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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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明-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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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做皇上,我无话可说,因为那是我们的大哥,但是太子若是去了,我只服你,别人继承父皇的大统我不甘心。”

没有理会朱棣当时的反应,朱樉拍拍他的肩膀就下车了。

当时他没有多想什么,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二哥是什么意思。想通那一刻,不由从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烛光摇曳着,就像是朱棣此刻的心情,窗外传来“飒飒”声,那是树叶摆动的声音。偶尔传过来枯枝掉在地上的声响,却如同军鼓一样震动着他的心扉。

是啊,枯枝掉了下来,可是树儿还要生长,大哥的陨落是令人悲伤,可大明这棵正茁壮的大树还要继续生长下去。但是我的路在那里呢?朱棣将眼光投向挂在墙上的大明疆界图上,久久的不能移开。

江山多娇,可我的世界只在北平。

走上前去,用手mo着北平的位置,来回摩擦着。然后将手掩在上面,我的世界就在我的掌中。

燕王的藩属很大,但朱棣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上面,还是将其遮掩的严严实实。看着其他手掌没有遮盖住的地方。“大明的疆域真的很大啊,”朱棣心里想到。为什么从前我没有想到过仔细看看这地图呢?

门环轻响,有人进来了。不用回头,朱棣就知道是自己的妻子进来了,没有经过通传就能进来的,也只有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

燕王正妃徐氏,是开国元勋徐达的女儿,这次跟着他一起回来,趁着看望已经很久不见的母亲,而徐达早就在洪武十七年就病逝,只留下三个哥哥和母亲在京师。

进来看到燕王正在地图旁边站着,她很清楚丈夫在想着什么,由于是皇子的关系,碍于最近京师的流言,丈夫几乎是足不出户。作为妻子的她得到的消息远远比丈夫多。今天从魏国公府的娘家回来,就带来了长兄徐辉祖的忠告,燕王应远离是非,不要京师中参合。

燕王妃知道朱棣心里的想法,丈夫平生最佩服三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徐达,一个是当今的皇上,另外一个常遇春。但是最尊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哥哥太子朱标。

佩服三个人是因为其卓越的战功,对于皇上,出了佩服之外,只有惧怕。谈不上什么尊重,但是对于自己的哥哥,却是打心眼里尊重。那是源于童年时的感情,在几兄弟小的时候,朱元璋带领众将征伐天下,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儿子的成长。

是太子,是朱元璋的长子朱标,担负着长兄如父的责任。和马皇后一起照顾他们,虽然朱标大不了他们几岁,但是作为长子的早熟,让他们感受到春风般的爱护。恐怕在几个兄弟眼里,父亲就是代表着责骂和鞭打,而只有兄长的安慰和母后的呵护才能感受一丝亲情,但是这些亲情随着朱标的缠绵病榻也渐渐远去了。

帝王之家就是那么残酷,身为一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眼里可能只有江山,而没有亲情,天下人都是帝王的玩物,包括自己的儿子。

当蒙元的势力已经被赶到了大草原上,还具有相当强的军事实力,并不断骚扰明朝的北部边境时。作为一个军事重镇而存在的北平。朱元璋将朱棣分封为燕王,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代替功臣宿将掌握兵权,从而使明朝的政权更加稳固。

又把替朱棣娶了开国元勋的长女。从而达到武将归心,这一切的一切,都成就了朱棣的威名,是燕王能够在北方叱咤草原。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太子朱标登基的基础上,如果登基的不是太子呢?

燕王妃慢慢的走到丈夫的身后,双手环着朱棣那粗壮的腰身,说:“咱们回北平吧。”

把手放了下来,留恋的又看了一眼地图,此时他才发现,天下真的很大,而北平太小了。转过身来,任由妻子抱着自己,抚mo着徐氏那柔顺的长发,心里不由的唏嘘。

“舅兄怎么说?”

燕王妃喜欢丈夫这么称呼自己的兄长,那样比称呼官职或者爵位显得更亲切些。当下把徐辉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朱棣皱着眉头,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矛头都指向自己,论长幼,他上面还有秦王、晋王。论正统,哥哥还有几个孩儿。为什么偏偏指向的就是自己呢。

“不过,四弟倒是希望你能留在京师静观其变,说不定有意外发生。”燕王妃想了一下,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哦!”朱棣回应了一声,但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徐家的家主是徐辉祖,增寿虽然和自己关系不错,由于年纪的缘故,见识还是浅薄了很多。

“我明ri觐见父皇,是该回去了。”

燕王妃心里一暖,知道丈夫做这个决定的意思是什么,丈夫要向天下人表明,他无意帝位。随后又听说:“你和高炽就先留在京师吧,听说岳母的身体不是太好,你留下照顾,也免受来回奔波之苦。”

