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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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女-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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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从窗照进来,阿蛮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娇憨活泼的少女了,她现在是孩子的母亲,或者还是朝鲁的遗孀。 

托娅的病在养了几天后就好了,她已经一岁半,病好后的她不肯躺在床上,而是要学着走路,淑媛很喜欢这个小妹妹,还给托娅做了围兜,牵着她学走路,教她说话,比丫鬟们还要细心。 
这冬的第二场雪下了下来,多了阿蛮母女两个,家里却像多了十来个人一样。屋子里燃着大火盆,托娅在那蹒跚走路,淑媛跟在后面,一会儿让托娅不要去拿这个,一会儿让她放下这个,屋里不时响起她们的笑声,这笑声让靠在火盆边的阿蛮也露出笑容。 
王璩放下酒杯,看着帘子外的大雪,接着回头看向阿蛮,养了这么几天,阿蛮的脸上身上总算有了点肉,那笑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凄凉,而带有了一丝温暖。感觉到王璩看自己,阿蛮抬头道:“这雍京的雪比起燕京要小很多,记得当年在厅前赏雪烤肉,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 

当日在场的五个人,现在只剩下自己和阿蛮,阿连怀德成为青唐的皇帝,德安公主永远沉睡在地下,图鲁呢?想起阿蛮曾说过的,图鲁也在逼她,王璩不由轻轻一叹。 

阿蛮往火盆里丢了一块桔皮,屋里顿时弥漫出一股桔香,听到王璩的叹息,阿蛮迟疑一下道:“那日出来之前,图鲁来找过我,他问我要丈夫还是阿爹,我当时很惊讶只是把他赶走,以为他说的是小孩子话,谁知道他也长大了,就我什么都不明白。” 

王璩静静听着阿蛮说话,伸手握住她:“都过去了,阿蛮。”有些事是不能过去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阿蛮眼里闪现温柔,一句话到了王璩嘴边,迟疑了下她还是问了出来:“阿蛮,如果你生的真是一个儿子,长大后你会不会要他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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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没有想到王璩会这样问,她的眉头皱起,接着脸上就露出苦笑:“报仇?那是他的外公,他的舅舅。”看向一边的托娅,阿蛮的声音更轻了:“图鲁很喜欢托娅,常说谁也不许欺负托娅,不然他就把人揍的他爹娘都认不出来,可是就这么短的时间,全变了。” 

图鲁也长大了,不再是阿蛮眼里那胖乎乎的弟弟了,而是有自己想法的年轻人了,那日的对话还在耳边,“图鲁,难道我能不要托娅吗?”可是图鲁是怎么回答的:“阿姐,孩子可以再生,可是阿爹却只有一个。” 
那样宠爱外甥女的舅舅,在利益面前变的这样狰狞,阿蛮伸手抱住自己,王璩把火再拔旺些,阿蛮感觉到火的温暖,抬头笑了:“姐姐,只有你不会变,是吗?” 

是的,这点王璩很肯定,阿蛮靠近王璩:“姐姐,真好,我还有你,不然我就是无处可去了。”耳边传来托娅和淑媛的笑声,看着阿蛮脸上的笑容,一切都会变好的,而不是永远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之中。
玩耍了一会儿,托娅用手揉着眼睛开始犯困,丫鬟要抱她去睡,托娅却不肯被她抱走,抬头看一看屋里的人,迈着小短腿往阿蛮这里挪动,离的老远就张开双手要阿蛮抱,阿蛮把她抱了起来,托娅嘻嘻一笑就往阿蛮怀里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睡着。 

丫鬟上前想把托娅接过去,还不等丫鬟伸手,托娅的小眉头就皱紧,手紧紧拉住阿蛮的衣襟,脑袋又往阿蛮怀里拱一拱就继续睡去,看样子她只是小睡一会儿,王璩让丫鬟拿过件斗篷,在火上烘一烘才给托娅盖上。 

托娅的小脸红红的,如同春天里最鲜艳的花朵,她还是不知愁的年纪,母亲的怀抱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屋里静谧安详,淑媛也坐了过来,王璩把她的手拖到火上烤一烤,娜兰端过剥好的芋头,洁白的芋头蘸了黄澄澄的蜜,看着就好吃。 

酒已经暖了上来,阿蛮怀孕不能喝酒,王璩给淑媛倒了一小杯,淑媛小口小口地抿,不一会儿脸就红扑扑的,朱妈妈走了进来,王璩指着酒:“妈妈坐,过来喝两杯挡挡寒气。”这是天大的恩典,要是平时,朱妈妈一定要先领了这杯酒,可今儿外面还有人呢,况且和淑媛有关。 

朱妈妈只是看下淑媛就对王璩道:“郡主,外面有客来访,郡主先洗把脸再见客吧。”这奇怪了,郡主府前虽说不是门可罗雀可上门的人也不多,怎么这几天就热闹起来了? 
朱妈妈已经让丫鬟端上热水,服侍王璩洗了脸又略上了点脂粉,王璩临走前用指头点着淑媛的额头:“不许喝多,喝多了瞧我回来怎么说你。“淑媛嘻嘻一笑,朱妈妈瞧一眼淑媛,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郡主的喜欢,连带身边的人都有了好运,不然就今儿来的那两个人,平日里谁正眼瞧他们? 

