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不懂，你啊，罗也是，嗯，还有那个叫基拉的……明明已经不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吧，却还像几个世纪前的遗族，坚持只用这种东西……”
“你不也基本都是用踢的么。”
“笨——蛋，体技当然是基础啊！跟上，走了！”
他按照刚才就打算好的路线冲出去，一半却也是因为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他又戚戚然地想起那日在巴拉蒂血流成河的惨然情景，如果自己是擅长用枪的话，也许事态会有所改观也不一定。当然这只能让他再一次反省自己的浅薄，一切事后的假设都是无妄之谈，改变不了什么。
敌方的火线更近了，在漆黑的夜里判断不出是因为距离缩短了，还是对方压了上来。灼然的白光撕裂夜空，看来对方对僵持的局面很不满，开始动用了高端射线武器。山治急忙打开防御盾，但身后的男人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既然对方迎上来了，——”他舔了舔嘴唇，翡翠色的眼里倒映着鲜红的色泽，也不知是战火点燃了他，还是他点燃了战火，“那怎么能不正面应战呢。”
他身子一弓，冲了出去；那动作就像高速奔跑的豹，韧性、力量与敏捷度都堪称完美。左右手的两把与嘴上叼着的一把构成野兽的利齿，顷刻间便在对方的进攻线上撕开一道豁口；剑刃上掀起的暴风竟让射线的折点发生了偏移。手腕轻翻，刃光突闪，两名正准备开枪的佣兵已经应声倒地，他的位置向着战火最盛的地方不断深入，周围人虽然不敢过分靠近，但也足够将他团团围困。
“那个白痴绿藻！要逞英雄你至少跑对方向啊！！……”
山治大脑还没想清楚时身子就已经跟着冲了过去，长腿踢翻挡路的家伙们，还要时刻留意流弹与暗枪。好在那个捡来的盾牌真的十分管用，几乎挡去了大半的攻击；但佣兵里也不乏好手，隐约只见罗罗诺亚被一个体格健硕的黑人抵住了攻势，而另外数人就从他身后偷袭过去。
啧！发现的时候回身防御已来不及，但背后受伤是他的信条里绝不容许的一项。罗罗诺亚卸开眼前这个难缠家伙的力道，打算拼着一搏，比比瞬间的速度和反应力，差的话就是被这群喽啰干掉，好的话就一招送他们全上西天。这种赌命在他的生涯里习以为常，罗罗诺亚会被人称为“魔兽”，大约也有这样不要命的原因在里头。
所以当他惯常地打算用几道不浅的伤口换一场战斗的胜利的时候，实在没有料到会有人又半路杀出来踢飞了那些喽啰，还给了那个难缠的黑人一招极其到位的“颈肉SHOT”，那飞出去又重重跌落在地的巨大身躯真是像极了被厨师掂在锅里的一道佳肴。
“你还打上瘾了吗！别忘了正事啊！不是叫你跟紧我吗你这个笨蛋到底要我说几次？！”金发的男人因为适才激烈的打斗有些喘息不匀，他往后跄了一步，正好贴在罗罗诺亚滚烫的背脊上。“背后就交给我！一个人到处乱撞像什么话！他们人不多……”
后面的话听不真切了。背脊紧贴，罗罗诺亚甚至能感受到他精干的骨骼与牵动的肌肉，从而知晓他的下一步的动作；他闭上眼，眼前就似乎能够描摹出血脉流动的轨迹，所传递而来的安定与高热都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力量。他攥紧了手中鬼彻与秋水的刀柄，柄卷的兀起与柄鲛的触感也清晰如是，感觉得到刀刃上光华的流转与刃锋的嘶鸣。这让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原来这种感觉——还真像。
“那背后就交给你吧。”
他低声地仿佛自语般地说着，挥起龙卷一样的剑风逼退围攻而至的敌人，两人在被黑暗笼罩的香波地的城市边缘杀开一条血路。虽然是头一遭合作，但不知为何却得心应手，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血脉神经连接在一起那样心知肚明。藉着夜色与巷道的掩护，他们很快脱离了战区的核心位置，从对方火线的缝隙中插了出去。果然并不是多大规模的佣兵队伍，至多也就几百人而已，战线一拉长，厚度就削弱了，突破起来容易得很。
“这次你终于没迷路了。”山治舒了口气，这才点上烟，两人此刻避在掩体里，打量着前方不远处静寂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能源基站的情况。罗罗诺亚打开卫星通讯简单地和基德说了一下情况，主要内容是香波地的自卫队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佣兵，接着就关闭了，在发电机组没修理好的情况下，能省一点是一点。
“尤斯塔斯那边怎么说？”
“据说刚刚有从莫比迪克来的联络人员到了，那边正在应对玛丽乔亚的猛烈攻击，因为电力和能源供给都断了，现在用的是储备的自有能源，坚持不了多久。”
“那看来也没法派人来援助我们这边了。”
罗罗诺亚点了点头。“远的事也不用想了，现在只要确保这个基站。”他走了出去，“我先上去看看，你待会从那边绕过去。”
