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落地窗的玻璃门，阳台上的光景让齐歆暗暗惊叹，这阳台连着客厅与卧室，很是宽阔。一眼看去，只见一排葱葱郁郁的绿萝在阳台上随风摇曳，青嫩的新叶不断从缝隙里往外冒。齐歆头一次见有人这样在阳台上养绿萝的，她的花店里从来没有一次性准备过这么多现成的绿萝，这些绿萝已经牵引出了较长的藤蔓，再过一段时间，最长的绿枝估计能触到地板上去。齐歆走进后才发现，阳台的内沿依次安置着一个个恰好能放置花盆的白色塑胶圈，这些绿萝全都种在塑胶圈里的花盆里。
阳台的两端分别放着一个大大的陶瓦花盆，盆里种的紫藤，为了方便紫藤攀援缠绕，阳台两端的空处特意多砌了几根细长的钢筋石柱，横竖相接，修成了一副坚固的花架。这时正是紫藤开花的时节，攀着石柱旋转而上的枝桠上挂着一穗穗饱满的紫藤花串，淡紫莹白，浮光迸溅，清风流溢，花叶翻腾，如一只只彩蝶正翩翩起舞，花与叶推挤之间，伴着风声沙沙作响，宛如串串别致的风铃，空气里散着淡淡的清香，齐歆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也没想到，艾悠会把阳台种成一片浪漫花海。
“乖乖，这家伙简直是个行家啊，弄这些柱子和放花盆的东西都费了不少功夫吧？”齐悦来跟在齐歆身后，也被眼前这个绿色阳台给折服了。
回到客厅，齐歆饶有兴趣地拿起书桌上的一副相框看了起来；齐悦来见小茶几上有零食，眼里顿时放出闪闪精光，她在零食袋子里挑出一袋奶糖，撕开包装塞了一颗到嘴里。茶几上随意放着几本书，她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发现这竟然是一本童话故事，便又放了回去，视线落在一个灰色遥控器上，她眼里冒出一丝疑惑，没看见艾悠家里有电视机呢，这遥控器是用来干嘛的？
齐悦来一面想着，一面将那遥控器握在手里细细看了起来。这个遥控器上的按键个数较少，并没有数字键，上面密密麻麻标着一些英文简称，她将遥控器翻到背面瞧了瞧，原来这是个投影仪的遥控，她仰起脖子，沙发上方的天花板上果然悬着一台投影机；可是沙发对面是书柜，这要如何投影呢？齐悦来心想试试就知道了，于是按了电源键，只听见“嘀”的一声，齐歆听见声响，瞧了齐悦来一眼，只见她正仰着脑袋，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天花板上的投影机已经被启动了，光束照亮了整个镜头。两人不约而同看往书柜这边，只见书柜最上端正中间的那块木板缓缓向上抬起，白色的幕布匀速落下。
齐歆转头瞪了齐悦来一眼，齐悦来赶紧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笑嘻嘻地看了齐歆一眼，随即挪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这时候，艾悠拉开厨房的门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人，端着汤放到餐桌上，转头道：“小来姐姐，你想看什么电影就打开电脑自己弄哦，这边还有两道菜，做好了就可以吃饭了。”艾悠说着，又转进了厨房。
齐歆放下手里的相册，转身向厨房走去。艾悠听见开关门的声响，回头一瞧，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饿了吧？”
“有一点。”齐歆说着，慢慢向艾悠走进。
“你别靠太近了，以免锅里的油溅到你衣服上。”艾悠回头轻声道，眼里满是关切。
齐歆对上艾悠的视线，微微一笑，转向橱柜那边，拿着碗筷走出了厨房。
“小来，吃饭了。”齐歆摆好餐具，冲齐悦来轻轻唤了一声。
“姐，还是你厉害，不找则以，一找惊人。”齐悦来暂停了视频，来到餐桌边，看了看菜色，冲齐歆挤挤眼睛。
“什么一找惊人？”艾悠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恰好听见最后几个字。
“我夸我姐呢，眼神厉害，一下子就找到像你这么实在的女朋友。”
艾悠闻言，微微红了耳根，齐歆喝了一口汤，点头道：“是很实在。”说完瞧了艾悠一眼，眸心里闪着几丝奇异的光彩。
吃过饭，齐悦来摸摸肚皮，走到阳台上去消食。齐歆将从店里带来的风信子交给了艾悠，她打开袋子一瞧，眼里满是欢喜，捧着花盆放到书桌上的吊兰旁边，似乎很满意为这盆兰花找了个伴儿。
“你很喜欢绿萝？”齐歆看着阳台，这片绿色真是养眼。
艾悠顺着齐歆的视线看去，喃喃道：“挺不错的，好养又好看，绿色又环保。”
“原来你是为了省事儿才种它。”齐歆淡淡笑道，声音里藏着一丝调笑。
艾悠跟着莞尔一笑，眼前的人明眸皓齿，顾盼神飞，惹得她心里一阵乱跳，她伸出手，偷偷勾了勾齐歆的小指，牵着她向阳台走去。手指轻触，齐歆眸光一闪，她睨了眼艾悠的细腕，笑意渐浓。艾悠一面走一面用食指挑起齐歆的无名指，接着是中指、食指，最后将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掌心贴合，也将两人的心紧紧贴在一处。