心里一惊,但毕竟是将门之女。随即领悟,自己和儿子留在京师,等同质子。别人才不会指责燕王有异心,又难过起来。

朱棣拍着妻子瘦弱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但头却不由自主的又转了过去,看向地图。

北平……。

大明……。

正文第十八章江南

春雨如丝,朱允炆正站在寒山寺的枫江楼中看那绵绵细雨洗涤尘世,而思想却是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

苏州已经不是他以前印象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了,除了长满荒草的城郭,以及进入城中所见到的破败景象。

还能从前来迎接他们的苏州知府高参身上就可以明显看出来,高参是陕西人,国子监出身,居然而立之年就被委以苏州知府,开始朱允炆还以为他有过人之处。

但是回答问题时,感觉虽然中规中矩,也未见有什么出色表现。反而显得有些淡漠。身为其同窗的铁铉在事后才解开朱允炆的疑惑。原来,高参这人,虽然不错,不过为人古板,为老师同窗不喜,后来苏州知府空缺,因为高参没有背景,再则为人古板孤僻,所以就将他举荐过来了。

当朱允炆奇怪,苏州知府从他知道的历史上看,无论那个角度都是一个肥缺,为什么会没有人愿意过来呢?戴德彝身为江南士子,很快的就为他解答了这个问题,原因有三个。

其一,苏州赋税之重,在大明首屈一指。户部曾经做过统计,天下税粮,共二千九百四十三万余石,浙江二百七十五万二千余石,苏州二百八十万九千余石,松江府一百二十万九千余石。浙江当天下九分之一,苏州却是比浙江一省还多,以一府视一省,可见苏州的负担有多大了。

当然,松江府虽然只有苏州的一半,但是苏州一州七县,松江府才两县,只有苏州农田的四分处一,虽然天下最重的赋税是松江府,但是苏州还是有其二。

其二,就是这个就源于苏浙一带原来对张士诚的维护。朱元璋不仅对江南的民风和士风心存不满,对江南人士还充满了强烈的不信任。在攻下苏州数月之后,朱元璋下令强迫大批苏州富民迁徙至临濠(今安徽凤阳),这些人甚至被禁止回乡扫祭祖墓,违者受到严惩。这样一来,将苏州的经济文化破坏的很严重,豪门大户几乎消失殆尽,虽是满城园林大宅,但是十室九空,反而成了藏污纳垢之所,治安极坏。

其三,现在是洪武二十六年四月,这高参却是洪武朝第二十八任知府。前面二十七人,遭到“左谪”、“坐事去”、“被逮”、“坐赃黥面”、“坐法死”等严厉惩罚者就有十三个。尤其是洪武七年发生的苏州知府魏观被诬谋反冤案,更牵连大批江南名士掉了脑袋。

从这三点就可以看出,在苏州当知府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工作。也难怪高参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得知真相的朱允炆只能苦笑,在他脑海中徘徊了一路的微服私访记,也只能拖延一些时ri,面对着满城的苍凉、破旧不堪的园林。还有建设到一半的苏州知府衙门。

经过商议,皇太孙暂时移居城外的寒山寺,待到行宫修缮后再回城处理事务,因为当务之急,是水军的整顿。

经过铁铉的统计,大明水军现在包括洞庭湖水军、鄱阳湖水军、扬州水军和太湖水军四系。成分十分复杂,且久未经过战争,十分散漫。而大明自从建朝以来,陈友谅、方国珍和张士诚等地方势力被逐渐消除后,主要的敌人就是在北方的蒙元势力。

所以大明上下,就没有将水军再重视起来,只是作为一个编制,甚至朱元璋还下令收编许多水军加入诸卫作为步卒使用,要不是当初和陈友谅等人交战时缴获的战船和水军很多,朝廷不放心这些人流入民间的话,可能大明水军这个编制已经不存在了。

虽然连年以来,倭寇侵犯江南沿海诸地,大明为了全力对付北方蒙元残余势力,接二连三下达禁海令。

“寸板不许下海”这个是朱元璋亲笔御批的。另外,大明律明确规定:“擅造三桅以上大船,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按照海贼同谋论处,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

要是你将所造之船卖于国外的话,就按照叛国出卖军情之罪处斩。连ri来,朱允炆在孜孜不倦的学习着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学问,同时,也在努力回想对照着记忆默写一些穿越前的东西,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真的怕把有些知识忘记,所以还是先记下来比较好些。

天下水军汇集太湖,这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四大系水军,分别驻扎在全国大概三十余处地方,没有几个月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全部赶到,就这样,每当朱允炆站在姑苏台上看着太湖中五颜六色的船帆遮天蔽ri,也不由的感到一阵心寒。

这才想起来,他应该想办法将傅友德和冯胜调过来帮忙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明两年之内,作为皇帝的朱元璋就要对硕果仅存的两位元勋级的老将下手了,不趁机调过来帮自己练兵,到时间不知道会落个蓝玉的下场?还是常升的下场?

