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现在他们两出去绝对能吓到路人了。
霍奇一路上都很沉默，等到了医院，也只是陪在一边不说话。
威廉的手看起来很吓人，实则并不算严重，就是失血过多了导致脸色苍白。
医生将消毒酒精倒在威廉的手掌上，然后用医疗镊子夹住碎片一个个拔出来，为了彻底清理伤口，医生只能扒拉着血淋淋的伤口，在血肉里翻来覆去地找遗漏的碎片。最后再用酒精冲洗一遍，将比较大的几个伤口用线缝起来，再把整个手掌用绷带绑好。开了些抗感染的药物，让威廉多休息，多吃点东西，手掌一段时间内不要用力，也不要剧烈运动……吧啦吧啦扒拉之类的。
威廉也发现这伤得很不是位置，他拿杯子的手是右手，虽然不像普通人，他的左手也能用，但是右手毕竟更加熟练一些。
不要用力……他吃饭怎么办？洗澡怎么办？那东西怎么办？
威廉抱着裹成木乃伊的手，从就诊室里走出来，慢慢地走到霍奇身边，探员先生抱臂站在门口，面色不虞。
“艾伦，我很抱歉。”威廉眨着灰蓝色的眼眸，真诚地说道。
“发生什么了？”
“Well，说来话长。”他觉得自己找死才会告诉艾伦，自己就是报纸上那个沸沸扬扬的“雕塑杀手”的帮凶，事实上，他依旧什么都不能说。
不，也许，他可以说一些，藏一些……
“只是，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太累了，没有力气再压抑自己的冲动。”威廉看起来确实极其疲倦，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抹了一把脸，看上去失败而无力。
“艾伦，我和普通人，不一样。”
霍奇大概猜到对方想要说什么，不过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和他说这个。
“威尔，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两人走进了医院的休息室，霍奇把门关上锁起来，然后各自坐下。
“你说的冲动是指杀人的冲动吗？”
“我觉得烦躁，平凡人的平凡生活。他们什么都有，但是我只能装着自己有。那些念头，没有办法控制地从我脑子里跳出来，我知道那都是不对的，我告诉自己我什么都不会去做。但是，它只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有这个念头的？”
“八九岁？”
“你有去做过吗？”
“没有，我绝不会为了这种念头去伤害别人。”
“其他的呢？虐杀动物，不伤害别人地纵火……”
“没有，真的。”威廉喜欢小动物，胜过喜欢人类，他也喜欢小孩子，应该说他喜欢一切单纯而美好的东西，并且努力保护他们。
“你爱过什么人吗？”
“爱过，我和你说过。”
“你说他已经有自己的爱人了，那么既然没法得到他，你伤害过他吗？”
“NO，Never ever。”威廉哭笑着摆手道：“Look，艾伦，我知道对错，我也知道一旦我开始了，我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只能等着自己彻底堕落到地狱之中。我不会伤害小动物，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更不会伤害我喜欢的我，就算我有这样的念头，就算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教唆我释放自己，我也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做。”
“我绝不允许自己向那个声音屈服，这是我唯一活着的尊严。”
“如果有一天，我感到再也无法和它抗争下去了，那么我的枪口只会对着我自己的脑袋。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就像是今天，我选择伤害的，只会是我自己。”
“即使我是个变态，也不代表我会放任这种变态来主导我，我会和它同归于尽。艾伦，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如果你选择离开，我完全能够理解。你有Haley和Jackie，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让一个潜在的变态杀手接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但是，艾伦，我只想告诉你。”
“能和你成为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四周变得一片寂静，当然，并不是说附近就没有伤心，这是在医院，他们能够听到休息室门口，护士们聊天的笑声，推车摩擦地面的滚轮声，病人家属和医生的喃喃细语声。
可是，这一切都似乎被无形的墙壁说隔离开来，他们现在说出的地方仿若真空一样，只有他们两人，彼此沉默着。
“威尔。”
“我接触过很多连环杀手，他们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更不懂得什么叫做节制。他们被欲望操纵着逐渐丧失人性。事实上，没有变态杀手能够自我克制二十多年，能够下定决心一旦自己失控，宁愿自杀都不愿意伤害无辜者。”
“他们一旦对什么人产生兴趣，他们表达喜爱的方式是虐杀，更不用提对方拒绝了他们。愤怒和嫉妒会催使他们大肆杀戮。没有人会忍耐着爱人投奔他人的怀抱，还自我告诫，绝不去伤害他。即使不是变态，只是普通人，也会难以忍受这点。”霍奇平静的说道。