“艾悠，你这阳台上要是添一张摇椅就更完美了，没事儿的时候躺在这里赏赏花，吹吹风，喝喝茶，多惬意。”齐悦来见两人出来，不由感叹着。
艾悠闻言，放开了齐歆的手，径自走进房内，没一会儿，卧室里面的窗帘被拉开，艾悠从里面将玻璃门打开，齐悦来转头一瞧，卧室的落地窗前放着的不就是一张摇椅吗？
艾悠的卧室布置得比较简单，除了床铺衣柜和梳妆台，没有摆放其他家具。
“艾悠，帮我抬一下嘛。”齐悦来招呼艾悠把这把椅子抬出去，放稳后，她转身躺了上去，脚上用力，椅子便前后摇晃了起来。
“哈哈，看看，是不是很好玩儿啊？”齐悦来眯着眼睛，满脸笑意，她冲齐歆扬扬眉，说道：“姐，我下午就在这呆着了，你让艾悠陪你去看店吧，顺便好好和她算算帐，陪阿姨逛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为啥原野也在呢？”
“他突然冒出来的。”艾悠看了齐歆一眼，小声道，齐歆上午那抹笑在她脑海中回荡了好久，她原本以为齐歆会不高兴，可她想了又想，那丝微笑里除了欣喜，并没有别的含义。
艾爵买到了镜头，和方素晴提前走了。艾悠急着回家，方素晴一走，她便打发了原野，给齐歆发了信息。齐歆在信息里面说她已经回来了，中午想喝汤，艾悠心想不枉费她做饭这么多年，这下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小来，你别在这睡着了，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
齐歆回了艾悠一个温和的眼神，转头对齐悦来叮嘱了一句，走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喝茶，艾悠在后面跟了上去，齐悦来见两人都走了，顿时坐直了腰身，问道：“你们俩还真去约会啊？”
“你不是让我去顶你的班么？”艾悠得意地回道。
转进屋内，她走到书柜前，抱着一叠电影光盘放到齐歆面前，齐歆放下杯子，随手拿起几张光盘，挑了一张给艾悠。
《借东西的阿丽埃蒂》——由吉卜力工作室制作的动画。
艾悠拿着光盘走到书桌边，将光盘放进光驱，没等多久，幕布上映现出一只大龙猫来。她走回齐歆身边，挨着她坐下来，靠在沙发上开始看电影，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刻她心里装着满满的甜蜜。
她也曾在山顶一览众山小时怅然若失过，天高地广，人潮如涌，纵使万水千山走遍，始终只有她独自欣赏。
艾悠的心思飞来飞去，银幕上流转的画面被她屏蔽在视线之外。没过多久，齐歆便感觉到了身旁的人不在状态中，她轻轻握住艾悠的左手，手心的温暖覆盖在艾悠的肌肤上，渐渐渗入她的血肉和神经里。
艾悠回转目光，偏头看着齐歆，唇角勾起一丝安心的浅笑。
如花一般的笑容。
花开的时节到了，含苞的花朵在最适宜的清晨或者午夜悄然绽放，不早不晚，应运而生。
齐歆微微愣了愣，以往在办公室，艾悠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脚伤期间她更多的时候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右腿，生怕一不留神惹出更多伤痛来，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如此随意而生动，或许也正是因为随意才显得生动。艾悠的轻笑一圈一圈在齐歆的心海里荡漾着，平静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你们两有没有必要这么深情款款的对视啊？”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在阳台上太无聊了，齐悦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门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沙发上的两个人一起向玻璃门边转头看去，艾悠耳根微红，瞧了齐悦来一眼便低下头去，眸中含羞；齐歆静静直视着齐悦来，眼波瞬间沉静如碧，她挑了挑眉，同样小声道：“那你还来打扰。”
第27章 照片
齐悦来和艾悠都没有料到齐歆竟然飘出这样一句话来，齐悦来微微张了张嘴，不服气地瞪大眼睛；艾悠低着头，眼角上挑，偷偷在两姐妹间转来转去，侧脸更加红润起来，这一颊绯云让齐悦来又生出一丝得意来，她走到艾悠旁边，笑道：“堂姐，你啥时候这么直接了，某个人都不好意思了。”
齐歆转眸温柔看看艾悠的侧脸，轻轻笑了，又道：“这样多可爱。”
艾悠闻言，耳根更加通红，她看了齐歆一眼，被齐歆眼中的光彩闪得心神荡漾，很快移开视线，从茶几上的零食堆里拿出一些糖来吃。
齐悦来看着艾悠这一连串的掩饰性动作，哈哈大笑起来，不住点头道：“确实可爱。”
