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总是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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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她总是不来-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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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澄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行霈瘪着嘴,摇摇头,用口型无声地告诉她,“瞧你家王爷,总是这么难搞。”

城澄只是笑。

“我会去看你们的,荣王爷不会种地,我怕他饿着你。”

“好。我走了,有空回来看你,你也珍重。”

行霈笑了笑,珍重二字却是徘徊在嘴边,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搬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而已,他不想太过正式地告别。好像只要不说珍重,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和很多年前一样。

“不管怎么说,老孟永远都是当年我在河间遇到的,十六岁的小姑娘。”

她本已转过身要登车,听他这么说时,不由微微一怔,却也只是一笑,没有再回头。

……

据《齐史·后妃传·孟氏》记载,荣亲王妃孟氏,名城澄,字不详。生于崇元二年九月二十七日。幼时元宵灯会,失散于街头,后由商人孟氏收养。及长,认祖归宗,系正二品闽浙总督与其妻苏氏长女。

崇元十六年,离京游历,先下江南,后至河间。遇挚友若干,斗酒纵马,赏月观花。延祚元年二月,寡母病逝,归京继承红袖招,独居于孟府小兰亭。延祚元年三月,赐婚为荣亲王嫡妃,辟梧竹幽居为居。延祚二年元月,其女过继与帝,封为公主。延祚三年十月,与奕王妃傅氏同至甘肃游历,次年元月归。七月,诞荣王长子。八年元月,荣王摄政,夫贵妻荣,封为诰命夫人,赐号容嘉。雍定元年,新帝继位,册为一品宸元容嘉夫人。雍定二十二年,荣王病逝,追封为敬宗。次年春日,孟氏醉酒而亡,追封为孝宸嘉皇后。

城澄其人,爱美食,淮扬也,爱美酒,绍兴也,爱美人,成痴也。喜着白衣红裳,以斗篷为佳。生性畏寒,然衣着单薄,长年如是。胸无大志,亦无点墨,唯擅笙歌。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视世俗礼法如粪土,视归隐山林为平生愿。

【正文完】

第100章 剑心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比起万古流芳的英雄名士,更多的平凡人会被埋葬、风化,成为一粒尘埃,我也是其中的这么一位。【鳳/凰/小说网 更新快 无弹窗 请搜索f/h/xiao/shuo/c/o/m】

我叫行霈,字望之。这两个名字,其实并没有什么很深的寓意。八岁时候,我跟着升迁的父亲一路南下,从老家锦州仆仆地定居京城。此后三十年,锦州变成了一个意象,代表豆腐干和大雁,却唯独没有可以思念的人,京城也没有。

所以北京的春天没有绊住我的脚步,我继续牵白马,先到澹州,又往江南,再经大同、河间。风景记在心里,有四月的季雨,细碎的风,烈烈的秋老虎,以及为雪白头的太行。

我学了很多的东西,杂七杂八,没有章法。梦想做一个神棍,手里拿着白帐,走路带着江湖气的风。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读过很多书,但莫名其妙,越是这样,我就越不喜欢书生的称谓。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抗拒,也是另外一种自卑。一生想要逃脱的身份,在盖棺定论的时候,依旧能把我框在一处。

忘了交代,当路过河间时,我遇到一个姑娘。人们说,男女之间,从来都是枕间事,除非两个都丑。但很奇怪,我不丑,她也很漂亮。甚至有时候觉得,她是另外一个我,一个比我更柔软的人。

人总要回家,我也毫不例外。再回到府邸,我给自己的别院取了一个名字,“云开”,——见月明。和我的名字不一样,那是长辈的寄托,但我居住的地方,要朝夕相处,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宁缺毋滥,和找配偶一样,要讲究。

云开的院子里有一把摇椅。天晴的时候,我看看云影;下雨的时候,我就喝酒,加一盘咸花生。不管海棠花瘦不瘦,只管教小宋茴字的四种写法。

……

不管你信不信,婚姻总有厌倦的时候。

我遇到怀怡时,是个夏天,竹林有风,山下蕴着热,醉仙楼里的黄酒不醉人。怀怡很漂亮,她的雍容,叫我想起来云开里的海棠。但她与那些海棠又不同,我要认真的保护,为这株海棠,认真地遮一遮风雨。

我念书的时候,听过一个讲座。台上那个先生讲柳毅传,说的是钱塘一怒,我心怦然。薄笑轻怒间,海浪灰飞烟灭。曾经的怀怡,让我恍惚以为是见到了钱塘。

至于河间的这一位姑娘,城澄,她总会变成老孟,望之,也总会变成老宋。

有时候我觉得,很有可能——我心里仍有红袖招摇的城澄,她心里,也合该有这么一个牵着马,从楼下走过的望之。但我从来没有问过她。

元年的冬天,她来找我吃火锅,就在云开。架上炉子,满室生温。对着坐,窗户上显示出我们的轮廓,模模糊糊的两只人参果,一左一右。

我夹了一筷羊肉,没有急着放在嘴里。反而和她说,“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她听没听懂没关系,这种模糊的评价,合该模糊地领会。