“So？”
“你不是他们的一员。你只是需要心理疏通。”
“艾伦，就算如此，Jackie……”没有父母想要孩子接触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就算他们对那人没有恶意和歧视。
“Well，你是个合格的教父，我听见你给Jackie讲的故事了。”主人公勇敢，正义而宽容，故事充满了向上的力量，尽管Jackie只是个听不懂大人说话的小婴儿，可是威廉就是有耐心乐此不疲地守在婴儿床边上讲故事。
事实上，Jackie接触威廉的时间比霍奇这个生父还要多。霍奇当然看得出来，威廉对Jackie竭尽所能，毫无保留。
“还有，只是支会你一声，我会看着你。”
“What？”
“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一个杀手，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去杀人的。”
威廉哭笑不得地反问道：“需要我早晚都向你报告心理状况吗？”
霍奇挑了挑眉毛，道：“Good idea。”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威廉先放下身上无形的壁垒，他走上前去，拥抱他的朋友，轻轻说道：“谢谢，我的朋友。”
霍奇顿了顿，然后轻轻拍了拍威廉的肩膀，道：“We are friends。”
威廉确实感动了，知道自己有变态杀手潜质却不歧视是一回事，仍旧接受他做孩子的教父就是另一回事了。
霍奇信任他，信任到不阻拦自己和Haley与Jackie的接触，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对于威廉拜伦，艾伦霍奇信任到可以托付全部的身家性命。甚至将妻儿也托付给这个朋友。
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威廉慢慢合起了眼睛——
他定不负所托。
这一份珍贵的信任太过沉重，他无以偿还，唯有舍命相护，也许威廉之前根本不在乎Haley的死活，甚至觉得作为情敌，那个女人还是死了更好。
但是，如今……他怎么都不能让霍奇一家出事。
第20章 Jackie宝贝
“要坐飞机吗？嗯，宝贝？Ok，想要坐飞机的话亲我一下。”威廉抱着怀里一岁多的小男孩，满眼都是宠溺的笑容。
Jackie“咯咯”地笑起来，把头一昂，伸手要抱威廉的脖子。
“撒娇没有，告诉你。”威廉嘟起嘴吧，装作不理睬的样子，道：“我亲了你这么多下，你一下都没有亲过我。今天不亲亲不给坐飞机。”
啊喂，威廉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啊！你的下限呢？落在中东没有捡回来吗？
黑发男孩睁着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自己傻呼呼的教父，有些茫然。
威廉点了点Jackie粉嫩嫩的嘴唇，然后极为无耻地又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欢快道：“亲亲。”
虽然Jack不知道自己的教父大人到底在闹腾什么，不过向来乖巧的小孩从善如流地在威廉飞快地亲了一口，还涂了对方一脸口水。
不过，教父大人显然毫不在意被喷口水，反而高兴坏了似的，在小宝贝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把Jackie抱了起来，举在头顶转起圈子来。
“还要再更高一些吗，宝贝？”
回答他的是欢快清脆的笑声，Jackie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看得让人心暖洋洋的。
“亲爱的乘客杰克霍奇，欢迎您乘坐威廉拜伦号商务客机，飞机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我们的旅程即将开始了咯！”
小Jackie咯咯笑着拍手，一点都不怕远离地面，好像已经十分熟悉这种互动游戏了。
“要喝水吗，威尔？”Haley拿着两杯果汁走进花园里，旁边跟着霍奇先生。
“Well，亲爱的乘客，咱们先停一会儿，让教父喝点饮料再继续启程怎么样？”Jackie年纪还小，还不会和威廉对答，但是多少听得懂大人们的语气。
然后他乖巧地眨了眨眼睛，让威廉把他放下来，也不哭闹着再玩一会儿。真是乖得让人心疼，看得威廉又是摸摸他的脑袋。
威廉谢了Haley，拿过饮料，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和小孩子玩闹简直比谈判还费体力。
“别那么惯着他。”霍奇抱过儿子，嘴里这么说，不过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e on，艾伦，他才一岁半，哪有这么早就开始教育的。”说威廉对Jackie是千宠万爱，那绝对是没有夸张——要坐飞机了就抱着他在跑来跑去地转圈，要骑马了就让他坐在背上，还替他配音。
“你现在不教他道理，等到长大了可就改不过来了。”霍奇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然后补充说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那也没关系，有你和Haley教他了，那我只要宠他就可以了。对不对啊，Jackie？”威廉温柔地刮了刮小孩的鼻子，动作轻得仿佛一根羽毛划过。
