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之结衣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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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之结衣人间-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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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

夏之昕徒奔千里,去战场找他。他永远记得,她风尘仆仆等在外面的样子。见到他就掉眼泪,扑过去紧紧抱他。却是一场战争,又断送 了他与她的缘分。只有他想她活着,连她自己都不愿意。

“雨雾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在永恒的死亡面前,洛衍输的一干二净。轮回之中,生生世世,他这样的恶人,恐怕再也遇不到她了。在每一个漆黑的深夜,他再也等 不到那盏温暖的灯火。多年后,一切痕迹掩盖得干净,秋宵梦觉,万里江山涌到面前,当他华发苍颜的时候,她依然年轻貌美,在记忆 的最深处。

众人看着洛衍且歌且笑地下山,心中无不悲伤。却是丞相派来的将士中,有一个想起丞相许诺的千金,牙一咬,趁着众人不备,快狠地 向洛衍的背影掠去,长剑插入他的后背心。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所有的浓烈背影悄然褪去,只留下黯淡无光的沉默。

洛衍顿住身子,慢慢回头,手一推,便把那个袭击自己的人给扔下山了。他低头看着胸前溢出的鲜血,抬眼看向结衣沉静的面容,越笑 越大声,柔声,“结衣……你看到了么?!人心人心……这就是你我赌注的结果!我愿意放下屠刀,没有人愿意放过我!”

他猛然把胸口插入的剑拔出,倒在了青郁地面上,眼中空荡荡的,“……你输了,结衣。”






、戏声

洛衍终于倒下去了,他跟着的死士冲过去,护住自家主公。他们向寺庙僧人保证,等洛衍醒来后就回京。无名大师慈悲为怀,不忍见洛 衍中箭而死,默然同意洛衍在此养伤。

同时,沭阳的属下也从山崖下救回了夏之湄。经过洛浦确认,夏之湄的魂魄仍在体内,只是被封了而已。他将为夏之湄解封,让夏之湄 醒过来。

如此拉拉杂杂,一干人都住在了禅房中,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傍晚,洛浦出门,就看到结衣站在门前等他。皱眉,“你干什么?”

结衣疲累万分,却坦坦荡荡地承认,“你早些时间说,让我们暂时冰释前嫌,先解决夏之昕的事。现在夏之昕的问题解决了,我来找你 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洛浦拉门的手停住,墨瞳在她面上转了转,捏着眉心失笑,“……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疯魔。”却是笑着摇头走下青阶,似笑非笑地瞪结 衣,随口问道,“怎么解决?来来来,坐下来,我们好好吵一架。”

结衣看他那架势,先前还有几分紧张,现在全然没了,扑哧笑起来。美目流波,皓齿如贝,当真得如诗如画。

本来经过一天的身心折磨,结衣全凭一股韧劲坚持到来找他。她活着的时候,一直相信,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他知道,一定要缠着他 ,直到他不得不对自己妥协。死了后,她依然觉得这样无错。尽管在苏慕清身上碰了钉子,她思索一番,觉得是气场不和的原因,自己 的坚持没有错。

她这么好,他凭什么不喜欢她?!

此刻见洛浦无奈笑,结衣心中反而轻快了些。上前两步缠住他胳膊,娇媚憨笑,“你去哪儿?吃饭?散步?谈心?我都可以作陪啊。”

洛浦凉凉一句,“如厕。”面无表情地回头,道,“你也陪?”

结衣呆住,接着面红,呸一声,“下流!”胳膊却还是紧紧缠着他,略几分羞涩地说道,“奴家在门口等着公子。”

“……”洛浦脚下一绊,与她的明眸皓齿对视,姑娘家笑得狡黠,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一天阴沉的心情,因为她几句俏皮,就放晴了。洛浦没办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动,只能任由她了。

事实上,洛浦当然没有带着一个姑娘家去如厕的习惯。他和结衣出了寺庙,站在了之前洛衍和夏之昕对拜的百年老树前。仰头,树叶茂 密繁盛,阳光斑点跳跃在翠绿欲滴中,恬静而安宁。

结衣碎发在面上轻打,抬手别到耳后。她看着这树好久,几乎不敢回想先前的惨烈。问洛浦,“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洛浦长身玉立,想了想道,“吸收日月精华,对修行很有好处。”

结衣警惕,落后一步,结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是要把树砍了,还是要把人活埋到树下?

洛浦选择把人埋到树下……其实是蹲□,从袖中滑出银瓶。他不需结衣帮忙,便把瓶子埋到了树下头。银瓶中,是他先前收取的夏之昕 的魂魄。

树摇飒飒,洛浦对着树下,声音清和冷淡,淡定得似在与谁对话,“你魂魄受损很多,若想修复,就在此沉睡一百年,吸食天地精华。 我在瓶上下了咒,百年后树倒,便是你苏醒之时。到时,去往奈何桥投胎。你和洛衍纠缠深重,定还会遇到他的。”

结衣已经彻底惊呆了,没想到洛浦会在这里等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洛浦拉着她回寺庙,她才想起来,惊呼,“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帮夏之昕啊,居然不告诉我!”害她为夏之昕伤心难过了好久,花 了许大力气才说服自己站在洛浦一边。

洛浦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很有趣,就去捏她的鼻端,戏谑道,“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要救她啊。我怎么没告诉你?”

