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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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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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拿汉奸逆党。

千哄百哄把母亲弄回家,孙孝祖揪着头发打转,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表妹身上。 如今琉球楚某打破泉州立下大功,明显那人对表妹有心,只需表妹稍微念点旧情,说动楚某人放自己出城,岂不就逃出生天了?

另外一层,秀王是“与”字辈的亲王,和理宗皇帝赵与莒平辈,是度宗皇帝叔叔,当今小官家的叔爷,表妹便是大宋朝的皇姑,南外宗室被屠杀一空,满泉州甚至整个岭南,皇族中便以她为尊,她便是将自己藏到秀王府里,难道还有谁敢来搜不成?

想清楚这些。 孙孝祖就上街往秀王府走,大约现在还没来得及审问汉奸,自然没发捉他的文书,一路上无人阻拦,顺着墙角溜到了秀王府。

“表妹啊,愚兄踏错步、行错路,一念之差啊!看在多年地情份上。 你好歹救救愚兄……”孙孝祖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

玉清皱着眉头。 这个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孙孝祖,还是自己那个风流潇洒、卓尔不群的表哥吗?还是那个整天讲正心诚意,把天理人欲挂在嘴边的理学士子吗?想到自己差点就嫁给这种人,直恶心得胃里泛酸。

南外宗室,都是玉清的远近亲戚,不少还是五服内的,孙孝祖为虎作伥杀害宗室。 不仅是背叛国家、背叛民族,还肆无忌惮地背叛了玉清的感情,郡主恨他入骨,言语间带着锋利地刺:“孙兄何必如此?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将来你在蒙元鞑虏那儿出将入相,小妹祝你春风得意、高侯万代,与那中行说、刘豫一般的流芳千古。 ”

这话正是前日里孙孝祖自己说的。 玉清此时神情颇为讥诮,原班还给了他。 孙孝祖就如分开六片顶门骨,浇下一瓢雪水来,知道表妹是再没有半分情分啦,不由得一哆嗦,冷得透心凉。

不过此时此地。 除了玉清还有谁能救命?说不得,只好跪在地上膝行到玉清身前,痛哭着叫道:“愚兄知错了,一时猪油蒙了心,该死,该死!”抽自己耳光,打得有几分清秀的脸红的绿的花成一片,放声哭道:“不过看在你姨母的份上,救救愚兄啊!”

想到可怜地姨母,玉清心头就是一软。 自己的亲姨母啊。 小时候常把自己抱在膝头抚慰的姨母,善良得走路都怕踩死只蚂蚁。 怎么生下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若是孙家夷三族,孙孝祖这厮咎由自取,姨母无辜,倒要想办法救一救。

玉清沉吟不语,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孙孝祖会错了意,以为表妹回心转意,心头狂喜之下一把抱住她的脚:“表妹,好表妹,救了愚兄一命,将来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今日之恩……我要报效大宋,你帮我引见陈宜中,我一身所学,在行朝做了大官,再来迎娶你,我一辈子不纳妾,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此时到秀王府求表妹救命,一则是性命交关,二则心里面隐隐残留着点希望,巴望着表妹还念几分旧情,那么不但能救命,甚至还能做郡马,瞧今日大宋军威远胜一年前,兴复有望,有郡主的引见,说不定将来还要做个大宋朝扶危定难的中兴名臣哩,兴奋之下,连这层意思都顺口说了出来。

玉清却更为鄙薄了,什么时候,还想着功名利禄?却见孙孝祖膝行抱住自己腿,登时脸上绯红,两人虽为表兄妹,以前却是一直以礼相处,手也未曾牵过一下的,她吓了一跳,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滚开,放开呀,我与你仇深似海,便是救姨母,也不救你这卖国贼!”

