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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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 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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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你自幼便聪慧过人,又做谢家少东多年,谢家在你手上兴盛过,也衰落过,几番起落,你就没总结过成败得失?我不知你是怎样想的,我只想说:有时候,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断送别人也是断送自己。”

谢吟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方初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神色冷下来,把弥补夫妻情分的热情冷却了。

夫君心不在她身上,她再努力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横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说得冠冕堂皇,却不想想,郭家从未帮助过谢家,郭家一直在断送谢家,还不是越走越高。

今世,她不去对付郭清哑,也绝不会帮助郭清哑。

她倒要瞧瞧,她会落到怎样下场!

韩希夷将她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正是意料中的事。

他无意与她深谈,又道:“夏流星查封了韩家作坊和商铺,传唤你我二人去霞照,随时候审。你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

谢吟月吃惊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刚才那番话的用意是指这个!

她愤怒之极:她尽力不沾染郭方两家,不帮郭清哑就要被当做替死鬼?若她多管闲事,会不会被诬陷为别有用心呢?

郭清哑的儿子是皇子吗?

出了事就胡乱攀诬别人!

她冷冷地对韩希夷道:“若你不想后悔,就把非花非雾带上!”

韩希夷点点头。

他也不敢大意。

谢吟月对非花的紧张程度,他都看在眼里,足以警示他,若将二小留在家中让母亲照看,他还真不放心。

夫妻两个遂收拾起来,准备启程。

韩太太见终于牵连到韩家,气得头疼。

她命陶女跟去,照看哥儿姐儿。

谢吟月明白,婆婆这是给她添堵呢,并不放在心上。

一到霞照,谢吟月和韩希夷便被衙门传唤。

霞照县衙公堂,谢吟月再见夏流星。

因只是问话,并非审问嫌犯,所以韩希夷和谢吟月拜见县尊后,夏流星命他们起来回话,却把目光直直地投向谢吟月。

他目光如炬,犀利迫人。

她昂首挺胸,淡然以对。

他们是姨表兄妹,曾为了各自私心,心照不宣地合谋算计郭清哑;二十多年前的旧案暴露,使得他们母亲双双毙命公堂,这件事上,夏流星虽对亲娘不满,但更对谢吟月父母充满了仇恨。

再有就是夏流星矛盾的心理:他虽然借用谢吟月暗示的手段想得到郭清哑,却又对谢吟月敢算计他心爱的人恼怒,若不是谢吟月撇的干净,他当年就要告发她为郭清哑出气。

因此两点,他实在对谢吟月没有好感。

谢吟月清楚感受到他的不善,凛然不惧。

韩希夷处境最尴尬,身为丈夫,既要维护妻子颜面,又怕她真做出昧良心的事。然再担心也无济于事了。之前他在家对谢吟月各种威逼利诱,就是想事先查明内情,再酌情处置,以免被动。眼下到了公堂,却只能任凭县尊审问了。

就听夏流星问道:“听闻韩大奶奶近日与婆婆小有争执,不肯让女儿去见祖母,借口生病,实则担心被掳。可有此事?”

韩希夷心中一紧,想,看来韩家需要整治了。

谢吟月也诧异,若问其他,她都好回;唯有这件事,她解释起来有些困难,容易说不清。可见夏流星为了这件案子,是做了工夫的。或者说,对她谢吟月是用足了工夫的。

不过她也不怕,自韩希夷上次问后,她已经做了准备了。

偌大的临湖州城,想找一两件人口失踪事件,并不难。

当下她回道:“禀大人,乃是月初时,民女听下人说城东王家儿子丢失了,心中害怕,故而有此举。”

夏流星冷冷道:“王家儿子两天后回来了。”

谢吟月道:“是。只是民女当时不知道,听了传言自然不安……后来方家儿子丢失,民女再次悬心。这次来霞照,还把一双儿女都带来了呢,就怕出事。”

夏流星见她坦然提及方家丢失儿子一事,眼中意味莫名。

第812章 往事

他并未刻意刁难,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方威严道:“有劳二位跑这一趟,今日先到此,若有进展,再行传问。”

韩希夷讥讽地问:“大人既将我夫妇当做嫌犯,何不关押?”

他觉得,夏流星分明在报复谢吟月。

夏流星正容道:“只是例行传唤,不是嫌犯。韩家封条即日解除。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那真正的凶犯!”

说完,满含深意地瞅了谢吟月一眼。

谢吟月不为所动,淡然告退。

全身而退在意料中,然这么来公堂走一趟,对韩家、对谢吟月的声誉都有影响。虽只是过堂问话,并未拘押,街谈巷议却纷纷猜测谢吟月为了报复郭织女,掳了织女的孩子,使织女受打击,然后没心思和她争斗,她便可一直保持强劲风头。

这才是夏流星的真正用意。

谢吟月跟在韩希夷身后,神色莫名。

见他一直走不说话,忍不住道:“夫君好像很从容?”