山治看着他灵敏的身影在被映得有点发蓝的天幕里几个起落便攀上了基站的铁塔，心想这家伙的精力真不是盖的，那我再抽几口就上去吧。他看了看表，还有一个钟头天亮，怪不得现在天幕已经蒙了暗蓝色的光晕了。他把目光转向了别的方位，却陡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剪影在对面的楼上一闪而过。
那是…………罗？！错不了的。可他身边那几个人是谁？眼下这种时刻他不去联系尤斯塔斯在这儿闲晃什么？再说他俩不是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就分开了？
山治又望了望罗罗诺亚这边；他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追去特拉法尔加那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喔呀呀，拉斐特，你还真是带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嚯嚯嚯，特拉法尔加医生可不是我带来的，而是自己来的哟。”带着绅士礼帽的苍白小丑拖长了声音，把眼睛在自己的几名同僚和身后的医生之间骨碌碌地逡巡着，走过去搭住了特拉法尔加的肩膀，“反正——反正，医生原本也可以说就是我们这一伙的。”
他的手被毫不留情面地打落了，明显心情极差的特拉法尔加冷冷地斜睨着他，“别跟我称兄道弟，你还没这个分量，小丑。你们已经搞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停手？！”
“别这么说，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拉斐特滴溜溜地转动着手中的拐杖，“本来的计划更加完美，但不小心被莫比迪克豢养的‘魔兽’发现了啊，那家伙像猎犬似的真的一路从灰色地带追着我们的武器走私渠道跟来了这里。这计划险些就被他逼得根本实施不了，迫于无奈我们只能用这样鲁莽的手段提前开始，好在玛丽乔亚也立刻进行了配合……”他把眼睛看了看在一边扛着枪的狙击手范•；奥卡，“后来希留干掉他了吗？”
有“音越”之称的狙击手范靠在墙边打了个呵欠，“没有，算打了个平手。”
魔兽……是说罗罗诺亚吧。他也在这里的话事情也许会轻松一些。但关键还是这群人的目的——特拉法尔加心念电转，面上却仿佛事不关己那样懒懒散散，不见一丝波澜。他抱着双臂说：“我先声明，我只是来和你们做和以前一样的那笔交易。其余的事情，我不管；但香波地劝你们还是收手吧，别以为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够全身而退；莫比迪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拉斐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了然地笑起来。“那是，之前和您在一起的……那位不就是恶名昭著的尤斯塔斯•；基德吗？请放心，我们核心成员都已经从香波地的攻击中抽身了；其余的攻击命令已经全下达给了佣兵。真好啊不是吗，只要给钱就可以……”他带着有所预谋的轻蔑眼神看了看特拉法尔加，却走过去和另几名成员说话，“玛丽乔亚那边与莫比迪克打得怎么样了？”对方立即递给了他已经接通的卫星影像，他看着画面勾起了嘴角，“不来看看吗，特拉法尔加医生？你看，这么精彩。”
特拉法尔加变了脸色。莫比迪克的战线头一次被压得这么靠后，几乎里总部基地近在咫尺了；一线城市恐怕免不了沦陷的局面。玛丽乔亚的攻击的火线嚣张得肆无忌惮，而莫比迪克竟然仿佛全无招架之力只一个劲地被动挨打。
“！！这……”
拉斐特贴近了他的耳朵，用那带着嗡嗡腔调的令人恶心的声音在他耳边暧昧地说道：“您该知道，香波地是莫比迪克的能源输送核心。切断了这里……就等于控制了整个莫比迪克的战斗力和命脉。再加上供电中断，联络耗时是以前的百倍……只要香波地一刻还是死城，那么莫比迪克也就一刻命在垂危，稍微拖上一拖，就没得治了……怎么样？医生，我这计策还够看吗？”
特拉法尔加根本没空理会这得意的炫耀，他的视线紧紧地锁在卫星传来的惨烈的战况影像上。半晌，他淡淡地开口，“你这七寸掐得够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生意，我们当然照做；但医生您，我们也是要定了的。”他又惨惨然地笑起来，一副一切都于掌控之中的姿态，“这些都是机密资料，我想我们这边已经拿出足够多的诚意啦。接下来只要医生您点头，我可以保证对香波地的所有进攻和破坏全都立刻停止。”他又看了看窗外，“知道吗，医生，外面那个塔就是通往莫比迪克的能源输送基站，我们花好大功夫才搞到这个情报。本来下一个破坏目标就是那啦……那里一断的话，重建可不容易；莫比迪克想要翻身就难啦。”
