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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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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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其他党派的干涉。“好吧,不论它是什么党派,只要有人防碍我和森的自由,我就应该参加这个集会。”我马上就这样想道。的确,我已经有了十八岁的决断能力了。哈哈。我要以自己的力量来为这次行动掌舵,因为我已变成乐观主义狂,所以才这样想啊,而且是“转换”后的我们朝着期望“转换”,前的我们出现,或者阻碍我们出现的场地出发的呀,这才是最有力的不在现场证明啊。

我刚要走下楼梯时,往森的屋里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袜子之类都那么小,给我的印象仿佛是在童话或者神话之中丁。那是因为我早已适应“转换”以后的森了。

“难道他已经单独出去了?他这个只有八年生活经验的二十八岁的男人!”

虽然我这样自言自语着,可是,那声音却像小孩子的尖叫。不仅是相像,而且我已是不折不扣的十八岁的人了,我

在为是否会被森遗弃而惶惶不安啊。于是,我按着“转换”前的习惯、而且也以与这十八岁的肉身相适应的速度跑下楼梯。但是,没有必要惊慌失措了,森在那里呀!

从前是我做饭,看着年幼的森抱着空心面条的长袋子;可是,现在,他在掌厨了。健壮的森细心地弯着腰检查煤气灶上沸腾的深筒锅。他还不时地剁大蒜碎沫、取来奶油块儿。他穿着我的西服裤和T恤衫,披着甲克,他的脖颈和宽肩膀,我都那么熟悉,那正是青春末梢的我的肉体呀。我放下心来走进浴室,“转换”以后头一次看见的自己的脸,并不是记忆当中的当初十八岁的我的面孔啊。或许镜中微笑的才是当年十八岁时我所希求的面孔呢。其实,那两只眼睛还带着缺乏自信的羞涩和幼稚的好奇心,破坏了脸部的平衡。然而,如果看看镜外的面孔的话,哈哈,那用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啊!



虽然因为吃完饭已经过午,而且四点还要出门去参加集会,时间很短促,但是,我和森还是悠闲而又宁静地度过了这个下午。我想让我的新肉体的机能与宇宙运动协调同步,就像长时间飞行之后需要适应时差一样。

那天下午,我和森的关系就像久别重逢的兄弟撒了一夜酒疯,第二天忽然陷入没来由的沉默。当然,也是由于饮酒过度纵情欢乐而导致今天打不起精神,为此而羞愧的弟弟由我扮演,而那宽容大度的长者的角色就由森担任了。我整理我妻子、也就是前妻临走时弄得乱七八糟的家具和杂物,森在起居室的角落里听唱片。我自己一边干活儿,一边感到那里为了对撒酒疯的宽容的致歉和致谢才干的。

森一边听音乐一边不时露出平静的微笑,那是他“转换”前的习惯,他能把这习惯带到“转换”以后,对我是莫大的鼓舞,因为由此我就能抓住“转换”后的森的把柄了。森要听音乐时,总像是面对一架很滑稽的机器,而当音乐开始时,他就对音乐的这个地方或那个地方露出微笑。譬如说,当他聆听格林·古尔德、霍罗维茨和吉瑟金格三个人分别演奏的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式的奏鸣曲》时,他对每位演奏家微笑的地方都不同,而且,这三者在共同引起微笑的地方产生了相乘效果,可见那三者是很典型的了。

那天下午,森好像觉得“转换”以后的他和音乐之间应该进行微调,所以他就把长大了的身躯放置在扩音器前,听起霍罗维茨演奏的K331来了。昨晚的胡乱折腾影响了唱机,他刚听了两三小节,就发觉转速有点儿快了。因为具有绝对音感的森记住了正常转数下的霍罗维茨的音程。“转换”后的森还保留着这种记忆,使我颇感欣慰啦。像我们的孩子们那样的孩子,不是在顺其自然的成长当中就把婴儿对所具有的奇异的能力消失了么?尽管“转换”和自然的成长是两回事。

又来电话了。因为我已经大致收拾完毕,所以我从容地拿起了听筒,但是,一听到麻生野的声音,灵感就来了,我说要换电话,就以十八岁的脚力,三蹦两跳地上了楼梯。如果麻生野没听出“转换”后的我的声音,我想逗弄她一下。不过,这些可不能让“转换”了的森听见。

“森的父亲在家么?你是谁?我能和森的父亲说话么?”