——妻子被人这样羞辱都能容忍。

韩希夷停步,转脸道:“在家我很不从容。来到这里,只能从容。”

原本他们可以夫妻同心,共同参商,然而她拒不配合,到了公堂上,自然只能任凭审问了,他也只能装从容了。

谢吟月凛然道:“这件事,与我无关!”

韩希夷轻声道:“这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

今年的霞照,格外风起云涌。

谢吟月内心也不如表面平静。

她默默思忖:这件事,到底会如何结局呢?

和前世比,会有怎样的偏差呢?

郭清哑,会来参加织锦大会吗?

她紧张地期待着。

这次织锦大会,是她重生后和郭清哑首次正面对决,她早半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不容有失,也不会有失。

这日傍晚,天气闷热,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园中凉亭内乘凉,陶女带着一个丫鬟端了些用井水冰镇的新鲜果子走来,笑吟吟道:“奶奶,这是下午才下的新鲜果子。也没冰太久,给哥儿姐儿吃正好。”

一面将几碟时鲜果品摆到石桌上。

谢吟月瞅了一眼,淡淡点头道:“放下吧。”

仍然低头,教非花认字,讲成语故事。

锦绣便伺候韩非雾洗手、吃果子。

陶女且不去,站在一旁,捏着帕子欲言又止,不敢打搅。

锦绣抬眼,问道:“姑娘还有事?”

陶女眼瞅着谢吟月,回答锦绣:“大少爷在书房待了快一天了,奶奶不叫人送些汤品暑饮去?”

谢吟月头也不抬道:“你想送,就去送。”

陶女眼睛一亮,蹲身道:“是。”

谢吟月又道:“今后你只管忙你的,哥儿姐儿有锦绣盯着,还有奶娘丫鬟,不劳你费心。大热天的,一天跑几趟,难为你。”

陶女总打着伺候非花非雾的由头,往谢吟月跟前凑。谢吟月不耐烦,索性将话挑明,让她少来聒噪自己。不就是想讨好大爷吗,直接找大爷去就是了,不用经过她这个主母允许。

陶女愣了下,才低声道:“是。”

悄悄瞥了谢吟月一眼,小心退下。

锦绣看着她背影,皱眉道:“八字没一撇呢,就作兴成这样!”

谢吟月淡声道:“太太发了话,谁能挡住。”

锦绣忧心道:“奶奶就任由大爷纳了她?”

谢吟月道:“当然。”

韩希夷若想纳妾,她阻也阻不住,不如随他去。她不让陶女靠近自己,并不为别的,只因前世陶女是自杀的,她怕今世陶女再出什么事,牵连到她身上。反正她再不会像前世一样费心思了,陶女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她只要守住一双儿女就成。

放下书本,她对非花道:“来,洗手吃果子。”

韩非花乖巧道:“谢母亲。”

谢吟月看着温婉的女儿,毫无预兆的,眼前浮现前尘往事:

初见方无适,她便爱恨交加、嫉妒如狂。

这孩子继承了方初的睿智和勇气,小小年纪便显露非凡能力和担当。他不但带着韩非花逃出困境,还亲送非花回家,成了她的恩人。透过他,她仿佛看见方初和郭清哑的影子,心如油煎。

她要郭清哑永远经受丧子之痛,于是便暗示李红枣(前世她找回了李红枣)送方无适回家,又一次将他丢弃。

韩希夷寻找女儿归来,见韩非花好好的在家里,大喜。

韩非花却哭闹着要“无事哥哥”,韩希夷忙问原委。

谢吟月忙打岔,安慰女儿说“哥哥没事”,让李红枣带走了女儿。她才对韩希夷解释说,女儿口中的“哥哥”是谢樵之子谢安,这孩子聪慧勇敢,竟带着非花逃回来了。她让人送他回庄子,可那孩子淘气爱玩,竟半路跑散了,到现在还没找着呢,所以非花才一直哭。

韩希夷听说后,急忙亲自带人去找。

韩希夷找到了方无适,带了回来。

谢吟月不知方无适后来经历了什么,那几日天降大雨,韩希夷说是在河边碰见他的,当时他浑身落汤鸡一般,跌跌撞撞地走,拦下他才发现,他发着高热,已是半昏迷,却还挣扎着走。

韩希夷立即请医来为他调治。

谢吟月心惊胆战,怕方无适醒来透露真情,想要下狠手,谁知方无适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醒来把前事尽忘。

谢吟月大喜,和谢樵夫妻串通,硬说方无适是谢安。

谢樵夫妻虽肯配合她,无奈亲子丧命,假儿子无法慰藉他们,故而夫妻两个都一病不起,谢吟月暗动手脚,他们便先后去了。

韩希夷便收方无适为义子,取名“韩非梦”。

韩希夷外出寻方无适时,谢吟月让李红枣带韩非花去谢家小住,小孩子容易忘事,加上李红枣刻意误导和反复教她,韩非花渐渐忘记“无事哥哥”这个称呼,再见到方无适时,叫他“谢安哥哥”。