一路来到前面,客人是被请到一座倒厅里的,看见这两人,王璩不由微微怔住,女人还算镇定,除了偶尔扫一眼这厅里的摆设就再没什么,男的就一脸急躁,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两杯茶摆在桌上动也没动。 

看见王璩走进来,两人急忙起身上前行礼:“见过郡主。”这对男女正是淑媛的舅舅舅母,那日王璩对文棋的印象不好,见到他们夫妻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看一眼朱妈妈道:“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叫我出来?” 
朱妈妈面上一红,没想到王璩会这样直接,文棋见王璩果然是那日那个女子,忙道:“郡主先别责问贵管家,是小的央求,况且这事小的已经寻人打听了数日,都说要赎人,必得郡主亲自点头,小的才没法子,前来求见郡主。” 
赎人?王璩知道这是邵思翰安排的人对文棋讲的,却当做一个不知,眉一挑就到上面坐下,看着文棋道:“你要赎谁?况且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说来个人要赎我这府里的人我就把人交出去吗?谁没见过几两银子?” 
胡氏见文棋一时答不上来,忙上前道:“郡主容禀,小的夫妻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要赎的人是府里那个叫淑媛的姑娘,她是小的男人的外甥女。小的家里虽不富贵,可温饱是尽够的,小的大姑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舍得她在外为人奴婢?” 

这几句话还中听,王璩微微点头,但面上神色不变:“哦,你们要赎淑媛?可是你明明是京里声口,淑媛是岭南人,这岭南人怎会是你们的外甥?谁晓得你们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点,要来我府里把人赎了,到时候乱做什么别的文章?” 

这话让胡氏吓了一跳,王璩端过茶来喝,从茶碗上面瞧着他们两口子,能想到来赎人也不是什么坏的,可是怕就怕他们知道淑媛和自己的关系之后拿着大做文章,到时才更不好,总要全都打听清楚才好把人交出去,不然就是害了淑媛。 

文棋和胡氏对看一眼,没想到王璩竟会这样说,要拿不出证据,那就成了拐骗,这府可是郡主府。胡氏额头上有汗出来,文棋拱手道:“郡主,小的现在虽则行商,但当初也是来京里赶考的,本就是岭南人,淑媛的娘姓文,名慧秀,正是小的的姐姐,淑媛的爹该叫郑阿狗才是。” 

王璩眉毛又是一挑:“那方才朱妈妈怎么说你们姓胡?”胡氏松一口气:“郡主,当日我父亲招赘他进门,他本就姓文,只是从了我的姓罢了,我们确是淑媛的舅舅舅妈,也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文章,只是舍不得外甥女流落别人家。” 

文棋想起姐姐,泪不觉流下来:“当日在下离开家乡,一心往京城来,本以为能金榜题名,可是谁料学问不到,流落京里幸得岳父收留,只是岳父家境也只平平,离家十余年也不得回家乡,知道外甥女来到京城又是为人奴婢,做舅舅的如果再不收留那岂是猪狗不如?” 
这番话说的王璩叹了一声,如果文棋当时回了家乡,是不是文氏就不会死,毕竟娘家有人和没有人是两回事。文棋听到王璩的叹息,又开口道:“在下斗胆问郡主,姐姐她还好吗?” 
王璩没有回答,文棋已经猜到那么几分,手不由抖起来:“姐姐她,是不是已经……” 


第119章 团圆 
   接着文棋的手就落了下来,姐姐温柔秀美,对孩子很喜欢,如果她在世上的话,怎么会把女儿卖了,而且卖到那么远的地方?文棋闭上眼睛,难过涌上心头,双腿撑不住身子,胡氏站在一边看到急忙紧紧扶住他,文棋看向妻子的眼已经满是眼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胡氏看见丈夫流泪,自己也很难过,伸手拍一下他的肩,抬头去看坐在上方的王璩:“郡主,既然姐姐已经没有了,外甥女我们总是要收留的,身价银子是多少,您说一句,我们怎么也要凑出来。”文棋听到妻子这样说,感动从心里涌出,握紧妻子的手看向王璩:“不晓得淑媛的身价银子要多少?” 

按说买淑媛这么一个人花的银子也不多,但是从岭南到这里,再加上别的,有些人漫天要价也说不定。王璩看着面前这对夫妻,他们能这样想,把淑媛交给他们那就万无一失了,她的眉挑起:“我看来是缺那么点银子的人吗?” 