孙孝祖抬起头来,只见他眼睛里血红,面上肌肉扭曲,往日地潇洒模样飘到了九霄云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直如野兽般狰狞。

郡主表妹,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这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孙孝祖还有什么活命的希望?出卖举义的宗室,背叛国家民族,背叛和表妹的亲情,泉州突然被攻破造成地冲击,搜捕逆党的军兵……一桩桩一件件,巨大的心理压力早已将他压到崩溃的边缘,表妹的绝情,让他残留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无踪,一下子癫狂起来,腾地一下站直身子,双手掐着玉清的脖子,嘴里颠三倒四的狂叫:“啊——有了姓楚的便忘了我,水性杨花、水性杨花,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妇人水性,我要杀了你!”

玉清细瓷般柔嫩的脖子,被他大力掐住,立时就呼吸不畅。 汉军士兵都在前院执勤,银安殿上就红莺一人,她赶紧冲上去,扳掐在小姐脖子上地手指,无奈孙孝祖癫狂之下气力极大,怎么扳都扳不开,急得大声叫道:“快来人啦,救命啊!”

“啪,”红莺就见孙孝祖像只大虾子,夺地一跳,松开了手,楚风楚公子手上拿着鞭子,怒气冲冲的站在一旁。

原来,孙孝祖深夜来访,门口执勤地坏小子们就看不惯了,这小白脸居然半夜来泡咱们楚总督的女人,什么玩意儿!马上派人去禀报楚总督:有敌情。

楚风刚在望海楼的酒席上,听金泳说了孙孝祖卖身投鞑的事情,立刻就往秀王府赶来:这汉奸小王八蛋,到玉清那儿铁定没安好心,老子帮陆秀夫先把他逮起来罢!

策马狂奔跑得满头汗水,刚进来就看见掐脖子的一幕,楚风手上还拿着马鞭子,使尽力气一鞭子抽到孙孝祖后背上,疼得他一跳,松开了手。

“叫你发疯,叫你做汉奸,叫你骗我老婆!”楚风一鞭接一鞭,夹头夹脑的抽下,孙孝祖想爬起来,法华轻轻朝他腿弯上一踢,两条腿就像折了似的,软软的再爬不起来,只能任由楚风抽打。

“总督大人,用这鞭子,顺手。 ”钱小毛坏笑着递上军官用的鞭子。

这东西不比马鞭,是软铜丝夹着生牛皮混编的,抽到身上像被铁棍子打中,一鞭一条血痕,打得孙孝祖鬼哭狼嚎,在地上滚来滚去。

“咳咳咳”,红莺给郡主姐姐掐人中,又拿了碗热茶给她灌下,玉清咳嗽着悠悠醒转,刚才憋得难受,胸口气闷的紧,话都说不出来,只看着孙孝祖滚来滚去,想起刚才情形,好一阵后怕。 心中虽然对孙孝祖恨入骨髓,毕竟十多年青梅竹马,朝廷明正典刑固然该他一死,不过当面见他被折辱至此,再想想姨母的慈爱,心下就有点不忍:“喂,楚兄,别打了……”

楚风停下鞭子,只见玉清脸庞憋得通红,细腻温润的脖子上,赫然留着几个乌青的手指印,身子瑟瑟发抖,就像只受了惊的小鸽子。 再看看孙孝祖,心头就火不打一处来,铁青着脸,直喘粗气。

钱小毛看看势头,抽出战刀递给楚风:“大人,这姓孙的迟早免不了一刀,何必麻烦陆大人?拖外面街上斩了吧!”

“不,杀他脏了我的手,”楚风指指孙孝祖,“给我捆起来,送到陆知府那儿去。 ”

“得令!”几个琉球兵上前捆绑:“狗汉奸,朝廷须饶你不过!”

孙孝祖一步错、步步错,若在小山丛竹读书,怎么也做不出这样事,只为着“功名利禄”四个字,弄到了这步田地。 陆秀夫有名的铁面无私,送到他那儿去,免不了凌迟处死的下场,此时说不得,趴在地上牵着楚风衣角:“楚大人,你不是喜欢表妹吗?我将她送给你,只求饶我一命!”