“森的父亲不在呀,他准备去长期旅行,带领森出去了。森的母亲也回娘家了。昨天,森失踪了一阵子,结果回到家里的森的父亲和森的母亲也吵了一顿,所以,夫妻俩都想出门,然后再回来,所以才出去了。我是看家的,可并不是孤独一人,我和那位在起居室里听音乐的哥哥,暂时在这里看家。森的父亲可能和我们联系,但我们不能和他联系。森的母亲也是单方面联系。我所说的单方面,和森的父亲单方面联系的意思是不同的。哈哈,你也知道森的母亲是什么样人吧?哈,哈。(沉默),您是哪一位?昨天,我听说森出了大乱子了。不过,幸好找到他了。但是,因此,森的父亲才说要带森去长期旅行的,是这样么?您是谁?我啊,我是森的父亲唯一的徒弟,听音乐的那个是森的父亲的朋友,多年的朋友啦。我一直和森的父亲在一起,又工作、又游玩,因为我是晚辈,喏,用上等的语言来说,就是弟子,我才十八岁呀,哈哈。所以,从今天早晨我们就给他看家,把电话和邮件都接下来。我就是这样的人,哈哈。(沉默),是么?你今天早晨就接到了电话?那么,有关森的父亲要去参加集会的可疑的电话没打来么?就是那种带威胁性的、或者带强制性的劝告的电话。打来了、打来了?那是什么人打来的呀?那电话说,今天最好不要去参加集会呢。那个电话里根本没说他出于什么动机才打这个电话,显然那是今天参加集会的政治党派的敌党打来的呀。今天的集会,虽然也有政治党派里的年轻人参加了筹备。但是,普通市民只把它当做针对核发电公害问题的集会呀,那不是政治党派的集会呀。那些到我这里来的年轻人的集团的上层机关的反对派,对这样的集会也干涉起来了。(沉默),莫非森的父亲受到那个派别的威胁,所以才和森旅行去逃避的吧。昨天发生的事也不是单纯的事故,说不定是趁着能够吓住森的父亲的当儿,敌对派的人把森藏匿了的呀,因为从四国来的反对核发电的领袖要到达东京车站的消息,报纸的通讯栏上早就登了啊。尽管那是四国的报纸,准确的时间只要询问东京分社就知道了。难道不是森的父亲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受到威胁,所以才暂时隐匿了他太太、森以及他自己的行踪么?你真的不知道那情况么?莫非是森的父亲叫你佯装不知?和你一同值班的那位年长的也不知道么?”

——“我是麻生野樱麻呀。”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麻生野啦。哈哈。因为我连你和森的父亲的肉体关系也知道啊。森的父亲和你相会之后,回来就详详细细地向我坦白了。

“他唯恐阳萎才不安地回味吧?”

(沉默)“你不是森的父亲?为什么那么尖声尖气地说那些扫兴的事?”

……我拿着因为对方啪地一下挂断了的而无声了的听筒,像猴子似的笑了。裤子里的阴茎直蹦,哈哈!我向年长的女人表演一场真实的猥亵对话节目,十分得意,我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呀。哈哈。当然,我丝毫也没有因为羞惭而产生什么伤害了自尊的痛苦啦。而且,我尝到了破天荒头一次的自由啊。我生前那次十八岁时,对这样的自由连做梦也没想到过呀。后来年纪大了,当然更不会了。那么,作为少年

的玄学爱好,让我来引用歌德吧,哈哈!

就像世上的一切都为我所喜爱一样,

我自己也被我喜爱。

在这种气氛之下,我环顾整个室内,向已成为过去的、对世界上的一切和对我自己都不满意的生活告别。特别是向那些摆在书柜里的《核动力工业》《金属材料》NRC(美国核动力计划委员会)报告单行本以及《核动办工业应力侵蚀裂缝(SCC)事例与措施》之类的论文告别。虽然由于“铁皮人儿”事件我受到核辐射而结束了核电站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的生涯,但是,作为业余研究,我一直在修改这类报告。这些事如被电站和工会得知,当然是不受欢迎的了。哈哈。毫无疑问,那些留在现场的和我同辈或者晚辈的研究人员的水准,是无法继承我这坐以待毙的原工程师的衣钵的。当我看到美国伊利诺斯州克蒙威尔斯·爱迪生公司发生了发电反应堆事故的外电时,我立刻就向原单位的宣传科索取资料去了。我甜言蜜语地说:“那条‘保卫自主、民主、公开和平利用三项原则!’的口号哪里去啦?”

结果,我找遍了全世界,也没找到一条因为和“铁皮人儿”搏斗而受辐射的事例啊。但是,我觉得现在完全从那里的全部资料和笔记之类解放出来,获得自由了。于是,我为十八岁的我和二十八岁的森挑选了适合外出的服装,打扮一下,走下楼去。如果在集会以后逮住麻生野,我想试一试更新以后的性能量,就把杂物箱中的避孕套装进了衣兜,而且是四个!哈哈。不过,如果想起歌德的下一句,可能就给兴高采烈的我劈头盖顶地泼上冷水啦。

但是,我并非为了在世上享乐,才被放在这样高的地方。



那天下午,我正在和森玩“架桥”游戏时,发生了大地震。所谓的“架桥”游戏,就是在正方形格子棋盘的奇数行上开五个洞,偶数行上开四个洞,用丁字型的塑料棋子往里填的游戏。对立的双方一方执红,一方执白,用丁字形棋子架起红—红、或白—白的桥。如在建桥当中遇到对方棋子的阻拦,就得迂回前进或者为了填上空格而跳一格前进。我曾经煞费苦心地教过“转换”前的森下这种棋,这也是一种教育啊!什么教育?那就是教育他必须和别人斗争、教育他别人就是妨碍森的生活方式正常进行的人。还要教育他在这种情况下采取什么措施、怎样前进、被别人穷追不舍时怎样逃脱,有时还不得不阻挡别人的前进,而且必须打败别人。这不是人生教育的游戏么?

