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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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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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徐真一路以来违反军律已经不是一两次,一笔笔都由侯破虏记录在案,在加上今宵蓄谋炸营之过,待得胜班师之后,必不能长久于军中立足矣!

以徐真与李明达之情谊,后者势必会搬动任何可用之势力来保徐真,到时牵扯开来,再伺机除了李明达,就能够将所有争斗势力一锅端掉,此才是侯君集所谋之核心也!

果不其然,见徐真无奈请命,契苾何力慌忙出声斡旋调停,不容置疑地说道:“徐小哥麾下果真多忠勇之士,何力正欲派兵北上,侦查阿史那军部马场之情势,不若就由徐都尉接下这大事,可好?”

徐真知晓契苾何力在回护自己,也不等高甄生发表言论,当即拱手行礼曰:“徐真必不辱命!”

见得契苾何力点头,徐真继续说道:“大将军,某之旅部多受创伤,兵勇锐减,结构自当精简,不需过多校尉,不知在下可否自行裁减?”

契苾何力早知侯段张三人从中作梗之往事,当即会意徐真之图,朗声决议道:“徐都尉为国尽忠,以死报效,乃军中楷模,一切所需,岂有不允之理,一应文书,自当呈上来便是。”

高甄生冷哼一声,表面多有不悦,然计策已经开始起效发酵,所需者只是时间而已,倒不如将侯破虏等人收回,免得中途生变,折了侯君集这个宝贝儿子的话,他可承受不起后者怒火。

既已得令,诸多弟兄也由周沧秦广胤宗高贺术等一众骨干安抚回营不提,而徐真却愁眉不展,开始思虑自寻死路之北上计划。

第五十七章美人相慰谋臣奇策

徐真越是思量,心中越是发凉,无论高甄生,亦或是遥控奸谋的侯君集,耍弄诡计都是一把好手,一如今夜之事,段瓒侯破虏只是借势挑拨,就险些酿了祸果,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郁郁之时,与张久年也不好沟通,遂独自回营,不多时凯萨却进得营中,见得徐真精神萎靡,心中疼惜,表面上却冷嘲热讽曰:“小小风浪,就将你逼成这个样子,以后如何成事?”

若是以前,徐真只会插科打诨,趁势调*戏这熟娘一番,然此刻心中积郁,不吐不快,大发牢骚道:“老子何时想过要成大事!身上背负几百条人命很舒爽么!每日打打杀杀很爽么!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在长安混吃等死,入那教坊司当个男伎作罢!”

徐真吐出一口气,继续发泄道:“才刚葬送了几百条性命,如今又被设计入套,眼看着又要让这几百弟兄去送死,我去苦无良策,这主公做得如此窝囊,连刘阿斗都不如呢!”

将心中烦闷倾泻出来之后,徐真莫名感到委屈,深埋着头,不再理会凯萨,心头却无助得很。

凯萨本欲使那激将之法,盘活徐真心中思路,看他知耻而后勇,见得徐真俨然已不堪重负,心中之愧疚几欲将其压垮,此时才显露出男儿之脆弱,才回过神来,这徐真也不过二十几的年岁,又只是个耍弄幻术的底层小人,却让他来背负大将之事,真真是委屈了些。

念及此处,凯萨心中不忍,见得徐真后背不断起伏,想来是强忍着暗自抽泣,回忆徐真一路以来的作为,凯萨的心头不禁针扎一般难受,也顾不得主仆礼仪,缓缓走近身来,将徐真的头拢入自己怀中,抚摸着徐真的长发。

徐真每每想起诸多死去的弟兄,想起自己夜夜经历的梦魇折磨,想起暗流涌动的幕后敌手陷害,想起自己步步艰难走来,所有委屈顷刻爆发出来,抱住凯萨蜂腰,将头脸埋入对方胸脯,不顾男儿自尊哀恸到不能自已。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徐真最见不得婆婆妈妈之辈,原以为自己可以决绝狠辣杀伐武断,呼啸大唐,攀上人生之巅峰,岂知人命关天,每每受到良心之拷问谴责,竟是看重兄弟情义多过于登顶权势,却是做不得那草菅人命的乱世枭雄。