这一年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先是BAU里Reid那个倒霉孩子被抓了差点被杀掉，被救之后才发现被凶手强制注射了毒品，染上了毒瘾，现在都还在戒断呢。
然后还是BAU里那个同样倒霉透顶的Elle在家里被人刺杀，也是差点死掉，然后产生信任障碍，枪杀了一名手无寸铁的嫌疑犯，自己辞职跑掉了。
这几件事把霍奇可郁闷得够呛。
威廉知道霍奇不是责怪Reid或是Elle，他是在责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成员，没法让对方相信自己。
Well，某种程度而言，那个黑人探员Morgan倒是没说错，霍奇就是个自大狂！自以为自己可以救下所有的人，自以为自己可以保护所有的人，承担所有的责任……他不但是这么认为的，还是这么实际要求自己的。
去他/妈的！
他要再这么想，迟早会把自己逼死。就是那个可笑的三角裤外穿的美国英雄都救不了所有人；而Elle之所以会受伤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以为到家就是安全了吗？笑话！有多少探员是被寻仇死在自己的家里的？威廉离开中东已经快五年了，他到现在为止还是习惯在门窗那里装满报警器，把手枪放在枕头底下睡觉。自己在家里被人入室袭击，这还能怪工作上的主管吗？
因为就住在霍奇家附近的房子里，而且找了一份离FBI总部不算远的工作，威廉和BAU的人见过好几次，一回生两回熟，威廉看起来无害，人又和善，不少探员和他的关系都算是不错。尤其是Garcia这个女孩儿，那天威廉在商场里看到她手里拿着大包小包都快把人都淹没了，就连忙帮忙上前那东西，一直送到她回家，知道她没吃晚饭还替她叫了外卖。
用Garcia的话来说，威廉真是太贴心了。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绅士得仿佛来自十八世纪的优秀英俊男士……竟然，没有女朋友和妻子！”（原话引用）
当然，吉登依旧是那个不相信也不排斥的样子，偶然和他说上几句话，也没有特别地针对他或者试探，也许霍奇和他已经谈过了。
威廉，还是老样子。
所有人眼里的完美好人，好朋友，好同伴，好下属，好同事……谁都不知道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人内心隐藏了多少不见天日的黑色秘密。
除了霍奇，他知道的倒是多一点。
威廉并没有骗过他，只是有意识地隐瞒了一些事情。他不问，自己也就不说。
既是如此，霍奇的关心也丝毫没有减少。替他找优秀的心理治疗师（他一句实话都没有说过），隔三差五，只要他有空就请威廉过来做客，每天早晚都会给他发日常问候短信（不要想歪，这只是在监控威廉的心理状况，不过威廉也很乐意就是了，短信是恋爱用的大杀器）。
说实在的，他们之间都已经不能仅仅用好朋友来形容了。
当然，还不是爱情，可是，也不仅仅是友情。
你有哪个朋友早上发一个“早安，早饭是培根炒蛋”的消息，晚上再发一个短信“晚安，工作一切顺利”，而且雷打不动，一发就是一年半的？你有这样的朋友吗，你有吗？
习惯是一种极为可怕的东西，等到你失去某样东西的时候，才会发现它们对你造成的影响。如果现在让这两位取消日行两例消息，估计他们会很不适应的。
“嗨，我们要带Jackie去游乐园，你一起去吗？”Haley笑着说道。
“不，不用了，那是你们家庭的聚会，艾伦的假期得来不易，好好玩吧。”威廉摇头道，然后伸手摸摸Jackie柔软的发顶，柔声道：“和爸爸妈妈好好玩，教父过两天再来看你，给你买飞机模型好不好？”
“Seriously？”霍奇无奈问道，“你已经给他买了很多玩具了，他才一岁。”
“以后总是用得上。”
“那么以后再买，威尔，别急着把全世界都给他。”
“你不知道，现在Jackie宝贝就是我的全世界，你可以闪一边去了，艾伦，你失宠了。”威廉开玩笑道。
Jackie听不懂这么长的英语句子，但是他听得懂教父语气中的笑意，他在父亲怀里又开始“咯咯咯”地笑，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天使。
“我以为自从Jackie出生起，艾伦就开始失宠了。”Haley笑着说道。
威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应道：“That’s ture。”
Haley为Jackie穿上小鹿连体童装，帽子上还有两个卡通版的小鹿角，Jackie顶着两个浅褐色的鹿角对教父露出杀伤力极强的童真笑颜，看得威廉心里一阵发软。
不过，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艾伦霍奇，是的，好，我这就到。”霍奇挂了电话，然后看向妻子。
Haley抱着Jackie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又有工作。”
“我很抱歉，Haley，等这个工作结束了，我再陪Jackie出去玩。”
“你的保证有用吗？又不是你做主。”Haley回过头，说道：“等这个结束了，还有下一个。”
Jackie似乎感觉到此刻气氛的尴尬紧张，也不再笑了，黑琉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