首先,教他“桥”的抽象概念就很难,一直向前摆、用五个丁字形棋子造成的“桥”;遇到阻拦就拐弯抹角、最终以二十五个棋子才摆成的“桥”;要他理解这两者都是“桥”,是需要相当高深的理解力的啊。其次,要求他把自己的棋子拦

在对手的棋路上,这个训练也是相当麻烦的。因为森不懂下棋的逻辑,而是出于造型的动机,想摆成图形啊。

尽管如此,森还是大体上掌握了下棋的程序。于是,先在森的阵营上摆了个丁字形棋子,从这里开始,因为这种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森居然以那三个棋子为基础赢了。当我没棋可走时,我就变成为了击败优势的森而不惜采用任何卑鄙手段的、绝望了的仇恨的俘虏了。那不是以下棋来进行“转换”的预演么?因此,我是在发生了“转换”的现在,用下棋加深我们的转换呀。

一开始,按惯例我让森先摆3个棋子,游戏开始了。我很快就走投无路了,因为森的攻击恰中要害,不留反手的空隙啊。我输了。第二盘,让森两个子,我聚精会神地下,我想孤立他那两个棋子,不让它和后摆上的棋子形成连跳。可是,大概由于我只顾对付对方,而把自己的棋子摆得太草率,以致我完成包围时已无法阻挡森从别的方向架起的桥了。我嗓子眼儿痛得直冒火啊。于是,第三盘我只让森一个子。我想打乱森的布局,下了一步猾棋,再也不顾名誉廉耻了,我才十八岁呀!哈哈。不料,倾刻之间,我就在那步猾棋上跌交了。因为猾招儿是有两面性的呀。我勃然大怒,大汗直冒。与此同时,我从森的身上也闻到了既不像我的汗味儿、也不像少年的汗味儿的男子汉的体臭。森也紧张啦。怎么办?

……这时,发生地震了。那是一种奇怪的有稳定性的上下颠簸、仿佛坐在震荡的大型地基上、使你并不担心而最后又落下来的地震。我按照老习惯,立刻给森讲起地震来了。

“这就叫地震,是地壳表层在活动。如果要问它是怎样引起的,在一般情况下……”

面对我的讲解,满脸胡须茬子的森的眼里发出了很感兴趣的光亮,而且,那眼神十分平静。

我忽然满面通红,因为我怀疑如此饶有兴趣、并且十分平静地聆听我的讲述的森,也许就像苏格拉底,是一个首先让我自知无知,然后再把我引向智慧的人啊。恰在这时,打来了电话,我才脱离窘境。

且说,这次电话虽然和刚才那个恫吓电话一样也是年轻男子打来的,但是,这一位倒相当和气,工会里不是有一个干劲十足、爱用假嗓说话的年轻人么,就是他呀。

“如果刚才是八级大地震的话,东京就毁灭了。当然,自卫队要出动的。而且,自卫队会利用这个机会搞政变。日本国内没有力量制止啊。地震加政变,革命力量就要被镇压了。地震这种情况多变的机遇,只有自卫队能够利用,而革命党派是无法利用的。基于这样的现状分析,如果再发展一步又将如何呢?要准备与地震规模相当的大规模的破坏力,并且要显示出能够自由地发动和控制那个破坏力,只能如此,别无良策了。人类是制造不出能与地震的总能量匹配的巨大的能量的。如果限定在东京这个地区,我们是可以展望它的前景的。一颗核弹被革命党领导下的人民拥有了,我们趁着与毁灭东京的地震几乎相等的混乱的机会,把那颗核弹掌握在自己手中,到那时,底牌不就亮出来了么?虽然反革命党派宣传说他们也有过类似的设想,可是,我们从十年前就遵照这个战略坚持战术活动啊。他们是似是而非呀。只有我们的党派才是革命的。关于这条路线,我们在理论上、实践上,都

是正确的。我们期待你不要屈服于反革命集团流氓式的恫吓,前来参加集会。我们将对专家知识分子的积极参加给以评价。

“专家?什么专家?我不过是十八岁的没有经验的小伙子呀!?”

我用发自“转换”以后的肉体的自然的声音问道。我在“架桥”游戏中连战连败,我感到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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