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天冲女儿挥了挥手，小苹果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爸的手指，就要往自己嘴里送。
清晨的阳光温柔的洒在一家三口的身上，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让赵衍彻底红了眼，心中产生了要毁灭这一切的冲动。
、第78章 镜子
莫长天开车没走几分钟，就被前面一辆拉风的黄色跑车给截住了。
赵衍打开车门，长腿一跨，下了车，他径直走到莫长天的车前，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车窗：“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又要干嘛？”莫长天皱了眉，不耐烦的放下车窗。
“你不是想知道尹岚为什么明明不爱我，还要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吗？”
“对不起，我对前尘往事早就没兴趣了，请你别再来烦我。”
“呵呵，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派人找尹岚呢？”
“你怎么知道？”莫长天冷笑一声，“哦，原来是你向我老婆告的状啊！”
“算你还不够笨。”赵衍笑了，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齿，这样的表情通常表示他心情很好，或者他要折腾人了，“怎么，现在想知道原因吗？”
“你有什么企图？”
“没什么，只是看你过得很幸福，不爽而已。”
“那你以为——我还会听吗？”
“听不听由你选择，说不说由我决定。怎么，你害怕知道真相吗？”
“我怕什么？”
“好，那我告诉你——还记得当初你被绑架的事吗？你知道当初是谁出钱赎了你吗？”
“是谁？”莫长天敛去了讥讽的表情，正色道。
“放心吧，怎么可能是岚岚？当时她都没钱还她父亲炒股欠下的债，怎么可能帮你呢？”赵衍看出了莫长天一闪而过的念头，讥笑道。“有屁快放，要么就滚！”
“瞧瞧，对救命恩人就这副样子。”赵衍痞痞的笑道，“你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能二话不说出数十万赎你的人肯定是大富翁，当年你和岚岚两个穷学生认识的最有钱的人是谁？不用再我继续推下去了吧，应该知道答案了吧。”
“赵衍，你丫的少在这里兜圈子！”莫长天再也坐不住了，他开了车门，赵衍微微一侧身，莫长天冲了出来，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给我说清楚！”
“莫长天，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吗？和我这富二代不同，从无名小卒到集团总裁，一路打拼，全靠自己，就算这职位是裙带关系得来的，可能娶到沈氏千金和唐情也算你够本事，能空手套白狼。”赵衍也不反抗，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对方，他微微勾起唇角，“可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是我赵衍出钱赎了你，要不是我这富二代的零用钱换了你和你弟的两条贱命，你还有那么多次在我面前嘚瑟，跟我叫板的机会？！”
莫长天揪紧赵衍的领子，眼里腾地燃起熊熊怒火：“赵衍，你这天杀的混蛋！良心早就被狗啃得不剩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赵衍因为领口太紧，脸都被憋红了，他依然带着微笑，一把推开了莫长天：“真是恩将仇报啊。白瞎了尹岚当初流了那么多眼泪，苦苦哀求我。”
“你说什么？！”
“莫长天，这些年，你一定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你这么活过来的吧，亲人、女友，现在还有亲弟弟都丢下你了，是不是特别不平，特别愤怒啊？！”赵衍冷笑道，“可惜——事实恰恰相反，尹岚为了你的前程不惜把自己给了我，要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能逃出来，而且什么债务都不用还了！”
“那是因为他们都被抓进去了！”
“哈哈！莫长天，你真的很天真，难道都不觉得这时间很巧合吗？这其中有蹊跷吗？苦尽甘来，时来运转真的有这么容易吗？不但不用还债，大三时还被实习公司的领导看中，送到新加坡进修，这是多大的机缘啊！运气都快和中□□差不多了，你以为像你这种倒霉蛋真的会摊上吗？！”
“所以你——逼迫了岚岚！”莫长天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冒，眼底猩红，连每一寸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太会YY了，我赵衍最不缺的就是女朋友，就算那时对尹岚有那么点小心思，也不至于如此。是她哭天抹泪，自己跑来求我的，再天真的女人也会知道去求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帮忙。因为之前还发生过一件小事，你一定不知道吧。”
“什么事？！”
“尹岚的父亲欠了人家二十万，就和自己现在的老婆一齐想了条毒计，让大女儿嫁给自己的老板做续弦来换取这笔钱。你也知道，尹岚天生丽质，那中年老男人对她垂涎以久，好不容易找到这机会，怎会轻易放过，就提出想和尹岚单独相处，培养培养感情。她那混账老爹自然是一口答应，为了怕自己女儿不答应，甚至骗尹岚说是全家一起去唱KTV。
那一天我正好在尹岚隔壁的包间里，当她慌不择路的闯进来，哀求着躲到我身后时，那老男人也冲了进来，对我一通叫嚣，说什么她家欠了他钱，不还钱就交出人。”说到这，赵衍微微一笑，“从那时开始，尹岚就欠了我的钱。”
“你就因为这……”
