马车车顶,刀剑对峙。

“他的命,我要了。”杞琪声音清脆,却斩钉截铁。

“你的剑,我要了。”陆凌满脸坏笑,“你的人,我也要了。”

杞琪哪里受过这样的调戏,腾地一下满脸通红。她手臂一展,一剑落下。离剑剑法之一,开天一剑。这一剑来得迅疾,陆凌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能将释刀一撩。

这一式,叫做出锋。

虽然师父几次交代过,不要拘泥于他的刀法,但是不管怎么说,厉害的招式,总有使用的价值。

“呯。”刀剑相交,仿佛没有想象之中的火花碰撞,却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见面叙旧。

“小丫头,你应该不是一个人吧?”钻出车厢的徐良,伸手拉住缰绳,将前行的马车勒停。

杞琪听闻,四下一看。清渠大街之上,不知何故,不见行人。取代而之的是一个个身配兵器的江湖人。他们从街边店铺走出,从街边房屋走出,从巷口中走出,从屋顶上落下。

马车四周,被围的水泄不通。

杞琪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来了!”而陆凌则是探头望着徐良,问道:“徐伯,咋办?”

“咋办?凉拌。”徐良白了陆凌一眼。“话说,不是你师父叫你来保护我么?”

“是啊,但是你知道的,我师娘叫我找个机会杀掉你啊。”陆凌摊了摊手。

“那你是听你师父的,还是师娘的?”

“他们谁厉害就听谁的。”

“那你还不听你师父的话?”

“不,在家都是我师娘比较厉害,经常把师父按在地上打。”

“呵呵。陆离那个家伙,怕老婆怕得过分了吧?”徐良大为摇头。“还好,我也不用指望你。”徐良看似长出一口气。

他伸手一招。

清渠大街两旁房顶屋顶,原本空无一人处,显露出一个个人影来。

影影重重,密密麻麻。

“这可是我的地盘啊。”徐良轻叹一声,似是叹息。可他的双目之中,已满是冷厉。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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