艾悠抬眼瞧了瞧齐悦来飞扬的笑容，淡然从袋子里挑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起来的方形纸盒，拆开封口膜，盒子里装满了的全白色纸质包装的糖果，她抓了一把捧到齐悦来跟前，一本正经道：“我妈说这个口味的非常好吃。”
齐悦来坐下，眼睛里的光闪了闪，不确定之前是否有在某段旅途中品尝过这种口味。她从艾悠手心里挑出一颗，拆开包装细细品味，浅黄色的糖球入口即化，最初尝到的味道很是清淡，等糖球完全融化之后，她还在琢磨着这究竟是什么味道时，唇齿间渐渐溢出阵阵清凉的幽香来，余香绕齿，她滑动舌尖，想更清楚的捕捉到这抹香醇，可是唇内的味道偏偏在此时越来越淡，齐悦来眯眯眼睛，从盒子里又拿出一颗糖塞进嘴里，这味道像捉迷藏一般，一下子便勾起了她的兴趣。
齐歆见齐悦来表情变幻如云，不由得对这些糖果多看了几眼，她见身边两人的注意力早已经从电影转到了食物上，便暂停了正在播放的电影。艾悠见齐歆很是难得的对零食产生了兴趣，放了一颗糖在齐歆手里，细声道：“这个不是很甜，你尝尝看。”
齐歆尝完，表情虽然没有齐悦来丰富多变，但她直盯着艾悠，眼里满是疑惑。艾悠见状，又塞了一颗糖在齐歆手里，自己也撕开包装吃了起来。齐歆吃完第二颗，还是没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味道，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细细看了艾悠一眼，淡淡道：“味道很不错，很特别。”
艾悠闻言，回了齐歆一个肯定的眼神：“嗯。”
“这是什么口味啊，以前没吃过呢。”齐悦来拿起包装纸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可惜所有包装纸都是一片空白，没有给她提供一丝信息。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什么地方的民间特产。”艾悠见这两姐妹眼中满是好奇，便不再卖关子，她将牛皮纸盒里的糖果全部倒了出来，只见糖果堆里掩着一张小纸片，她拣出纸片拿到齐歆面前，齐悦来赶紧凑过来一起看。
艾悠猜的没错，这种民间特产的原材料竟然出乎意料的简单：当地原产麦芽糖和野茶。只不过是加工程序精细了很多，才得以使糖的口味若有似无却又绵延不绝。
齐悦来看完说明，将小纸片和剩下的糖放回牛皮纸盒里，只剩了几颗在茶几上，正在这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本以为是花店那边打来的，拿起来一看才知是苏文。
苏文和王安青过完年后便留在了A市，外面的风景纵然绚烂多彩，终归是匆匆旅途，她们都是家中独女，父母年纪越来越大，玩心也不似年少时那么重了，几个好友都在A市，平时约出来聚聚的时间自然多了起来。
齐悦来接完电话，转头对齐歆道：“文文和阿青约我们去打球。”
齐歆微微点头，她看了看艾悠，轻声问道：“你累吗？想不想出去玩玩儿？”
温柔的声音如麦芽野茶糖融化后的余香，让艾悠心里甜甜的，她点头道：“好啊，我去换身衣服。”
齐歆见艾悠去了卧室，帮她关掉投影机，从主机里取出光盘放进盒子里。她走到书柜前，继续浏览之前未看完的相片。
相框里更多的是艾悠的父母或者风景照，艾悠本人的并不多见。从相片上可以看出除了眉毛，艾悠的其他地方完全继承了她父母的优良基因，艾爵剑眉浓密，眼神深远，似乎不是镜头在捕捉他，而是他在掌控着镜头；方素晴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有些照片里她并没有看着镜头，目光自由轻快，充满了享受。
最吸引齐歆的，是一张夕阳照，这张相片被艾悠放在她父母的照片之间，远远看去，只望得见漫漫无际的金色草原，几朵蒙古包隐在远处，草原的尽头便是被夕阳染红的天，天空干净得不见一丝浮云，唯一的影子，便是正在向太阳奔跑的小艾悠落在草地上的剪影，她甩着胳膊，脚步腾空，奔跑的姿态被定格在夕阳前，哪怕这是多年前的照片，放眼看去，依旧渴望跟着艾悠一起去这青青草原肆意狂奔。
齐歆捧着照片，心里一阵激荡，不知道感动她的究竟是这唯美的自然景观，还是艾悠向着太阳奔跑的自由身姿。
从这些照片里，齐歆终于明白了之前艾悠对她讲过的一些关于她父母的事情，上午在商场第一次远远看着方素晴，她的衣着颜色淡雅，款式简约，周身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一点也不输给她旁边的艾悠。
不多时，艾悠便换好衣服出来了，她见齐歆很专注地立在书柜前，心中自然明了是什么吸引了她。齐歆见艾悠出来了，转头看她一眼，又看了看相框里她小时候的摸样，不禁暖暖笑道：“女大十八变。”
言语中满是温柔，眼里盛满欣喜，艾悠的心跳不自禁砰砰激越起来，眸光因为这五个字闪出异样光彩来。
曾经也有一些人对她的过往感到很有兴趣，那完全是因为她的父母对她的养育方式不同于一般人，她们好奇的并不是艾悠本身，而是艾悠去看过的那些她们所不知道的风景。
眼前这个人眼眸里清晰映着她的面孔，为她的变化而欢喜，这应该就是爱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