“这点小钱，我才不会在乎。可口口声声深爱着她的你又在哪里呢？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什么都不能为她分担，甚至都难以自保，成了她的包袱。”赵衍的脸上没了笑容，眼睛暗沉沉的，仿佛一口幽深的枯井，令人不寒而栗。“她向我求助，我可以一掷千金，因为我喜欢她，可是如果——她是向我求你的事，对待我的情敌，我不会客气，那么她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有什么……就冲我来，欠你多少钱，我舍命也会还给你！”
莫长天用尽全力一拳挥上去，赵衍将脑袋微微一侧，莫长天向前踉跄了好几步。
“给谁钱是我的自由，如果你来求我，我根本不会给你。”
“我不需要！！！”
“哈哈哈……”赵衍大笑起来，“岚岚真可怜，不惜背叛和冯小曼的友情，不惜和你一刀两断，背负骂名那么多年，得到却是这个回答！我现在真的很庆幸她失踪了，要不然该如何承受这样的结局！！！莫长天，你一直以为别人都欠了你，所以予取予求都理所应当，现在——自己好好想想，你其实对得起谁！你的前妻？你的现妻？还是尹岚？你一次次在她们心上划上伤痕，然后拿自己悲惨的过去作为继续下去的借口，顾影自怜，又自私自利，莫长天，你好好照照镜子，如果这世上你最瞧不起的人是我的话，那么镜子里你的脸不会比我好到哪去，甚至比我更加虚伪可憎！”
赵衍一口气说完，掉头就走，留下莫长天就跟木桩子似的呆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儿，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哀嚎，悲苦无奈，痛彻心扉。
赵衍的嘴角微微勾起，终于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地狱里了。
、第79章 谢幕
三年后。
A市的阳光依旧温暖。
红灯亮起，尹岚将车停在十字街口，打开了车窗，春风拂面。
街道是熟悉的，高楼是熟悉的，可又感觉那么陌生，不论哪个角落都没有自己的印记。
苏珊终究还是和詹姆斯离婚了，用孩子作为筹码获得了更多的赡养费，打算在A市成立新公司，而她自然而然就成了苏珊的助理。
“我也可以帮你在别的地方找个新工作，要不然在A市呆久了，这小小的商业圈子里，总有和赵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天。”
尹岚答：“新公司尚未成立，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值得信赖的得力下属，我怎能弃你于不顾？”
“哈哈哈。”苏珊大笑起来，“我终于知道咱们这两个旧情敌居然还能成为朋友的理由了。你心太好，而我够大度，这才是天作之合啊。”
尹岚给了自己女老板一个白眼，继而正色道：“其实从回来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会不会遇见他。虽然有些不安，可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会躲在壳子里顾影自怜的女人了。”
“是啊，你有了平平。”
“其实到现在我都很矛盾，要不要将平平带到赵衍面前。不论我和赵衍之间有过多少恩恩怨怨，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夺取孩子见到自己生父的权利。”
“那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一切都交给上天吧。如果——在这茫茫人海中，我们会再次相遇，届时我也会心平气和他好好谈一谈。”
“你这倒是个好办法，自己不做决定，让老天爷给你掷筛子。”苏珊调侃道，“那么——莫长天，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们的事早在八年之前就过去了，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哦，你的‘夫’在哪呢？别告诉我是赵衍啊。”
“‘夫’对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人和事，现在只有——平平和我的工作。”
“那你为了他做的那么多年的牺牲呢？就这么闷声不吭，拉倒了吗？！”
“本来我就打算把这一秘密带进坟墓里。”
“你一走了之后，赵衍还会保守这个秘密吗？”
“当时我怀着他的孩子，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退一万步来讲，赵衍说出了真相……这也曾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害怕长天的自尊心会被摔个粉碎，整个人会彻底崩溃。可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再怎么痛苦愧疚，也是一时的，家庭的温暖终究会冲淡一切。”
“瞧你，说的自己跟上帝先知似的。”
“人心本是如此。”
门铃响起时，张萌萌正在厨房里做饭，她和IT男已经住在一起了，可是鉴于过去失败的婚史，让她迟迟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喂，快去开门啊。”张萌萌在砧板上切肉丁，捻了一小块丢进抱着自己大腿拼命摇尾巴的毛毛的嘴里。
“知道了。”IT男放下手中的ipad，慢悠悠的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戴着墨镜，身穿C牌小套装，耳际闪闪的女人。
在IT男的印象中，张萌萌周围就没出现过这么个有气场的女人。
“请问……你找哪一位？”他有些结结巴巴的问。
“张萌萌在吗？”
“在，在，她在厨房里。”
陌生女人就这么径直走了进来，步入客厅，很熟练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张萌萌一回头，见一个衣冠楚楚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接下来爆发出一阵尖叫。