直到此时,他才感受到凯萨那温柔的情怀,如邻家熟姐那般似海的包容与体谅,因为自己这一次软弱,却是看到了这位冷血女刺客最为母性而唯美的一面。

过得徐真,徐真心境平复下来,却仍旧抱着凯萨,享受着对方胸怀的柔软与温香,似乎一切伤痛与仇怨都为之消散,只想着在这温暖而馨香的怀抱之中,美美地睡上个几日。

然而凯萨的一句话,却让徐真陡然清醒了过来。

“徐郎,奴只是一介野女,历经生死不计其数,征伐之策奴家是半点没有,但奴家知道,无论无论徐郎去哪里,奴家奴家必誓死追随或许,这也是诸多弟兄的心声,得此,郎君又有何忧愁?”

凯萨声音轻柔,不复过往之拒人千里,一如安抚着自家柔弱小弟,言语之中满是疼惜与怜爱,徐真心受感染,微微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触,居然双双心头悸动,慌乱醒悟过来,二人仍旧肌肤相亲,颇为旖旎,凯萨连忙推开徐真,双手下意识挡于胸前。

凯萨那如成熟蜜桃一般的丰腴熟娘身段,却配上豆蔻少女羞涩纯净的脸颊通红,让徐真顿时血脉喷张,双目之中尽显男人的欲求。

凯萨虽未经人事,但心绪成熟,该见识的都早已见识过,知晓徐真目光之涵义,然心头慌乱,既充满期待却又有所顾忌,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二人四目相对,饱含深情,帐内空气之中似乎都漂浮着甜丝丝的气味,撩得人心肝儿不安分,然而外头却是响起了脚步声来。

情浓炽烈之时,二人哪里还注意得到外头声响动静,徐真咽了咽口水,正欲开口,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凯萨绝不会拒绝,然而灯柱却是一阵摇曳,一道洪钟声音瞬间将二人热火给生生打灭!

“主公!哥哥想到了好计策,已经将弟兄们都召集过去了,让小弟过来,烦请主公移步则个!”

周沧人未到而声先至,他向来不与徐真讲究那凡俗礼节,掀开了帘子就一头冲了进来,却见得凯萨面若桃花红,埋头整衣胸,徐真假正坐,二弟顶帐篷,当即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坏了主公好事也!

这好汉脸皮黑,羞愧也看不出脸红,却怔怔着不知所措,堂堂九尺儿郎,如做错了事的黄牙小儿,只顾着盯着脚尖,不敢再言语,帐房顿时陷入极为尴尬的寂静!

凯萨心跳仍未平复,羞臊不堪,低头猛走,出了营帐,秋风一吹,头脑清灵起来,却是恨透了这搅事儿的周沧!

徐真脸皮抽搐,待得胯下息怒之后,才扭捏起身,干咳一声之后,装出些许威严来,一脚将周沧给踹出了营帐外头,一边兀自骂骂咧咧道:“没礼貌的憨货!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啊!”

周沧自知理亏,不敢顶撞,只是唯唯诺诺迎着,看着徐真仍旧愤愤地往张久年营帐那边走开。

见得自家主公离得远了些,周沧才大松了一口气,连忙追了上去,过得半响才恍然醒悟,不对啊,这烂帐篷哪里的门啊,主公你倒是告诉我,哪有他*娘的门啊喂!

徐真来到帐中,张久年早已召集了诸多骨干,见得徐真到来,纷纷起身,让自家主公做了主位,见得周沧嘟嘟囔囔,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待周沧转身就坐,却发现其屁股后硕大一个脚印,弟兄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也不知这憨直任侠如何热闹了自家主公。

徐真气头未消,见周沧居然还有脸就坐,又是怒目一瞪,周沧背后发凉,嘿嘿笑了两声,乖乖蹲在了营帐门后,二人一番举动,顿时让诸人哭笑不得,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先生有何妙计?”