想起了蓝玉,不由的又想起那次去诏狱时的情景来。过了近一个月,而此刻的蓝玉应该也是四分五裂了吧。但是朱允炆的心里每当想起还是一个劲的发冷。

没有想到皇太孙会突然驾到,诏狱中的锦衣卫措手不及之下,迎接进去,蓝玉却是在“站重枷”。

这一刑法却很特别,戴枷之人必须站立,不准坐卧。蓝玉站的重枷大约有二三百斤的样子,当时蓝玉腰弯的如同一只虾似的。脸上和裸露在囚服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新旧重叠,让人分不清那一道是蒙古人砍的,那一道又是锦衣卫添的。

看到皇太孙来了,疲惫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种解脱的笑容。当朱允炆命令将其放下,并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蓝玉似乎知道了他的来意。

蓝玉是明智的,没有求饶、没有诉冤。当得知蓝家被留了血脉之后,他选择了尽快离开这个尘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死了,才不会牵连更多的人,既然皇太孙能来看他,以后也能帮助他平反昭雪,那么他死的也就安心了。

他们说了很多话,朱允炆在蓝玉哪里得到了很多东西,傅友德和冯胜就是其中两个很重要的人,还有一份名单,如果事情结束,这些人还在的话,就能成为朱允炆的一大助力。但是能幸存多少呢?谁也说不清。

“冯胜有个孙女……,”蓝玉在临走时突然说了一句。

看着朱允炆一脸的不解,继续说道:“娶她,要是皇上不准,你就要小心了。”

说完,蓝玉转身望着北面的墙壁,就再也不肯回头了。

正文第十九章岱山岛

“少爷,听说了出大事了?”

岱山岛,陈平低声问道,近来大明水军齐聚太湖,所谓海盗们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听在湖州的老刘说,上个月,狗皇帝派他的孙子在太湖集结水军,是不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小声点,就你大惊小怪。”被称作军师的杨杰一边凝视着漆黑的海面,一边低声回答到。“让唐大当家听见,小心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

“我看这事有鬼,咱们在海上做了那么多年的****,南京那朱老头都没有用眼睛夹一眼,现在听说他把那元朝皇帝都给灭了,估计是对咱们起了心思?”陈平没有理会杨杰的责难,径直说道。

扫了陈平一眼,发现那久在海上被风吹干裂的脸上透着紧张,心里叹息一声,知道他是因为紧张所以在不停的找话题讲。安慰道:“这就不是咱们该操的心,大当家他们自有定计。”

“可您大小也是咱们寨子里的军师,为什么今天大当家他们商议怎么抵挡官兵,不让您参加呢?”

杨杰没有回答他,陈平生性耿直,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怎么能明白,自己能做这个军师,不过是因为会说ri本话,又懂经商,被海盗拿来作为与外番交易的棋子,在这岱山岛上,其实连个座位也没有。

不过他生性淡泊,又逢家中巨变。所以素来少言寡语,也不喜欢和别人一争长短,所以在海盗中有一定的威望,不过不包括那些所谓当家的。

“老陈,你跟着我多少年了?”杨杰突然问。

“不知道!”陈平抓抓头皮,发间的盐屑唰唰的往下直掉,越抓越痒。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什么,反问道:“少爷今年多大了?”

“我多大了?”杨杰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是啊,我多大,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大年纪了。

看见少爷被自己问倒,陈平乐呵呵的,有些得意的说道:“我是少爷十五岁那年从太老爷家法之下救出来的,从那时就跟着您了。”

终于想出自己的年龄,不由恍然,就着那悠悠的海风。叹气说:“原来你已经跟了我二十三年了。”

“少爷说二十三年就是二十三年。”陈平有些为自己不用动脑子而感到高兴,喜滋滋的说的。“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杨杰已经三十八岁,陈平还是喜欢喊其少爷。因为在他的心里,无论杨杰多大,都是当年救自己的少爷。

“我想让你明天离开,去找蝶儿!”杨杰说道。

听到这句话,陈平吓了一跳,忙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在附近,才放下心来。不过身子又是往杨杰哪里靠了一些,低声问:“少爷,不是说不让小姐来这里吗?你辛辛苦苦瞒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这时候想……。”

蝶儿是杨杰的女儿,今年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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