“要我加入你们？……那不是要我和玛丽乔亚合作吗？怎么，送了这样一场胜仗给那群混账们还不够，还要把我也作为大礼双手奉上？”特拉法尔加满是不屑地反诘，拉斐特气定神闲地转着手杖在他身边绕着圈，慢慢地回答：“合作？不过是暂时的利用而已；反正医生你也想去吧？这不正是个好机会。比起那个不靠谱的一天到晚就想着死人复活的霍古巴克，我们更中意您，这笔交易完成了，自然有您的分红——对了，就把这个当做酬金怎么样？‘让那玩意永远从这个世界上销毁’，我们前后合作了这么多次，医生您知道我说到做到。”
特拉法尔加沉思了片刻，他扬起了头，从眼神里拉斐特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但他仍然在做最后的筹码：“不过现在这儿管事的不是你了吧。带我去见你们那个什么‘黑胡子’。还有，不许动这个基站。”
拉斐特了然一笑，他摘下礼帽行了个看起来颇为优雅的绅士礼：“——悉听尊便。”
山治不敢靠得太近，他感觉得到里面的几人都是顶尖的高手。他贴着山墙离得较远，只能模糊地看到远处的走道里，特拉法尔加和一个惨白说纳鹗磕Ｑ募一镌诮惶缸攀裁矗磺逦Ｋ挠讶吮扯宰潘床患砬椋恢患歉錾鹗孔澳Ｗ餮厣斐隽耸郑袅诵砭茫乩ǘ又沼谟行┟闱康丶虻ヒ晃铡Ｋ醇抛约旱哪钦挪野椎牧陈冻隽说靡舛乓男θ荩簧艉龋芪吮闱扒昂蠛蠖计鹕砹耍诜⒌囊缴性谥屑洌鸾サ刈咴丁�
这到底是怎么了？罗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心底的不安逐渐扩大，但山治知道自己贸然追上去只可能让事态更加激化，况且那个该死的绿藻那边的基站问题也的确不容忽视。这时，像是催促着他尽快下定决心一样，围绕着基站的爆破声与枪声密集如梭，隐约可闻利刃破风的声响。他咬了咬牙，再看向走道那头时，除了一盏断断续续亮着白光的应急灯外，已经看不见任何身影了。
第28章 ACT。26 正与反
本来还想着在基站也许能与那个叫做希留的剑士再度交手，但现在的罗罗诺亚却只能用心情浮躁来形容。首先是那个黄毛的笨蛋厨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让人总静不下心；而跟前的对手却只是拿钱领命的佣兵，这让他更加火大。
现在拦在他面前三位在佣兵里大约价钱和身手都算一等的好手，但这群人中途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目标就更改为只是夺取基站的控制权，倒也不急于破坏的样子，这种暧昧不明的动机令人相当不爽。而之前与佣兵对峙的香波地的自卫队似乎得到了战力援助，将战线抵前逼得佣兵队节节后退，两方的战场已经逐渐移动到了基站的附近；整体的情势濒于混乱起来。
会被这种事情扰乱心境，就证明我的精神力修炼还不够……
这样告诫自己的罗罗诺亚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端得如一碗平水，不见觳纹。他的背抵在基站的钢铁架廓上，触到一片苍冷的质感，这让他的思绪一瞬间又被先前那滚烫得能感受到血脉流淌的背脊牵引而去，只得再度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无谓的思考。
对手中打头的那个壮汉微微眯了眼，似乎看穿了他这一瞬的分心，双手的尖刀就直攻了过来，罗罗诺亚正面硬接了他这一招，脸上的神情这才终于变得专注而逐渐兴奋起来。“虽然来的不是那个什么希留……不过看来换你做对手也不错。”
后撤的佣兵与追赶而来的自卫队进入了白刃战的阶段，潮水般地拥入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很多人甚至攀上了基站的铁栅，刃光与火光交错着近距离的攻防。但专注于猎物的野兽全然不被周遭的环境所动，罗罗诺亚的三把刀摆出了惯常的架势，这一招若是正中的话恐怕就得从此断了今世的三十六样烦恼；对手也掣开双手，两手的解肉尖刀泛起寒光，整个人垂眉遢肩，立如僧侣。
“——笨蛋绿藻！！！还不住手！你敢在那儿抡刀我就把你踢成一级碎肉！！”
本已沉静无波的心就这样被这一声喊投石击湖，周围原本已淡去的环境唰地在眼前清晰起来。对手的刀刃没有任何手软地攻到面前，他手心一转，三把刀的攻击变了路数，将双方的距离拉开，转头去寻找那抹金色的时候，却又有自卫队和佣兵的队伍喊杀着插进了两人的距离中间，他看见本来向自己跑过来的山治立刻被冲到了更远的地方，不得不分着精力去应付周围的流弹和交火；骂骂咧咧地撞开一个挡路的家伙，又抬头向这边递来一个“你给我呆在那儿别乱跑”的告诫眼神。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也就当真划开嘴角的弧线笑出来了；左耳的三个金色耳环反射了晨曦的第一抹晕光，在风里叮当作响。左路有先前佣兵三人中的一个趁机偷袭，他随手一挡，秋水上的强大威压就将那人震飞出去。
“别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