尹岚取下墨镜，一把抱起兴奋得围着她团团乱转的白毛狗，有些吃力的说：“越发胖了，我不在的时候，萌萌，你到底喂了它多少东西啊！”
张萌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眼泪和鼻涕了。
“你这个大坏蛋！大白痴！这些年为啥什么消息都没有！”张萌萌边哭边一个劲儿擦纸巾，“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就算你的行踪不能透露给赵衍，也应该告诉我啊！！！”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尹岚柔声安慰着好友，“我不是回来了嘛。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赵衍已经发现了你我之间的联系，我不能再让你为难。”
“那这三年了，你又死到哪去了，为什么音讯全无？！”
“是苏珊收留了我。”
“苏珊？”
“她原来是赵衍的未婚妻，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一直不联系你，也有她的原因。万一又被赵衍发现，会给更多无关的人带来麻烦。”
“你……肚子里的孩子呢？”张萌萌看着好友瘪瘪的肚子，四年过去了，一切已成定局。
提到自家儿子，尹岚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个男孩，名字叫尹平，今年三岁了，都上幼儿园小班了。”
“真的吗？！”张萌萌眼放精光，破涕为笑，“啥时候带给我看看，说好了啊，我是你儿子的干妈。”
“好，没问题。”
“对了，这次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苏珊打算在A市成立新公司，我不能不帮忙，等她公司上正轨了，或许我会离开。”
“那赵衍呢？”张萌萌有些迟疑的说出这个名字，“你失踪的头一年，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找你。第二年他不常常来了，倒是雇了两个人等在楼底下。最近终于消停了，人也不来了，私家侦探也撤了，可偏偏这时候，你又回来了，万一遇见他怎么办呢？”
尹岚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
“苏珊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也只有同样的答案——一切天注定。”
从张萌萌家出来，天色已晚。夜如巨大的深紫色花瓣一般在空中绽放，借着半明半暗的路灯，尹岚走到自己的车旁。
“没想到，还能找到你。”
一个低沉而令人怀恋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背后响起。
尹岚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灯下多出来的影子。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想着有一天，你回来的话，一定会来这里。这个城市和我都没能给你太多美好的回忆，唯有张萌萌一直以来源源不断给了你温暖和支持。有了她这个坐标，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每天上下班之前，我都会来到这里，守株待兔。这几年来，抱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已经成了常态，以至于现在，此时此刻，看见你，我都恍如置身于梦境……”
尹岚慢慢转过身，回望着男人，和记忆中一样高高的个子，幽邃的眼神，四目相交，恍若再次沉溺于那片深海里，令人感伤而怀恋。
“长天，谢谢你还记挂我。现在我回来了，你回家吧。”
莫长天的整个身体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半晌，才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一瞬间，尹岚什么都明白了，她回以微笑：
“没关系，我只要你幸福，这就够了。”
莫长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千言万语，终究无需多言，她已是他的墓志铭。
再也不敢多看尹岚一眼，害怕失去了这一生仅剩的勇气，男人急速掉转身，笔直离去。
再见。
尹岚轻声的道别消逝于乍起的夜风中。
不管哪个舞台，男主角谢了幕，女主角没有不退场的道理。
尹岚独自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也上了车，车子缓缓驶出张萌萌所住的小区。
就在这时，迎面开过来一辆车，对方开着车灯，很清楚的照出他的保时捷标志和车牌。
这车很熟悉，好像是……尹岚呆楞了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赵衍轻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张萌萌这里了，水江路的房子也被空关闲置了很久，无尽的时间和等待让他耐心被磨尽。 也许她早就把他的孩子打掉了，也许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他，直到现在赵衍都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 对于尹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分不清楚。他与她之间更深一步的纠葛或许是源于对莫长天的报复，但结尾却独留他一人黯然神伤。
这太不公平。
他向来是薄情寡义的花花公子，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