走的时候,我为她画了一幅画,装在背囊里,卷起来,让她带走。

大约有一年的时间,我活得极为安稳,也很兴奋。从没有丝毫封荫的白身,到恪靖侯的爵位。每一道晋封的圣旨,都能让我觉得振作。后来我回想,发现除了最初的恩骑尉,别的名号都太过繁杂,我也记不大清楚。

在九月,怀怡为我添了一个女儿。其实我明白,这个襁褓里的婴儿,会是宋府上下最尊贵的人,——她真正沾着延祚朝嫡系的血脉。虽然这或许没什么用,但我很高兴。

后来,老孟找我,说她的忧愁。她在秋天的晚风里叹气,月光的颜色,一定一定不会比她的叹息声更像晚唐。

那天之后,却是再没有人问我:行霈,你的剑呢?

……

我不喜欢很多人,且固执认为,都有我自己的道理。然而又有何道理可言,我也不知道。

三十岁生日那天,我看见小楼外的月光。然后闭眼,睡觉。我梦到了很多人,走马观花,自锦州到京城,娶妻生子,好如黄粱。有过缺憾,却不想弥补。在醒后,尽管有过回想,但始终很模糊。

观我彼时日记行文,犹有慨然丈夫气。

后来又经过很多事情,不一一而论。

却仍有一件事情,埋在记忆深处,时不时想起。某一年初春,在漫天风沙的时候,我就挑了这样的一天,赶上马车,约上城澄,全然不顾中年人的年龄,带她去京郊散心。名为散心,实则很虔诚地喝风。

聊了什么,我已经不大能记清楚。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有一列的白色的花。顾而笑曰:“真如棉花”。得老孟白眼一记:“不知其本名木棉耶?”

……

后来,怀怡病故,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鳏夫,从此专注于父亲的角色。一叶秋风,我怀里坐着要我剥桔子的女儿,看见官员席上日渐苍老的父亲,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太快了。

自此之后,我不再闲散度日,专心于齐家。田产、理账,一件一件,变得眼里容不得沙子。从这种意义来说,我和父亲,这位古板的大理寺少卿很像。

某年春日,与摄政王在酒楼相遇,话关闲散宗室。问曰如何安置,我答,当捕之押之杀之流之。话罢,嗐然一笑,方觉自己骨子里仍是剑胆。

这一年我四十。

没有回锦州,没有娶桃叶,骏马已经垂然,剑却仍在匣中。父亲故去,愿久亭亭,纪平重回大理寺,宋府的人丁也兴旺了起来,但我和老孟的故事仍在继续。

有时候我觉得愤怒,莫名的愤怒。却囿于书生,这个当年意欲逃避的称谓而无法发作。

在我最后一次参加的宫宴上,老孟问我,能不能再惯她几十年?我笑答,您可拉倒吧。我怕她的眼泪,于是加上一句,我怎么可能离开你。

相视而饮,杯中酒尽。昔年种柳,明月拂风。

我只有一生,匆匆而过,颇多叹慨。有时,我也会想起洞房夜里的那团明月。而那个时候,身旁还有人问我,行霈,你的剑呢?

……

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

其实我在前面撒了一个谎,我去过的地方里,并没有澹州。

诗句被人汇编,打上建安风骨的烙印。但我的澹州,更像徐福的东瀛,存在于幻想中,陪着我的马老去。

后天又是惊蛰,我还会站在高处,往儋州的方向眺望吗?

我问过城澄,她只是笑。我却忘掉了另一个可能:城澄早就知道,我从没有去过那里。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她在维护我的吹嘘,认真维护行霈故事里的澹州。

我就是这么个人,虽然熬过延祚,又到新朝,可我没有变。如果再来一辈子,也不后悔今天的轨迹,该犯的错,我还会再来一次。做过的不后悔的事情,也接着做,有过遗憾的地方,继续补缺——但兴许补缺了,也会有接踵而至的麻烦。

年过不惑,但走在路上,我依然不能正常使用长柄伞。总觉得这是刀,是剑,待我牵白马,还能游历大同,说大话,和文人醉酒,继续和小孩儿讲玄怪的故事。

犹然记得那晚天上月圆,又有几粒星子,忽明忽暗。我看着她说——

“你叫了一辈子行霈,知道望之是谁吗?”

——行霈《剑胆琴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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