文棋的脸皮抽了下,面前的人是郡主,荣华富贵是自己所不能想到的,和她来谈赎人,那不是老虎尾巴上拔毛吗?胡氏扯一下丈夫的袖子,上前对王璩深深道个万福:“郡主,小妇人晓得您不缺这么几个钱,但您抬一抬手让淑媛随我们走,那就是骨肉团圆,小的定会在家里点长生牌位,愿郡主福寿安康的。” 

这胡氏还真会说话,王璩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胡氏见王璩面色和缓,忙让文棋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从里面取出一包银子来,面上带着笑道:“这里是三十两银子,还请郡主收下。” 

这对夫妻真是做足了准备,王璩笑了:“淑媛能有你们做舅舅舅妈,也是她的福气,这三十两银子请收回去,当日从岭南带回淑媛,既没立文契,怎么要身价银子呢。”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胡氏夫妻对看一眼,文棋迟疑地道:“姐姐没有了,是不是姐夫也?” 

要是那个郑阿狗真死了还好,偏偏就是没死,不过这些话淑媛会和他们说的,王璩只是轻叹一声:“淑媛当日只是要我带她来京城寻舅舅,山高路远,她一个小小孩童都晓得去寻人,你们既有银子又不是不知道路途,就算不能亲自还乡,求人带封书也是可以的,若你早能想到,你姐姐只怕不会早早去世。” 

这番话说得文棋泪流满面,哽咽不已,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姐姐去世已经是事实,而淑媛能随人而走,想必日子过的也不好,除了哭泣竟不知道再说什么。胡氏用袖子擦一擦泪,又上前对王璩行礼下去:“郡主宅心仁厚,怜惜孤女,小的夫妻二人已经尽知,外甥女既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日后我们夫妻定要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绝不分出亲疏来。” 

王璩对胡氏点头:“有你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舅妈,把淑媛交给你们我也可以放心。”胡氏还想再说几句,王璩已经对文棋道:“你姐姐当日死的有些冤枉,是否追究你才是娘家人,我毕竟是外人做不得主。等淑媛来了你再仔细问问。” 

文棋应是,虽然把淑媛交给他们也可以放心,也有心理准备,可是淑媛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情意还是深厚的,王璩想到这又要叹气,好像自己身边的人总是来了又去,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好像没有。 

收拾起了心神,王璩叫进朱妈妈,吩咐她把淑媛带出来。听到王璩这样的吩咐,文棋夫妇这才放心,王璩想说几句淑媛的好,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分离的时间就要到来,一种浓浓的不舍涌上心头。淑媛已经跟着朱妈妈走出来,看见站在那里的胡氏夫妻,淑媛一眼就认出男的是当日店门前的那个,原来舅舅长得这个样子,淑媛瞧了一眼就飞快地把眼移开,上前给王璩行礼。 

王璩拉住淑媛的手,指着文棋道:“淑媛,你不是一直想找舅舅吗?这就是你的舅舅。”文棋仔细看着淑媛,今日比那日看的更明白,像姐姐的地方看的也更明白,脸上带了期盼之色上前。 

淑媛看了眼文棋,突然对王璩跪了下来。她这一跪吓到了文棋夫妇,这郡主府里如斯富贵,和自己家那个小院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说不定淑媛不愿意跟自己走。文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声叫了声淑媛,淑媛已经给王璩磕头下去,接着道:“淑媛今儿跟着舅舅舅妈走了,以后再不能在王姨身边,王姨要好好保重。” 

说到后面淑媛喉咙已经干涩不止,王璩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用手摸一摸她的脸,又把她的乱发拢一拢,脸上露出笑来:“今儿是你们一家人团圆的好日子,不要哭了。”淑媛点头,转头对文棋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舅舅。” 

女孩的声音甜甜糯糯,看着这酷肖姐姐的孩子,文棋心里是五味杂陈,伸手摸一下淑媛的头,乖,只说得一个字文棋就哭了出来,胡氏已在掉泪,文棋哭了一会儿就把淑媛带到胡氏面前:“淑媛,这是你舅妈。” 

看着面前乖巧的淑媛和文棋胡氏说话,王璩觉得心里有些酸涩,这个孩子从此就要离她而去。文棋哭了一会儿才对王璩拱手道:“多谢郡主,在下五内俱感,大恩大德,竟不知道怎么报答。”王璩看着淑媛,淑媛眼里有兴奋有舍不得还有一些害怕,去一个新地方总是会担心的,王璩招手让淑媛过来,摸着她的脸温柔的道:“去跟舅舅舅妈住,要乖乖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不许和弟弟妹妹吵架。” 

淑媛努力点头,王璩又对文棋夫妻道:“你们无需报答我的恩德,只要好好对淑媛就是。”胡氏连连点头:“说得是,这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好容易到了我们身边,如果不把她当亲生孩子看,而是折磨她,岂不是猪狗不如?” 

王璩看着淑媛的眼神闪烁,忍不住把淑媛又拥到怀里:“淑媛,但愿你所有吃的苦都在你娘死后吃完,从此后永远幸福安康。”淑媛在王璩怀里点头,乖巧地道:“王姨,我会的。” 

文棋夫妻谢了又谢,这才带着淑媛离去,淑媛走出一截又转身对王璩挥手示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王璩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空了一块。朱妈妈已经走了进来,看见王璩这样悄声道:“郡主既喜欢她,怎么不留她在身边?那样人家的吃住,只怕还没府里的丫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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