徐真前倾半个身子,问计于张久年,这位首席幕僚也不卖关子,将羊皮舆图铺陈于案几之上,指点着献策。

“主公,此地距离甘州不足百里,途中多有野虏军团游弋骚扰,更有斥候四处窥探,想要突围北上,实乃不易,甚至可谓求死而已。”

徐真自然知晓情势艰难,然也明白张久年必有后话,故轻轻点头,以示其继续,张久年当仁不让,继续说道。

“前战我等斩首颇多,收获巨大,其中不乏敌虏之军装旗帜号角等军资,若果我营中弟兄易服假扮,说不得能够避开敌方的窥视和巡检!如此一来,便能够顺利抵达甘州城下,说不得还能趁夜骗过,入得甘州城中!”

张久年将手指重重点在舆图甘州的位置上,双目熠熠,对此策却是胸有成竹!

唐人多重礼,自恃上国天威,虽民间多效仿简便胡服,然两军对垒,却是不屑野蛮之风气,更漫说假扮敌军之下三流手段。

然徐真细细想来,他这支队伍之中,又有哪一个是纯正的唐军?

胤宗等乃是凯萨部族,高贺术之弟兄来自柔然,秦广诸将士则出身草莽,而张久年周沧等一十四位弟兄则是矿奴,他徐真甚至根本不是大唐世间之人!

如此奇葩的队伍,还讲求什么大唐军方风尚?只要能顺利进入甘州,徐真就能够依赖阎立德的权柄,助其建造出那设计图上的大杀器,还愁不能反败为胜?

张久年之所以最后才通知主公徐真,就是担忧徐真顾忌大唐颜面,不肯采纳此计策,若一味冲杀北上,说不得刚离开张掖,就要被敌军的游骑杀上几轮,这计策虽然不入流,但也算是万全之策了。

诸多弟兄瞩目于徐真一人身上,见得自家主公愁眉不展,以为此计为主公不喜,心中多有叹息,然徐真却昂然站了起来,拍着张久年的肩头道。

“此计甚好!咱们就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的兵行险招!”

诸人顿时雀跃欢喜非常,徐真却越发冷静,千叮万嘱一定要保守秘密,一旦让高甄生这老狐狸提前知晓,说不得又要借机发难,诬陷徐真欲投敌叛国之类。

周沧蹲在营帐门口嘿嘿憨笑,徐真却将其踢了起来,爽朗笑道:“傻大个,跟你家主公找契苾何力大将军去!”

见得主公气消,周沧顿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跟着徐真投往契苾何力的中军大帐。

前次所获战利品,大多上缴契苾何力处,徐真既要野虏服饰,自然要请示契苾何力,而且他还需要这位老将军给自己保守秘密,说不得还要趁机讨要一些精良兵甲。

二人很快来到中军大帐前面,徐真正欲使唤亲兵通报,却听得周沧在后面小心提醒道:“主公,记得敲门”

徐真:“”

第五十八章半途相救太史局郎

西北不似江南,纵有秋雨,也少了几分痴缠,却多了些许苍凉,晋阳独守轩窗,手托腮帮,双眸透着彷徨。

她的心绪就如那飘摇的雨丝,细腻而纠结,她已不再是那金贵娇尊的龙女,一路历经艰险,早嗅到了幕后争斗,更是隐约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庙堂风暴,但她没想到,宿命捉弄,使得她成为了掀起风暴的那只迷蝶。

李无双虽不喜徐真脾性,然张掖一战,却让她看到徐真身上的狼血与烈火之铁性,听闻徐真又请命到甘州去送死,她不禁心中暗骂,见得晋阳越发寡欢忧郁,心知这小妮子或已春心萌动,又要疼惜徐真那浑人,不由为晋阳不值。

晋阳百无聊赖地盯着窗下府门,过得小半个时辰,亲兵引了一人从侧门进来,不正是那嫌命长的徐真么!