往日的如意郎君,今天这般作为,玉清又羞又怒,腾地一下站起,恨不得冲上去一巴掌将他抽死,只刚才被掐着脖子,这会儿还没缓过气,一张脸煞白,身子瑟瑟发抖。 红莺赶紧把她扶在椅子上,给她揉着背,倒了碗茶水端上。

“哐!”玉清将茶碗掷出,正砸到孙孝祖头上,刮了个满脸花。

直到被琉球兵拖走,孙孝祖还在狂呼乱叫:“楚总督,别看我表妹这会子凶巴巴的,其实她温柔得很,我送与你,教她做正妻、做小妾,都随你……”

钱小毛皱皱眉头,看看他嘴角抽搐、眼睛歪斜,竟是得了失心疯!在大街上胡说可坏了郡主和总督的名节,便在花圃里随手抓了一把烂泥巴,堵到他嘴里,这才老实下来。

“谢过楚兄救命之恩,小妹赵筠铭感五内。 ”玉清郡主朝楚风福了一福,此时心里灰灰的,什么话也不想说,道声乏,红莺扶着她回后院歇息去了。

赵筠,原来她叫赵筠,嗯,这名字好听!楚风挠着头,从背后看着郡主款款腰身,西子捧心般的娇态,心里面就是一荡。

第114章 名人啊

 第二日清早,赵筠就急着到孙孝祖家去接姨母,不想刚进大门,就见仆人丫环乱成一团,姨母已在卧房梁上悬了小半个时辰——听说儿子做了叛逆,再想想昨天他带自己想往城外跑,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后悔啊,不该让他和孙胜夫那狗贼往来,做出这辱没祖宗的勾当!唯一的儿子是这般结局,老夫人再没有其他念想,三尺白绫往房梁上一抛,将自己挂了上去。

赵筠的父族宗室被蒲寿庚杀个一干二净,母族这边只有两姐妹,母亲早逝,唯一的姨母也没了,到此时节,真真正正是孑然一身,然而姨母有子如此,不自尽又能如何呢?或许自尽反而是最好的解脱吧!想到此节,倒也没那么悲痛了,只心里憋闷得慌。

“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把老夫人放下来?这么挂着算怎么回事?”红莺有见识,把小姐扶到正堂椅子上坐着,见家里的十多个奴才丫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便出言喝令。

好歹赵筠大宋郡主的身份是硬邦邦的,众人正没个主见,见到郡主赛如天上掉下个救命活菩萨。 便依着红莺,先搭梯子将老夫人放下来,擦身子、穿寿衣,出去买上好的檀木棺材,又有人去请和尚道士,忙了个不亦乐乎,最后一个个端了茶水、点心、水果,有的给赵筠打扇,有的替她捧茶,实在找不到事情做的。 也弯着腰、弓着背、垂着两只手站在下面。

红莺见了他们这副样子,心里就冒火:“老夫人挂在梁上半个时辰,你们眼睛里只当没看见,这会儿又来装什么忠心?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别烦着郡主娘娘。 ”

众人看看红莺,再看看郡主。 一动也不动。

红莺开口就要骂,感觉郡主姐姐在身后一扯自己衣角。 便闭了嘴退到一边。 赵筠轻声轻气地说:“各位不必如此,有什么事情开口就是。 冯奶公,记得小时候你替我摘树上果子,还跌坏了腿,如今好了么?”

“回娘娘的话,早就好了。 ”

“张大嫂子,那年过元宵。 你做的桂花粉团子不错,我一直惦记着呢。 ”

“谢娘娘记挂,谢娘娘记挂!”

娘家姨表亲戚,往来甚多,玉清点了三四个老家人的名字,“姨母遭难,我便是你们的主人,有什么话。 只管说。 ”

众人互相看了看,呼啦啦跪了整间房:“只求娘娘救命则个!”