结衣纠结,说的那么含糊简洁,她怎么可能听明白?醒悟过来,拉着他袖子,“那去告诉洛衍啊!夏之昕这事,他恨死了你,说不定还 要出什么幺蛾子。”

洛浦摇头,慢吞吞道,“人这辈子,有几个能活到百岁?等夏之昕醒过来的时候,洛衍早就不在了。他那个性子……只会更加恨我。原 谅我嘛,这辈子我是不敢想了。”

结衣沉默下去,叹气。是啊,洛浦说得对。即使夏之昕醒过来,也会去投胎转世。她和洛衍的缘分,这一世是真的到头了。但是——“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告诉洛衍。因果有报应,下一世的缘分,和这一世的因缘分不开。比如说,洛衍这一世作恶多端,他下一世说不定会 沦为畜生道。你告诉他夏之昕还会醒,起码,他为了与夏之昕见面,不会像现在这样胡乱杀人了。”

洛浦嗤笑,不屑一顾,“这一世到头,本就该终结了。我先前说什么纠缠深重,不过是安慰夏之昕罢了。洛衍已经做了许多错事,到了 阴间,本来就该受惩罚。和夏之昕见面?等他什么时候洗干净一身罪恶再说吧。”

“……你一定要这样么?本来是好心,非把自己撇干净。”结衣扭头,往旁侧走去,“谁管你!你不告诉洛衍,我告诉去。”

“妄言轮回,报应就在你身上了。”洛浦冷淡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想清楚了。”

“那我不能明白,你什么都一清二楚,又什么都不管,走人世这一遭干什么?”结衣愤而瞪他,“洛衍再怎样,也是你亲弟弟!你一定 要看着他走到后面,后悔莫及吗?”

洛浦垂眼皮,自嘲笑,看自己的手心,几分苦涩,“我确实不能插手人间的事,尽管我是凡人。”他最多,也就能和妖魔鬼怪说说话, 解解闷。人间的秩序,他不能破坏。

结衣看他似有难言之隐,心便软了。却还是强声道,“那你不要说了,我去告诉洛衍。我已经不能入轮回了,就算是报应,能坏到哪里 去?”

她转身走开,洛浦抬目,淡声,“报应不在你身,而在你那渡船的母亲身上。”

一道雷电劈在头顶!结衣全身僵硬。

她面色惨白,几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僵着身回头,几分害怕地看洛浦的眼睛。

洛浦靠着栏木,树枝垂下,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子。他那讥冷讽刺的笑,却更让结衣心中起了战栗,甚至他的唇瓣一张一合,都那么可怕 ,“报应在所有你在乎的人身上。”

“洛浦!你闭嘴!”结衣尖叫,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气力大得几乎把他撞到地上。

洛浦被她撞得后退好几步,手肘磕在身后梨木扶手上才止住了冲势。他怀中的姑娘全身都在发抖,唇瓣被咬的发白。他低头看了半天, 怜惜地一手抬起抱她的腰,另一手硬是掐在她下颌,逼她放开了自己咬的全是牙印的下嘴唇。

“洛浦……”结衣可怜地望他,心中苍白,“你说,报应在谁身上?”

洛浦正要开口,天边一声炸雷,闪电雪白的影子划破整个长空,把凡尘景致映得一清二楚。等了片刻,根本就没有要下雨的征兆。洛浦 自嘲笑,摸下巴,“我这算是泄露天机?上天在警告我?”

结衣捂着他的嘴,急道,“那就不要说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长长长长休道长!”一人一鬼在这边说着话,后面传来不可置信的苍老声音。

洛浦眯眼,看来人半天,笑道,“原来是无名大师。”

无名老方丈痛心疾首,背身念佛号,沧桑叹道,“长休道长修为弥高,来日定会更有大成就。怎可贪恋女色,堕落至此。道长快止住, 回头是岸吧。”

洛浦默然,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结衣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向她撇去一眼。

结衣惊愕,又是一阵尴尬羞恼。却在无名大师谴责而正义的目光下,松开洛浦,往后躲开,讷讷不能言。

无名大师又是摇头叹,他本是一个慈悲老人,实在看不得洛浦这样好修为的人为了女色耽误。此后便千方百计插在二位中间,洛浦倒无 所谓,耸耸肩便笑着去和大师探讨对人生的感悟。结衣却是真的好痛苦,这位大师虽然没有顽固到一定要收了她这只艳鬼,却是一天十 二遍地在她耳边念叨,不要害人不要耽误人云云。