她的双眸陡然一亮,似乎恢复了活力,赶忙起身,欲下楼相迎,刚出了闺房,却见得李无双守候在外厅,慌忙红了脸蛋,恢复贵女之仪态,心头却像被当成蟊贼给当场抓包一般羞涩,扭捏缓行了数步,又加紧了步子,李无双只能无奈轻叹。

早前她就让亲兵去请徐真,没想到这惫懒货色却迟迟未至,终究等来了却又莫名恼怒,这种情怀实是叫人不解却又无法不牵挂。

李无双寸步不离,徐真也没办法在小丫头面前无所顾忌,正容行了礼,也不敢大咧咧坐下,只是跟晋阳说了些场面话,不敢太造次,晋阳几次三番想要出言劝阻徐真的甘州之行,然最终却是忍了下来。

二人未得机会说上几句体己熨帖的话儿,心中不得自在,顿时索然,徐真寥寥以告辞,晋阳讷讷应付,心情一如那窗外飞雨丝儿般使人烦琐。

送出门口之后,晋阳看着那渐离渐远的萧索背影,一股不舍与悲伤涌上来,充斥胸膛,直往眼里冲,她那清澈双眸也如飞雨天这般,蒙上了一层水雾,终究是鼓起勇气来,快步追上徐真,伸手拖住了他的袖口。

“大骗子…活着回来…”其声若细蚊,其情也羞怯,徐真微微转身,见得这小丫头深埋着头,仍旧在小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心头不禁一暖,终是不顾礼法,伸出手来,温柔地摸了摸晋阳的头。

晋阳微微闭上双眼,沉浸于徐真那修长宽大手掌的温热之中,雨丝飘飘洒洒,一刻似成永恒,心思着难得勇敢一会,若果是个梦,便不要再醒来。

然而这股温热很快就离开了她的头发和脸颊,没有一声珍重,这个大骗子就这么走入了雨幕之中。

晋阳猛然抬头,不知是自己视野模糊了,还是那人的背影模糊了,一股冲动涌上来,朝街道远处大喊了一句:“活着回来!”

那人似有所觉,却并不回头,只是背对着晋阳,故作潇洒地挥手以告别,待过得街头转角,却偷偷抹了把脸,小声骂了一句:“这恼人的秋雨!”

身上伤势尚未痊愈,若非侯破虏段瓒暗中挑拨,高甄生又借势逼迫,徐真又岂会甘愿再次赶赴前线?

弟兄们冷静下来,又得张久年点醒,顿时明白当晚受悲情所扰,对高甄生等人越发憎恶,却又对徐真越发忠贞不离,因为他们心中都晓得,如不能死心塌地跟着徐真,他们断然无法在这场战争之中生还存活。

十月未央,阴云压顶,长天不高秋气不爽,徐真率领六百本部轻骑,踏泥北上,出了张掖才命弟兄们将吐谷浑啊柴的军中装束一一套上,内里却偷偷衬着轻便薄皮甲。

徐真与张久年那十四弟兄仍旧穿着红甲,加上薛大义、秦广,一并装扮战俘,由胤宗和高贺术等部族英豪押着,一路赶往甘州城。

到得正午,阴云消散,日光正好,潮气渐去,凉风复兮兮,沿途风光甚好,既有塞上风景,又不失江南丰沃,直教人心旷神怡。

“人云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甘州当江南,诚不欺我也!”徐真由衷感叹一番,眼前一马平川,虽岁近初冬,却可见苍翠,远方一座山脉如伏龙卧虎,巍巍宽广,将人的心胸都撑大了许多。

薛大义见诸人未曾见过此胜景,遂用马鞭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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