大逆不道,按律夷三族,奴仆丫环虽不致丧命,但男人充军奴,女人为官妓是免不了的。 一大早差人就取了花名册走,只等下午来提人。 孙家逆党,亲朋故旧现在还有谁敢上门?只有这位郡主娘娘,能救众人一命。

赵筠长叹一声,命人拿了文房四宝,就在正堂上给直学士院、知泉州府陆秀夫写信,说这些人论法该充为军奴、官妓,如今秀王府缺人,我带这些人进王府为奴婢,于法于情两便。

正写着。 街上锣鼓喧天。 不知几千几万人山呼海啸的喊“万岁”,红莺出去一看。 原来是小官家和杨太妃移驾入城,泉州军民夹道跪迎,所以欢声雷动。

赵筠这会儿可没心情去看远房侄儿,就写了两封表章让家人送去,一份是恭贺王师克复泉州,两宫移驾上陆;一份是启奏朝廷,说自己将起回父王骨骸,求朝廷颁个谥号,才好办后事。

红莺见小姐在孙家触景生情,怕她勾动愁肠,便借口这里办丧事不方便,催着回秀王府,留下几个仆人操办丧事,其他地家人媳妇都跟了去王府。轿子在街上没走多远,就听得有人喊:“是赵筠姑娘么?”

好大胆!竟然直呼郡主娘娘的名讳!冯奶公抬眼看去,是个普普通通地年轻人,衣饰非富非贵,笑盈盈的看着红莺。

“妈**,哪来的小咋种不要命了?郡主娘娘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几个年轻家仆急于在新主人面前表忠心,摩拳擦掌的走上去,准备狠狠揍那小子一顿。

路边行人更是瞠目结舌,满泉州宗室虽多,都是旁枝远房,女子中县主顶大了,便是蒲寿庚没杀害宗室地时候,郡主也只有秀王亲女、当今皇姑的玉清。 当街呼名,是大不敬。 看这小哥斯斯文文的,竟然这般胆大,青天白日敢调戏郡主!

正要看一场好戏,却见那青年身前忽然就冒出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便衣护卫,轻轻拨拉几下,跟着郡主的家奴就偏偏倒倒近不了身,再看那几个护卫,个个虎虎生威,身上带着股战场上杀人如割草的杀气,叫这几个家奴退避三舍,不敢上前厮打。

红莺踮起脚尖,仔细看看那年轻人,扑哧一声笑了,对着轿窗轻轻说了几句,只见轿帘子一掀,玉清郡主娉娉婷婷的走出,街上闲人不由得暗暗喝一声采:好个天仙也似的郡主!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那年轻人身前福了一福:“兄台白龙鱼服,叫妹子这些有眼无珠地家人们如何认得出来?却不是戏耍妹子么?”

嗬,郡主称他为兄,难道是玉牒上哪一位王子?昨日处死蒲寿庚,楚风站在高台上,离人群远远的,泉州人多没看清楚他的样貌,此时竟没人将他认出来,有人说是王子,有人说是陈相爷公子,莫衷一是。

只玉清郡主赵筠看着楚风想笑,这位楚兄什么都好,就一头短发像受了髡刑的贼囚,此时乔妆改扮,拿个大帽子盖在头上,又像个海上的胡商。

“赵筠、呃、筠妹妹”,楚风觉得称名字太生分。 既然人家叫他楚兄,他就打蛇随棍上,厚着脸皮叫妹妹了。 “咱们找个茶馆坐坐,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如何?”

赵筠听了就想笑,小山丛竹的士子们,交往都是讲诗谈词、吟风弄月,这个楚兄就是奇奇怪怪地。 叫他写诗,写首打油诗。 这会儿又说什么人生理想,都是听不懂的词儿,叫人听了好生奇怪。 红莺也在旁边撺掇:“小姐闷得慌,便和楚公子走走,不妨事的。 ”

走走就走走吧,但这暴露了身份,就不好走了。 一大群人跟在后面看热闹,比刚才两宫移驾进城,也不逞多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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