好容易听到夏之湄醒过来了,结衣大松口气,赶紧逃脱了无名大师的唠叨,去为夏之湄送行。

不错,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洛衍回京去了,走得悄无声息。前一天他的禅房还人满为患,第二天院子里就空下来了,一点儿口信也没 留下。

夏之湄醒来后,听闻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是直接告辞,愈离开。沭阳无奈,只好护送这位骄纵的大小姐离开,自己也顺道回京。毕 竟,连洛衍都走了,沭阳没有理由再蹉跎下去了。

结衣赶去的时候,夏之湄已经站在寺庙门口了。恍惚一道雪衣乌发,还以为是夏之昕站在那里,清清淡淡雪满身。结衣愣了一下,才试 探地喊一声,“小湄。”

正在和沭阳说话的夏之湄回头,瓜子脸,卧蚕眼,秋水眸,灵秀鼻尖下,一双唇泛着柔和粉色,桃花般明艳。当真的青春年少,桃花灼 灼。

晕晕然,结衣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这样的不管不顾,灿烂绽放。她和她姐姐,实在是很不相同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一,例行休息一天,整理思路。






、红药

“姐姐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夏之湄笑眯眯地问,声音清越,像檐下铃铛般动听。她一手拂过耳后的发丝,一手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 皓腕。那里,曾经系着噬魂铃。走起路来,手腕轻晃,铃铛便沙沙作响。

如今,皓腕雪白,骨骼清奇秀丽,却没有什么铃铛系着了。

夏之湄站在众人前,言笑晏晏。一瞬间,她像没有了那么多骄纵跋扈的坏脾气,只是一个喜欢撒娇喜欢恶作剧的纯真少女。

结衣看着她黑得发亮的眼眸,第一次对自己的做法有了愧色。如洛浦所言,她一心想着夏之昕,却从来没有在乎过夏之湄。如是,便垂 着眼,不太想与她对视,“是,她依旧不在了。”

夏之湄早已料到,眸子只黯了一刻,又重新染笑。她甜丝丝道,“真好,世上终于只有一个夏家姑娘了。”

她语气中有那样真切的开怀,结衣心中不是滋味,却微笑,不批判她的恶毒。静静站立,裙摆被风吹舞,湖水荡起涟漪般好看。结衣抬 头看看众人的阵势,夏之湄是真要走了,便笑道,“我送你一程,好不好?”

夏之湄眸子一眯,讽笑,“好啊。”她想看看,结衣要与自己做什么,那并不是好惹的女鬼。

结衣却真没有与她说什么,一路走下山去,沭阳等人骑着马在后面,反而是两个小女子背手在前面走,还远远甩开了众人。

春草萋萋,晖色如丝如缕地从天空洒下,照在这个宁静的山间小径。树木的阴影踩在脚下,空气凉爽而惬意。鸟雀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 ,夏之湄打个口哨伸出手,就有鸟儿停在她手上玩。

结衣看她好久,道,“其实,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啊。但以前怎么看,都觉得你太狠辣。”

“对我姐姐么?”夏之湄摆手,鸟在她手心轻啄,逗得她咯咯笑,眼中冷色渐起,“我哪有做错?她本就不该存在!”

“夏之湄!”结衣皱着细眉,细声慢语,“你没有为你姐姐想过么?她在最美好的年华就死了!她多可怜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夏之湄脸色冷了,语气飞快,又不知在嘲笑什么,“她可怜?她不过是在最美好的年华死了,我呢?!我 最美好的年华,一直被当做另一个人存在着。都说着之昕怎样怎样,怎么没人想过,夏之昕早死了,活着的人叫夏之湄!”

结衣怔然,才发现他们真的不很关注夏之湄。她晓得这是一个任性胡闹的小姑娘,却不知道她心底也压着那么多怨气。

夏之湄吸气,胸口被沉重的情感压着,逼得她眼眶微微发红,却使劲忍着不掉下来。那泪水徘徊在眼中,多么的晶莹璀璨。春光映在她 眼中,一份破碎的美。

她记得,在有记忆的时候,这个家,已经很灰沉沉了。撑在窗栏边,被限制自由,只能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母亲每日每日哭着姐姐, 父亲每日每日叹气。夏之湄想做最乖顺最孝顺的女儿,把天下最好的方小说西都给父母。可她后来才知道,她越好,便越像姐姐,母亲 父亲便会更加伤心。

十五年……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十二个时辰,那么十五年,一共有多少个时辰?

在十五年的六万四千八百日中,她每一时每一刻,都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

她读书读得好,母亲道,“之昕当年也是这样……”

她女工做得好,母亲道,“之昕女工也好……”

她生得漂亮,母亲还在哭,“你和你姐姐一模一样……”

那么她不乖了,她练武,她爬墙,她和别的小孩打架,她做所有闺阁小姐都不会做的事,母亲还是要哭,“你要是有你姐姐当年那么听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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