韩非梦在韩家养了数年,直到方初在织锦大会上见到他,认定他是方无适。方初找到韩希夷质问。韩希夷解释说这是谢吟月陪房的儿子谢安。方初不信,韩希夷便和他带着韩非梦去谢樵待过的庄子确认身份,然庄上相熟的人都不认识长大的韩非梦,以为他就是谢安。

自此,韩非梦真实身份只有谢吟月和李红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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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书评区很寂静我不习惯呢,都在攒文咩?

第813章 说话

后来……

谢吟月捂住胸口,心痛、心颤!

方无适,叫了她十几年“母亲”!

对这个养子,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有爱,有恨,爱恨纠缠。

爱是因为爱他的父亲,所以对他爱屋及乌,她曾经很用心地教导他,像亲儿子一样对他。恨也是因为他父亲,还有他母亲,所以恨屋及乌,利用他报复方家,逼他兄弟相残、诱使他兄妹不伦。

到后来,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爱他多一些,还是恨他多一些。

然最后,他对她的打击也是巨大的、无可弥补的!!

往事不堪回首,谢吟月拼命驱逐心头阴霾。

……

眼下,这件事走向很显然与她前世不一样。

因为,韩希夷已经见过方无适了,即便方无适还会像前世一样被韩希夷所救,他也会将他送回方家,韩家再不会有个养子叫韩非梦。

这变化是如何造成的呢?

细算起来,是由林亦真而起的。

再往前追究,是由谢吟月自己引起的。

今世,方无适不用送韩非花回家。

他还能像前世一样,躲过这一劫吗?



清园湖心岛所有房屋都是独立的,而非正屋厢房的格局。

烟雨阁正屋上下两层,前后都有抱厦,左右连着耳房。

方初站在后抱厦一间内室门口向里看,清哑头上戴着遮灰的帽子,嘴上围着口罩,正忙着纺纱,屋内棉花、羊毛、蚕丝,好几篓。

男耕女织,是世间大多数夫妻的缩影。

他主外,清哑在内,也大致如此。

看了一会,他悄悄退回去。

外间,细腰见他神色萎靡地走过去,满眼不忍。

方初回到卧室,方无莫牵着妹妹进来了。

方无悔笑着向他张臂:“爹!”

方初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却不想说话。

好在方无悔不用他说,她自己软声嫩嫩地说起来。她眼中新鲜有趣的事,每天都有许多,尤其她今天跟细妈妈去山上竹器作坊玩了,看见许多下人家的小孩子,都很可爱。

这天吃晚饭时,清哑终于觉出不对了。

她的感觉一向是很敏锐的。

可要她具体说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比如方初,他有些安静。然平日他虽不是沉默的性子,在饭桌上却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尽量少说话,所以,这并不算反常,若一定细究,该是他眉宇间多了一丝疲惫和隐忧。

清哑想,他一定是累了。

又比如方无莫,今天很沉默。这话实在矛盾,方无莫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说过话呢,何来沉默之说?可清哑就觉得小儿子今天很沉默压抑,不如平常有生气。

再比如方无悔,不停在说话。可是大家都不说话,她那软糯糯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突兀,更令清哑觉得不对劲了。

分析一圈,清哑总结:因为方无适不在。

少了大儿子,他一个人能顶几个热闹呢。

她帮方初搛了一筷子菜,道:“无适不在,冷清多了。”

方初正低头喂方无悔吃饭,闻言手一顿,细看,还有些颤。

很快他道:“不在也好,淘气的很……”

声音平静无波,有些刻板。

一面将一勺粥送进女儿嘴里,却忘记竖起来往里倒。

方无悔只得主动用唇齿将食物刮进嘴。

吃完,甩甩小腿,问:“回来,哥哥?”

她常说倒装句,意思是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方初差点崩裂,竟求救般看向方无莫。

就在清哑准备算给女儿听,说哥哥过几天才能回家时,方无莫用勺子舀了个狮子头,摇摇晃晃地送到清哑面前。

他跟方初一样,爱吃狮子头。

清哑眼睛亮了,求证道:“给娘的?”

方无莫抿抿小嘴,张开,然后动了动。

哎哟,小儿子这是想说话了?!

清哑心一动,满眼期盼地看着他。

方无莫是真想说话了,他想叫“娘”,可是他鼓足了力气,把嘴唇动了又动,不知如何发声,只得又闭上;然后又鼓劲张开……

清哑随着他的动作,一颗心也起起落落,好不难受!

她从桌下扯了扯方初衣袖,示意他看儿子。

方初便也发现了无莫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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